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终于和离了》第26/106页


  早在今日她瞧见李萦眼神之时,便已猜到,她什么都记得的。
  脑中虽已想象过无数次与李萦重逢的形景,她或许是害怕,或是愧疚,或是难过,其中也当有欣喜罢,毕竟,李萦是陪她度过整个青春年少之人。
  也曾爱护过她,替她遮风挡雨。
  而真到了这一刻,她心下更多的却是怅然,那根紧绷了三年的弦,似乎终于可以松下来了。
  李萦唇间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清冷的眸子缓缓扫视屋内的陈设,最终落在外间挂着的一副山水图上。
  那是沈谦之从郢州回来前,孟妱特意让李嬷嬷挂上的。
  “这是荆寿的秋色图罢。”李萦细细端详着画卷,背对着孟妱道。
  孟妱望向外墙上的那幅作画,它确是秋色图。只不过……是一副赝品。
  “萦姐姐今夜专程来暖香苑,该不是与我品鉴名画的罢。”
  比起一刀刀凌迟而死,有时候痛快些也是好事。
  李萦轻笑了一声,望向书案上的砚台笔墨,“为什么我记得,阿妱向来是不喜欢这些的?”
  孟妱初来京时颇不知京中礼数规矩,只整日跟在李萦身侧,缠着她一同玩闹。
  但某一日起,她便不自觉的开始学着李萦的模样,连同她的喜好。
  孟妱原想张口辩驳几句,可笑的是她此时穿的衣裳都与李萦甚是相像,这些年来,她已快要将自己活成了另一个李萦。
  李萦缓步走上前,手扶上她鬓间的玉簪,凤眸直直的望着孟妱:“这水仙样式的簪子,你也喜欢?”
  那是沈谦之送她的生辰礼,是李萦素日喜爱的水仙花。
  孟妱抿着唇,将头上的玉簪拔了下来,“姐姐若是喜欢,便拿去罢。”
  李萦瞥了一眼,移开眸子,“我想要的东西,何时需要向人讨要?”说着,她睨着凤眼,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孟妱。
  “你可知道,你同你那外墙的画儿一般,从头到尾,都是赝品。”李萦语气淡淡,却一字一句说的异常清晰。
  “萦姐姐,我……”孟妱只觉胸中钝痛,欲拦住她的话。
  “够了!”
  李萦忽而怒睁凤眸,细长的柳眉蹙起,冷声道:“不要再这般唤我了,只会令我觉得万般厌憎。”
  “还有,不要再作出这般痛苦的神情了,你如今什么没有?还有什么可难受的?你不是一早就喜欢上嘉容了么?甚至有意与我引荐……”
  说着,李萦又骤然止住了话头。
  孟妱彼时颓然的站在里间,紧掐着玉指。
  “对不起……”
  李萦缓缓向内走来,抓起孟妱的手,将自己袖子揭起,上头是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痕,她道:“对不起?你可曾知你与嘉容同榻而眠的这三年,我都在经历着些什么?”
  孟妱似是被烫着一般,忙挣开了手,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
  她连连摇头,“我错了……是我错了……”
  李萦逼上前来,修长的玉指勾住了孟妱的下颌,轻声道:“你觉着如今说这个,还有用么?”
  看着她双眸通红的模样,李萦才缓缓松了手,“今日天色已晚,夫人也该歇下了。”
  李萦走后,孟妱终于再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跌倒时手臂撞到了妆奁上的胭脂盒,殷红色的粉末顿时散了一地,几片碎瓷上也沾染着艳色。
  她知李嬷嬷才歇下没有多久,主屋离下人住的东间并不远,恐惊醒了嬷嬷,她忙俯身去拾地上的瓷片。
  瓷刃锋利,渐渐的,孟妱已分不清自己的手上的到底是血还是胭脂了。
  她就这么瞧着这艳色,倒觉内心畅快。


第21章 (二更) 想回头了。……
  天将将亮,外头还雾蒙蒙的一片。
  沈谦之穿着一身官服,从玉泉街上林氏商号主人的宅院走了出来,他缓缓将官帽拿下,捏了捏眉心,对一旁跟着的卫辞道:“去向户部侍郎那里誊一份近日以来所有出入京城之人的名单。”
  卫辞有些不解,问道:“大人疑心此次的盗窃案是外来贼人所为?”
  沈谦之顿下了步子,脸上虽有倦意,目光却很是澄澈,“能逃过高墙与层层家丁护卫,在人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完成偷盗的人,这京城中又有几人?”
  既是这等高人,却早也不出手,晚也不出手,只待这时。
  卫辞一面想着,见沈谦之已走远,忙追上前道:“长公主府的尹侍卫、御前的庞将军,还有……”
  “还有师父。”
  他说的越来越没有底气,尹侍卫与庞将军都属皇家近身护卫,若是犯罪是当连坐九族之罪的。他们个个都身份尊重,厚禄高爵,决计不会因这些钱财而去冒这个险的。
  师父更不必说,且不说他如今年事已高卧病在床,只旧日沈老大人厚赐高官他都不曾看在眼里,如今这偷鸡摸狗又算什么。
  此话一出,沈谦之倒是难得笑了笑:“那你便先去审问师父一番。”
  卫辞的师父也曾是沈谦之的师父,若不是沈老大人重疾不治而亡,公子如今也该是领兵打仗的将军了罢。可大人作官这些年,他却觉得大人志不在此。
  难得见他一笑,便忙道:“属下哪里敢,只是这么一说,大人可千万别与师父说了,他老人家只怕从病榻上起来都不能放过我。”
  须臾,沈谦之敛了笑意,正色道:“你将名单直接送入内阁,”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再去鬼市瞧瞧。”
  卫辞迟疑了一瞬,恍然点了点头。
  鬼市非真的有鬼,只是在此地交易之人,皆于午夜丑时后才开始,天还未亮时便闭市离去。黑夜中每人只凭手中的一盏小灯用于交易,但见风吹草动,便灭灯而散。
  是以,交易之物大都不怎么见得光。
  贼人既是窃了几家商贾的宝物,必不敢去正经当铺的。
  “大人呢?”
  沈谦之抿了抿唇,道:“进宫一趟。”
  闻言,卫辞甚是后悔问了这样的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夫人虽将后院儿李萦的消息锁的紧,可他却是知道的,毕竟那人还是他让李家去接的。
  看着沈谦之不大好的脸色,他只道:“属下告退。”
  *
  孟妱梳妆毕,瞧了瞧身上穿着的白绫翠纹衣裙,她虽很想将它换下,穿一件稍艳色的衣裳。但翻遍箱箧,三年来,她竟不曾买过一件艳色衣裳。
  玉翠瞧着她神色恹恹,问道:“这件衣裳是夫人素日最喜爱的,今日怎的要换下它?”
  “罢了,没什么。”孟妱淡淡笑了笑,视线转向身旁放着的信笺。
  昨夜她仿着沈谦之的笔迹写了份和离书,她缓缓伸手将那信笺抽出打开,字形隽秀凛然,若不是她还记得昨夜忍着手伤握笔的感觉,都以为是沈谦之又给了她一份和离书。
  只是这封,她盖上了自己的郡主印。
  “玉翠,过来。”目光顿了一瞬,孟妱将信笺收了起来,把正在外间整理书案的玉翠唤进来了。
  “夫人。”玉翠应了一声,朝里间走来,定定的瞧着孟妱等着她吩咐。
  孟妱拿起一旁的木匣子,打开取出了里头那支水仙玉簪,将匣子递给了玉翠:“这里多是些玉簪,样式实在简单了些,等将来老夫人将你许了人,你便将它们卖了作嫁妆。还有几只银簪,你若是喜欢,等日后出了府再戴上,现下戴着不免惹些话儿出来。”
  “还有。”
  孟妱又拿起了一支簪子,玉翠忙将她的手挡住了,方才好容易止住的泪又溢满了眸子:“夫人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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