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绚烂的云彩》第60/196页


笨拙的牛黄,是在上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才知道小肖竟是肖书记的女儿。
牛黄惊愕极啦:“嘿,你怎么会是肖头的女儿?”,“是怎样?不是又怎样?”仍然干着公司行政办内勤工作的小肖,核对着桌上的签到表,不以为然的望望隔桌的牛黄:“谁给你讲的?”,牛黄指指桌子上的电话:“有人找肖头,我说不在;来人便说找他的女儿,就这么简单。”,小肖默笑着,脸蛋红红的:“这周末有空吗?”,牛黄心里默默算算,点头。“到我家耍吧,我爸说要跟你谈谈。”,牛黄有些心慌:“跟我谈什么?我有什么好谈的?”,“去了就知道呗,怎么?你不愿意?”
小肖注意地盯他一眼:“不愿意不勉强。”
“我没说不愿意呀”牛黄勉强笑着;周末,他本与蓉容周三和二丫头约好,到野外踏青。
其时,周三已是管辖着几十号人马的三工区办公室主任。
周三是经过巧妙的自我策划,在牛黄及朋友们的协助下,坐上了工区头头宝座的。
话说柳书记与王妈的奸情事发后,被上级以“革命意志衰退,生活作风腐化堕落。”罪名,开除党内外一切职务,送交劳动教养。可怜在区房产公司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柳书记,从此与手铐和苦役结伴;王妈则以“道德败坏,腐蚀革命干部。”罪名,开除公职不准再在厨房煮饭,送交公司革命群众监督改造,从此担当起了全公司脏活累活和苦活的重任。
柳书记一倒霉,基层工区被撤职查办的头头们就开始了上访与鼓燥,直到肖书记的到来。肖书记满头银发,眼睛一眯一眨间,透露出世事沧桑,精明能干。他只一句话:“过去的事我不管,只看现在的表现。”,就把众人的摩拳擦掌制住了。
在三工区以工代干的周三,心灵手巧,遇事主动积极,处事公道有主见,颇得群众好评。这天下班回家后,周三找到牛黄,王顾左右而言它。二个自小一块长大的伙伴,熟悉对方就像熟悉自己。牛黄知道周三心思,苦于安慰话已说了许多,一时,只好沉默不语。
沉默一会儿,周三说:“明天星期日,咱们去逛荡逛荡吧。”,牛黄道:“上哪儿呢?还没关晌哟。”,“听说一中修了新游泳池,我们去看看。”,“要得!”,“认得到杜子华吧?”,牛黄道:“哦,就是那个吹拉管的人交公司团支书?”,周三点点头:“就是他,我们一起去。”
杜子华是前次牛黄周三参加市文艺会演认识的,君子之交淡如水,话儿投机谈兴浓,几年来三人时有往来;平时牛黄周三进城逛荡,就常到他办公室喝喝开水,坐坐即走。杜子华呢,到D区来办事,中午一般都要找到牛黄周三聚聚,三人敲脑壳吃顿便餐聊天吹牛一番,然后分手……
一中操场,杜子华推着自行车正等在那儿,见牛黄周三姗姗到来,迎上去。三人边走边聊,顺着苦??子树夹涌的操场便道漫不经心的逛荡。
逛荡一会儿,周三正色的对二人说有要事让他们帮忙。牛黄见他正儿八经的样子,不禁笑道:“都是好朋友,有事直说吧,搞得这样神神秘秘的干嘛?”,“拿石头砸我。”,二人吓一跳:“拿石头砸你?为什么?”周三说:“这先不跟你们讲,砸不砸?一句话!”,牛黄杜子华对望一眼:“砸,当然砸!可怎样砸呢?”,周三摆摆手,将二人引到操场后面的乱石场内,亲手选了一块沉重尖锐的花岗石,示意牛黄举起,然后把自己的左胳膊肘儿放在一块石头上,示意牛黄猛力砸下。
牛黄有些踌躇不前:还真砸呀?这可不闹着玩儿的。
周三瞪眼催促:“砸呀,又不要你的汤药费,怕什么?砸呀!”,牛黄眼一闭,石块猛力砸下,只听得“扑”一声闷响,周三那枕在石头上的左胳膊肘儿,眼见得从中间瘪了下去,周三的脸一下变得焦黄。“现在扶我上车”周三咬紧牙关指挥道:“老杜把我托到公司办公室去,就说你路过见我为救一个玩耍的小孩子,被落下的石头砸伤,感动之下主动托我上车扶到公司。对啦,老杜,你带红本本了吧?”
杜子华在兜里摸出鲜红的团证扬扬:“走吧!”……
(未完待续)





正文 二十五、夹缝求生・一、
狗狗书籍 更新时间:2011-4-6 13:34:22 本章字数:2159

二十五、夹缝求生
门一响,肖书记走了进来。
习惯于处理完自个儿公事,就到各科室走走瞧瞧的肖书记,满面笑容:“牛黄,在忙些什么呢?”,牛黄恭恭敬敬站起来:“日常工作。”,“坐下、坐下,你忙自己的,我随便瞧瞧。”,肖书记走到埋头工作的小肖侧面,饶有兴趣的翻腾着墙上的本子。小肖站起来为他倒一杯开水,肖书记摆摆手:“别浪费,我不渴。”
翻腾一阵,肖书记满意的说:“不错,事事记得仔细,有年月日有前因后果还有处理结果。”他话锋一转,问:“小肖,你一周下工区几次?”,“一次,有时二次,要看事情的急、缓。”,“牛黄你呢?”,“一样,不过,小肖下去,我就只好留下,总得有人守办公室。”,“和房主任一起下去吗?”,“嗯,有时一起,有时单独。”
房主任是柳卫东出事后,上级从外单位调来接替刘海职务的团支书和公司行政办副主任。不过,房主任好像对此没多大兴趣,除了公事,很少光顾办公室。
“小牛今年多大啦?”肖书记坐下,随口问到:“到公司多久?”,“二十二啦,进公司四年多了。”,“哦!”肖书记瞧瞧他,若有所思的说:“都说你多才多艺哩,好好干吧!哦,对啦,你是什么文化?”,“高中”牛黄有些不好意思。“不错嘛,下班回到家晚上做些什么呢?”,“看书,吹笛子,聊天睡觉呗!”肖书记笑起来:“不错!不错!生活嘛,就是这样。《红楼梦》看过吗?”
牛黄搔搔头:“是不是就是《石头记》哟?我只看过《石头记》,因为我自己有一本。”,肖书记注意起来:“你有一本《石头记》?竖排版的?”,牛黄点点头。
肖书记一拍自己膝盖:“你真有?借我看看行不?”,牛黄吓一跳,回答:“当然可以,明天我就给您拿来。”,小肖笑道:“瞧你那德性,不愿意借也可以,没事的。”
牛黄急了:“谁说我不愿意借?肖书记要看,我当然要借。”,“肖书记要你命,你也给?”小肖调侃道:“你怕他,我可不怕他。”,“嘿,离题了,离题了。肖儿你说些什么?”肖书记瞪女儿一眼,往门外走去。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身对小肖道:“哦,下了班,你到城里张叔叔那儿去一趟,你姐星期天要回部队啦,去把火车票拿回来。”
“星期天?”小肖望望牛黄,失望的问道:“为什么非要星期天走哇?”,肖书记奇怪的盯她一眼:“什么为什么?就是星期天嘛,张叔叔那儿只有星期天的火车票,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小肖迟缓地摇摇头。
牛黄望望肖书记的背影,扬扬眉睫对小肖说:“看不出你家老头子还喜欢文学?这年头,当官的喜欢这玩意儿的不多。”,“那是你看到眼的都是玩政治的。”小肖不以为然:“老头子以前还动笔呐,发过不少豆腐干文章,要不是这乱,没准儿他就是个玩笔杆子的了。”
牛黄想想,问:“他问我什么文化是什么意思?”,小肖奇怪的盯他一眼:“你真不知道?”,“我知道什么?”,小肖欲擒故纵:“公司不少科头连高中文化都不是哩。”,牛黄听懂了,想起几年前演出归来,小肖说柳书记要提拔自己一事,不禁笑起来。
“肖书记不会像柳书记一样,开空头支票吧?”,小肖有些恼了,将一迭文件向他扔来,失口道:“去,当官有什么好?当了官的男人都不是好人。”,这下轮到牛黄吊起了眉毛,像二个悬在他眉梢上大大的问号。
蓉容要走啦,要上山下乡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蓉容高中毕业后在家里待了几年,蓉容妈四处活动无果,最终托熟人在离本市不远的农村郊区,替蓉容安排了一个生产队。
蓉容到派出所下户口那天,是牛黄托小肖守着办公室陪她一块去的。跨进派出所熟悉的大门,牛黄感叹不已:几年不见啦,房子还是那些房子,树荫还是那片树荫;后面的厕所已斑驳陆离,露出了白灰层里的点点红砖。厕所边的树枝繁叶茂,正在向晚的风中默默而轻轻摇曳……
想起冯维维的尖叫,黄五从枝丫上惶恐跳下逃跑的背影,牛黄对蓉容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对过去有的事情会记得那么清楚?你知道么?”,“那是你太多情善感!生活如流水,流过去,就不回头,人啦,就一天天老去。”
牛黄听出了蓉容的哽咽。
蓉容拿着已被派出所注销的一页户口,幽幽道:“这么薄薄轻轻的一页片,就是我十八岁前的全部生活。牛黄,我再也不是这城市的人啦,我被这个城市抛弃啦。”,那晶莹剔透的泪花再也忍不住,缓缓地迸出了蓉容红红的眼眶。
牛黄真想把可怜的蓉容抱在怀里,可他不能。与蓉容相识以来,二人从没越过那条界线,甚至连过于亲昵或亲密的话都没说过……牛黄安慰她:“就在郊区嘛,不远的,通信也只是一二天罢。”
牛黄抬起眼望着房顶上灰蒙蒙的天空,喃喃痛苦道:“这究竟是什么回事呀?为什么非要把城里的人弄到乡下去呀?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城里人犯了什么罪孽?非要把人往农村赶?”
有人大咧咧的拍他一掌,是杜所长杜杀。
(未完待续)





正文 二十五、夹缝求生・二、
狗狗书籍 更新时间:2011-4-6 13:34:22 本章字数:2596

杜杀也老啦,时间的消蚀可真厉害,昔日威风凛凛的杜杀,现在眯缝着眼和蔼可亲多啦。
“是你小子?干啥?”,“陪邻里办事,杜所长,您好!身体还是那么硬朗。”,“哦,这不是老房夏医生那三丫头吗?怎么,下户口到农村呀?”,蓉容红着眼睛转过身去,没理他。“唉,下吧下吧,城里的年轻人都走啦,都走啦!”,“杜所长,为什么非要把城里的人往乡下赶呐?”牛黄忍不住问到:“您是所长,消息灵哩。”,“下啦,我前年就退啦,现在是留用人员啦”杜杀长吁口气,慢腾腾的摇着头:“消息灵?唉,有人发了疯哩,这样下去,革命江山才万年红嘛!”
他在牛黄肩膀再重重的拍几下:“小子,工作还顺吧?”,“还顺,托您福。”想起当时杜杀及时将自己和周三从收容所召回来工作情景,牛黄真诚的说:“谢谢你哟,杜所长。”
“谢我什么?对啦,和你一块的那个周三呢?”
“在同一个单位,不过他比我混得好,当官啦。”,杜杀若有所失的点点头,忽地想起了什么,拉着牛黄:“哦。你们老房那个陈芳陈二妹,还记得吧?就是你和周三在收容所放跑的那个陈二妹呀。”,牛黄说:“当然记得,怎么了?”,“死啦,去年春节大搜捕,跳车时被乱枪打死啦。你们不知道吧?”
牛黄站住了,眼前浮起陈芳陈二妹美丽而成熟的脸庞和她哼的那首歌……“听说陈二妹死的时候,有个半大小子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说什么也不松手,拎着把雪亮的短刀与公安对峙……”
杜杀还在唠唠叨叨,牛黄却晃了几晃,差点跌倒,脸色惨白扶着墙壁。
蓉容吓坏了,拉住他胳臂,连声问:“牛黄,你怎么啦?怎么啦?莫吓我哟!”
牛黄摇摇头,难受得想哭:不用说,那半大小子,一定是陶狗娃。啊,死啦,都死啦?牛黄眼前浮起陶狗娃紧抱着他的二妹,那双黑晶晶欲哭无泪的眼睛……
“小子,别太激动啦。”耳旁响起杜杀冷冷的声音:“像你这样活在这个世上,只有郁闷死一条路;想开些吧,这就是生活!啊?这就是生活啊!唉,唉哟,我的风湿痛又犯啦,我不陪你啦,牛黄,我要回屋吃药去啦。”,踢踢达达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牛黄有些憎恶的望望杜杀消逝在黑洞洞房门后的背影:要是不碰见他,自己就不会得知陈二妹和陶狗娃的死讯;也许,心里就没有这么难过。
晚上,牛黄见到周三,周三吃一惊:“你怎么啦?杀气腾腾的。”
牛黄一下迸出了眼泪:“陈芳陈二妹和陶狗娃都死啦。”,周三惊恐道:“都死啦?你怎么知道的?”,牛黄把下午的事讲了一遍,周三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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