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绚烂的云彩》第148/196页


工区头儿年主任不冷不热的接待了拎着网兜背着被卷的牛黄,尽管昨天三工区周主任还给自己打了电话,要他多关心自己这位倒霉的老同学。
行政办的小肖和保卫科黄标也打来了电话,也拜托自己多照料。
唉,怎样照料?咱这是基层,一切跟工作挂钩。这不是跟自己出难题吗?
年主任注视着自己以前的顶头上司,淡然道:“牛黄,即来之,则安之。好歹你学过砖工,能单独上岗;平常就自个儿跟着师傅们上工罢,基层的情况你也了解,心放宽一些就好办。这儿别的没啥啥,就是离市区远着点,安静!”,
说实话,年主任并不欢迎牛黄。
这些年,公司的人一有什么错,就放到一工区来。来人罪名动辄就是路线问题,阶级斗争或政治思想,弄得这儿的工人们不敢也不愿与他们接近。久而久之,连不谙政治的砖工水泥工和木工师傅们都恼怒不已了:怎么着,咱们一工区成了劳改农场啦?啥乌龟王八蛋都往这儿塞?也太欺侮人了吧?
更让人头疼的是:这些人总归是要回去的,落难时在咱这儿,嗅咱对他的好坏都由他自个儿道,一旦官复原职,说咱好的则罢,说咱不好的岂不要挟权为难?并且,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没有标准!总之,里外不是人。
就像前年回去的那个基建科明科长,凭良心论,一工区的老少爷们都知道他,那一次在支援外区工地的拆房倒塌事件中是冤枉的,并没给他冷脸冷语而是知热知冷知趣。可他一回到公司重新坐在基建办那张太师椅上,怎么说来着:“在一工区劳动的日子太??酷了,尝尽了世态炎凉……”
听听?这是人话么?
牛黄分到一间单人宿舍,说真实点,是工区原藏在楼阁间的仅7个平方米的小库房
牛黄将腾空了的小房一打扫,几盆水一抹,四壁报纸一糊,安上一盏灯;再将自己带来的书籍往缺了一条腿的桌子一堆,嗬,明亮的灯光下,小屋居然像模像样的啦。
牛黄很高兴:二十几年了,终于有了一方自己的小天地,下班后,往小屋里一钻,拿起书本,一切都烟散云淡了。还有,上次与周三谈到再去参加高考,现在也有时间准备了。这才叫福兮祸所倚,?兮福所倚哇!
这样想着,牛黄不觉愉悦起来,拎开门,到楼阁外的空坝接水。
所谓空坝,不过是约一平方米众邻共用的洗漱处,不大的石块池泛着绿苔。顶上的房檩瓦故意露出了一半,阳光和雨水就从空处顺泄而下,抚慰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楼梯左面是一溜供五家人用的煤灶,现在正是煮饭时节,众邻里正在灶上忙活。
个子瘦小苍老的赵妈,迎着牛黄笑笑:“才来的?”,牛黄点点头。“锅里有热水。”见牛黄扭开水龙头接冷水,赵妈忙道:“来,小伙,我给你舀。”,牛黄把脸盆递过去:“谢谢啦。”,“谢什么?都是邻里,以后有什么需要说一声。来,小伙,这是李婆婆,这是陈大爷,这是王妈,都是几十年的老邻里啦,不是外人,不要客气,大家相互帮衬。”
婆婆爷爷们边忙边笑着点头,算是回答。
接着,牛黄坐下来给蓉容写信,告诉她自己的变故和新的通信地址。
新的生活开始了。
好在牛黄有做砖工的底子,每天拎着砖刀和抹灰板,跟着师傅们到工地上工。几个月下来,师傅和牛黄彼此都熟悉了,话便渐渐多了起来。
双石桥是真正的农村,虽然从这儿坐几站公共汽车就可到热闹的市区,但城市的风似乎并没吹到这儿。师傅们告诉牛黄:“这双石桥自唐朝开镇以来,一直是本市通向云贵川的官道,不信?你瞧这长条片儿铺路的青石。”
(未完待续)





正文 三十三、艰难世事・三、
狗狗书籍 更新时间:2011-9-14 5:12:51 本章字数:3155

可不,大青石平整光滑,被岁月的脚步磨砺得原是深敛在石心的青云纹,一览无遗的露出了幽古之美;两旁,是夹簇而建的房屋,并以楠木穿斗平房居多;向左,一潺潺清溪顺坡而下,缓汇成一汪青潭,清澈见底,水波不兴。潭上便是二座弯曲的小石桥,地名由此而得;向右呢,青石路则蜿蜒二千米而出古镇,外面,汽笛声声,人声鼎沸,是四通八达的大转盘……
蓉容的回信早到了,她告诉牛黄:人生自古多磨难,谁个英雄不丈夫?大不必感叹失落,只要心在,就会圆梦。蓉容说:现在不时兴推荐读大学了,自己这次报考失败,主要是上阵有些慌张,审错了题;现正静下心认真复习,勤苦学习,明年继续再来。
蓉容随信付有一首宋人诗“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通篇语言没有浮句,却充满浓浓的思念和亲情。哦,我的蓉容!我的至爱……
蓉容与小肖大不一样,却比小肖更令牛黄刻骨够铭心。虽然想起小肖抱着自己哭泣的情景,牛黄至今仍激动万分。
当晚,牛黄灯下铺开稿纸给蓉容回信,一番思忖后,他挥笔写下了平生第一首诗作
《吻》
我不愿举手
拂去你身边的宁静
斑斑斓斓的星汉里
有一座汉白玉石纪念碑
这样的时刻
铸成一个永远的心跳
如若你愿意
我将永是一块
承受波浪之爱的礁石
让生命挽着时光
就这样默默的走吧
默默的走吧
你说记忆
才是爱情永不背叛的伴侣
我相信着
有如天空相信海洋
当一阵子风和竹林的絮语
越过陡峭的山坡
又悄悄奔向我
在另一个世界
我重新年轻
重新拥抱你
在你耳边悄悄说
你看
窗外兰花正绿
牛黄将习作和信一同装进信封,第二天一早寄出。好在古镇功能齐全,街上有书店、邮局、饭馆,甚至还有一家经常客满的客栈。
白天工作,晚上呢,周三不来时,牛黄便关了门早早上床,亮着灯,躲藏在被窝里背煨着屋外煤灶的余热,捧起一本本书读个天昏地黑。如饥似渴的阅读,许多困惑的问题茅塞顿开,一个崭新的世界在牛黄面前铺展……
长此以往,便陆续结识了几个志同道合,喜欢阅读朋友。同年龄的青年在一起,个性盎然互不相让,电光火石之间,思辨求索蔚然成风,常常是争得个个面红耳赤,听得屋外的大妈大爷担心不已,第二天便问牛黄:“昨晚你们几个年轻人没打起来?”,“哪能呢?”,“争吧,年轻时脾气是急切点”赵妈释然道:“上点年纪就好。”
这年冬天,多年不见的大雪居然光顾了本市。
先是微薄的雪花从天悠悠而降,引起人们的阵阵欢呼。慢慢的,那雪花铺了一层又一层。傍晚时分,雪花竟变成了鹅毛大雪,一时,天空密密麻麻,大雪飞扬,天很快便黑了下来。
独自一人的牛黄煨在床上读朋友们相互秘密传阅的**《第二次握手》,想着外面大雪纷飞路人缩颈的情景,幸福的笑了。
当他沉浸于书中最后苏冠兰与琼姐重逢时欢乐激动的情景,忽闻得一阵浓烈的焦糊味。小屋外的煤灶上,邻居们爱在冬季用竹烘笼煨烤衣物被盖……
牛黄掀被而起。果然,赵妈的煤灶上,大竹烘筐青烟袅袅,几条棉衣棉被正吱吱作响。未等牛黄赶拢,红光一闪早有火光腾起,接着噼噼啪啪一响,火光冲天而起。
牛黄急切大叫:“失火啦,失火啦!”,一面抓起灶上的洗菜盆接水浇去。
邻里们惊醒了,个个惊恐万状,大人喊孩子哭的乱成一团。幸有赵妈的儿子和女儿赶来与牛黄并肩浇水,很快将明火扑灭,只剩下呛人的浓烟还在狭隘的空坝里盘旋。望着不肯离散的浓烟,人们面面相觑,半晌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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