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就是不想嫁给你》第44/121页


  他曾经为难过太多年,于是,身为他的妻子,她再不想他为那些俗物踌躇不前。
  她的付出,她的努力,加上他那位从不曾懈怠过的帝王好友支持,他们共同见证了一个名垂青史的将军的诞生。
  裴郁宁,是天生的战将,也是最好的将军。
  颜书语从不否认这点,也以此为傲,但那个人是大雍的骠骑大将军,而不是她的丈夫裴郁宁。
  她的心里,从来将他们分得清清楚楚,将军是值得人敬佩值得她疼惜的将军,但丈夫,是一个不称职且让人不喜的丈夫。
  他从来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她再清楚不过。
  所以,她对他的要求与期望从来很低。
  没有一个好的丈夫不要紧,她有孩子,孩子就是她世界里的一切,是她不可失去的亲人。
  她对他们付出的每一分,都是看着从前的自己,她曾经最期望什么渴望什么,她就给他们什么,让他们开心高兴,就像那时候孤独寂寞无人可爱的自己也开心高兴了起来。
  那让她的心满足到无以复加。
  但她糟糕的丈夫抢走了这一切,他送走了她的孩子,让她的世界和人生都变得贫瘠,这点她无法原谅。
  她从不介意他为了自己的理想与信念忽略她,忽略这个家,去拼命成为一个好将军,但她介意他伤到她的孩子。
  他们夭折的长子,被送走的二子与三女,这些都让她开始对他不满,充满怨言。
  他亲手撕毁了他们之间平和的一切,毁掉了一个原本可以安宁的家。
  但现在她听到了什么,他爱她?
  原来那种眼神就意味着他爱她,可那又怎么样呢,爱她就可以解决一切?就可以抢走她的孩子?毁掉她心心念念的世界?
  因为他被皇后斥责打压跪在宫门口时,她没怪过他,她的身体被冻坏再离不开苦药,她也没怪过她,但他没回来看他们那个夭折的长子,将一双儿女送走远离她远离望京,她恨透了他。
  她从嫁给他那天开始,就知道自己这一生可能都要在高门大户的深宅内院中度过,内宅从来都是女人的战场,她再清楚不过。
  她跌倒过,痛苦过,失败过,但这都可以承受,因为成亲嫁人撑起一个家,这些不可避免,更遑论望京城从来不是善地,她不想失败,就要清醒着往前走。
  侯府于她而言,摸清楚了也就不再危险,她人生中真正的波折开始于夺位之战,陈昑越是有可能即位,她和裴家就越是危险。
  于是,每进宫一次,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生死边缘游走了一圈,皇后为了让五皇子登位,不介意让她陨落深宫,给裴家再找一位主母。
  于所有人而言,她家世低微毫无依仗,都是可以随意拿捏的那颗棋子,但她即便踩着荆棘,还是一路走了过来,并且走活了这盘死棋。
  她从来不惧痛苦与风霜,但也不意味着她希望永远都置身荆棘之中。
  裴郁宁为了裴家在外奔忙舍命,救不了她,她从心有期待到认命,花得时间并不长,毕竟,望京城与深宫,是再磨练人不过的地方。
  夫妻夫妻,他们是彼此扶持的依仗,是需要相互帮扶才能走下去的家人,所以她努力学着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往前走。
  她面对的事情太多,再没有心情去想情情爱.爱,这些东西她的丈夫看不进眼里,同样,她也看不进心里,他们需要活着,而且要活得更好,这种只有茶余饭后才能有心情去想去做的甜蜜轻松之事于他们而言,遥远又不切实际得很。
  他们都是脚踏实地活着的人,这些东西太不实用。
  但现在,有人告诉她,裴郁宁看着她的那个眼神,是爱她。
  这多可笑,因为爱她所以送走了她的孩子?让她对他心怀怨怼?让她家不成家?
  甚至还要让她拖着病体去深宫求那位帝王,求他别让居心叵测的人入门,给她的两个孩子留一条退路?
  这就是曾经的裴郁宁对她的爱?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悲又可笑的爱?
  如果爱一个人,难道不是让她幸福让她开心免她苦免她忧吗?
  怎么会是她这副可笑又可悲的模样。
  裴郁宁不应该对她说爱的,他越说,她越绝望越失望,就连仅剩的那点温情都要被彻底磨光了。
  所以,她毫不客气的反问了他,“裴郁宁,你对我的爱就是送走我最看重的孩子?就是在我还没死的时候就要娶你秦家表妹入门?就是让他们为难我轻视我让我和我的孩子彻底离心?”
  “就是让我变成现在这幅可怜又可悲的模样?”
  她笑得凄厉又绝望,“如果这是你的爱,那我要不起。”
  “同样,我也不需要你爱我,你的爱除了带给我伤害,从来没让我觉得幸福,觉得安心。”
  “你可以成为最好的将军,但你只会是最差的丈夫和父亲。”
  “所以,别拿你那可笑的爱来蛊惑我说服我,从前的我不需要,现在的我也不需要,你真那么想爱人的话,那就去找其他人,别来找我。”
  她冷酷又果决,理智而清醒,一字一句,仿佛刀剑加诸他身。
  裴郁宁沉默了,至此,他终于彻底明白那些不敢问不敢知道的东西是什么了。
  他不该庆幸现在的自己能对她说爱她,从前的他不说,是因为做错太多,说了只会让她更痛苦更悲哀,所以他忍着不说,但他毫无所觉,他做下了最错的一件事。
  她的问题与质疑让他狼狈不堪,即便他没做下那些事,但一字一句就是让他无地自容。
  在她面前,他就像没有铠甲,太容易被触痛,可这些痛苦,或许不及她万一,他这时候越痛,就意味着她从前比他更加凄惨。
  明明他爱她,她心里有他,他们有着一个家,却怎么会落到这种凄惨的境地。
  于他而言,她说的那些他全都无法回答,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我不可能娶秦家表妹入门。”
  “你在的时候不可能,你,”他顿了顿,不太想说出那两个字,“就更不可能。”
  颜书语眼神冷得厉害,看着眼前神色狼狈的少年,“需要我告诉你你做了什么吗?”
  她声音冷厉如刀,每一句都在他身上割出一道伤口,“我还没死的时候,你外祖家就要送你寡居的表妹来做神威侯夫人,除了我,整个望京城内无人不知,你们做的事情,让我彻底变成了笑柄。”
  “他们打算让你和失之交臂的青梅表妹重新缔结良缘,你做的,就是再度将我的两个孩子送去了秦家。”
  “你说,这难道不是你的态度?不是对我的威胁与挑衅?”
  她笑了一声,不见冷厉,只余嘲讽,“说实话,神威侯夫人,我其实不太在意,但我在意我辛辛苦苦攒下的一切,在意从小不在我身边长大的儿女,在意我的孩子在我死后有一个什么样的继母!”
  “你可以尽管去喜欢你的青梅表妹,”她看了他一眼,眼神恢复冷静无波,“对我而言,你是最不重要的那个人,我只要我的两个孩子安好,只要他们能继承我攒下的一切,即便未来有一天你将侯府世子的位置给了其他人所生的孩子,我也不在意,我有信心他们会活得很好。”
  “除了你和秦家这个污点,他们会是最好最幸福的孩子。”最后,她以这句话为结尾,让他彻底受了凌迟之刑。
  裴郁宁觉得自己简直憋闷到喘不过气来,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软弱过,软弱到她一句话就能彻底击垮他。
  但他该说的还是要说,他也必须说,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我对秦家表妹从来没有情谊,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我不会娶除了你之外的第二个女人,更不会让别人生下我的孩子,我看重你,就绝对不会让你置于那种境地。”
  颜书语这时候没有眼泪,她冷静更甚于他,“我亲眼看到了他所做的一切,你没有。”
  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裴郁宁却不肯罢休,他绝对不能容忍她心里将他看作最不重要的东西,甚至是污点,“如果我真如你所说这么做了,那一定是有原因的,现在,你告诉我,在这件事里,你做了什么?”
  看着裴郁宁试图挽救试图说服她的模样,颜书语甚至有心情笑了下,她不介意告诉他她都做了些什么,“既然所有人都想你娶你表妹,那我就让她永远都不可能如意。”
  “她不是想要做神威侯夫人吗,秦家不是想要我的权财富贵吗,那我就让他们永远都摸不到这些。”
  “看在你的面子上,江南的布匹生丝和药材生意,我让了他们两分利,让他们插了一手,但既然他们想要抢我的东西,那我就让他们一无所有。”
  “你舅舅舅母他们不是想要把表妹嫁给你,想成为你的岳父岳母,从此高枕无忧吗?那我就让他们怎么从我手里拿走的官位就怎么吐出来,陈昑答应我,让他们彻底再无起复希望,这点我相信他。”
  看着她面上的笑容,裴郁宁眉头皱得死紧,他觉得自己窥到了一点真相的痕迹,“你和陈昑做了什么交易?”
  外面多了些亮光,颜书语笑看着他,眼神挑衅,“我把西北那条经营了二十年的商道献给了他,从此裴家再无一分利,仅有的两成分红,一成给祯儿,一成给玉儿,其余的,你们所有人都没有半分。”
  裴郁宁有些明白那些被掩盖起来的真相了,于是他再度开口问她,“祯儿和玉儿是我和你的孩子?”
  颜书语点头,笑容中多了两分悲苦哀戚,“裴祺祯,你儿子,裴祺玉,你女儿,从小就在秦家长大,你知道他们和我有多不亲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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