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终于和离了》第44/106页


  她原本就是要去的,自然答应了下来。但直至走出书房,她内心仍是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她是爹爹的孩子,孟珒又是他的亲哥哥,她怎的会坐视不理?
  若说从前她只觉爹爹是偏爱长姐与哥哥,对她虽面面俱到,却总觉不那般亲近。但今日她似乎真切的感觉出了,那是疏离。
  一种不似亲人间该有的疏离之感。
  玉翠给她掀了绵帘,出了书房侯,见孟沅仍跪在院中,满是一副可怜憔悴的模样,靠在甄岢怀中不住的啜泣着。
  孟妱知她怀着身孕,也听嬷嬷说过,头几个月最是紧要,出不得差池。
  经过孟沅时,她原想让她起身。
  可顿了顿,还是大步走过了孟沅身前。唇角不禁勾起一抹苦笑,爹爹竟为了让她进宫替哥哥说情,还在她面前作这样一出戏吗?
  既是作戏,孟沅当不会跪多久罢。
  *
  奉天殿。
  太后刚打发了进来回禀的侍女,便见皇帝倚在软塌上轻揉着眉心。
  太后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那丫头八成是进宫来给她那哥哥求情的。”
  昭武将军陈幸是曾与皇帝一齐在战场上作战的人,他虽为太子,但能登上皇位当年陈幸亦是功不可没的。如今朝局是安稳了些,可若是与这位将军闹的不和了,却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她虽知皇帝并非昏聩之人,可遇着了那孩子的事,却不好说了。她只怕他心内对那孩子的愧疚与怜爱,让他昏了头了。
  “况那孟珒,也是她的孩子。你自己掂量着罢。”
  皇帝缓缓放下手,撑着将身子坐直了些,声音中带着肃穆道:“若他真敢杀了陈幸的儿子,即便她还在世,也当不会饶了他。”
  瞧着皇帝放了如此话,太后不免心内松下来了许多,不禁说道:“要哀家说,那孟宏延也实在将儿子教的太不像了些。混闹也便罢了,人即便不是他杀的,怎又是他牵扯进去了,定也不是个干净的。”
  闻言,皇帝脸上即刻透出了不耐的神情,将案几上的茶轻抿了一口,淡淡道:“这好端端的,母后又提他作什么。”
  太后脸上不禁闪过一抹笑意,男人总是不论多大,不经意间却还会透露着一股孩子气。那人都去了多少年了,提及自己昔日的情敌,还要摆出这副脸色。
  见讨了没趣,太后转言道:“近日温贵妃往寿康宫来甚是勤快,又屡屡暗示平阳侯世子温承奕到了娶亲的年纪。哀家原以为她是想让哀家与你说说,给温家世子赐一门婚事,天子赐婚,到底体面些。谁知,前两日才发现,她竟是瞧上那丫头了。”
  她心内都觉着纳罕,从前也不见温贵妃多喜欢怀仪这丫头,温贵妃一向又是个心比天高的人,即便让温承奕尚公主都不足为奇,现下竟会瞧上一个嫁过人的异性郡主。
  “她竟打上怀仪的主意了?”皇帝倏然皱起了眉,又问了一句。
  太后不知皇帝为何突然如此警觉,只怔怔的点了点头。
  良久,见皇帝默不作声,她瞅了瞅时辰,知孟妱还在等着,便道:“那孩子还在寿康宫中候着呢,哀家先去了。”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下榻起身道:“儿子恭送母后圣安。”
  *
  寒风料峭,寿康宫的宫人虽已让孟妱去偏殿候着,她却坚持在宫门前等着太后。
  是以太后的仪仗方近寿康宫,便瞧见了站在风口等着的孟妱。
  太后低声下了一声令,抬轿的宫人便忙落了轿子。
  她在侍女的搀扶下走至孟妱跟前,瞧见孟妱身侧站着的几名宫女,便呵斥道:“怎的不将郡主安置在偏殿暖阁里!”
  宫人们闻言忙齐齐跪了下去,孟妱亦跟着跪下请罪道:“是怀仪定要在此候着太后娘娘的。”
  见孟妱跪了下去,太后身旁的秦姑姑忙上前将她扶起:“如此冷的天儿,郡主便莫要再动辄跪下了。”
  “你这孩子,这股子劲儿也不知是像了谁了!”太后说着瞅了她一眼。
  一旁的秦姑姑却忍不住掩面笑了笑,太后娘娘刚在那边应对了那个大的,如今又回来应对这个小的。


第36章 “可有送信来?”……
  如孟妱所料,她虽向太后请求彻查哥哥杀人之事,但到底不能为了她一人乱了章法,太后未应承什么,却给了她可以出入京兆府狱的令牌。
  一出宫门,孟妱便直让人来了京兆府狱,为了方便百姓告状,京兆府设于京城中较为繁华的地段,而京兆府狱则在较为偏僻的崇光门外。
  到了京兆府狱前,孟妱先让狱卒进去通报了一声。
  见有官差出来,孟妱还未来得及拿出腰间的令牌,那人便直接对她作了一个请的姿势。她怔了一瞬,便跟着进去了。
  那官差将她带去了一个小小的典狱房,里面只有一张长椅一个木桌以及形形色色的刑具,她只瞧了一眼,便心惊肉跳,思及哥哥,不禁鼻尖一酸。
  她缓步上前,官差替她拉开了那张有些破旧的椅子,还端上来了一盏茶。
  虽然现下她并没有心思坐下饮茶,可瞧着阴森森的房子,只颔首应着缓缓坐下,不敢有所不从。
  接着,那官差便退下了。孟妱坐在椅上,似乎等了良久,也不见那木门有所动静。心内实在不安,她下意识的端起身前的茶盏抿了一口,欲缓解自己的焦虑之感,也可让自己的目光只专注到这茶盅上,而不必去瞧那些骇人的刑具。
  听见门口的铁索呤呤的响声,目光忙站起了身子,孟珒原本就有几日未回家了,此时虽还穿着他的锦袍,却早已脏污不堪,形容憔悴下巴上也有清晰可见的胡渣。
  被人从后推了一把,孟珒趔趄着走上前来,见了孟妱,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却还是扯了一抹笑,唤道:“妹妹。”
  他声音有些沙哑,孟妱一听,也不由得心内梗了一下,忙上前扶住他,走至长椅前道:“哥哥,快坐下。”
  孟珒被她扶着往凳子上坐了一下,屁.股方沾上凳子,便是一阵阵火辣辣的疼。
  凡事来京兆府狱的,进牢房之前都要挨一顿板子,名曰“杀威棒”,意在警醒这里的人,无论你是何身份,在此处都需遵循这里的规制。
  可他不敢让孟妱知道,忙“嘶”的一声站起身来,朝她笑了笑:“我就不坐了,妹妹你坐便是。”他说着,将孟妱按在了椅子上。
  “……哥哥,那人真不是你杀的么?”孟妱虽知这话不该问,可她仍觉着至少该得哥哥的一句话才是,哥哥虽不是那般穷凶极恶之徒,但若是闹起来后失手杀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孟珒先是一怔,似乎委屈极了一般,高声道:“妹妹,我的好妹妹,你哥哥我纵然、纵然不靠谱了些,可我也不是傻子,那陈轩明是什么人?谁不知他老子在这京城中的威风,别说我了,就是爹爹在那陈幸面前都不是个儿。”
  他说着,见孟妱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态,忙又道:“我孟珒敢对天起誓,我也就是那一回,在巷子里给他泼了屎,再没有别的。”
  孟妱见他如此,思忖了片刻,接着问道:“那哥哥将他约在院子里做什么?”
  孟珒正要张口,只一瞬间,又合上了嘴,他神色变了变,才缓缓道:“怎的是我约的他?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倒在那里了,那会子正是人多的时候,等我察觉到不对时,已有人路过瞧见了,接着便是一堆人将我围住,定说我杀了人,还去报官。”
  “后来……后来便是卫辞那小子带人将我押来京兆府了。”
  见孟妱陷入沉默,他当她还不信他的话,再次举手道:“妹妹,我方才所说句句属实!”
  “我会回去与爹爹说的,哥哥别怕,你既没有杀人,他们便不能把你怎么样的。你且等一等,我们定会救你出去。”孟妱忙起身安抚道。
  她还待再问几句话,门口却再次响动起来,少时,一名官差走了进来,对孟妱道:“郡主,时辰差不多了,您也别让小的为难。”
  闻言,孟妱视线又重新回到哥哥的身上,方待张口,只听他道:“妹妹放心,我没事的,这地方脏污,你快回去罢。”
  孟妱点了点头,却见那官差并不见动作,这才恍然,她从腰间拿出了几个银子塞到那官差手中,连忙道:“辛苦了。”
  那官差仍是不动,目光向她头上打量了一圈,孟妱会意,忙拔下鬓间的金钗一并塞给他:“小小物件,官差大哥莫要嫌弃。”
  官差这才挑了挑眉尾,满意的点了点头。
  孟珒在一旁瞧着,心内却很不是滋味,若不是手腕上的绳索提醒着:他还是个阶下囚,他必定抬手便给这个小子一顿暴揍。
  孟妱走后,一道靛青色身影缓缓入了方才的典狱房,他瞧了一眼空空的房子,问道:“怀仪郡主走了?”
  那官差忙回道:“走了走了,小的恭恭敬敬的将郡主送走的,”说着,他忙抓起袖子将沈谦之跟前的椅子擦了又擦,“沈大人请。”
  毕竟他在这小小的典狱房里,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官儿,即便是有,也是早已沦为阶下囚的。如今眼前的这位,可朝廷新贵,皇帝身边儿最得宠之人,瞧着或许比他还要小两岁,奈何已是三品大员了。
  前几日他还听见上头的几位爷议论,这沈谦之不久或许便是次辅了。
  当真是虎父无犬子,沈夔用了十八年爬上去的位置,他这儿子不足八年便要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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