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要渡我的和尚弯了》第3/202页


  或许他在尉迟国师的眼里,就是蝼蚁一般微不足道的存在,只要轻轻一脚踩下去,就会粉身碎骨。
  尉迟国师在棺中缓缓地坐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鬼影的方向。
  鬼影几乎没有任何反击之力,只是绝望的跪在地上,连抬头看向尉迟国师的勇气都没有。
  他以为自己目睹了厉鬼归来,重返人间。
  他颤栗着跪下,向尉迟国师连磕了三个响头:“我是北沐皇帝派来……在、在先祖墓中探访的属下。惊扰了国师,小人罪该万死!还请国师看在我效忠的主人,是……是始皇帝后人的份上,放小的一条生路!”
  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墓室里空空地回荡,鬼影头上已流出了鲜血。
  他魂飞魄散地跪在地上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尉迟国师说过一句话、发出一声响。
  鬼影浑身颤抖,不敢抬头,以膝行后退,几乎是爬出了尉迟国师的陵墓。
  墓门在身前关闭,狼狈的鬼影立刻爬起来,没命似的向外跑。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尉迟国师的墓室没有机关了――因为国师自己,就是这最厉害的一道机关。
  有尉迟国师在,就不会有任何活人进来。
  在灭顶的恐惧中,鬼影几次回头张望,祈祷着尉迟国师不要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那墓门紧闭。
  尉迟国师真的没有追出来。
  鬼影屁滚尿流的跑出了始皇帝陵,再也不敢自称自己是什么天下独步的高手。他受到了自打出娘胎以来最大的惊吓,又被尉迟国师的极寒之气打伤,一并引发了陈年旧疾,不得不立刻闭关养伤。
  只是尉迟国师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盯着他的模样,依然频繁地在他的午夜梦回中出现。
  只有时间能冲淡最可怕的噩梦,鬼影用了很长的时间去遗忘,才将这份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恐惧埋藏。
  那如影随形在噩梦中出现的尉迟国师,终于在漫长的十年后,渐渐褪去了颜色。
  十年闭关后,鬼影重出江湖。
  他去刺杀改朝换代的年轻新皇,因此留名史册。
  鬼影刺客生涯最后一战,对上了年轻新皇的嫡亲兄弟,他被这个比自己小了两轮岁数的小辈给阴了,本该稳操胜券的一战,闹了个两败俱伤。
  鬼影受了重伤,立刻以龟息功闭气假死,装成一具尸体蒙混过关,当时场面混乱,竟然无人顾及他,他当着从尸体堆里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再次睁开眼后,他还来不及庆幸从鬼门关活回来,就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魇中的那个人。
  尉迟国师一袭白衣站在他面前,没有表情地看着他。
  他脸上做了些细微的伪装,但鬼影就是一眼认出来了,面前这人的真实容貌。
  阔别十年,他的皮囊仍如墓中初见时年轻无暇,时间在他的身上没能留下任何痕迹,宛如一张用美丽画皮撑起来的怪物。
  他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合常理。
  温暖的初夏,鬼影却感到了森严寒意,他看着尉迟国师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吓得魂飞魄散。
  鬼影被吓得一口气走岔,牵动浑身旧伤,经脉错位,当场口吐白沫。
  他曾想过自己的结局,可能是孤苦终老,也可能是技不如人命丧当场,但就是从没想过自己会被活活吓死。
  他抽搐着身体动不了,绝望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可是尉迟国师动了。
  尉迟国师拿出一套针,面不改色扎了鬼影胸口大穴,通了他那口梗在肺脉间乱走的气,助他气血重新通顺。
  他没说什么话,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救了鬼影一命。
  鬼影被他吓得死去活来,就连他突然出手救了自己的事实,都无暇去理解消化。
  可奇怪的是,尉迟国师救了他后,就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都没多看第二眼。
  紧接着,尉迟国师面无表情地叫来了新朝的年轻皇帝。
  年轻新皇没磨叽,过来看人没死,直接下了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只是临死前,鬼影忘不了他听到的,新朝皇帝对尉迟国师的那个称呼――“小池大夫”。
  尉迟国师救了他,又叫人来杀了他。
  鬼影不明白,尉迟国师若是想杀他,又何必多费力气,绕这样一个大圈子?
  或许尉迟国师这个人,早就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这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怪物,究竟是怎样回到了人世,还成了一个大夫?
  他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又是怎样保持着长生不老、活了这许多年的?
  鬼影想不明白,也注定永远不可能想明白了。
  他死的时候,还以为眼前这个在人间界自由行走怪物,是他从始皇帝墓里亲手放出来的地狱鬼怪。
  临终一刻,他忏悔自己当年的抉择――那一年,不该去始皇帝墓里的。
  但其实有一点,鬼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不论尉迟国师是人、是鬼、是妖怪,他都不能说是被鬼影从墓里放出来的。
  从来都是他想睡了,便回到陵墓里去,想醒的时候,自然就醒了。
  没有任何人,能代替他作出决定。
  只有他才能为自己做主,从来如是。
  鬼影身陨,前朝覆灭。
  新皇登基,江山易主。
  沧海桑田,转眼又是一个百年。
  池罔睡了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睡得差不多了,就睡醒了。
  就比如说现在……他从始皇帝的陵墓里轻车熟路地摸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走上了一旁的官道,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沿着官道走了许久,他找到了一家面馆,走进去要了一碗清汤面。
  他吃的很文雅,却看得出他的确是饿了,转眼间就吃光了这碗面条,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池罔吃完面,问道:“老板娘,劳烦问下,如今是哪一日了?”
  “二月二十八。”
  池罔摸了摸身边的药箱,轻轻地说:“二月……廿八。”
  顿了一下,他继续追问:“哪一年?”
  老板娘惊讶地放下手中汤勺,充满不解地看着这俊秀小哥:“当今是仲朝一百一十六年啊!小兄弟,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池罔只道了声“多谢”,就不再说话。
  他只是坐在店里,看着来往的过路人,也不知出神地在想什么。
  老板娘一边干活,一遍偷偷打量着眼前这位奇怪的客人,直到池罔将面钱留在桌上,起身离开。
  老板娘连忙过去收钱,却发现这位客人在桌上留的饭钱,不是寻常客人用的仲朝铜币,而是一粒货真价实的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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