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真君》第10/21页


棕衫男子见四下周身五人,料定必是这老尼搞鬼,但又没看清她是如何出的手,就连李义轩、胖和尚也是又惊又奇。棕衫男子当下怒火攻心,破口大骂道:“你这老尼姑,是想讨死么!”他这一声怒吼,顿时从船舱中涌出十几人来,竟均是棕衫打扮,腰跨长刀。只见棕衫男子瞪起双目,均低头以待示下,瞧这情景,这棕衫男子多半是他们的头领。只听男子怒道:“将这尼姑绑了!”十几名属下齐声遵命,当下便要动手。李义轩见对方竟随意绑人,目无王法,再瞧那女童脸有惧色,当下走上前去,双手一栏,怒道:“你们十几个人欺负一个出家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棕衫男子见状,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来人啊,把他一同给我拿下了。”话音刚落,三名棕衫人便冲了上来,李义轩抬腿几脚,登时踢翻了三人,接着滑到对方切近,又绊倒了数人。众人见状,忙拔刀砍来,却是刀法精湛,招式狠辣。李义轩临危不乱,当下手捏剑诀,凌空挥舞,正是一招“李太白醉酒斗诗篇”,体内循阳真气鼓荡周身,只听“嗤嗤”几声,玄指功激射而出,顷刻间十多名棕衫人均被击中痛穴,顿时东倒西歪,倒下一片。李义轩只觉就在自己真气激射之时,一粒粒佛珠也破空而出,朝棕衣人等身上打去,当下往发珠之处瞧去,正是胖和尚相助自己,当下对其一笑,以示谢意。
那棕衫男子见十多名属下均败下阵来,心中一惊,未料到眼前这少年武功竟这般高强,当下没了主意,突然见船舱中走出一人来,问道:“谁在此打起架来了?”棕衫头领见状,忙磕头跪下,不敢言语。其他人虽被点了痛穴,但仍勉强齐声伏拜道“老爷。”李义轩瞧出仓之人约莫四十五六的年岁,长得虎目英眉,颇具精神,只是脸色青黄,略有病态。只听此人对棕衫头领斥道:“张老五,你这脾气何时能改?”虽是轻责,却瞧棕衫男子神色惶恐,额头渗出汗来。李义轩心道:“这些棕衫人行的是官礼,看来这位老爷定是个朝廷命官,那挑事儿的头领原来叫张老五。”就在这时,从船舱中又走出一位少年郎,站在那位大人身边,笑道:“张老哥,老爷问你话,你为何不答?那各位兄弟说说,为何与船客打架?”众人均是受张头领之命,此刻怎敢随意发言?当下均默不作声。只瞧那少年笑了笑道:“那还是张老哥说罢。”李义轩见那少年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但众人对他却甚为尊敬,想来身份有所不同,多半颇受那官儿老爷的喜爱。
只见张老五还未答话,老尼起身说道:“老尼口出误语,让众位好汉动了肝火,好生不安,还请众位恕罪。”官儿老爷听罢,脸色登时一沉,怒道:“你等仗势欺人,对一个出家人也持强霸道,你们惭不惭愧??还不快向这位师太赔礼!”王老五听罢,忙即走上前去,躬身道:“刚才在下冒犯大师,还望大师宽宏大量,恕罪恕罪。”老尼回礼道:“阿弥陀佛。”王老五转而看向李义轩,怒道:“老爷,这小子出手伤了众位兄弟,如何处置还请老爷示下。”李义轩心中一声冷笑,暗道:“你们加在一起都不够我打,请示老爷有什么用。”还未等那老爷开口,李义轩便道:“尔等以强欺弱,非侠义行径,我出手教训你们是替天行道。”随后轻功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其中一名棕衫下属的佩刀夺来,那属下刚反应过来,却瞧李义轩已将刀向海面掷出,只听“嗖”的一声,佩刀直至踪影消失全无,也未见落入海中。众人见少年显露神功,均是大惊,李义轩一看佩刀,也知道了这群人的来历。原来那佩刀不是普通的兵刃,而是当朝锦衣卫专用的“绣春刀”,早在与南山五怪谈论天下兵器之时,李义轩便记在心中,此刻更加确信眼前这官儿老爷定是锦衣卫中的首领。
那官儿老爷见状,心中甚为诧异,转念又想自己手下这批锦衣卫士均是武艺高强,船中随身的几十位更是朝廷内高手中的高手,以至于当今海盗横行也可无所畏惧,纵横四海。但今日瞧此情景,多半是吃了这少年的亏,再瞧他这一手掷刀的功夫,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当下已然看清形势,心知若是与这少年若是动起手来,自己占不了半点便宜。念及于此,那官儿老爷当即走上前,抱拳道:“敢问少侠如何称呼?”李义轩拱手道:“在下李义轩,山东人氏。”官儿老爷道:“少侠有如此神功,何不投效朝廷,以少侠的功夫,武状元都不在话下,少侠若有意愿,我可书信一封,保你入朝为官,不知少侠意下如何?”李义轩躬身道:“多谢兄台厚爱,在下虽有报国之心,但见当今朝廷昏庸,奸臣当道,还不如游闯江湖,持剑行侠来的痛快。”李义轩说话之间,便一直关注这官儿老爷的脸色,果然见他一听此话,脸色突然阴了下来,周围手下见他神情,也均惴惴不安起来。李义轩随即又道:“我虽觉为官无趣,但也常与三两好友谈论当今朝堂之事,当今朝廷之上我只佩服一人。”那官儿老爷听罢,心中一奇,不禁问道:“哦?敢问是何许人也?”李义轩道:“那便是当今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司陆炳,陆大人。”那官儿老爷突然眼睛一亮,却未答话,李义轩又道:“我说陆大人上不依附奸臣,下不排挤忠良,一腔忠肝义胆,古今罕有。且当今圣上对其厚爱,更是为历代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司所不及。”那官儿老爷听罢,只觉浑身上下舒坦无比,虽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但仍是忍不住喜上眉梢。李义轩察言观色,自然心中雪亮,暗道这群锦衣卫虽然嚣张跋扈,但这位大人还算知理通情,顺便夸夸他们锦衣卫的大头头,也是无妨。李义轩却不曾料到,他口中奉承的陆炳,正是眼前的这位官儿老爷本人,当今朝廷大红人,可算是歪打正着了。
陆炳今日微服出巡公差,见属下惹是生非,遇上了个武功高强的少年,这才出言安抚,却不料这少年竟对自己如此敬仰,那几句话反反复复在心里盘转,可比当面迎奉千万句还管用,自然入耳非常,心中大为喜悦。但若说起功德来,却并非像李义轩所言这般。原来此时朝廷正直严嵩当道,大肆结党谋私,朝中乌烟瘴气,腐朽不堪。陆炳虽看不惯眼,但又不得不周旋于严党之中,可算是同流合污之辈。但与历代锦衣卫不同,陆炳对清官颇为敬重,少有加害,还时常暗中帮衬忠臣良将,倒也算良心未泯。只因嘉靖十八年,皇帝行宫燃起大火,陆炳奋不顾身,将嘉靖救出宫外,故至今仍深受圣上信赖,并加以重用。
只听陆炳笑道:“既然少侠无心做官,我也就不再相劝了,但少侠口出大逆之言,行走江湖若是被朝廷中人听见终是不妥,今后还要多加收敛才是。”李义轩暗笑道:“你自己不就是个朝廷大官儿么。”心中明了,却不点破,当下谢道:“兄台金玉良言,小弟铭记于心。”陆炳见李义轩谈吐不凡,可谓文武双全之才,不禁越发欣赏起来,当下招手道:“楠儿,你过来。”只见适才那个少年郎走了过来,李义轩不禁多端详了几眼,原来这少年郎相貌俊朗的很,只是眉目之间透着一股子戾气。陆炳对他低声的说了几句话,这叫楠儿的少年当下走到李义轩切近,从腰间掏出一块金灿灿的令牌,双手托着笑道:“李大哥,这块令牌我们老爷送你了。”李义轩接过令牌一看,故作疑惑道:“这是锦衣卫三个字么?”,陆炳笑道:“此行颇为仓促,无甚名贵之物赠送少侠,这个牌子是我锦衣卫的令牌,今日赠送与你,以后少侠如遇见不平之事,若有官府阻碍,便可将此令牌拿出,必能畅通无阻。倘若是日后想投奔我锦衣卫,也可来直接拿着令牌,来找楠儿便可。”李义轩握着令牌,叹道:“草民有眼不认泰山,原来老爷竟是锦衣卫的朝廷命官。”说罢,随即行了一礼。身旁的楠儿忍不住笑道:“李大哥,你只猜对了一半,你知不知道我家大人便是如假包换……”只见话未说完,陆炳便瞪了他一眼,吓得楠儿忙低下头去,不再言语。李义轩何等聪明,一听便知话中含义,心道:“原来此人便是陆炳!”但当下仍装作糊涂道:“楠儿兄弟,你家大人是什么样的官儿么,不用你说我也晓得,依我看啊,你家大人和当今的陆大人一样,也是个忠肝义胆的好官。”陆炳听罢,又喜从心来,捋一捋胡须,心中暗道:“这不就是人如其名了么。”
正在几人交谈之时,见前方海面竟浮现出一排船来,再走近些瞧去,十多艘客船上站满了棕色衣衫的锦衣卫人,李义轩暗道:“看来是迎接这位锦衣卫大头子来了。”果然,只见陆炳拱手道:“李少侠,我等俗事缠身,咱们这就别过了。”李义轩当即下跪道:“草民恭送大人。”楠儿冲李义轩一笑,也跟着陆炳登上了它船。船夫见大官儿微服出巡,竟上了自己的客船,心中一阵惶恐,生怕之前半路加价,索要船费之事得罪了众位官爷,当下低头跪送,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声,直等到陆炳等众锦衣卫的船只走远,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李义轩送走陆炳后,忙回过身来,向那胖和尚抱拳道:“多谢大师方才出手相助。”胖和尚笑道:“若知少侠有如此神功,我那几个珠子倒是多余了。”李义轩一听珠子,这才想到适才动手之时,船板上散落的佛珠,当下走了过去,躬身拾起佛珠。忽然随意瞧了一眼手中的珠子,登时心中一震,竟站住脚步,发起愣来。胖和尚见状,不明其理,走上前欲开口询问,却瞧李义轩从怀中取出一串佛珠,只见那佛珠也是玉石而制,且上面雕刻的弥勒佛像栩栩如生,与自己的珠子一模一样。胖和尚当下奇道:“敢问少侠,这串佛珠从何而来?”李义轩一听和尚发话,这才回过神来,道:“此乃在下年幼之时,义父赠我的玩物。”胖和尚又道:“你义父姓甚名谁?”李义轩见胖和尚凛然正气,绝不是歪门邪道之辈,当下便直言相告道:“我义父乃是河北沧州吉庆镖局的闫镖头,复名大海,江湖人称‘单刀闫’是也。”只见胖和尚听罢,忽然仰天大笑道:“少侠此行是不是为了相助你义父而来的?”李义轩心中一奇,心道:“这和尚难道会算命占卜不成?”当下道:“不瞒大师,此行确是来寻我义父,在下自儿时便与义父离别,至今未曾见面,前几日派人打探,才知他老人家已起身前往苏州城,故我这才赴海赶来,欲与之相聚。”胖和尚听罢,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但少侠可知你义父前往苏州乃是受了贫僧的相邀?”
李义轩听罢,当下奇道:“小子只知义父前往苏州,却不知其中原委,难道大师识得我义父‘单刀闫’么?还望大师直言相告。”胖和尚笑道:“李少侠,贫僧法号洪能,与你义父乃是金兰之交。我此次邀闫兄前往苏州乃是为了商议斩杀一股流寇之事,若不是今日见了你这串佛珠,咱们还不能相认咧!”李义轩喜道:“原来大师竟和我义父是结义兄弟,难道这串佛珠是大师当年赠与义父之物,义父又送给了我?”胖和尚笑道:“不错,看来一切皆为缘分使然,李教主还不叫我一声叔父?”李义轩登时下跪,喜道:“叔父在上请受侄儿一拜!”洪能忙扶起,笑道:“侄儿快快请起。”李义轩忽觉得奇怪,忙问道:“叔父怎么称我为教主?”洪能笑道:“李义轩创立醉仙教,名扬齐鲁大地,我又怎会不知?”李义轩笑道:“对啊,刚才跟那官儿已自报过了姓名,原来早被叔父听到啦。”洪能道:“闫大哥若是知道义子爱儿如此出息,还不得乐开了花?”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这胖和尚法号洪能,江湖上“佛珠和尚”的名号,便是从这一手掷珠子的绝技而来。当年洪能与闫大海在山东相遇,一见如故,便拜了兄弟,结了金兰。偏巧今日船上竟能和李义轩相认,更是莫大的缘分。此次苏州众多佛门寺院联手,召集江湖同道,乃是为了抵抗此地横行的一群流寇。“佛珠和尚”僧友众多,又是佛门中的顶尖高手,故也受邀前赴苏州,并约同闫大海前来相助,共商灭寇之事。李义轩道:“叔父这一手掷珠子的功夫,比起我教‘金算盘’广明量的算盘珠子又高出一筹。”洪能道:“那也比不上轩儿这一身高妙的武功,就连刚才陆炳的亲随,也被你打得七仰八歪咧。”李义轩脸上一红,笑道:“什么都逃不出叔父的眼睛,小侄迎奉朝廷命官,竟也让叔父瞧见了。”洪能哈哈一笑道:“你心思机敏,能够察言观色,并不是忠奸不分、是非不明,你推官不做,一心行侠仗义,足见你淡泊名利,乃真君子也。”李义轩笑道:“侄儿倒不觉得仕途之道有何不好,但总觉得官场上的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太过无趣,还不如无为而为,凭性而为来的好些。”洪能点头道:“若是在位的百官都能鞠躬尽瘁,一心治国,那江山也不至于沦落如此了。”
海面波涛,船头之上,这对叔侄你一言我一语,畅谈甚欢,却不觉身后的老尼已起身走到了切近。忽听老尼笑道:“你们叔侄俩只顾交谈,却把贫尼给忘了。”李义轩、洪能听罢,忙回头行礼。老尼笑道:“任老弟,你再仔细瞧瞧我是谁?”洪能心中一惊,暗道自己出家前的原名任天傲,已数十年无人叫起,难道又遇见了老友不成?当下定眼观瞧,忽然又惊又喜道:“你是苏州潮音庵的静逸师太!”老尼笑道:“你可算认出来啦,任老弟二十多年未见,你神采扔不减当年啊。”洪能喜道:“没想到今日再次遇见,差点认不出来咧,轩儿快来拜见前辈,这位是静逸师太。”李义轩拱手道:“晚辈拜见师太。”静逸师太道:“李少侠不必客气,刚才还要多谢你出手。”李义轩笑道:“师太一牵一引便将那锦衣卫的张老头绊了个大跟头,晚辈却仍要出头逞能,还望师太莫怪。”静逸师太道:“少侠好眼力,贫尼这点微末功夫可还入得了李教主的法眼?”李义轩道:“师太过谦了。”洪能道:“侄儿,静逸师太虽为女流,却是女中豪杰。二十多年前她孤身一人前往紫蛟洞,一掌劈死了广西恶霸柯天朔,那时我还未出家,原名任天傲,这‘任老弟’这三个字我可是好久没听到喽!哈哈。”洪能又道:“现如今静逸师太落座于苏州潮音庵担任住持一职,为苏杭尼众之佼佼,我虽知其事,但这么多年终未前去拜访,真是惭愧得紧啊。”静逸笑道:“任老弟就少夸奖我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今日李教主显露的这手武功,我就从未见过。”李义轩忙谦虚一番。又听洪能问道:“静逸师太,此次回苏州可也是为了苏杭两地的佛门共议倭患之事?”静逸师太道:“一点不差,寒山寺的慧通老和尚书信与我,让我前去共商此事,想必此去又是一场恶战。”李义轩见静逸师太旁边的女童甚是可爱,便问道:“这女娃是谁家的孩子?”静逸师太叹了口气,道:“这女童乃是我此次路途中收留的,他父母均是‘无为教’教众,却不幸受朝廷围剿而死,这丫头要不是被周围村民救济过活,也早被饿死啦,她原本姓赵,名怜儿,我便叫她怜儿。”李义轩心道:“怜儿,可真是让人生怜的女娃。”当下瞧她可爱,便牵着她的小手,陪她到船边玩耍,洪能和静逸老友重逢,自有一番叙旧长谈。
李义轩一边陪怜儿玩耍,一边观察海岸沿陆,船只在海上行驶时,只有些被遗弃的破陋渔船,几乎未见有渔夫捕鱼,想是怕东瀛倭寇在海上抢劫之故。而陆上的乡镇村落,也多半百业凋零,有些村庄房屋竟似荒芜了很久,除此之外,还有成片的坟墓,却均无墓碑,只是掩埋而成的土堆,只怕是百姓无银两修墓立碑。李义轩看到此景,百感交集,顿时升起了忧国忧民之心,又回想起恩师季常礼的叮嘱之言,心中便暗下决心,要誓死保卫河山,驱除倭寇。怜儿见他眉头紧皱,便问道:“李哥哥,你是身体不舒服么?婆婆临上船给我买了许多糖果,给你一些吧。”说着,从袖子中掏出几粒糖果放到李义轩手中,李义轩一愣,回想自己幼年时,也曾磨着父亲李尚来买糖果来吃,等到父亲离世,长大后便也不再吃这些甜腻之物了,当下放在嘴里一颗,微微一笑,怜儿见他由忧转喜,顿时高兴起来。李义轩见怜儿天真烂漫,又与自己一般,没了父母,便生了收养之心,见她笑颜如花,心中的忧虑顿时也消散了许多。

那正是:
尘世向来许多忧,
一醉怎能解千愁?
未显心中万般狼,
只见水中一只舟。
船只沿黄海一路之上,未遇见海盗、匪人,若是被李义轩等人撞见了,便也就到了大限之时。船只在港口靠岸,李义轩请静逸师太、洪能大师先行下船,自己拉着怜儿随后登岸。洪能道:“贤侄倒是很喜欢这小丫头啊。”李义轩又抱了抱怜儿,这才将其交到师太手中,怜儿颇为不舍,问道:“大哥哥,你还会再陪我玩么?”静逸师太笑道:“你李哥哥也要去苏州寒山寺与他义父相见,到那时再陪你玩吧。”转头又道:“任老弟、李少侠,我先行一步,咱们寒山寺见吧。”李义轩抱拳道:“晚辈恭送师太。”说罢,又向怜儿做了个鬼脸,逗得怜儿咯咯一笑,只瞧静逸师太渐而远去了。
李义轩未行几步,便见醉仙教群雄前来迎接,常怀安等人单膝下跪,齐声道:“属下恭迎教主。”李义轩为佛珠和尚引荐众人,众人互知大名,当下结识了一番。李义轩见余童元与武耀萍两人心不在此,并手牵着手,唧唧妮语,心中又惊又喜,当下笑道:“几日不见,余大哥便为我找了个好嫂子?”余童元听罢,脸上一红,才觉自己情迹太过明显,让教主取笑了,登时讪讪的说不出话来。武耀萍更是害羞非常,忙将手松开,嗔道:“教主你满口胡说什么!”众人顿时相视而笑。
李义轩与洪能随群雄来到附近村镇,武伯当早已安排好住处,乃是离港口不远的一处宅院,院落甚大,且颇为豪华。洪能笑道:“醉仙教出手阔绰,若是节省些,将这些银两用于救济灾民,岂不更好?”武伯当忙躬身道:“大师说的是。”众人随即围坐一处,李义轩道:“此次前来本是为了寻迎义父,但途中与洪能叔父相遇,才知苏杭两地有一股倭寇甚为猖獗,所以我想协同义父、洪能叔父,以及苏杭两地的僧侣一同将这股倭寇铲除了,众家兄弟可在此驻留一段时日。”洪能笑道:“若能得侄儿仗义相助,那是再好不过啦,我代苏杭僧侣先行谢过了。”说罢,起身鞠躬,李义轩忙拦住道:“我等微尽绵力,做应做之事,叔父万万不可如此!”武耀江喜道:“师父说的极是,除寇自然重要,如能顺便游玩一番苏杭美景,更是不虚此行。”武伯当斥道:“若料到你如此贪玩,就该叫你去镇守教中,让温兄弟前来相助教主。”武耀江伸了伸舌头,不再言语。
李义轩随后不断追问余童元这几日的行程,余童元红着脸,笑道:“教主醉翁之意不在酒,属下只好从实招来了。”原来余童元并未与迎接教主的众人同行,只因临行前,在附近村落遇见两名倭寇,却听见两寇谈论起一事,余童元通晓东瀛语言,偷偷听得一名倭寇口称抓绑了一名美女,想约集众人以备淫乐之用,遇见此等事情,余童元怎能不管?只好不随众家兄弟在港口碰头,如何也要先了解此事再说,当下便强压怒气,暗自一路跟随这两名倭寇。一直行了数十里的路程,这才来到一座废弃庭院落,随即悄悄偷窥,见里面约莫七八个东瀛武士,只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是如何将那女子掠得,此女如何倔强俏美,期间不断充斥**下流之语。余童元当下摸索到偏房,揭开瓦片往下一瞧,登时惊呆了,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本教堂主武伯当之女武耀萍。余童元见她虽未受伤,但衣裤均有撕破之处,麻绳勒的深入肉中,神情尽是惶恐不安,想必虽还未受到侮辱,却也挨了不少苦头。余童元本就对武耀萍暗有情意,此时更是神智大乱,心中犹如千刀万剐一般,暗想东瀛贼畜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若不是自己凑巧赶来,后果不堪设想。情急之下,哪里还管得了许多?什么计谋、机智统统抛在脑后。当下直接破瓦而入,将武耀萍解开绳索,一把将其抱住。武耀萍身陷狼窝,已生了必死抗拒之心,正在这万念俱灰之时,忽见余童元来到面前,心神激荡,险些晕了过去。屋外东瀛武士一听有异,忙往屋内走去。余童元让武耀萍踩在自己肩上,借力一跃,窜上了房顶,余童元轻功甚佳,平地一提气,便也跃了上去。
两人当即一路奔跑,却听后面倭寇呼喊之声越来越近,余童元怒道:“萍妹,这帮畜生将你如此欺负,我自当解决了他们性命,为你解气才是,跑个什么劲儿!”武耀萍惊道:“余大哥,这些倭寇不比往日遇见的一般,刀法十分厉害,咱们还是快跑吧。”余童元此刻哪里听得进好心劝告,不知武耀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还以为她小瞧自己武功不济,当下止住了脚步,站定身子道:“我倒要看看这帮妖魔有何本领!”武耀萍见他不走,而倭寇已近在前方,便长叹一口气道:“你不走,我也不能独活,咱俩便死在一起吧!”余童元一听此话,才觉明白她的心思,暗道自己为了一时之气,竟让萍妹与自己一同冒险,实在太过鲁莽蠢笨,当下心中一软,叹道:“萍妹,我连累你啦,若有来生,我定要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做媳妇。”武耀萍突听余童元表白,虽在这危急关头,仍是面上飞红,但转念一想,平日里无论自己对他如何调侃奚落,他均一笑了之,虽知他对自己甚为心仪,只是自己未曾动那男女之念,倒辜负了他的一片真情。可如今他不顾安危拼死救我,足见此意之真,此情之深了。想到此处,也放下了少女羞涩,含泪笑喜道:“你能娶我,我自然高兴得很啊。”余童元乍一听闻,眼圈忽然湿润,竟说不出答话来。
此时倭寇已然赶到切近,挥刀砍来,只见八名倭寇有六人攻向余童元,两人对付武耀萍,余童元双叉毫不留情,全是杀招狠式,不料几名东瀛武士的刀法更是毒辣异常,余童元十招之内便知自己要命丧于此。再瞧武耀萍手中长剑早已脱手,空手更是应付不来,几下便被擒住。余童元心中焦急,招式一乱,更觉腹背受敌,身上登时被刀砍伤几处,当下忍痛向武耀萍望去,只见武耀萍也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余童元悲痛交加,喊道:“萍妹,来生咱们在做夫妻吧!”说罢,长啸一声,拼了性命,用尽全力掷出幽冥双叉,欲临死之前再刺死两个倭寇,不料倭寇见双叉飞来,竟一刀劈开,接着第二刀便向余童元砍来,余童元惨然一笑,闭目待死。不料呆了半响,竟觉毫感觉,耳边传来“嗖嗖嗖嗖”之声,再睁眼一瞧,三四名东瀛武士正滚在地上嗷嚎大叫,其中一名武士胸口被一根木棍穿透,当时毙命。余童元精神一振,暗道:“有高人相助来了!”当下拾起幽冥双叉,抖擞精神,加以反击。擒住武耀萍那两名倭寇,一瞧情势不对,哪里还有奸淫的心绪,忙挥刀向余童元杀来,忽见东边显出一位约莫五六十岁的长者,犹如神兽麒麟,手持齐眉棍扑降而来。当下只见棍如雨下,时而成线,时而变点,对几名倭寇迎头痛击,好不痛快。不过多时,八名东瀛武士,除了之前已被长棍穿胸毙命的之外,尽数被这用棍的长者生生打死,余童元与武耀萍见状,不顾男女之嫌,喜极而泣,拥在了一起。
过了片刻,余童元才觉有些不妥,忙收起英雄泪,向那仗义出手的长者抱拳道:“多谢老英雄救命之恩,余童元至死难忘。”那长者笑道:“我可以在成全你们一回,将你俩杀死,你看如何?”余、武二人一愣,余童元见此人毫无恶意,却又不明话中道理,拱手问道:“前辈之言,晚辈不知何意?”长者道:“你说要等到下辈子再和这位姑娘做夫妻,我见你俩如此恩爱,便想助你一臂之力,让你们早成夫妻如何?”武耀萍听罢,登时一脸娇羞,余童元反倒哈哈大笑道:“前辈好意,在下心领了,但经前辈搭救后,小子只觉得下辈子做夫妻这话虽是没错,但这辈子我和萍妹也做不成兄妹啦!”长者也哈哈大笑道:“我看你俩是天造地设的般配,不如就在此定了终身,我给你们做个见证如何?”余童元一听此言,也尴尬起来,不知何以回答。武耀萍更是羞嗔道:“你这人为老不尊,救了人家就可以随便玩笑么?”长者笑道:“那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咧?醉仙教八仙堂余堂主,正值壮年,为人机敏,富于智谋,在山东乃是鼎鼎大名的人物,这等俊杰你都看不上,眼界还真高哩!”余、武二人一听均是一惊,余童元暗道:“老丈竟知我的来路,想必是遇见了醉仙教的故友。”当下道:“老丈过奖了,敢问阁下姓名,晚辈生恐失了礼数。”长者笑道:“想问我是谁便直说罢了,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余童元搔头而笑,老者又道:“老夫李良钦,和你们李教主还有一面之缘哩,我早问余兄弟大名,今日若不是这手幽冥双叉的功夫山东再无二人,我又不是大罗金仙,自然瞧不出你的身份。”余童元听罢,登时下跪道:“原来是‘丈二神棍’李前辈,大恩大德不敢言谢!”武耀萍也跟着跪下。李良钦连忙扶起道:“余兄莫要客气。”余童元这才起身叹道:“我这算什么蹩脚功夫,两把破叉子连几名倭寇都敌不过!若与前辈的棍法相比,那可真是天壤之别了。”说罢,尽显失落的神色。李良钦道:“余兄不必气馁,这几个畜生不比普通倭寇,乃是一流的东瀛武士,我跟随其行踪已有一月有余,今日虽说是凑巧相救二位,但也算早有准备,至于武功而论,老夫自从与贵教李教主切磋之后,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更是不敢托大。”余童元道:“晚辈对前辈和教主都是高山仰止,敬之佩之。”李良钦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天色,当下笑道:“天色已不早了,老夫就不再打扰你俩这对璧人啦,要不然人家又要说我为老不尊喽!替我向你们李教主问好,他日得空定再去讨教功夫。”说罢,双手一抱拳,随即转身离去。余、武二人再次拜谢,目送李良钦渐渐远去。
余童元心下一松,才觉身上刀伤不轻,忙坐倒在地,武耀萍见状心中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流泪道:“若不是我持剑逞强,入了那群倭寇的圈套,又怎会连累余大哥受此重伤。”余童元笑道:“若不是有此事故,我又怎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哩?便是再受几倍的伤痛我也愿意。”武耀萍心中一荡,满是温存之意。余童元从怀中取出金疮药,武耀萍便帮其敷上,二人相扶相搀回到教中,才得知除了温堂主镇守教中外,众人均以上路,去苏州与教主汇合去了。两人歇息了半日,便雇了辆马车上路。谁想到常怀安等人不图赶路,不过一日,余、武二人就在官道上遇见了群雄。武耀萍与父亲相见,将种种始末道来,余童元也向武伯当表明心迹,武伯当笑道:“纳得此婿,乃是我武家之幸也。”群雄听罢,均是欢喜非常,武耀江更是对余童元叫了一路的“姐夫”,惹得武耀萍娇羞难当,众人相顾莞尔。
李义轩听余童元娓娓道来,才知原来他二人被李良钦所救,只听余童元又道:“教主,此事未及时禀明,还望教主恕罪。”李义轩笑道:“此不属公事,何罪之有?不过你与萍姐的婚事酒席,我是定要管上一管的。”说罢,转头又对武伯当道:“武堂主,萍姐和余大哥的婚事,便在咱们教中的正气堂设宴,待咱们了结了此地之事,便回教喝喜酒去如何?”武伯当起身道:“多谢教主厚爱。”武耀江笑道:“余大哥娶了姐姐做老婆,那姐姐不就成了师父的嫂子?我岂不是降了一辈?”武耀萍羞道:“你这张臭嘴贫死啦!”众人听了,又笑了起来。
李义轩道:“叔父,咱们何时去与义父汇合?”洪能道:“不瞒贤侄,此刻离约定相会之期还有一月之久,此时前去寒山寺,多半闫大哥还未到。”李义轩道:“原来如此,如今到了苏州,心中更加想念义父了,侄儿索性提前去寺中等候他老人家吧。”洪能摇了摇头道:“贤侄莫急,这么多年都等的了,也不在乎这一月的光景,和尚我还要请你帮一个忙哩。”李义轩问道:“叔父请讲,侄儿无不尽力而为。”洪能道:“咱爷俩儿得去栖霞寺走一遭,待我慢慢道来。”李义轩点了点头,对群雄交代了一番,又对常怀安道:“常大哥,我随洪能大师另有他事,我不在时,此地事宜全权由你代为掌管。”常怀安随即领命,并让丫鬟惠芝跟随,以便在旁服侍伺候。
李、洪二人出了院门,并肩而行,李义轩见洪能不开口,自己也不追问。洪能见他欲言又止,当下笑道:“此去栖霞寺,乃是受了寺中方丈普惠老和尚之请。”李义轩道:“不知何事?”佛珠和尚道:“现在寺中有一少女深受重伤,普惠老和尚无法救治,便让我前去一瞧。”李义轩问道:“难道栖霞寺附近无药铺郎中不成?”洪能摇头道:“那女子所受并非普通之伤,据普惠老和尚信中言道,乃是受了极阴寒的内功掌法,而那受伤的女子乃是‘少阳门’掌门阮浩天的独女,深得少阳内功精髓,若是普通的内伤,自己便可运功祛除,可见此伤非比寻常。”李义轩点头道:“少阳门的‘少阳功’乃是至刚至阳的内功,原是天下阴毒内功的克星。”洪能道:“不错,本来此次行程没料到能与贤侄相遇,既然遇见了,便同和尚走一遭,以贤侄的功力,定能帮上大忙。”李义轩笑道:“叔父太瞧得起我啦。”洪能道:“侄儿有所不知,这少阳门掌门阮浩天在我出家之前与我有金兰之交,况且他的内功不在我‘纯阳功’之下,我这一路前思后想,若是他都无法化解的话,我也无十足的把握。除我之外,唯有武当、少林的正宗内功独步武林,贤侄是武当派传人,你我二人联手,便又多了几分把握。”李义轩道:“叔父放心,侄儿定当尽力而为。”惠芝在旁听了,忍不住道:“大师,那少阳门的小姐美不美啊?”这一问倒将洪能问住了,只瞧他哈哈一笑道:“我见她的时候,还是个六七岁的女娃,如今算来比起你家教主小不了几岁,谁知道如今她什么模样?”李义轩笑道:“惠芝妹子难道想跟人家比一比美么?”惠芝道:“哪里有,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李义轩微微一笑,只因洪能在旁,便不再口出戏言。
三人边谈边走,不觉多时便到了栖霞古寺,守门僧人一见洪能和尚,忙将三人请了进来。李义轩见此寺庙宏伟,院舍别致,暗道:“久闻栖霞寺历史悠久,远富盛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凡。”若是追溯历史,此寺唐朝原名为功德寺,宋代又称普云寺,直至明洪武才称栖霞。寺中和尚见洪能前来,均都识得,惠芝在洪能和尚身旁,也无人敢去阻拦。三人直走到大雄宝殿,才瞧见一位老僧站立向迎。洪能相互引荐了一番,老僧便是寺中的普惠方丈。普惠方丈笑道:“李教主威震齐鲁,老僧耳闻已久,没想到洪能师弟竟然将阁下请来相助,老僧感激不尽。”李义轩逊道:“晚辈后生,才疏学浅,唯恐不能相助,反而添乱,方丈不必客气。”洪能见普惠神态疲倦,脸色青黄,问道:“师兄脸色怎地如此难看?”普惠方丈道:“这几日我不断给千柔侄女续传功力,想镇压住她体内的寒气,没料到毫无起色,反而耗费了不少内力。”洪能道:“浩天兄可在?带我去见他。”普惠摇了摇头,叹道:“阮浩天与白莲教殊死抗争,不幸仙去,且满门遭灭,千柔侄女乃是被门内一名忠义的家仆舍命相送至此,那家仆到了本寺门口,便也气绝身亡了。”洪能听罢,又悲又怒,愤道:“白莲教竟如此猖獗!”普惠方丈道:“世间本就不太平,又何止一个白莲教而已?当时白莲教恶徒追到此地,也要强行搜寺,可此地寺庙林立,僧侣众多,他们却无法在此放恣,柔儿终于逃脱了魔爪,得以在此安心养伤,此次请洪能师弟前来,定要帮我这个忙呀。”洪能叹道:“师兄哪里的话,你与我相交多年,阮浩天也是我的结义兄弟,和尚我又岂能不全力施救?可就连你都无计可施,不知侄女她所受的是什么内伤?”
普惠方丈叹道:“浩天兄与你我相交多年,竟不料到竟到如此下场,白莲教邪门歪道,武功本就阴毒的很,老僧也不知是什么功夫。”洪能道:“快带我去看看阮侄女。”说罢,普惠、洪能、李义轩、惠芝四人前往寺中客房行去。待进了屋中,普惠方丈撩开床帘,几人见一妙龄少女躺在卧榻,脸色苍白,闭目而眠。李义轩走近一瞧,心中不禁猛地一跳,只见这女子五官容貌绝美之极,却又不觉妖艳,而是清秀如兰。肤色白皙,再加上一身白绸衣裙衬托,更显出尘脱俗。惠芝叹道:“阮家姑娘真美啊。”只见普惠方丈将阮千柔掉转过身子,撩开背上衣衫,李义轩忙回头避开,只听洪能嘶了一声,惊道:“这究竟是什么功夫?贤侄快过来看看。”李义轩这才红着脸,往背上瞧去,只瞧背后是两个紫青手印,手印周围扩散出去,显出淡淡绿色,当下大骇,脱口而出道:“窈冥神掌!”普惠、洪能一听,均是大惊,洪能道:“贤侄,你说这竟是失传了的‘窈冥神掌’么?”李义轩道:“千真万确!”当下对洪能、普惠讲述了鲁震山如何去世,自己如何独闯白莲,与米天文、罗炳文交手等经历娓娓道来,只听普惠方丈缓道:“照李教主所言,这阴毒无比的‘窈冥神掌’竟然被白莲教的汪仲山学得了?”李义轩道:“不错,当年晚辈亲眼看着鲁大哥痛苦而死,却无能为力,所以对这门功夫痛恨之极!”洪能道:“要按贤侄所说,此伤就连‘醉仙翁’都称无法医治,就算咱们不惜气力,三人合力为柔儿传功,也不过是续命数月而已?”李义轩心中连转,突然喜道:“可能还有一法,但侄儿无十分把握。”洪能忙道:“是何方法,快快讲来。”李义轩便将《循阳真经》中的玄指篇的要义与洪能、普惠阐述一番,说罢,气息运至指端,“嗤嗤”两声,真气隔空而发,门上糊的窗棂纸顿时戳破了两个洞,两和尚见状,又惊又喜,洪能赞道:“贤侄身负如此神功,想必柔儿有救了。”普惠也道:“不错,看来天无绝人之路,竟能让师弟遇见了李教主,真乃天意。”李义轩道:“叔父、前辈有所不知,我这玄指神功能强能弱,气息能刚能柔,若为阮家姑娘疗伤,需以疏导为主,若是施展开来,必先将之前镇压阴寒的功力也一同如抽丝般化掉,我怕阳气一失,还未来得及化去阴气,阮家妹子就禁受不住了。”普惠眉头微皱,眼光转向洪能,只见洪能盘思片刻,便道:“师兄,咱们老哥俩为救千柔侄女理应尽力而为,才不枉与浩天兄相交一场,但看此情景,横竖不过一死,不如让轩儿放手一搏,若是柔儿扛了过来,那是佛祖保佑,若是有个万一,也省得千柔侄女整日受这窈冥神掌的痛楚,你看如何?”普惠方丈点了点头,叹道:“不错,死马就当活马医,无论成功与否,贫僧均都深感李教主的大德。”李义轩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忙又道:“还有一事,却是晚辈的为难之处。”洪能道:“贤侄但说无妨。”李义轩道:“窈冥神掌之伤,深入皮肤肌肉,潜入五脏六腑,必须靠我以指运气,在胸、腹、背、腰等处贴身疏导,但男女授受不亲,叫侄儿如何施为?”普惠方丈一听此言,反而没了主意,佛珠和尚亦是一愣,也未想到此节。
佛珠和尚和普慧方丈均是出家之人,早绝了男女之念,再加上是阮千柔的长辈,自是未想到这些关系。而李义轩却是不同,少年青春,血气方刚,毫无他念自是不可。当下洪能忙与普慧方丈来到屋外商议,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两僧便又走了进来,普惠方丈道:“李教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乃大义,我等不可拘泥于小节。”洪能和尚道:“不错,再者你我以叔侄相称,咱们也不是门外人,侄儿少年得志,为武林少辈中之佼佼,况且还未婚娶,侄女柔儿无论相貌人品还是家世,也均是上等。一个年轻有为,独步武林,一个黄花玉女,待嫁闺中。”普惠方丈又道:“若在救人之中肌肤之亲,我们两个老头,愿为李教主牵个红线,做个媒人,不知李教主愿不愿意?”李义轩听罢,已明其理,顿时脸色通红,当下回头向躺在床卧的阮千柔望去,暗道这姿色何止上等?简直是千里挑一的绝色美人!心中一想到与她结为连理,心脏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洪能和尚道:“侄儿不要难为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柔儿丧父,理应是由我们做叔父长辈的帮她挑个好夫婿,总不能让她久居与佛门之中。”阮千柔此时已然转醒,但听有外人言语,便未睁眼起身,仍是在床上装睡。方才听众人商议如何医治寒毒,此刻忽听普惠、洪能说起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禁羞怯难当,虽身受寒毒,脸上仍是起了一层红晕。当下心中暗自气恼,埋怨洪能叔父擅自决定自己婚嫁,这李教主未见其人,谁晓得是俊是丑,多大年纪,怎能与自己相配?但只因自己已然装睡,此刻也不便突然反驳,失了礼数,只能待以后再向两位叔父说清道明就是了。心中打定了主意,便又恢复了平静。忽然听李义轩道:“洪能叔父、普惠方丈,此事不妥,也万万不可。我虽不敢妄称君子,但行侠仗义,不求半分回报,若是今日答应了二老,岂不成趁人之危了么?至于救人之事,晚辈自当抛开男女之别,一心施功救人就是了。”洪能和普慧听罢,均点头称是。普惠方丈道:“若是阮侄女病愈,不依不饶起来,也有我两个老家伙回旋,绝怪不到李教主身上。”洪能笑道:“大不了跟我一样,剃头当个和尚,了断了红尘,便没有那么多事了。”李义轩瞧了瞧洪能光头上的戒疤,忙道:“小侄可不愿做和尚!”洪能、普惠顿时哈哈大笑。


(十三)千里寻父至苏杭 [本章字数:13723 最新更新时间:2012-11-21 17:53: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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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义轩与洪能、普慧拿定了主意,便准备替阮千柔疗伤。栖霞寺中均是男僧侣,照顾阮千柔多有不便,恰好惠芝到此,正好有了帮手。李义轩道:“惠芝妹子,这僧院本不可又女子往来留宿,这些日子你便与阮家妹子同食同住,少在外面走动。”当下普惠方丈便派人在外厢房又搬来一张床,以供惠芝就寝之用。
次日天明,李义轩与洪能、普惠一同来到阮千柔屋中,此时阮千柔早已梳洗完毕,在屋内等候迎接,洪能和尚笑道:“侄女还记得洪能叔父么?”阮千柔笑道:“侄女怎会忘记,记得儿时叔父还用佛珠给我当弹珠玩哩!”洪能摸了摸肚子,微微一笑,想到阮浩天全门惨遭不测,不愿再当阮千柔面前提及,忙转话题,将李义轩请过来,笑道:“侄女,这位是叔父结义兄弟‘单刀闫’的义子,山东醉仙教教主,武当醉仙翁的高徒,李义轩李贤侄。此次是专程与我一同前来为你疗伤治病的。”阮千柔早已瞧见李义轩,心中暗自猜测:“难道这就是昨日那个教主不成?怎么如此年轻,却又如此俊朗?”此时一经洪能引荐,这才确定,心中莫名一阵喜悦,脸上却未显现,当下施礼道:“千柔见过李公子。”李义轩道:“阮家妹子不必客气,你我均是后生平辈,我只长你两岁,如若不弃,日后便叫我李大哥就是了。”阮千柔抬头向普慧、洪能一望,忽然想到昨日三人相谈情景,要把自己许配给李义轩等等,眼下瞧这俊朗少年,心中害羞,脸上忽觉一烫,这“李大哥”三字竟未说出口。李义轩见状,颇为尴尬,脸上也是一红,普慧方丈笑着打圆场,道:“侄女少见生人,李教主莫怪。”李义轩笑道:“称兄道妹也不急于一时,还是先疗伤要紧。”洪能和尚道:“不错,烦劳惠芝姑娘了。”惠芝将阮千柔扶到床上,李义轩当下脱了鞋子,也跟着也跳上了床,阮千柔心中先是一急,暗想这人怎地如此无礼,但转念一思,还不是为了帮自己运功疗伤么,自己这寒毒可不是把把脉、开两副药就能治愈的,当下叹了一口气,低头不语。普慧方丈道:“侄女,李教主要以‘玄指神功’帮你疏导寒气,你且抛开男女之别,自可当作我和洪能叔父为你疗伤一般。”阮千柔闭起双目,又点了点头,脸上已然红晕如霞。李义轩道:“惠芝妹子,我在运功时不必为我擦汗,也万万不可干扰,每日需两个时辰左右,记住了么?”惠芝点头道:“我在门外守候,若有吩咐,自可唤我进来。”李义轩向洪能和尚望了一眼,洪能和尚点头示意,随后便与普慧、惠芝掩门而去。
几人一走,屋中床内只剩下李义轩与阮千柔二人,李义轩道:“阮家妹子,我要先将你督脉打通,从脊柱上行直至脖子后面的“风府穴”,你听明白了么?”阮千柔紧咬嘴唇,虽不情愿,但仍点了点头。李义轩隔着一层轻薄纱衣伸指点按,真气顿时涌灌入体。李义轩内功已然深厚无比,手触一穴,便可连带波及周围数个穴位,阮千柔出于武林世家,内息运转,点穴之法也略有所通,当下只是放任自然,任凭真气在地内激荡。初时只感气息流转,温暖舒适,李义轩也觉进展的颇为顺利,从“阳关”到“命门”、“悬枢”、“脊中”直至“中枢”均是畅通无阻,但到了“筋缩穴”时,便觉有所阻碍,睁眼一瞧,正是紫黑掌印所在之处。
阮千柔此时觉得背后渐渐麻痒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便似钻心的疼痛,不禁叫了出来。李义轩一问其故,暗叫糟糕,看来阴毒寒气已至脏腑,忙将手掌贴在阮千柔后心,输送内力,护住心脉。这与初时普慧方丈为其运功,压制寒毒是一个路数,治标却不治本。李义轩擦了擦头上的汗,心下急转,暗道:“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全力以赴,先将她心脉脏腑之处的寒毒逼出,日后在依次顺经脉而走。”当下与阮千柔相对而坐,伸出双手食指,运用“玄指神功”隔空涌出丝丝真气,阮千柔心知李义轩此举只因男女有别之故,但如此这般,却要让他多耗费几倍的力气,不禁对他心存感激。只见李义轩运转食指,时而盘旋,对着空气画圈,时而凝而不动,犹如塑雕一般。而在阮千柔觉来,忽而身体像在水中,对面不断有人搅弄波浪,浪涛一波波的打在自己胸口,令人头晕欲呕,忽而又似万针穿心,针针扎在自己心中,痛彻心扉。
只过了半个时辰的光景,睁眼再瞧李义轩,似已到了竭尽全力,强弩之末的样子。阮千柔心中顿时起了一丝怜爱之情,轻声叫道:“李大哥。”李义轩此刻本已接近空冥,但一听这话,心神荡漾,气息又复紊乱,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只感阮千柔体内寒气又有回流之象,当下一急,忙暗运神功,手指隔空,连连点戳,终于将她胸内的最后一丝寒气化掉,阮千柔大为吃痛,闷声昏了过去,李义轩也是眼前一黑,晕厥在床。
待李义轩再一醒来,只觉自己仍躺在秀床之上,阮千柔的体香犹存,人却已不在床上。睁眼见惠芝在旁服侍,当下回想起适才运功时心神不宁,又加上气力耗尽,才至晕迷。惠芝见李义轩醒来,喜道:“教主,你可算醒了,洪能大师虽说你只是用功过度,没有大碍,但我见你脸色差得很,还真是着急了一番。”李义轩微微一笑,感激惠芝照顾之情,见她忙推门出去,想是去相告洪能、普慧二人去了。不过一会儿,阮千柔迈入屋内,瞧李义轩仍是疲惫不堪,心中又是内疚,又是感激,在床畔坐下,温言道:“李大哥,你可好点了么?”李义轩见阮千柔眼中尽是关切之情,心中只觉一丝甜蜜,暗道:“昨日你那句李大哥早不说晚不说,偏要在运功的关键之时说出来,扰的我心神大乱,若不是如此,我又岂会晕倒?”但又转念想道:“李义轩啊,李义轩,人家叫一句李大哥,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起来,竟如此的狼狈不济!”想到此番,又觉惨愧,但均是转瞬的念头,当下只道:“不碍的,只怪我自己未调理好气息。”阮千柔道:“李大哥过谦了,普慧叔父说你已将我心脉中的寒气全部逼出,这等高深的内功,就算是洪能叔父加在一起也是办不到的。”李义轩笑道:“日后我再给你疗伤的时候,你可别再叫我啦,你喊我一声好哥哥,我就忍不住要回你一句好妹妹,气息一乱,不免走火入魔,到时候咱俩就要到阎王爷那里称兄道妹了。”阮千柔听罢,脸上一红,嗔道:“我何时叫你好哥哥了?”李义轩笑道:“你现在不就在叫么?”阮千柔一听,更是又羞又气,李义轩见她如此,忍不住哈哈大笑,穿上鞋子便要望门外走去,转头再瞧阮千柔眼中忽然含泪,心中顿时一慌,忙上前道:“妹子怎么好端端的哭了起来?我说错话啦,你莫和我一般见识。”却见阮千柔倔强的很,竟一言不发,不搭不理起来。
阮千柔人如其名,本是柔弱温婉的性子,但自从家门遭灭,心中遭受的伤痛,不比窈冥神掌来的轻些,除了整日郁郁寡欢之外,又多了几分冷清孤僻。李义轩本是玩笑之言,却让她觉得受了欺负,当下任凭李义轩如何劝哄,也不见好转。李义轩见状,忽然灵机一动,抬步便往外走去,突然听得“砰”的一声,只见李义轩撞在了门框之上,“哎呦”一声,捂住了脑门。阮千柔见他似是非常疼痛,忙收起眼泪,柔性又显,责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撞坏了么,疼不疼?”说着走到切近,扒开李义轩的手,往他头上瞧去。李义轩先时还暗暗好笑,自感这撞门的骗术好不灵验,当年他便是以此引得师姐胡梅儿发笑,真是屡试不爽,但此时见阮千柔竟不觉得好笑,只是关心自己是否撞疼撞伤,心中忽然一阵感动,任她在自己的脑门上端详了半天。只见阮千柔长吁了口气,道:“还好没被擦伤。”李义轩笑道:“那是当然,我用手拍的门框,脑袋当然没事了。”阮千柔一听,才知自己上了当,却不见了之前的伤感,当下扑哧一笑,气道:“堂堂的一个教主,怎地如此爱打趣,这般轻浮,却只用到我的身上!”李义轩笑道:“若是能让阮家妹子转忧为喜,不再生气,我这教主不做也罢。”阮千柔听到此话,心中欢喜,口中却不能言表,登时低下了头。李义轩也觉自己这话说得过于露骨,大为暧昧,顿时后悔起来。两人均沉默不语起来。过了片刻,只听李义轩道:“妹子,我去同和尚们用些饭菜,明日我再来看你。”阮千柔含羞点头。
虽说李义轩与阮千柔每日相处均有两个时辰以上,但分别之后,心中仍就相互挂念。这一日刚用过午饭,还未到下午疗伤的时辰,李义轩便提前来到阮千柔的厢房,为其疗伤驱寒。此刻心脉即已无碍,疏通其他经脉便轻松了许多。只不过将普慧方丈镇压寒气时的纯阳内力一并化掉,阮千柔身子日渐冰冷异常,不免又多了一番麻烦,幸亏李义轩内功精湛,年轻力强,连夜施功,总算将这最危险的关头闯过,再加上惠芝精心调养照料,阮千柔寒毒一日消弱一日,心中存有万般感激,实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李义轩除此之外,便可抽出功夫,与洪能和尚探讨武功,有时兴之所起,也会游览栖霞附近之景,倒也悠然自得,何况心中还装着温柔绝丽的阮家妹子,时日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这一日,洪能、普慧、李义轩三人信步而行,普惠方丈道:“李教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些时日不惜耗费神功内力,医治千柔侄女,老衲感激得紧啊。”李义轩道:“方丈总是如此客套,岂不见外了?方丈如若不弃,不如同洪能叔父一样,叫我轩儿来的亲切。”普慧方丈笑道:“好好好,老衲多了这么一位大来头的侄儿,自然求之不得。我这些天见柔儿一天好似一天,想必体内寒毒已去了七八了吧?”李义轩道:“不错,当年我年幼之时,对这‘窈冥神掌’自是无能为力,但随恩师习得武当心法多年,有兼参修了‘循阳真经’之后,功力日渐精纯,如今便可与之一抗。千柔妹子身上的寒毒,已然只剩下一两成而已了。”洪能喜道:“如此说来,再过个几天便能驱尽寒毒了?”李义轩摇头道:“叔父有所不知,虽然只剩下这一两成的寒毒,但却是顽固的很,再难逼出分毫,想必是侄儿的内功仍是稍逊一筹。”洪能道:“这少许的寒毒长积于体内,可对身子有损么?”李义轩道:“时日不长倒也无碍,但一久了便仍会流窜于其他脏腑,不免损耗性命。”洪能听罢,皱眉不语,李义轩道:“叔父万不必担忧,待孩儿日后将恩师请来帮忙,以他老人家的内功神劲,将残存的寒毒逼出,不在话下。”普慧方丈笑道:“不错,醉仙翁武功天下第一,千柔侄女的命,算是保住了。洪能师弟、贤侄也别忙着走,尽管在此住些时日,我也好多多请教些武艺。”洪能笑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千柔侄女既然已无大碍,我与贤侄明日也该告辞了。”普慧方丈当即一拍脑袋,道:“老衲只想着讨教武艺,倒把你等的大事给忘了。”
李义轩一听洪能之言,这才暗自恍道:“原来一眨眼过去了这么多天,义父多半早已经到了苏州。”待过午后,信步而行,又来到了阮千柔的房外,当下敲了敲门,只听阮千柔问道:“是李大哥么?”李义轩道:“恩,柔妹是我。”话音刚落,门已打开。李义轩见阮千柔两腮晕红,气色已恢复如常,只听她道:“轩哥,寒毒渐消之后,我精神也好了许多,这平日起居生活均可自理,不必再劳烦惠芝了。”李义轩心中欣慰,当下微微一笑,道:“柔妹,今日我是为你最后一次运功驱寒了。”阮千柔忙道:“李大哥何出此言?”李义轩当下将她的病情相告,又称虽自己功力虽然不济,但日后定将恩师季常礼请来,为其驱净寒毒。阮千柔听后,虽知自己寒毒近净,但一想到李义轩明日便离自己而去,心中甚为失落,当下走到床前,照往常一样,自然而然的盘膝而坐,等待李义轩施功。李义轩走近床前,刚要运气,却瞧阮千柔将白绸脱下,浑身只剩下个红肚兜儿,当下满脸通红道:“妹子,你……”只见阮千柔也已面如朝霞,低头道:“天气热得很,你只管运功便是了。”李义轩心中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连忙收住心神,归拢气息,帮其运功逼寒,足过了一个时辰,才止气收功。
阮千柔虽然矜持,但心中对李义轩大为依恋不舍。这些日子,惠芝给她讲述李义轩如何一统武鲁两门,如何独闯白莲教等英雄之举,心中对这少年郎早已由钦佩转为爱慕,故今日疗伤之后,仍不断向李义轩追问些武林中的奇闻异事,实是为了和他多处些光景。李义轩虽不知少女心事,但见她听的有趣,自然也就言无不尽,又觉她虽是武少阳派掌门的独女,竟毫无江湖阅历,更觉得她清新脱俗,不禁故意逗她开心,讨她欢喜,两人自又有一番旖旎。
二人嬉笑之间,不觉时光流淌,转眼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待到晚饭时刻,惠芝这才进屋,笑道:“教主,打情骂俏一下午了,就算不累,也该饿了吧。洪能大师和普慧方丈均来探望过,见你和柔姑娘均浑然不知,便转头走了,只有我这丫鬟没个眼力,过来打扰二位前去吃饭。”说罢,又是扑哧一笑。这几句话只惹得李义轩和阮千柔顿时满脸通红,李义轩道:“惠芝妹子,咱们这就去吃饭吧。”说罢,当下挽着阮千柔起身,虽说男女有别,但一来李义轩、阮千柔以兄妹相称,寺院中又从未有过外人,二来整日肌肤相亲,早已自然,就连阮千柔也习以为常。惠芝见状,捂嘴一笑,阮千柔才觉不妥,忙将手挣脱出来,俩人又是一阵难为情。
三人来到餐堂,普慧、洪能早已坐下等候。普慧方丈道:“今日不同往日,一来祝贺侄女窈冥神掌之伤大愈,死里逃生。二来老衲特意慰劳师弟与贤侄的施救之功,故破格去命弟子买些酒来,洪能师弟、李贤侄,你二人畅饮无妨。”洪能和尚原是个酒肉和尚,当下摸了摸大肚子,满面笑容。李义轩更是个酒中仙,在寺中多日,早已犯了酒瘾,此刻一闻酒香,便按捺住不,忙掀开塞子。阮千柔、惠芝见状,均捂嘴一笑。洪能和尚倒满酒杯,先喝上一口。普慧笑道:“贤侄不必谦让,今日就喝个痛快,明日随洪能师弟前往寒山寺,便可与你义父相见了。”李义轩听罢,暗想自己心中只存着柔妹,却将义父之事抛在了脑后,当下道:“不错,侄儿此次千里迢迢,便是为了寻得义父,接回醉仙教中好生孝顺奉养。”洪能和尚道:“难得贤侄有如此孝心。”几人说话之间,李义轩不时往阮千柔处瞧去,只见她低头不语,不知心里想些什么,心中一想到与她别离,也不禁郁郁,口中的美酒似乎也减了滋味,当下喝了几杯,便回了房中。
直至玉兔东升,李义轩思绪万千,无意睡眠,在院外信步而行,抬头见星空璀璨,不禁长叹一声。不知不觉来到寺院亭中,忽见前方有火光闪烁,走近一瞧,竟是阮千柔独自一人正在烧纸。李义轩走到切近,道:“原来妹子也未安睡,为何在这里烧纸?”阮千柔道:“我在此祭奠父母,和少阳门上下奴仆。”李义轩听罢,叹了口气。阮千柔又道:“李大哥,你可知我是如何被救出来的么?”李义轩道:“听普慧方丈所言,是一名家仆拼死相救,妹子这才得以逃生。”阮千柔道:“不错,那家仆姓王,是看着我长大的。王伯伯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白莲教的恶贼打在我身上的‘窈冥神掌’,王伯伯用身子替我挡住了,又负伤将我送至栖霞寺的门口,这才撒手而去。此刻想来,若不是我只受了那掌法的一两成力道,也等不及你来相救了。如今虽命已保住,但全门只剩下我这孤苦无依之人,天涯之大,何处是我容身之所?”说到此时,眼中又流下泪来。李义轩只觉心中一痛,安慰道:“好妹子,虽然你已无亲人,但却能欢欢喜喜的和家人共度了十六个春秋,比起我来幸运多啦。”
阮千柔一听,不知何意,当下向他望去。李义轩便将自己幼时如何与父亲漂泊,如何惨遭不幸,如何被闫大海留在华拳门,如何受尽冤枉等经历娓娓向她道来。阮千柔听完之后,久久不语,过了多时才叹道:“哎,原来你我都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人。”李义轩道:“好妹子,你虽身遭大难,但仍有洪能叔父、普慧叔父照看,况且现如今又有了我,日后咱俩做个伴儿倒也不错。”阮千柔听罢,脸上一红,柔声嗔道:“呸,谁和你做伴儿。”李义轩笑道:“我总觉得人若是到了山穷水尽之时,没准也是转运之日,好比我当年穷困潦倒之时遇到了恩师,学得了一身本领,才有了今日的成就。”阮千柔笑道:“照你这么说来,我遇见了你也算是交了好运?我倒觉得碰上了你才是最走霉运的事哩!”李义轩笑道:“你我同命相连,相遇乃是上天注定,拆也拆不开的,干脆日后你嫁给了我,你我二人夫唱妇随,你看如何?”阮千柔听罢,一咬嘴唇,便往李义轩胸口打去,羞嗔道:“你在胡说,我便不理你了!”李义轩突然叹道:“就即是胡说,也只是今晚而已,明日一去,不知要有多少个日夜不能相见。”阮千柔一听,心也软了下来,当下低头不语。
李义轩突然指向天空,喜道:“妹子你瞧。”阮千柔顺着手指之处往天空瞧去,只见苍穹之上添了许多孔明灯,夜空登时更增美色。只听阮千柔忽然轻叹了一声,惊道:“这……怎么是我的姓氏?”李义轩笑道:“不错,二十七个孔明灯正好组成了一个‘阮’字,妹子可喜欢么?”阮千柔当下用力的点了点头,激动道:“这难道是李大教主的杰作不成?”李义轩道:“我来寺中的第二天,教中数名弟子便已跟来,在寺外周围暗中守护,我想到明日便要与妹子别离,就特意叫人定制了这个小玩意讨你一乐。”阮千柔听罢,不禁冲他一笑,眼眸中深情款款,李义轩此时也是情意浓浓,只想在她额头上一吻,却是不敢,当下牵着阮千柔的双手道:“好妹子,待我接回义父,我便……”只见还未说完,阮千柔忙捂住他的嘴,柔声道:“你若是心里有我,自不用说什么,倘若你心里没有,十年八载也未必会来见我。”李义轩从怀中掏出一颗圆润的珠子,虽是石头所造,却碧绿如玉,刻在石上的山水美景更是精美绝伦,正是石铮送给李义轩的三颗精雕泰山石。阮千柔捧在手心,不禁赞道:“这石头怎地如此精致?”李义轩道:“这是‘雕无双’封青玉老前辈生前之作,世上再无此佳作,送给妹子当个玩意吧。”阮千柔当下放入衣中,两人情意缠绵,自不必言表。
次日一早,李义轩、洪能和尚待要离寺,普慧在院中相送,却久久不见惠芝出来,又派人去叫,只见惠芝与阮千柔一人背个行囊,普慧、洪能见状,微笑不语,唯有李义轩心中七上八下,暗道:“难道柔妹也要随我而去?”还未等普慧发问,阮千柔便道:“普慧叔父,侄女想随洪能叔父和李大哥游历一番。”普慧方丈道:“丫头身子刚好些,可仍是虚弱的很,但若真想外出散心,也无不可,只是多加保重身子。”阮千柔见普慧方丈未加阻拦,心中一喜,但有听普慧方丈道:“洪能师弟不与你李大哥同行,你是要跟洪能叔父走,还是要随轩儿去?”阮千柔听罢,脸上一红道:“侄女心想,李大哥一走,万一我身子又觉不适那该如何?不如跟他一道,以便随时照料我。”说罢,低下头,尽显少女羞态。李义轩心知阮千柔不舍得自己,当下心中欢喜若狂。洪能和尚问道:“贤侄意下如何?”李义轩自然是一千个情愿,一万个乐意,暗道若是柔儿能与我同行,朝夕相处,省却了朝思暮想之苦,自是再好不过,但此刻却不敢太露痕迹,当下微微一迟。普慧方丈有心撮合这一对璧人,当下笑道:“李少侠若是不弃,便带柔儿一同去吧,这丫头整日在寺中甚是无趣。”李义轩道:“侄儿觉得,柔妹若不嫌路途辛苦,便与惠芝随我同游也无不可。”洪能、普慧相视一笑,两人久经人事,怎会不知这一对男女已生情愫,彼此不舍的心意?偏偏洪能和尚口无遮拦,又爱打趣,当下笑道:“只怕这一去,侄女就抛下我和普慧师兄,只顾着这位好哥哥喽。”阮、李二人一经点破,顿时尴尬起来。
过了半晌,阮千柔道:“洪能叔父为何不与李大哥同行?”洪能和尚道:“贫僧虽入空门,却俗事却是甚多,此事虽了,还另有他事。”又听洪能和尚道:“宝贝侄女,我虽不与你同行,但你与轩儿在一起,我是一百个放心,轩儿乃谦谦君子,武功更是当世无双,由他保护,那是再周全不过了,但他若是欺负你,你便告诉和尚,我定用佛珠将这臭小子打成筛子。”说罢,做了个弹珠子的姿势,样子颇为滑稽,逗得阮千柔、惠芝两女掩口而笑。佛珠和尚虽为出家人,但血性不见,也最为容易动情,心知阮千柔无依无靠,故特别叮嘱了一番。阮千柔笑道:“叔父放心,若是李大哥欺负我,我就找叔父替我做主,但侄女也不是好欺负的。”说着,白绸衣长袖一挥,如凌波仙子,翩翩舞动,忽然见袖中一条白绸飞出,直射向树干之上。原来是袖中丝内,栓有一柄飞刀。众人见那柄飞刀虽是不长,也是不短,竟多半没入树干之中。普慧方丈笑道:“想不到侄女还有这绵里藏针、袖中藏刀的功夫。”洪能和尚笑道:“只怕侄女用不着这功夫也能将闫大哥这宝贝儿子收拾得服服帖帖。”李义轩红着脸,躬身道:“侄儿定好生照料柔妹,请两位叔父放心。”洪能点了点头,袖袍一甩,双脚一点,飞身而去,转眼间便没了身影。
李义轩、阮千柔、惠芝拜别了普慧方丈以及栖霞寺众僧,骑马往寒山寺行去。但因阮千柔身子不好,不易颠簸,三人只是缓缓而行。按佛珠和尚所言,离相聚寒山寺之日尚远,李义轩索性与两女四处游戏。途中,惠芝总是喋喋不休的与阮千柔说个不停,阮千柔虽姿色绝丽,性情却是温顺的很,与惠芝相处毫无大小姐架子,反而更显得不入俗流。阮千柔虽与惠芝谈天说地,心中却也时时挂着李义轩,而惠芝这些日子早已将她当做闺中好友,反倒将李义轩晒在一边,李义轩也不在意,见两人聊得来,阮千柔心情舒畅,自己便也跟着开怀。
三人行了一上午,路过数家店铺客栈,却不停留歇息,惠芝忍不住埋怨道:“教主,我肚子咕噜咕噜叫,都快饿死啦,咱们还不找个酒楼吃些东西么?”阮千柔笑道:“他只管自己,哪管咱们死活?”李义轩一经提醒,这才发觉阮千柔面带倦容,心中大为自责,暗道自己身怀道家辟谷之术,就是三四天不食也不觉如何,但柔妹和惠芝却是不同,更何况柔妹身体虚弱?怎能不疲不倦?当下忙愧道:“我自己不累,却将你们给忘啦,咱们这就投宿去。”说罢,便往临近的客栈行去。不多时,便来到一家别致文雅的住所安歇了下来。
待安顿好了两女,李义轩便独自出了客栈,此时天色乌云密布,未过多久,便下起了细密小雨,李义轩站在街巷,无处避雨,便淋着雨往客栈奔去,忽听一女子呼喊,转头一瞧,正是阮千柔拿着油纸伞跑来,两人拢在一伞之中,虽不能遮住全身,却也免了被雨淋透之忧。李义轩道:“柔妹,你怎么跑出来了?”阮千柔道:“我见天色变了,想你没带伞,便出来寻你。”李义轩道:“我一心出来,却没留意天色。”刚一说罢,突觉阮千柔身子一颤,只见她半边身子已被淋湿,李义轩忙将油纸伞挪了过去,急道:“傻妹子,你身子虚弱,万不可着了凉,我就是在雨中待上个几天几夜也是无碍。”说着,李义轩大半个身子便显露在雨中。
阮千柔此刻身子被李义轩臂膀搂在怀中,心中只觉无比甜蜜,早已忘了寒冷。李义轩道:“你既然寻我,怎地就带一把油纸伞?”阮千柔愣了一下,随即扑哧一笑道:“出门心里只想着你,却将自己忘了。”李义轩听罢,心中又是疼惜,又是怜爱,实不知该如何表达。两人回到客栈,站在二层阁楼之上,李义轩从怀中取出一支发簪,阮千柔见这发簪乃黄金所铸,精美华贵,只听李义轩道:“此物虽然价值不菲,但与你比起来,仍是显得俗气,但还算过的去,便先将就戴上吧。”阮千柔此时心中已将李义轩当做自己的情郎,当下也不推脱,直接拢起头发,将金发簪插上,顿时更显得绝丽不可方物。李义轩一瞧,竟入了迷,怔怔的说不出话来。阮千柔见状,先是一笑,随后道:“但愿你我莫像‘梁祝’一般,能够永远这般厮守。”只听李义轩道:“‘梁祝’是什么?”阮千柔听罢,颇为诧异,不禁又笑道:“我的李教主、好哥哥,你连梁祝的故事都没听过么?”李义轩脸上一红,道:“我自幼随父熟读经书,从未听过什么传说,后来虽恩师每日习武,更没人给我讲过什么故事了。”阮千柔点了点头,笑道:“那便是了,我来给你讲一讲这梁祝的的故事。”当下阮千柔便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故事将娓娓道来。原来在晋朝之时,有个书生名叫梁山伯,他离开家乡,攻读学业,遇见了女扮男装的祝英台,两人相见如故,并结拜为兄弟,后又在同一间书院读书,朝夕相处,感情深厚。直到梁山伯得知祝英台为女儿之身时,心中大生情愫,便到祝家求亲,却遭祝家拒绝,祝英台也早已对梁山伯心有所属,却不能自主婚姻,被强困在家中,不能与和他相见。梁山伯得知祝英台另嫁他人,积郁成疾,身患重病,不久便英年早逝了。祝英台得知死讯,伤心欲绝,在嫁马家迎娶的骄子中,正巧行至梁山伯墓前,当下便强自下轿,对墓碑哭拜,后来悲痛过度,也死于坟前。此故事真情实感,动人肺腑,自古至今流传之广为其他传说故事所不及,一直为人所称颂传唱。
李义轩从未听过这等凄美动人的故事,当下眼圈一红,叹道:“为何真心相爱之人却不能天长地久,永远的在一起?”阮千柔见他听得伤心,当下安慰道:“轩哥莫要难过啦,这故事还流传了另一个结局,便是两人的真情感动了上天,最后双双变成了蝴蝶,好似神仙情侣呢。”李义轩听罢,不禁转悲为喜,笑道:“这就对了,苍天有眼,有情人终成眷属。”阮千柔笑道:“身为教主动不动又哭又笑的,羞也不羞。”李义轩听罢,这才从故事中跳出来,又笑道:“我之所以笑,并非为这结局而笑。”阮千柔奇道:“那你笑什么?”李义轩道:“你我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咱俩成亲,也没人能强加阻拦,想到此节,我才笑了出来。”阮千柔忽听他不正经起来,表情羞嗔带怒,更加显得娇美起来,正巧阁楼对面的伙房升起炊烟,天色也已转晴,

那正是:
千柔百转中得遇情郎,
天上少有配地上无双。
炊烟袅袅生晴空又显,
千里寻父途姻缘暗藏。
三人次日启程行路,便已离醉仙教租下的院落不远了。李义轩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慧目一扫,忽然在人群中瞧见一女子,只觉眼熟之极,定眼观瞧,只见那女子身着出家之服,却未剃发,浑身上下均是破旧不堪,面容疲倦,神情萎靡,竟是被逐出师门的胡梅儿!李义轩先是吃惊,随后心中不忍,当下翻身下马,叫道:“五师姐。”胡梅儿转头一瞧,见李义轩突然出现,心中百般滋味涌上心头,随即想到自己这副打扮,大为羞愧,当下勉强笑道:“李教主,你怎么来到苏州了?”李义轩见她如此潦倒,心中一软,便道:“师姐,前面不远便是我教暂住的院落,咱们一同前往细细道来如何?”胡梅儿点了点头,李义轩忙让惠芝与她同骑一匹马,惠芝瞧她浑身脏污,厌烦之情流于表面,李义轩冲她微皱眉头,惠芝会意,当下伸了伸舌头,不再无礼。虽然李义轩与胡梅儿已无师弟师姐的名分,但又不知该如何称呼,故仍以“师姐”相称。
又行了半个时辰,教众已得通报,姚奇峰前来迎接。阮千柔见姚奇峰面容凶恶,心中害怕,贴近李义轩的马匹悄道:“轩哥,这人好生吓人,是你的朋友么?”李义轩笑道:“妹子莫怕,姚兄弟虽相貌粗鲁,但为人豪爽,你与他时日久了便会觉得他重情重义了。”阮千柔虽是点头,但仍时刻留意姚奇峰,生怕他与自己走的太近。待到了宅院,常怀安、武伯当、端木踪、余童元、广明量、武耀江、武耀萍、石铮、苗三婆等人均出来相迎,众人见李义轩不仅带来个美貌异常的少女,而且还将胡梅儿也纳了回来,均是微微诧异,常怀安心道:“少年英雄多风流,教主也不免这般多情。”端木踪见状,忍不住咧嘴一笑,李义轩已明其意,却不加解释,当下道:“耀江,你去帮胡师姐、阮家妹子各安排一间住处。”武耀江当下应声而去,却小声嘟囔道:“不要脸的骚狐狸!”声音虽是不大,却均钻入众人的耳朵里。武伯当眉头一皱,暗自责怪:“这傻小子,还未弄清教主和她有何瓜葛,便说出此等话来,教主本和她有师姐弟之情,余情未了实属常理,若是教主有意娶她做妻妾,这小妮子岂有不记恨你的道理?”再瞧看李义轩却面色如常,未见动怒,神情自然坦荡。武耀江安排好厢房之后,又走过来,笑道:“师父,这神仙般的姐姐便是姓阮么?我觉得只有这般人物才配得上师父。”武耀江言出无忌,当着这么多人夸赞阮千柔,弄得阮千柔顿时满红耳赤,再瞧李义轩哈哈大笑,喜悦溢于言表。武伯当这才放心,料定李义轩心中所属乃是这位姓阮的姑娘。只听李义轩道:“不错,阮家妹子是福建‘少阳门’阮浩天前辈的独女,阮前辈不幸被白莲教匪屠灭满门,只剩下千柔妹子一人死里逃生,日后还望众位兄弟多多照顾。”武耀萍笑道:“那教主是如何与阮家妹子相遇的?”李义轩道“前几日我和洪能叔父去往栖霞寺,便是替千柔妹子医治窈冥神掌之伤。”众人一听“窈冥神掌”这四个字,又勾起了当年的情景,均是咬牙切齿,破口痛骂白莲教,李义轩神伤道:“当年我若是有如今的内功,鲁大哥也不至于惨死。”余童元劝道:“教主不必伤怀,再过几年咱们醉仙教便可与白莲教一较高下,况且白莲门中除了汪仲山等几位高手之外,均是些乌合之众,如何能跟咱们得精兵强将相比?”众人一听,均点头称是,阮千柔见众人均与白莲教不共戴天,心中对醉仙教更添亲近。
众人正自谈话间,已闻饭菜飘香,苗三婆已将宴席准备妥当,待用过餐饭,待群雄散去,各自回房之后,胡梅儿才将自己的遭遇单独诉与李义轩听。原来胡梅儿自打被逐出师门后,身无分文,穷困不堪。做惯了多年的少奶奶哪里吃过这等苦头?就算去要饭乞讨,也比不上乞丐来的轻巧。在江湖上漂泊无依,又无生存之技,也曾遇见过色徒歹人,想将她强掳去烟花柳巷之所,但胡梅儿虽作恶多端,总归不肯甘于堕落,仗着当年那所剩不多的武功底子,倒也能保得自己周全。经过了数月的苦难磨练,这善恶到头的报应,也算是尝足了。后来直到行至苏州,才被一所尼姑庵收留,此时所穿的素服,便是庵中女尼所穿的尼姑服。胡梅儿既入空门,虽是带发修行,却也要做工,虽然辛苦,所幸不用在四处游荡,受那风霜之苦。不曾料到近日庵中少有资捐,粮食也不济起来,这才受住持差遣,出寺化缘。胡梅儿身在空门,心在红尘,觉得化缘甚为丢脸,便故意将自己打扮的蓬头垢面,好让人不加察觉,谁想到竟在这时与李义轩相遇,也算是尴尬之极。李义轩听到此处,微微一笑道:“胡师姐生来本就美貌,就算是穿上这身僧服,我也能一眼认出。”胡梅儿多时不曾听人夸赞自己容貌,此时一听,顿时芳心又起,望看着李义轩问道:“轩弟,当年我一时糊涂,和樊…樊少杰设计将你逐出师门,又害死了师父,你还记恨我么?”李义轩长叹一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其实当年之事也不能全怪师姐,只是那樊少杰存心不良,将你也带入了歧途,如今我见到师姐,心中早就没半点记恨了。”胡梅儿一听此言,心中似落了一块石头,登时轻松了许多。李义轩又道:“师姐,庵中清苦,你便暂且随我等在此住下,待日后办完了事,再一起回山东归入我教如何?”胡梅儿心中自然乐意,当下展露笑颜。
醉仙教在此地租下这座偌大的宅院,莫说现下这数十人居住,就是上百人也能应付自如。阮千柔寒毒内伤虽不再复发,不必每日运功疗伤,但李义轩已习惯了每日查看,知道阮千柔在入睡之前,定会点着灯火,等候自己前来。这一晚,李义轩出了自己房门,在宅院内伸了伸筋骨,便如往常一样,往阮千柔住处走去,直至女眷深院,却犯起了迷糊。只见一长排的厢房,不知哪一间才是阮千柔的住所。此时夜色已至,以教主之尊,身在此处,却又不便直唤其名,眼看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竟未瞧见一个丫鬟出门,也不知道该向谁询问才好。正在门外徘徊之时,隔着糊窗纸瞧去,忽见一间厢房的灯火处显出一位女子在窗畔梳头的影像,李义轩心中一喜,暗道:“柔妹狗狗书籍网打扮,这等窈窕之美,定是她不假。”想到此处,踏步上前,因厢房之间甚近,也不愿敲叩,当下直接推门而进。
一进屋中,女子固然惊喜,李义轩却颇为诧异,只瞧那女子虽然婀娜妩媚,但却不是阮千柔,竟是胡梅儿。胡梅儿在屋中梳洗完毕,脑中正自默念今日饭后李义轩所说之语,没想到此刻他竟闯入了自己闺房,心中自然而然往男女之事上想去,暗想李义轩毕竟人大了,心也花了。李义轩却无他念,忙歉道:“师姐,我误入了厢房,可曾打扰到你?”胡梅儿媚笑道:“轩弟,这女眷的厢房可是与男子隔着十万八千里呢,怎么会走错呢?”李义轩脸上一红,还以为她知道自己要去寻阮千柔,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胡梅儿哪知李义轩心中所想,忙腾出床铺请他坐下,李义轩却道:“我还是坐椅子吧。”胡梅儿道:“你且瞧瞧这屋里哪有椅子?师姐我还能吃了你么?”李义轩抹不开情面,当下坐到床畔,心中深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妥。再者眼前之人并非自己心爱,当下敷衍谈上几句,便要告辞。谁想到胡梅儿却是精神百倍,言语之中大为暧昧,李义轩心思聪慧,怎能不知?又过了片刻,只瞧胡梅儿眼露媚丝,口吐香兰,与李义轩贴得越来越近,只听胡梅儿柔声道:“轩弟,虽然你如今身为教主,但在我心里,你仍然是当年那个小师弟。”李义轩虽是风流多情,但男女之情,却均以真情相待,此时心中对胡梅儿毫无男女之念,爱恋之情,故此刻虽不惧世俗之嫌,但胡梅儿的这番风情,也是断然不能接受。当下刚欲表明心态,还未答话之时,忽听门外有脚步声音,李义轩连忙起身,推门一瞧,见一少女疾步往外跑去,看那背影身姿,正是阮千柔不假。当下暗道:“糟糕!柔妹定是误会我和师姐私会,做那苟且之事!”转头再瞧胡梅儿,仍是那般妩媚动人,情意款款,自己心中却大感厌烦,当下正色道:“师姐,虽然我在你心里还是当年的小师弟,但你在我心中却已不再是当年的师姐了。”说罢,也不管胡梅儿是何反应,忙奔出门外,寻阮阮千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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