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终于和离了》第30/106页


  温贵妃见儿子已面色惨白,脸颊上又赫然两道被她长指划出的血印,心下的怒意早已散去,不免心疼起来,轻抚上他的脸,柔声道:“你不会有事的,正如今日一般,母妃总会让人保护着你的。”
  *
  出了昭仁宫,皇帝面上的柔情即刻消散不见,大太监姜贯忙命人跟了上去。
  皇帝也不乘龙辇,只这么走着,良久,他缓缓道:“那丫头可安置妥当了?”
  姜贯小步凑近皇帝,侧耳听着,答道:“派去的人还未来得及安置怀仪郡主,便让沈大人带出去了。”
  皇帝忽而嗤笑了一声,连步子都轻快起来了,“这小子也算懂事。”
  行至奉天殿后,沈谦之已在殿内候着了。
  “陛下,臣已派人守在建章宫外,少傅晁嗣——”皇帝一入殿门,沈谦之便直入主题的说道。
  晁嗣是数月前温贵妃找人安插进宫里给二皇子授课的少傅,他查遍了所有出入京城的记录,却独独漏了直入宫册的朝臣名单。且这位少傅在册文书注的是只通文墨的儒生。
  今日在宝华殿上设计假意行刺二皇子时,温贵妃一声令下,他几招之内便令一名禁军高手当场毙命。
  且他出入宫办差的记录与京城中的重大盗窃案发起时间全然吻合,若不是他无意间发现此人有些功夫,一时半会却是很难想到竟是宫内人所为。
  这次大案引起了京城民心动乱,更是让圣上将大理寺卿都撤换了,而这换上来的人偏偏又与平阳侯有些牵连。这倒让他不禁怀疑,这原本便是温贵妃看上了大理寺卿这个位置。
  此事牵连至后妃皇嗣,即便已证据确凿,他仍是不敢轻易动手抓人。
  “若已有铁证,便动手罢。”皇帝不疾不徐的坐回龙椅,淡淡的道。
  “方才趁宴席期间安排下去的人来报,已从少傅住处寻得了赃物,证据确凿,”沈谦之回道,他迟疑了一瞬,继续道:“只是此事,温贵妃那里……”
  皇帝轻敲了敲桌子,虽说打草会惊蛇,可蛇这如今到底是该惊一惊了。
  “你只管去做就是了。”
  “臣遵旨。”
  沈谦之从奉天殿出来,就即刻赶去了宝华殿,届时孟妱正同孟宏延等一齐往外走去。
  见沈谦之来了,孟宏延先停了下来,笑道:“嘉容来了。”
  沈谦之的墨眸却直直的锁在孟妱的身上,直接道:“见过岳父大人,前阵子诸事缠乱便无暇来接怀仪,今日,可否让她与我一同回沈府去?”
  方才沈谦之在大殿上的厉害孟宏延亦看在眼里,忙道:“妱儿既是你妻,夫妻间闹闹别扭也是寻常,今日便有为父做主,妱儿听话,回去罢。”
  沈谦之字字说的坦荡,却不像是在假装些什么。
  这一刻,孟妱觉着,他似是根本不知她给的和离书一事。
  见孟妱沉默不语,杜氏扯了扯孟宏延,便催着他先行离开了。
  “我已派人将李嬷嬷送回沈府了。”沈谦之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他说这话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一句话,便捏住了孟妱的软肋,若说从来他与她只是疏远和淡漠,但自那事发后,一向谦谦君子的人,似乎越来越恶劣。
  “好。”她终是松了口,淡淡说了一句,便跟着沈谦之走向宫门外。
  坐在轿子中,沈谦之一直缄默不语,他在等孟妱开口,她对自己这一番算计便打算连一个解释都不给么?
  一阵沉寂之后,在他终忍不住要开口时,听见身侧之人声音低缓的说道:“我愿意和离,上回的和离书,烦请大人重写一份。”


第24章 和离(三)
  暖香苑。
  主屋内里间燃着两支缠枝烛灯,外间有三盏珊瑚木座屏式桌灯,将整个屋子照的通明,孟妱坐在榻沿瞧着近处站着的沈谦之,却仍觉着她瞧不清沈谦之的脸色。
  自打出宫回了沈府,她与沈谦之便一直这般僵持着。
  “怀仪,你如今知道要躲了?三年前算计之时,可有想过今日?”沈谦之站在不远处的妆奁前,声音低沉的质问着。她竟这般将婚姻之事当作儿戏,将他耍的团团转。
  在沈谦之面前,她便是一个十足的恶人。这三年来,她将沈谦之与自己一同锁在一座牢笼中,她原以为只要她足够努力足够爱他,终有一天他们能如寻常夫妻一般恩爱。
  她求的从不是一时的贪欢,而是与他白头厮守。
  但上天似乎总是公平的,李萦回来了,沈谦之也恨上了她。
  “大人想要如何……”灯盏的照映下将孟妱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暗影,她淡淡说着。
  沈谦之眉宇微微拧起,瞧着她神色淡漠,不知怎的腔内怒意腾升,倒是他在逼她么?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心肠,才能在这时如此淡然抽身。
  “想要和离,不可能。”
  沈谦之松了松衣襟,便向外间走去。
  孟妱粉拳攥的紧紧的,心也跟着提了上来,余光瞥见眼前的暗影终于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只觉着甚是疲累,方要起身除簪更衣时,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片刻,沈谦之换上了一身灰朦亵衣,大喇喇的走了进来。
  看着他向榻上走来,孟妱不由得想起了他们上回的纠缠,下意识的站起了身,坐去了铜镜前。
  沈谦之已躺在了外侧,再明显不过,他今日要在这里过夜。
  孟妱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只慢吞吞的卸着钗环,良久,瞥见他已合上了眼,孟妱暗暗松了一口气。
  梳洗毕,她熄了房内的灯,小心翼翼的摸索着上了榻,静静躺在了里侧。
  饶是她已尽力放缓了动作,在她轻拉上锦被后,沈谦之还是转过身来了,恐他又说出那般难堪的话,她紧紧闭上了眼佯作已睡着的样子。
  月光透过纱窗照在她浓密长睫上,不住轻颤。
  她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沈谦之只觉心内好像被人揪了一下似的,猛疼了一瞬,他想不通这般胆小之人,又是如何有那样狠毒之心的。
  他指节分明的手缓缓伸出,将要碰上她拧着的眉心时,门外传来了玉翘的声音:“郎君,姑娘的头疾犯了,需得郎君腰牌进宫请张太医来。”
  李萦到底是王氏的亲侄女,王氏将其安排在了栖云院间壁的蓼风阁,并将沈谦之的婢女玉翘派了过去。
  沈谦之皱了皱眉,起身燃亮了灯,便向外间木架上的外衣中取出了腰牌,他指腹划过冰凉的玉牌,乌眸望向榻上躺着的孟妱。
  玉翘不仅禀了话也叩了门,方才他起身时亦未刻意压着声音,她还是这般佯作不知。
  顿了一瞬,他将玉牌放回了腰带上,对门外的玉翘道:“进来更衣。”
  玉翘在门外怔了怔,忙应了一声,进去与沈谦之更衣。
  外间一阵响动,孟妱自始至终都未睁眼。
  *
  翌日,天微蒙蒙亮。
  朦胧间孟妱只觉脸颊上有何冰凉之物划过,她蹙了蹙眉,缓缓睁开杏眸。
  李萦正坐在她榻旁,纤细的手指徐徐划孟妱的脸,微微笑道:“妱儿醒了。”
  “萦姐姐。”
  李萦笑的温柔娴静,孟妱下意识的唤出了声,片刻后,她撑起身子向后躲去,垂着眼帘不敢望向李萦。
  “你这些天是回王府去了?为何又回来?”李萦一面端详着手中的帕子,一面淡淡的问道。
  “怎的?昨夜夫人与郎君睡的可还安好?”见孟妱不答,她继续问道。
  孟妱知道李萦在暗示她什么,沈谦之从不属于她,即便被她占了去,也是李萦想拿走就拿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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