《遇见另外一个》第2/83页


可是,我仍然熬到了春天,某天在天还未破晓之时,借着淡青的天光,我看见近在咫尺的那一抹嫩绿在我眼前破土而出时,我想我的冬眠期快要过了。

张顺爹给我拿来的户籍册上落着我的名字:殷可,男。

记得上幼儿园的时候,我才两岁,幼儿园的阿姨十分亲切的捏着我的脸蛋问我娘,这是小男孩还是小女孩啊?

我脆生生的答:我是女仔。

七岁那年,我娘剃我光头时,我上女生厕所,遭到了驱逐,那个老女人老师,提着裤子要我去男厕所。

当天气热起来的时候,我褪去了一身的破布和里面臭烘烘的毛衣,发现短短几个月,我瘦成了排骨型,头发仍是狗啃过般短短的茬,我看着倒映在河面上的我时,陌生的像鬼。

可是洗干净后,没人再把我当疯子,却也没人把我当女子。

正好,满大街拐乞丐拐小孩,不会拐我,员外家的丫环不会是我,妓院里的雏妓也不会是我,村里最大户的地主讨的第十房小妾也不会是我。

我是白丁村村民殷可,男,18岁。

张顺爹是挺有趣的一个小老头,问也没问,咋就认定了我十八岁?有两年工作经验的我,二十七岁了,不对,加上在这里过的一年,二十八了。

他家的荷花小我整整十岁。

征稽官问:你都能干些啥?

我面试的时候,面试官也曾问过:你的爱好有哪些?

电脑,绘画,文学,音乐,会小提琴和二胡。当时某人笑我,这些跟你的职业有关系么?

我跟征稽官说:我会拉琴。

他撇了撇嘴,我知道,他也觉得这技艺没用。

我接着说:我还会唱京戏。

我爹喜欢京剧,我家有一撂六尺高的光碟,我爹每天都放来听,模仿着学,在光洁的地砖上踱着官步,锵锵锵锵的撩着“长髯”来一路回一路,我跟着他唱“贵妃醉酒”,唱“苏三起解”,唱“也有一颗红亮的心”。

征稽官侧头跟另一个官员嘀咕了几句,带着些趣味的看着我,道:“来几句听听。”

我最熟的是苏三起解,向来学也只学青衣花旦,来几句不是问题,只是才唱罢,他们更有兴味的冲我道:行呀,还能反串呀。

我忘了,我在这里不是女人,我老不记得没关系,重要的是,他们始终相信我是男人。

于是,我不但入了军籍,且于第一批送至州府驻军地,在入冬时,我们又移至京师,编入杂艺连。

我第一次这么接近这个世界的权力中心所在地,上呈下达的事务,终于扯上了国计民生,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繁华程度,即便是沿途的惊鸿一瞥,也将过去一年所熟知的景象与眼前比了个天壤之别。

文艺兵。这就是我想到的我的新职业。有军职的艺能人员。

这个连,专为皇亲国戚举行国宴或国外使节到访之类的重要活动演出而设置的,直属于将军鲁巍。

听说鲁巍本身便是一个名角,一个能沙场杀敌的将军,一个也能倾国倾城的旦角,这个统率三军的人物,也喜欢时不时的粉墨登场,反串人生。

我不会踢枪,不会甩棍,扛上八面锦旗我就直不起腰,水袖从来没有撸直过,最重要的是,我劈不了叉,翻不了筋斗,连闪腰,我也做不到。

我在班头面前唱过贵妃醉酒,唱过穆桂英挂帅,他说这些个曲子是挺不错的,他没听过,说我的腔调还行,但是,即便我可以完整的唱完整段的贵妃醉酒,我仍上不了台醉不了酒,班头说:这小子,唱两句还行,但身板成型了,骨头都硬了,成不了气候。

所幸,我还能拉板胡,于是免去了发配伙房的命运,留用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BSJJ,每次我发文就给我出状况,强烈BS第2章

同我走得最近的是负责戏服整理的木丁。应该说是我同他走得最近,他是被我缠上的,第一次在连里看到他出现时,我一改往日苦大仇深的悲苦样,一整天都追在他后面,他在发现我刻意黏着他的时候,开始表现出不耐烦,几次沉着一张脸,让我别挡了他的道,我岂是不知他的不乐意,但是他不乐意又咋样呢?我就是看准了,跟准他,我不会受欺负。

一整日下来,即便是我表现的再过死忠“fans”,在我请求班主将我调入木丁营房时,愣是将小丁丁惹恼了。班主当然没有把我编到木丁的营房,可是全连的人都在第二天早晨发现我抱着一枕头,坐靠在木丁的营房门口睡得不省人事。

班头老赵很生气,后果绝对很严重。

我被罚踢腿一千下,翻跟斗两百。

踢腿还行,只是一千下后,软了的腿还要去承受两百个筋斗,便是太过勉强了,何况,我是真的不会翻那高难度的叫“筋斗”的动作。一年前,我是个一百二十斤的小胖子时,不会翻,一年后我是九十斤的排骨精时,仍是翻不过来。但班头连长总是教训我们,说“军令如山”,这两百下筋斗的军令,我用我五岁前跟我妹妹有床上嬉耍时的那种翻滚模式执行完毕的。

当前:第2/83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