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宰辅在上》第60/118页


  庄芸从闻昭身上起来,捂着脸道,“我都为人母了,竟还向你撒娇……”
  “对了,表哥是……离开京城了吗?”
  闻昭点点头,叹了口气,“走了半个月了,有时早晨起来我竟以为三哥还在府里。”
  这段时日于她而言,算是重生以来最煎熬的时日了,与三哥分隔两地,与陆然断绝来往,只有在看到爹爹母亲还有闻昙闻酉的时候,她才没有觉得自己再一次一无所有。
  闻昭回府的时候便见门房的一脸忧色,问他,门房苦着脸道,“方才宫里传来消息,称西戎内乱,异姓宰相夺了汗位,如今已不认承平八年的和约了!国公爷……恐怕又要去西北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每次国公爷征战沙场,他们这些个下人也跟着牵肠挂肚,毕竟国公爷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吃国公府米粮的下人也会跟着遭殃。
  闻昭点点头。她记得就在这段时日,只是记不得具体哪天罢了,于是在半个月前与三哥合作,借签文向祖父示了警。
  当晚祖父将三房的人全部叫到寿延堂来,宣布了这件事。
  西北新汗王挑衅华夏威严,皇上命他出征以振国威。
  祖父见过这个西戎的新汗王几回。那人比他要小上两轮,却是一身的本事,有勇有谋,本是文官却曾在沙场上与他兵戎相见。只是有才之人难免心高气傲,这位也是,一身的桀骜不驯,对前大汗对华夏的臣服不满得很,夺了位后便想在华夏面前硬气起来。
  甫一多位就挑衅华夏,乍一看是不明智之举,可深想之后才知道,这正是最好的时机。
  他们还没有从雪灾中全然缓过来,西南又战事频频,此时正是华夏最“虚”的时候,趁虚而入才是新汗王那样的野心家会做的事。这样的时机稍纵即逝,若是等他自己站稳了脚跟,等西戎国力强大,那时的华夏则会更为国富力强,再难以企及。
  而今日在大殿上皇上看他的眼神,真如看一把还未生锈的利刃。只是若这刀刃锋芒太过,也不知会不会被削了去。
  姜世懋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那句“鸟尽良弓藏,位极谋臣亡。”这签文到他手里不过半月,西北战事又起,不可谓不神奇。也许那老道士当真能看人气运测吉凶呢。
  于是他谦称年迈不中用了,恳请皇上派镇国大将军与他一同出战,并甘愿成为镇国大将军的副将。要在往常,他自是万分不愿意打个仗还要听另一个人唧唧歪歪,意见不合还要争来争去,只是这回,他却觉得,还是信那签文一回。
  皇上先是惊奇地看他一眼,好似没有料到他会这般说。最后便笑着道,“荣国公如何能屈居副将?这样吧,朕赐你们俩平级,并肩出征西北!”
  一支出征的军队里出了两个大将军,这是比较稀奇的,因为若是意见相左,便极易贻误战机,可皇上偏偏这样做了。
  国公爷心里头却觉得安定了些,这个镇国大将军已经站到皇上那边去了,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天子宠臣,与他一同出征再保险不过了。若是胜了,最后的功绩这么一匀,他就不那么打眼不是?倘若不幸在西戎那个崽子那里吃了鳖,皇上看在镇国大将军的份上也不会如何责罚他们,毕竟他们同为大将军,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明白,那句“怒极不出兵,谋定而后动”是指的什么。
  而闻昭听说了皇上这样的旨意,心下也安定了些。
  她是知道祖父会凯旋归来的,最后这功劳分给那个镇国大将军一半,祖父就不会到功高震主的地步。且在主帅有两位的情况下,祖父要鲁莽行事,也会收到镇国大将军的劝阻。
  上一世,祖父战胜之后为防西戎余孽作乱,仍在西北驻留了一段时日。而皇上就在这段时日内拿国公府开了刀。
  他命人假传消息到西北,称在荣国公府内发现了通敌叛国的文书,已经将全府上下的人都押去大牢等待发落了。
  祖父一听便双目猩红,他在沙场上挥汗洒血的,皇帝小儿竟在京城拿他的妻儿孙辈开刀!当即便帅了大军往京城赶。
  途径的城池好似以为他是凯旋而归,便敞开了城门迎他。祖父急怒之下理智全无,竟没有察觉到异常。若国公府真被构陷了,他能收到消息,沿途的这些城池的官员自然也会知道,如何会这般热情地迎他呢?
  祖父一路往京城赶去,随即在京畿被镇国大将军的人截住。
  驻守边疆的将士无令不得回京,否则按谋逆罪论处。
  这下他被扣上的帽子不是所谓的“通敌叛国”,而是“谋逆”了。
  可笑皇上还假作慈悲,只下旨斩了祖父,府上其余人流放,不行株连之事。不少百姓还觉得当今身上是个宽容大量的,对这等乱臣贼子还留有情面。
  然而,他们口中的乱臣贼子,正是不久前为华夏平定了西北霍乱的功臣名将。
  自然也有为他鸣不平的,可是在赫赫龙威之下,若是贸然为他出言,说不得也会被安上反贼的帽子。
  举国上下,仅有祖父当年的副将在牢里以血书为祖父鸣冤,最终咬舌自尽。这血书字字珠玑,痛批皇上是“敌国灭,谋臣亡”,一代帝王竟不能容下为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
  这些都是闻昭在宫里人碎嘴的时候听得的,可令她费解的是,为何祖父行刑之时,会突然冒出一群人来劫法场。
  那时她正在练习刀法,不远处的云翠是她同宿的少使,正与另一个外地选进来的宫女说着先前京城发生的事。
  “那天我与父亲刚巧菜市口经过,本是不愿见那血腥场面的,却见到人群里突然出现了十来个百姓打扮的人一冲而起,意图救下那贼子,幸而那刽子手眼疾手快,先将那贼子斩了了事……”
  闻昭手一抖,便将手指切到了,破了一道血口。那边说着话的人听到动静往这边看。
  云翠取出手帕就要为她擦,闻昭心里头回荡着云翠方才一口一个的“贼子”,浅笑着将手抽出来,“无碍。”
  她面色如常,心里却痛得没有了知觉。

☆、第57章 情难禁

  祖父很快就启程了,骑在他的战马上,身上的盔甲锃亮,两鬓的银发梳得一丝不苟。
  闻昭站在秦氏旁边。心想,这就是她的祖父,戎马一生,最终竟被当成逆贼处死。
  不过这一世应当不会有此下场,因为闻昭看得出祖父已经将那签文放在心上了。除了多了个镇国大将军出征这点有变外,祖父对大哥不出征一事的态度也大不相同。
  上一世大哥本是要与祖父一同出征的,可大嫂却在这个时候被诊出了喜脉,大哥想着若是自己这一出征就是一两年,大嫂便要一个人熬过孕期,孩子生下来也看不到亲爹,可一边又是家国大事。正在纠结为难的时候,大伯母一句话叫他豁然开朗。
  “若是你不去出征,你祖父另派一个人顶替你的位置,那有什么不同?可你能不能留下来陪着秋桑,抱着刚生下来的孩子取个名儿,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虽然祖父与大伯对这话都不赞同,大哥却决定留下了。为此,祖父先是发怒,后又冷言冷语,说他胸无大志,是那目光短浅的燕雀。
  可这回大哥同样为了大嫂留下来,祖父却什么都没说,还赞同地点头。看样子竟像是担心此行凶险,祸及大哥。
  祖父向来不是话多的人,离别的时候也只是背对着众人一挥手罢了。哪怕他心里清楚,这一别,下一回再见应当已经不是承平十二年了。
  这日,闻昭同母亲和大嫂去云想阁看衣裳。一段时日未出来,瞧见街市上的热闹竟有些怀念。这些普通百姓守着他们自己的日子过,朝上的那些事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因此他们比权贵人家瞧着要自在轻松得多。
  大嫂有喜了,便要买简单宽松些的衣裳,可那样的衣裳又大多不怎么好看,因此秦氏在旁边认认真真地帮她参考。
  闻昭漫无目的地在店铺里看,现在卖的是春衫,一件件衣裙竟也像是绣了春天上去似的。上一次来,这里还都是轻薄的夏裙。而那个时候,好像所有人都比现在快乐。
  陆然在里间看着那个微仰着头的姑娘。她看着挂在上边的春衫,眼里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怀念。她的脖颈修长,外头是轻盈的日光。
  外面是看不到这里的,陆然的目光不自觉地肆无忌惮起来。
  而他的闻昭向来敏锐,这么一会儿就察觉了什么似的,视线往这边扫了一圈,随即收回。
  就是那不经意的一扫,他的心又鲜活地跳动起来。
  “昭昭啊,也不知你三哥在外边会不会自己给自己买衣裳。”秦氏视线一转看见了些男子衣袍,不由得就想起了千里之外的闻熠。
  闻昭看着那件月白的广袖长袍,心里想着这件衣裳三哥穿着一定好看。
  “母亲你就放心吧,三哥又不是小孩,自然会照顾好自己。”说到这个,闻昭突然想起,她及笄那年三哥也要及冠了……他说待她及笄的时候一定会赶回来,可若是没有调他回京的旨意,他也只能悄悄回来,然后尽快回去。那么他自己的冠礼呢?冠礼是要风光大办的,悄悄赶回来也不成。一个男子一生中为数不多的重大日子之一,三哥要一个人过吗?
  闻昭心里一片滞涩,她突然好想去三哥那里。
  陆然看着闻昭眼里浓郁的苦涩的思念,心里也开始疼起来。她什么时候,才能待他如待闻熠那般珍重呢?
  从云想阁出来,几人便去了酒楼用饭。在走向二楼雅间的途中,有桌客人正笑着说淮安伯府与威远侯府的亲事定下来了。
  “啧啧,也算是这段时日的一件喜事了……”
  “可不是嘛,近日上头的动静委实大了些。”
  另一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些事情,少说为好……”
  身后的声音愈加模糊,闻昭几个也到了雅间。
  这雅间与隔壁只有一帘之隔,因此说话声若是大些便可传过来。那边好似是一桌男子,酒酣耳热之际,便开始说些荤话。
  “要我说,这舞姬,最漂亮的还是陆侍郎家的。前些日子,他不是升官了嘛,我们户部的几个就闹着他要去他府里头喝酒,我们说要来点乐子,他便把那些舞姬唤出来……”
  “啧啧啧,个个都水蛇似的扭着小腰,可劲儿地往我们身上贴,勾人得很。关键啊,是她们还很会喂酒呢!”说到“喂酒”,这个官员嘿嘿笑起来。
  旁的几个也跟着“你懂我懂”地笑,又是兴奋又是艳羡,“陆大人真是艳福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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