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跟我走》第17/30页
第32章 想见
可太过又能怎样?除去老祖及掌门荀佳,现在整个兆周阁不过只存两个合体期的长老,八个分神期,这些人就是兆周阁未来的希望。只盼他们中间能在今后进入渡劫,如此就算是老祖天命已归,也可重振宗门。而这其中分神后期的望海阁阁主则颇得老祖赞誉,言明这兆周阁上下,若有人可踏入大乘期,非望海焕无不可。是以,焕无在整个门派中,也是相当核心的人物。兆周阁万万不可能叫焕无陨落。金刀门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方才敢提出如此荒谬的交换。
今儿个若是兆周阁掌门荀佳在,金刀门说不得便能得逞,可如今,荀佳不在,雷跋自然是不会答应的。焕无的身份是兆周阁的秘密,这个中缘由雷跋不知,对于这种近乎打劫似地交易他的话也不太客气。
待轰走了那两个金刀门修士之后,雷跋方才哀叹着对镜亭道:“镜亭,不是我不愿意救你师父,你也知道望虚丹对宗门的意义。金刀门狮子大开口,我兆周阁可不是任谁随意欺辱的。我相信你也明白,那碧涛佛草万万不值一枚望虚丹。如今宗门已经吩咐了所有在外的子弟,全力找寻碧涛佛草。你放心,定不需多久,便能传来好消息!”
耐着性子听完了雷跋假仁假义的话,镜亭行了一礼,便退了出来,如今他还能说什么呢?他师父的性命如今都指着宗门了!
吹箫听完镜亭之言,便皱起了眉头。按理来说,兆周阁也是整个立林界数一数二的势力,就算是碧涛佛草确实数量稀少,但也不至倾整个兆周阁之力也一无所获。如今,金刀门一上门,吹箫便能猜到几分了,兆周阁如此大张旗鼓,倒叫有心人算计上了。可若说金刀门能只手遮天,将所有碧涛佛草的消息全部提前得到,且早早拿到,吹箫是不相信的。这其中只怕兆周阁内也有人伸了手!
镜亭如何猜不到,可如今他一个人又有什么办法?掌门荀佳有意退位云游,看能不能在有生之间再进一步,如今正物色掌门人选,六阁阁主俱有可能,焕无可以说是对其他几人威胁最大的一个,若能阻止他恢复,那与几个阁主那都是有大好处的。也因此,焕无的处境非常危险,那焕无自己大约也清楚,他将自己安置在望海阁的静养室中,除了镜亭谁也进不去。
“我望海阁只师父与我二人,如今师父只能全靠我了!”镜亭叹了一口气,“如今我只盼掌门快些归来,师父曾言说,若出了什么意外,可托掌门。”
若说前些天吹箫还盘算着离了兆周阁独自上路,如今却也打消了念头。镜亭与他有救命之恩,如今镜亭有难,他万万不能抽身事外,且此事,他说不得还真帮得上忙,吹箫沉吟了一下:“我来助你。”
镜亭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但实话说,对吹箫,他也并未抱多少希望,不过是有人在身旁支持得些慰藉罢了。
吹箫看出他并不相信,但没关系,他也不解释很多,只道:“我需要你师父的几滴血,或者一段头发也可以。”原本他是想亲自去给焕无真人看相,但现在这种情况似乎不合适,就算他和镜亭是患难之交,他也不想去挑战两人之间的信任。
镜亭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他不知道吹箫要做什么。吹箫微笑,笑容诚恳:“我想用自己的法子试试看。”
最终镜亭还是给他了一小截焕无的头发。吹箫满意的点点头,而后沐浴焚香,一头黑发披散,换上宽大白衫,又备了朱砂,水盘等物,择正午三刻,于焕无居住的小院置办了几案,跪坐与案前,将朱砂,水盘,宣纸依次铺开。双手置于膝上,闭目冥想,待身轻气明,方才开始了推演。此次他用的法子名为‘八方演物法’。此法乃上古推演法也,相传大周时期,战乱横行,青壮多入战场,离乡奔走,不知其踪,父母担忧孩儿,便会取他的贴身物来,用此法占卜,可策吉凶。后经几代演变,已可解其祸。只世间能用此法者,少有也。
吹箫如今也是头一次使用此法,若不是体内生气充足,他相术已至大成,也不敢轻试。镜亭远远的在旁看着,并不知吹箫是何意,但站在此处看吹箫,他便讶异的发现,自打吹箫冥想完毕张开双眼的瞬间,他便和整个庭院融为一体,仿佛他天生便该在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
吹箫拿出菩提树枝,粘上朱砂,生气缓缓而出,沿着菩提树枝蔓延,吹箫默念着连他也不懂的法咒,广袖无风自鼓,他修长的手用执笔的姿势拿着菩提树枝,而后缓缓落在水盘之上,那一瞬间,镜亭的视线全部被那沾着朱红的树枝尖吸引了,那笔尖处就像是有一个大大的漩涡,旋转着将周围的一切都吸过去。吹箫无所觉的在水盘上落下第一笔,瞬间就叫镜亭长大了眼睛。
这实在是很叫人惊奇的事情,他分明未曾感受到任何灵气的波动,可吹箫拿的那跟树枝竟快速的在水面上画出了玄妙的符文,他并不认识,但那样子很像是符咒师做出的符咒,圆盘的水面上,殷红的字迹停留在哪里,仿佛墨迹留在纸上,它们流转着光晕,漂亮的很。吹箫又拿起焕无的头发,合在掌心,嘴唇微动,而后打开掌心,那一缕头发便像是有了灵气一般自动飘落到水盘的字符上,而后缓缓没入水心。
镜亭屏住呼吸看这神奇的一幕,你道怎么了,那一缕发丝落入水盘的后,便像是被水一点点吞噬了一般,它明明在下沉,可清澈的水盘上却看不到那沉入水中的部分,反倒是水面上那朱红色的字符越发的明亮起来。
当最后一点发丝没入,水盘上忽然红光大盛,一瞬间吹箫的发丝被水盘上爆发的气流吹起,披在身后舞动,衬着他沉静的容颜,恍若入神。一瞬间,镜亭只能呆愣愣的看着,那水面上的字符扭动起来,散开在水面上,而后再慢慢的组合,成了一幅人像,在人像形成的瞬间,吹箫扬起一旁雪白的宣纸,利落的铺在水盘上,而后拿起,那人像便瞬间印在了纸上。
吹箫扬手将那宣纸送至镜亭面前:“你可认识此人?”
镜亭认真端详,片刻便讶异的道:“是王掌事,掌着内门资源的分配,内门弟子完成门派任务后,便找王掌事领取奖励,此次碧涛佛草的门派任务,也交由他掌管。”
吹箫皱起眉头:“此人手上有碧涛佛草。”
“什么?!”镜亭大怒!前些日子他方才去问过掌事,当日那王掌事还满面愁容的回报未曾有门派弟子送回碧涛佛草。
“怎么会……”镜亭抬头望向吹箫,“你可确定?”
吹箫将菩提树枝放回玉简:“你可知卜卦?”
镜亭点头:“我曾听师父讲过,凡间盛行求神问卜,有高人可堪凡人命理,知过去,探将来,趋吉避凶。相比于凡人,我等修士本逆天而行,是以能卜我等吉凶者,必大能也。”他看向吹箫。
吹箫侧头微笑:“箫并非大能,但我师门便是卜门,如今,单于此道,箫可至大成。”
那语气中的自信,叫镜亭侧目。他看了看手中画像,眼眸中射出冰冷的光,若果真是王掌事,那如今的事情便也都说得通了,为何堂堂兆周阁竟无人能得到灵草的消息,只怕如今那消息俱被王掌事压了下来,多半也是为了掌门之位!
吹箫见镜亭若有所思,也不打搅他,改跪姿于站,然而,正如镜亭所说,为修士占卜,着实费力,吹箫竟踉跄了一下,几欲摔倒。然而,就在他要倒的那一刻,腰间忽而被一条手臂圈住,整个人往前一倾,便扑进了一个雄壮的胸膛,满眼的绛红叫他意识到这人并不是镜亭。
“多……谢道……”吹箫边推开此人,边抬头道谢,不管是谁,总归免了他跌倒的窘境,然当他的视线触及此人容颜的时候,那最后一字如何也出不了口,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尚在旁人的怀抱,只能怔怔的看着来人的脸,乌发如瀑,眉如远山,眼如夜星深广,俊美无边,而这张脸实在太叫他熟悉,叫他看了便觉得心痛。可,那通身的气质却不是阿玄有的,这人周身仿佛有魔力一般,亦正亦邪的气质叫人忍不住探寻,那种风华,不是阿玄所有的。吹箫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衫,闭上眼,深深的吸一口气。
阿玄已经不在了……吹箫静默而隐忍的想,而后他退出此人几步,行了一礼:“多谢道友相助,不知道友至此可有要事?”
殷玄黄静静的看着吹箫,眼中含着无限的喜悦,但对阿箫拉开彼此的距离非常的不满,于是他理所当然的把人拉回来,无视吹箫那点子与自己来说不过挠痒痒的击打,无限满足的把人抱进怀里,头埋入吹箫的脖颈处,深深的吸一口气,眷恋的叹息:“阿箫……真好……”
吹箫瞬间如遭雷击。
第33章 阿箫,跟我走吧
“阿……玄?”吹箫试探的唤了一声。
“唔。”殷玄黄应了一声,“阿箫,多时不见,玄甚是思念。”
吹箫一时间无法反应,他脑子里一片混乱,被阿玄搂住许久,方才找回声音道:“你……先放开我。”
阿箫的声音太过于平淡,听不出喜怒来,可就是叫殷玄黄心里一凸,觉得现在得照着他说的做。这气氛根本就出乎了阿玄的预料。在他的设想里,若两人再见,阿箫定然高兴的忘乎所以,然后自己便能顺理成章的提出共同修炼的邀请,阿箫肯定欣然应允,而后两个人就能过上‘啪啪啪’的美好生活。
似乎,有点子不对。
阿玄松了手,吹箫定定的打量的他,除了气质,阿玄什么都没有变,他连一丁点的灵气波动都没有,若平日里遇上,吹箫定也只当他是一介凡人,可这不对,单凭阿玄站在这个地方,就不对。能站在望海阁,眼前的阿玄就定然是个修士,而且是个境界颇高的修士。堂堂立林界修真大派并不是一介凡人就这个随随便便想进就能进来的,且他的到来还叫他们两人哪一个都没感觉到。
叫吹箫想不通的是,书生殷玄黄的的确确是肉体凡胎!他还尚未听说过,凡人死后能变成修为高深的修士的!凡人阿玄和修士阿玄。吹箫觉得他需要一个解释。他有一种强烈的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阿玄死去,他那样的伤心,恨得仿佛天塌下来都无所谓,他断了郑氏的血脉,引来了天劫,可现如今,这个人却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满面笑容,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他根本不是死过一回,只是出去一趟,又回来了一样,不一样的是,这一回殷玄黄溜达的远了点。
怒气在阿箫胸膛里翻涌,他闭了闭眼,表情严肃的叫阿玄有点不知所措,他担心的唤了唤:“阿箫,阿箫,你怎么了?身上可有什么不好的?”
吹箫缓缓的摇了摇头:“未有不好,只在想,阿玄你究竟是什么人?”
镜亭原也叫阿玄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他并不知阿玄身份,但凭他能叫自己一点察觉也没有的出现,便警惕起来。可看起来,这人并非来寻事端的,吹箫和这人应是认识的,镜亭觉得他应该回避一下,于是镜亭将手里的宣纸收起来,转身离开,临走时还不忘给个好处:“若不嫌弃,东边第一间便是在下书房,可做个叙话的地儿。”
在庭院里确实有点不像样,吹箫的身体也需要休息,二人便去了书房。
话题得以继续,殷玄黄不蠢,到如今他还看不出吹箫那样子绝不是喜悦也白活了,到了书房,他也老实,不等吹箫问,便自己巴巴的交代起来:“之前事发突然,未及跟你讲明,叫阿箫伤心了吧。”
吹箫的火气可叫这一句话惹起来了,多轻巧――未及跟你讲明!敢情在他眼里,死一回便跟出了门上东门市场买个菜一般容易?!他木着一张脸,冷冷的挑了嘴唇,嘲弄的道:“可不是吗?都快哭昏过去了。你若下次还要死,便死的远远的吧,快别叫我再见着了,累!”
好大的怨气!殷玄黄顿时苦了一张脸,他站起身来,给吹箫行了好大的一个礼:“是玄对不住阿箫。”
吹箫也不理他,殷玄黄摸了摸鼻子,只得从最开始讲:“我名殷玄黄,本为修士,为入世修炼,便做了那大雍殷老五玄黄,殷家命中应有四子,我瞒了老天,使元神投了胎,转世为人。因神识太强,凡胎难承受,遇见你的时候,那具身子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后我本体有难,不得已,只能叫元神归位。没了元神支撑,那具肉身便也只能消亡。我真不是有心要瞒阿箫你,你是修卜门的,自是知道这其中凶险,定然能明了我隐瞒的苦心。你我分别不过半年,可叫我好找!”
吹箫听完,倒是一怔,怨不得当日他给殷高氏卜卦,面相上说她命中四子,他原以为是殷家五子去一,却不料原就应只有四子。那阿玄竟能瞒过天去,好大的能耐,怨不得他面相奇特,怨不得自己怎么也推演不出他的命。阿玄不说也是对的,若叫天道察觉,降下灾祸,灭了殷家老五,那修士殷玄黄也甭想好过,知道此事的,也会被天道惦记,灾祸不断。这书生不说,倒也在理。
想到此,吹箫的脸色方才好看一些,可若真如他所说,那修士殷玄黄的修为定然惊人,他并非卜门中人,能明白此中玄机,定然触到了天地法则。这么一想,吹箫便瞟了一眼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阿玄问道:“能窥天道,怕阿玄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吧?如今修为几何?”
殷玄黄笑笑,也不隐瞒:“已至大乘巅峰。”
大乘巅峰!只一步,便可登仙!吹箫顿时倒抽一口气,愣愣的看着阿玄,再说不出话来,怨不得这么轻易的便能瞒过天去!
殷玄黄见吹箫不说话了,知道自己的修为对阿箫来说是吓人了点,便握住他的手:“阿箫不必多想,阿玄就是阿玄。”
吹箫闭了闭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殷玄黄见他神色如常,便高兴起来,他美滋滋的想,我家阿箫就是不寻常,若叫旁人知道了,定然是要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烦腻人!于是,至此,这蠢蛋便觉得事情过去了,他和吹箫便能像以前一样好了,于是便笑嘻嘻的提出了邀请:“阿箫跟我走吧,我知方才那个小鲛人救过你,他若有所求,我便与他。”
吹箫缓缓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神色淡淡的摇头:“我不走。”
殷玄黄一怔:“这是为何?”他试图跟阿箫讲理,“阿箫,你乃一介散修,我不知你从哪里得来的传承。可如今,我观立林卜门名天机门,门人修行也颇为不易。虽在此界地位也有些超然,但泄露天机便要遭天罚,平日里也多靠卜卦之术得药法宝。你跟我走,便不用走此道,岂不更美?”
“我做不到。”吹箫仍旧摇头,“阿玄,你身为大能,恐整个立林界都未能有敌手,你我不过在凡间短短几年,你能来寻我,这份情箫铭记于心。也许你不明白,可在箫心里,已经大不同了。那时候,得知你的死讯,我悲痛至极,几欲发狂。那郑家小子害了你,我便寻了郑家的祖坟,动了他家的风水,如今在过一二年,凡尘世间恐再也没有郑氏嫡枝了。”
殷玄黄顿时动容,虽相处不过几年,可阿玄知道吹箫是个多谨慎的人,他严守取之多少予之多少之规则,但凡可成孽障的事绝不做,平日里也修善行,积功德。虽然在他看来,实在太过小心翼翼,有些着相,可这便是阿箫,惜命惜福。这样的阿箫竟能为了自己,去断人家族命脉。这便是大孽障,最最阴狠的手法,天道所最不能容的。
可想而知,那时候的阿箫他该是多么伤心啊,伤心到极致,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吧,他定然也是在怨恨,怨恨老天叫自己离得那么早。这么想着,殷玄黄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吹箫接着讲下去:“如今你虽来寻我,我也知你有苦衷。可当初的苦痛却真是存在过,我的痛是真的。我心中的阿玄也早已死在那个时候,如今的你,已然不同,我不知该如何同你一起,你是天地大能,举手便能毁山填海,若这天下有叫你不满的,你便能随意的改动。可我的阿玄不是,他只是一个书生,满身才气,带着点孤高的骄傲,雅致的很。你瞧,现在的修士玄黄,与我更像是一个陌生人。我也不是那些子为了天灵地宝,丹药法宝折腰的人,如今的我们,已经没有在一起的必要了。”
殷玄黄被吹箫的这番话说的楞了,他从未想过在阿箫竟是这般的心思,他有些不懂,他便是书生殷玄黄,书生殷玄黄便是他,为何阿箫要分开他们,因此他只是喃喃的道:“我不懂,我只是想跟阿箫在一起。”
吹箫看了看他,叹息:“阿玄,你回去吧。如今的箫心没有那么大,眼界也还未开,如今我心中想什么便说什么、做什么,不想有半点隐瞒,我需对自己诚。因若强行压住,便易生心魔。阿玄,你也不要太过执着。”
第34章 我会醋的!
不要太执着……阿玄品鉴这几个字,颇觉有几分啼笑皆非,这天底下就这么一个叫他上心的人,叫他不见面的时候脑子里都是他的样子,见着面的时候只想像个没断奶的娃娃一般黏住他,想捧着他,宠着他,恨不能把这世界上所有他需要的、可能需要的都堆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想陪着他,去所有他想去的地方,做他想做的事情,可有时候又恨不能把他绑起来,关在某个地方,叫他所见的、所听到的、所感受到的全部都只有自己,整个世界都只有自己。这种情感庞大的叫人感到恐怖,而更加叫阿玄觉得隐隐恐惧的是,眼前的这个人,不过花了不过两三年就轻易的叫自己陷入这种漩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