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绚烂的云彩》第99/196页


哦!那孤独呼啸的风雪之夜,那破哑辽远的敲锣之声……
“赵妈,黑妹呢?”,那一大盅麻辣味特重的回锅肉,直到现在牛黄还在回味哩。
“死啦!八二年生孩子大出血,用了几千块钱,大人和孩子到底都没抢救回来,。”
牛黄怔住了,唇间骤然感到一股浓烈的苦味。黑妹,黑妹!愿你安息!
赵大娘倒很开朗:“人死不能复生,别说她哪;牛黄,双石桥的居民不好管哩,一点不对就要骂人骂大街呵,你要注意啰,别得罪了他们,像以前那样害得你下放倒霉哟。”
牛黄感激的握住赵大娘的双手,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摇动,摇动,再摇动。
出了幽黑的小巷,牛黄匆匆直奔屠宰场。
本来,为保肉类的新鲜,公司业务科安排从每年二月开始,一般都是晚上七点钟开宰,;进入六月天呢,则是深夜十二点过后开宰。现在还是四月份,可因为食品公司保市场供应任务重,宰量大,业务科就统一安排提到下午五点开宰。
可是,现在怎么了,屠宰场里静悄悄的,怎么听不到往日那熟悉的喧动和声响?
兵法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嗬,往日,只要到时间屠宰场烧烫池的抽风机一响,平日里只有猪们哼哼叽叽声和饲养员喝斥声的宰场,立马热闹起来。
宰场内,屠宰工们或三三两两的换着衣服;或慢腾腾的磨着已是飞快雪亮的杀猪刀;咬着烟卷走来走的找工具的,拎着长胶靴子起劲嚷嚷谁穿错了靴子的;还有后勤的女工们围在一起,边串猪蹄筋边相互告诉打听,谁谁昨晚被老公打成了熊猫眼……
这一切混合着屠宰环节最前一道序的麻挂工那开动,关上,再开动调试提升机的轰轰隆隆声,一齐飞向场外。
屠宰场外,更有一番景象:
窜来窜去的小贩们挤成一团,见着任何一个与屠宰场有丁点儿联系的人,就拉着说着撒着烟,油腻腻的箩筐,背包或担子搁置一地;
前来提货的小卡车,拖拉机,板板车排成一排,不时响起司机们对插队车的咒骂;而屠宰场附近的居民呢,则乐此不疲的三个一堆,五个一群的凑在一块看热闹,随便拣点极新鲜的还散发着热气的零碎肉条,骨头或猪下水什么的回去,喂猫喂狗,当然,也可以喂人……
可今天怎么啦?
牛黄匆忙出现在通向屠宰场的小坡坡上,唰,在场所有人的眼睛立刻都向左向右向后向前齐步——转,集中在了他身上,就像他们顶礼膜拜仰望经久的国际巨星驾到。
要说这人啦,也真是血肉之躯,会思所想的高级灵长动物,面对这众星捧月般或谗媚或讨好或深情或迷惘的眼光,没有谁能不感到心跳,感到高兴自得和由衷的满足……更由此而让许多人感到自己天生就是个人物,忍耐不住就猖狂起来,一步步朝牢房和刑场滑去。
牛黄同样感到满足和心跳。
民生资源的统购统销和统筹安排,居然就让食品公司一个小小的门市头儿,如此牵动着百姓眼睛和社会关注;
中国,已经到了计划经济模式和大一统的行政干预市场手段被抛弃,新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靠经济规律自动调节平衡控制市场需求的呼之欲出的紧要关头。
难怪他就任后屠宰场第一次开宰时,面对这纷至沓来的眼光,竟一时迷惑不解:“这是为什么?”;
也难怪公司内外那关于门市主任的民谣,传得琅琅上口,如此让人心驰神往。
穿过纷乱的眼光,牛黄匆忙跨进灯火通明的屠宰场。
人都在,水烧着,各就各位,但,第一环节的麻挂工却没在岗位。牛黄眼光向身为屠宰场大组长的罗娃一扫:“黑子呢?”
“病啦,请了假。”
“什么病?”
“说是肚子疼,脑袋瓜子疼,手腕疼,周身都疼,爬不起不来啦。”
屠宰场三十几号人,划为屠宰组。屠宰组包括后勤小组——主要是妇女,负责宰后的猪蹄筋抽、晒和猪蹄壳;另含饲养小组,负责场地内宰前活猪的喂养。整个屠宰组在门市部的管理组织结构上,与负责市场销售的营业组,负责生猪收购的收购组职能相同。
三个组之上,则是门市部负责财务和业务等管理的内务组。
屠宰组长本来是三徒,三徒自动离职走后,牛黄就指定了罗娃。这厮在牛黄的耳提面命下,鞍前马后顺风顺水的干了一年多,近日却像中了邪闹着要停薪留职,出去闯荡江湖。
没说的,今天就是他故意安排的茬儿。
牛黄将衣服一脱,随手拿起挂在墙上的工作褂往自个儿身上一笼,扑的跳进了麻挂坝,双手一挥:“开工!”
饲养员么喝起来:“猪儿啰啰,啰啰啰,吃食啰,快快走啰!”,一边挥动竹条抽赶。只只甩动着短尾巴的猪们,争先恐后地挤进了长长的进猪槽。
牛黄拎起电棍,熟练的按下开关,将电棍往地坝中央的一块铁板戮戮,扑,铁板溅起朵朵蓝花。他关了开关,再拎起闪亮尖利的铁掛勾,抬脚一踹面前的小铁笼,敖的一声,仅能挤得下一只猪的小铁笼中窜出只浑身淋得湿湿的猪来。
牛黄一捺开关瞅准一戮,强大的电流立刻将猪击倒,趁它倒地喘气曲蹄挣扎时,牛黄扔了电棍,将铁勾勾进猪的蹄间,一按身边的电钮,还在挣扎喘息的猪就被钓了起来。
被钓了起来的猪们,就滑腻腻的铁勾就顺着曲曲弯弯高高低低的铁栏杆,滑到了第二道工序,由持刀而待的放血工,进行戮喉放血;再顺手一推,滑到烫池去毛;开膣取内脏;到精打去毛桩淋巴结……
如此循环往复,一条活猪就成了各有其用,整待下锅的鲜肉了。
牛黄这一动,撅首而盼的整套生猪宰杀环节都动了起来。喧嚷与机器的轰轰隆隆,充满了宰场。声音又传到了场外,等候着的小贩们、司机们拱动起来,叫喊声,跑步声和喇叭声,组成了一副活色鲜香斑斓多姿的活画面。
(未完待续)





正文 四十八、本是英雄·二、
狗狗书籍 更新时间:2011-7-15 9:19:05 本章字数:3323

毕竟没有常练手,憋着一口鸟气的牛黄头三把猛劲使过,就渐渐感到手软脚软腰酸浑身乏力。按国家收购标准,一头活猪至少在130斤以上,围绕这座城市的各专区县,是保证城市居民供应的产猪大县,产出的活猪有特色,条条被红苕喂得高大生猛,直奔至少180斤以上。
常年坐在办公室指导工作的牛黄,虽时有下场杀猪,到店卖肉之作,但那也不过是隔靴骚痒,蜻蜓点水罢了。真正摸到起,才晓得厉害,知道份量。
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上上下下的眼睛都在盯住自己。不好,今天的屠宰量是200头,现在,牛黄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也不过刚宰杀了三十几头,离完,还早呢。
吊机愉快的唱着,铁勾轻盈地滑动着,发货处不断传来发货员愉悦的唱票声:“四三二三部队,白条肉500公斤;团校,白条肉300公斤,猪肝50公斤——哟;制鞋厂,白条肉200公斤,脚油100公斤——哟,好了,走路,快一点,下一个!”
正当牛黄狠狠的咬着嘴唇,摇摇晃晃的举起电棍,一个人跳将进来:“给我,你歇歇。”,是门市办公室谢会计。
谢会计边挽着衣袖裤角,边来夺牛黄手中的麻电棍;牛黄费力的眨巴着眼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一个人跳将进来,是门市办公室收货员汪霞。
高挑秀丽的汪霞站在满坝子的泥水猪粪便中,也边挽着衣袖裤角,边对牛黄说:“牛主任,够了,你快歇歇,再做下去,你人都要倒了。你快回办公室吧,那儿有更重要的工作需要你去处理,你的位置在那儿!”
一拨热浪在牛黄喉咙口奔涌,他哑着嗓门儿疲乏道:“不,不用,我,我还能坚持!”
一只大手猛然夺过他手中的麻电棍,一个声音大吼到:“你们都给我出来,这是我的。”
是罗娃!
汪霞冷笑一声:“你不是罢工吗?什么你的我的?”,谢会计激愤的啐他一口:“好意思,牛高马大的,玩小动作,耍小心眼,故意拆台,你还是不是男人?我鄙视你。”
罗娃脸孔涨得通红,,揪住一条约200斤重的猪耳朵,一用力将猪提了起来,扑,电棍击在猪耳根上,闪起蓝色火花。可怜的猪们连叫都没一声,就晃动着蹄子被吊了起来……
“还看什么?干!”罗娃冲着目瞪口呆瞧着他的宰工们大喝。
汪霞与谢会计,扶着牛黄退了出来。
办公室,牛黄疲惫不堪的伏在桌子上休息。电话响了,他没抬头摸索着抓起蓝色的话筒,凑到自己嘴边:“谁呀?”,“江礼霖”,哦,是公司业务科江科长。
“有事吗?”
“当然有事,你怎么啦?有气无力的。”
“没什么,说吧!”,“私事:给我留10斤腰柳,儿媳妇感冒啦。”,牛黄支起头来,想想:“行,多久要?自己来拿还是带过去?”,“最好今晚上要,嗯,让汪霞给我带上来。”,“好的”
“小伙,先恕我无罪,说公事了哟,说了你不要不高兴哟。”
“说”
“实是市场需要哇,小伙,你能不能今天再加宰50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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