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佞臣》第2/128页


  还未上二楼,姚颜卿就听见笑闹声,里面起哄声最大的正是姚四郎,姚三郎拉了姚颜卿上了二楼,人未至,笑骂声已先传入众人耳中。
  “好你个老四,我不过去接了五郎,一时不在你就拿我寻了乐子。”
  姚三郎话一出口,众人轰然而笑,那厢已有人高声叫道:“四郎何止拿你寻乐子,正与我们说你前个勾眉画眼唱了一出贵妃醉酒却险些被人当了戏子调戏。”话罢,又是惹得一番大笑。
  姚颜卿长眉一挑,不免勾唇展露笑意,问道:“这一出我怎么不曾听说?”
  与姚颜卿极是交好的柳二郎已上前勾了他的肩,笑着与他解说道:“前个许二哥置了一桌酒席,正巧你病了,老太太不许你出门就给挡了,姚三那日戏瘾上来就去唱了一出,谁晓得有那不开眼的把他当了戏子来打赏。”
  姚颜卿原当是友人之间开的玩笑,听柳二郎这般说,才知当真有那棒槌,心里顿时有些不快,道:“哪里的不开眼的连三哥都不识得?”
  广陵虽大,可如他们这样的圈子却很小,常年打着交道,哪个又不认识哪个,是以姚颜卿才觉得稀奇。
  柳二郎给姚颜卿斟了一杯酒,才道:“新来的巡盐御史到任了,前个许二哥开席正是请他家的公子。”柳二郎口中的许二哥与姚府正是沾亲带故的,是姚二太太的娘家侄子,许家早年以漕运起家,洗手后又贩起盐来,如今是广陵盐商中的翘楚,新的巡盐御史到任许家少不得要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
  柳二郎继而又轻笑一声,道:“也无怪姚三被错认,他那扮相当真一绝。”这话,调侃中多少带了几分无可奈何,像他们虽是身家丰厚可挥金如土,可论起身份来又哪里够瞧,在官宦子弟面前少不得要伏低做小,就是受了闲气也要忍上一二,免得给家中招祸。
  与姚四郎勾肩搭背的少年在那厢听了几耳朵,颇有些忿然的开口道:“那小子仗着父亲官位,委实嚣张,拿咱们当乐子来耍,也不瞧瞧他们家尚且还没站稳脚跟就敢这般猖狂,也不怕跌了跟头。”
  姚四郎以扇敲桌,冷笑一声:“且由着他猖狂几日,这广陵又岂是一家之言。”
  姚颜卿眸光微闪,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本就心较常人多一窍,又曾在官场中历练过,到如今若还不晓得此番话究竟为哪般,岂不是凭白多活了一世,当即便开口道:“广陵是否他一言堂尚且不明,只是这盐运却委实由不得旁人插上一手。”说罢,姚颜卿也不看旁人脸色如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姚四郎一笑,凑到姚颜卿身边,又为他斟了一杯酒,道:“旁人许是插不得手,可五郎你若出面,又是另当别论了。”
  姚颜卿把玩着酒杯,嘴角衔着淡淡的笑意,却稍显几许冷淡,好半响,才开了口:“许家的事我如何出面。”若是姚家,他尚能不顾脸面去拜会那巡盐御史,可许家,却尚不值得让他这般费心。
  姚四郎见姚颜卿面色微淡,众人也不在言语,面上不免有些挂不住,便带了几分恼意,道:“难不成我舅舅你不曾叫过一声舅舅?往日里有什么好的东西二表哥不都挂着你,如今这点小事你都不肯帮忙?”
  这话,听在姚颜卿耳中倍感刺耳,只道是姚四郎故意拿话来打他的脸,他嫡亲的舅舅是哪个,是金銮殿上坐着的那位,可偏生他的出身极其尴尬,莫说叫上一声舅舅,就是见上一面也不曾。
  姚颜卿这点心结倒无人所知,只柳二郎多少窥出一丝半点,见他沉了脸,忙打岔道:“今日本叫了五郎来吃酒,怎么说起这些糟心事来了。”说罢,招呼着众人吃起酒来。
  姚颜卿哪里还有心情吃什么酒,也不愿留在这里扰了众人的兴致,当即便起身道:“原不过来瞧瞧各位,眼下乡试将近,家里长辈发了话,让我专心念书,今日便先回了。”说罢,起身便要离开。
  姚四郎恼他不给自己脸面,又怎会留他,不过冷笑一声便自顾自的吃起酒来。
  姚三郎瞧了瞧姚四郎,又瞧了瞧姚颜卿,拍着大腿“哎”了一声:“自家兄弟怎么还起了口角。”临了也不知道该劝哪个哄哪个,急的一脑袋汗。
  柳二郎微声一叹,对着姚三郎摆了下手,送了姚颜卿下楼。
  姚颜卿心下不痛快,面上便微沉了几分,只是不好与柳二郎使了脸子,想了想,便缓了脸色,问他道:“二郎过了年可要进京?”
  柳二郎笑眯眯的摇着手上的扇子,走在姚颜卿左侧,右手略护在他的腰上,说道:“不去,京里的气候我受不得。”
  姚颜卿略显诧异的看着柳二郎,问道:“这一届会试你还不准备下场?”说着,皱了皱好看的眉。
  柳二郎“唔”了一声,见姚颜卿皱眉看着自己,便笑道:“你知我的,若说看了话本子什么还使得,念那些八股文章却是耐不下性子来,考个举人也不过是应付家里罢了,免得让父亲日日叨念,使我不得清净。”
  “你若肯静下心来念书,伯父又怎会叨念你。”姚颜卿摇头一笑,也不急着上马,劝说柳二郎道:“凭你的悟性,只要肯读书,考中进士是早晚的事。”
  柳二郎不应这话,反问姚颜卿:“刚听你说要专心念书,怎么?这一次乡试准备下场?”
  姚颜卿想了一下,才慢慢的摇着头,道:“念书是真,却不准备下场。”他自己有几分斤两他自是一清二楚,虽说以他过来人的经验,这一次乡试必会中举,可名次却未必是好的,前世他得中探花,自以为是凭借的真才实学,等进了翰林院才知他不过是借了生母的势才被今上另眼相看。
  柳二郎颇有些意外姚颜卿如此谨慎对待科举,不由笑道:“我原以为你今年必是要下场的。”
  姚颜卿嘴角勾了勾:“若取不得好名次,下场也不过是旁人口中的笑料罢了。”
  柳二郎微叹一声,抬手拍了拍姚颜卿的肩膀,说道:“莫要把自己逼狠了。”
  姚颜卿轻“嗯”一声,踩着马蹬跃身上了马,与仰头瞧着自己的柳二郎挥了下手,扬起马鞭打马而去。


第3章
  姚府内宅当家的是姚二太太与大奶奶丘氏,这与姚大太太性子软和有很大的关系,姚家虽是商户,可也是家大业大的,内宅总要有个管事做主的人,姚大太太扶不起,就抬了姚二太太来管家,大奶奶则跟在姚二太太身边打个下手,是以姚府内宅一切事宜皆逃不过姚二太太的眼睛,姚颜卿被姚三郎拉出去吃酒的事她自是一清二楚,而姚颜卿早早回府更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姚二太太是个聪明人,自不会寻了姚颜卿的小厮来问话,免得让他多心,只待姚四郎回了府,叫了他身边的小厮来问话,这一问,却让她火气直涌,赶紧打发了人叫了姚四郎归家来。
  姚四郎今日被姚颜卿扫了颜面,心情自是不好,少不得多吃了些酒,虽说沐过了浴,又喝了解酒汤,可酒意依旧未散,因此进了屋就抱怨了几句,按他的性子,原在姚二太太面前是不敢放肆的。
  姚二太太是个急脾气,姚四郎这一点倒是随了她,只见她拧着姚四郎的耳朵,张嘴就开骂:“孽障,好端端的又惹阿卿生气,我说过多少次了,眼看着乡试将近,莫要惹阿卿心情不好,你把老娘的话当耳边风了是不是。”
  姚四郎“哎哎”的疼得直叫,好不容易逃开了魔爪,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嘟囔道:“娘你就会偏心,问都不问就知道是我惹了他不高兴了?怎么不说他惹我不高兴呢!”
  姚二太太冷笑一声:“你这糊涂东西,我怎么生了你这么愚笨的。”
  姚四郎眼睛睁的大大的,恼道:“我怎么就愚笨了。”
  “你今日说的什么浑话,什么叫你的舅舅阿卿不曾叫过一声舅舅?什么叫二郎有什么好的都挂着阿卿?糊涂东西,这话是你说的?你舅舅为何在这广陵能成为盐商翘楚,瞧得还不是我们姚家?我们姚家依仗的又是哪个,还不是福成长公主,若没有阿卿,福成长公主又会记得姚家是哪个,你这话,是要阿卿承了你舅舅的情不成?”姚二太太没好气的骂道,上前又拧住了姚四郎的耳朵,骂道:“若阿卿当众应了你,日后别人求到你大伯和你父亲那里,你让他们应是不应?”
  姚四郎疼得“嗷嗷”直叫,哪里晓得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弯弯道道,一时间又羞又愧,忙道:“娘,我错了还不行,我认错认错,您松松手,我去给五郎赔不是。”
  姚二太太啐了一声,到底是松了手,没好气的道:“再有下次我就与你爹说,瞧他打不打你板子。”
  姚四郎连忙讨饶,陪着笑脸,嘴上说着讨巧的话,免得真被告上一状,落得板子上身,后见姚二太太露了笑脸,开口问道:“娘,要我说咱们姚家自有家财万贯,何苦让五郎去走仕途之路,都说伴君如伴虎,想来官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姚二太太闻言却是哭笑不得,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蠢货。
  “姚家纵是有万贯家财也掩饰不了地位低下,如今是有福成长公主为依仗,姚家才得了几分脸面,若有朝一日这依仗没了,姚家的家财万贯就要成为有些人眼中的肥肉,恨不得人人都咬上一口。”说道此处,姚二太太微声一叹,若是小叔尚且在世,姚家必是另一番景象,又何必逼着阿卿入仕。
  姚四郎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哪里知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听了姚二太太这番话,方知姚家处境,当下不由一愣,好半响,才磕磕巴巴的说道:“儿子不孝,竟不能为家里分忧。”
  姚四郎能说这番话已是难得,姚二太太眼里不由露了笑意,嗓音柔和下来:“你有这份心已是难得。”话音落,见姚四郎扭着身子,就知他是耐不住性子了,便道:“自去耍吧!这些日子莫要拉了阿卿胡闹。”
  姚四郎忙应了下来,出了滴翠轩犹豫了一下,便朝着春在堂的方向而去。
  姚四郎脾气虽火爆又性情冲动,可却有一优点,有错立即改之,倒是放得下脸面来与姚颜卿陪个不是,自家兄弟,便是有了口角,气恼也不过是一时的,姚颜卿又怎会记仇,这事自是自此掀过。
  次日一早,姚颜卿来到永安居,早膳过后,与众人提及入学一事,姚家虽为他聘请了先生,可到底不过是一寻常秀才,他所图甚大,自是不愿让这秀才先生继续教导自己。
  姚大老爷颇显诧异的看着姚颜卿,他这侄儿虽天资聪颖,可因年纪尚小,终未定性,倒不想今日竟转了性子,自请入集贤书院。
  姚颜卿两世为人,所求终逃不过权势两字,且前世他便入集贤书院进学,若不然凭借他在家中所学,实难被今上钦点为探花郎,虽前世为探花郎其中有借势之故,可若没有几分文采,也难以服众,是以他打定主意,必要入集贤书院静心读书,以求来日及第。
  “侄儿觉得若今年下场一试,未必能取得好名次,倒不如静下心来读书,等三年后在下场。”
  姚大老爷喜他有大志气,不免点头一笑,摸着长须道:“难为你小小年纪能有此念,只是那集贤书院虽好,可终究离家远了些,你自幼娇生惯养,可能吃得了那苦?”
  姚颜卿起身拎起桌子上的茶壶为姚大老爷斟上茶水,微笑道:“侄儿以前不董事,不免贪玩,如今已想明白,若能进集贤书院,又有什么苦是不能吃的。”
  姚大老爷抚掌大笑,当下便要应允,哪知姚老夫人眉头一皱,却是一百个舍不得孙儿,连连摇头:“不妥不妥,你想念书自是好的,既这个先生你不喜,就让你大伯另为你聘请良师就是了,怎得还要离家求学。”
  姚颜卿自知因父亲早亡的缘故祖母把他当作眼珠子一般珍视,因此听了这话也不急,他素来嘴甜,只缓了声与她道:“祖母,那集贤书院有一沈先生,不知教出了多少有才之士,孙儿若得他教导,日后少不得有大造化,指不定还能与父亲一般连中三元,光耀姚家门楣,再为您老人家请一诰命封赏。”
  姚老夫人听了这话,脸上不由露了笑模样,摸着姚颜卿的头顶,笑眯眯的道:“我们阿卿就是孝顺。”
  姚颜卿被姚老夫人拢在怀里,闻言便道:“既如此,祖母就依了孙儿吧!”说罢,摇了摇姚老夫人的胳膊。
  姚老夫人上了年纪,可受不得姚颜卿摇这几下,忙摆着手,笑骂道:“依了,依了,你这坏东西,我若不依你,你非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摇散不可。”话是如此说,姚老夫人一脸的宠溺之色却是掩盖不住的,少不得又嘱咐姚大老爷几句,又让姚二太太好好打点一番,就是求学也不必学那寒门学子一般拿腔作势,小厮总是要近身伺候的。
  姚二太太一脸的笑意,道:“老太太只管放心,我一定打点的妥妥当当,保准让阿卿在书院也不为旁的事操心,只管安心的念书。”
  姚二太太办事,姚老夫人是一百个放心,只可惜她办事在妥当,也架不住规矩二字,沈先生虽收了姚颜卿,却不允许他坏了规矩,小厮什么一概不许入集贤书院,好在平日里书院有下人为这些学子打扫房子浆洗衣衫,倒也不至于难倒素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姚颜卿。
  在集贤书院念书已有三年,论悟性姚颜卿在书院中算得上数一数二,但却不是沈先生最为得意的学生,于他看来,此子聪慧,日后若入仕,必然主政一方,只是却必不会是直臣,甚至以他心性,对于权势更会极为热衷,于国而言未必是幸事一桩。
  姚颜卿自是晓得沈先生对他的观感,只是略有几分不以为意,在他眼中,沈先生有育人之才,却不懂为官之道,若不然先皇也不会在他辞官时不加以挽留,不得不说,以沈先生之大才,这也是一桩憾事,每每思及,姚颜卿都不免为沈先生感到可惜。
  秋闱将近,这一次集贤书院共有三人下场,除了姚颜卿外,还有沈先生的得意之徒张光正与陈良,是以沈先生少不得加以嘱咐。
  沈先生虽对姚颜卿观感不佳,却也不至于厚此薄彼,把三人叫来,细细提点一番,言语间直指春闱,对于乡试并未多有言说,在他看来,这三人必会中举,且解元必在三人之中产生。
  “乡试过后,你三人便早日进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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