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民国女子》第3/214页


  “就这么爱我?”他语声沙哑,越发低沉。
  她羞赧,脸颊热烫,幸好黑暗掩着,他看不见,他们虽然已经是夫妻,彼此却很陌生。
  她十八岁嫁给他,成婚二年,他忽略她的存在,极少踏进她的卧房,屈指可数几次同房,都是他酒醉之后。
  最近他对她态度似乎不似之前冷漠,像昨晚少有的温存,原来是打算带着白小姐走,对她生出一点怜悯,他不爱她,嫁给他那天起她就知道,她配不上他,从认识她,他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停留。
  她有一点点委屈,秉性懦弱,此刻却没有眼泪,生死关头,她用尽生命爱的那个男人带着别的女人逃离,丢下她在这连天炮火和无尽的黑暗中。
  她不怨恨他,只是无措,外面兵荒马乱,逃去哪里?
  周妈出去打探,小楠匆忙把衣物细软打个包袱,恍惚听见小楠说;“姑爷走了,小姐别傻了,快逃命吧!”
  府里佣人看主人跑了,争先恐后各自逃命去了,林沉畹浑浑噩噩,被小楠扯着,周妈提着包袱,主仆三人跑出公馆大门,四顾茫然,枪炮声更激烈了,城里有几处中了流弹失火,火光冲天,街道到处是逃命的百姓,扶老携幼,无头苍蝇似的,渝军强攻西门南门,只好朝北门跑。
  主仆只顾逃命,却不知危险已悄悄临近,暗处,一只枪瞄准主仆三人中年轻的少妇。
  砰、砰几声枪响,近在咫尺,枪声从背后传来,林沉畹身形踉跄,捂住胸口,血浸透衣衫,她徐徐回头,一颗炮弹在远处炸响,燃着了民宅,火光中她看到一个乌黑的枪口对着她。
  黑漆漆的枪口,冒着烟,林沉畹吃力想看清楚凶手的脸,然视线模糊,倏忽电光石火间,她惊见一张熟悉的脸,狠戾,眼底嗜血的杀机。


第3章
  林沉畹意识已模糊,倒下之前,电光石火之间,惊见一张熟悉的脸,陈道笙举着勃朗宁手枪,枪口冒着白烟,眼底狠戾,嗜血的杀机。
  短促尖叫声,她猛然坐起,手捂住胸口,胸部隐隐作痛,仿佛子弹穿胸而过一瞬间,她一身冷汗,中衣湿透。
  黑暗中,听见小楠的声音,“小姐,怎么了?做噩梦了?”
  小楠披衣进来,拧亮了电灯,电灯光线惨白,素色纱帐遮挡住电灯的光,林沉畹的脸隐在暗处,脸上斑驳的阴影晃动,脸色煞白,唇无血色。
  “给我倒一杯水。”
  微弱的声音,林沉畹惊魂未定。
  小楠端水到床前,她缓缓喝下,水微凉,顺着喉咙滚下,她慢慢清醒,后背的冷汗一点点变凉,心跳变得沉缓,时光倒退,幸好现在她还没有嫁给陈道笙,她是督军府的六小姐。
  她躺下,小楠把帐子放好,看小姐没事,打了个哈气,走到外间屋睡觉。
  林沉畹平躺着,睡不着,冷静下来,她心里解不开的谜团,陈道笙为何要她性命?她亲眼看见陈道笙带着白妤薇走了,为何去而复返?相比穿透胸膛的那一枪,心口的疼更甚。
  再深的执念,随着生命终结,烟消云散,老天垂怜,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即使不能做得比上一世好,再也不执着于嫁给陈道笙,希望命长一点。
  一早,许妈端一脸盆洗脸水,放到一张方凳上,林沉畹手抹了桂花香皂,她喜欢挂花香皂清淡的香味,小楠把牙刷挤上牙粉,牙缸倒上盐水,林沉畹漱口刷牙后,小楠拿来熨烫整齐的校服,林沉畹换上,出门去偏厅吃早饭。
  偏厅里,餐桌边坐着大太太袁正芬,二小姐林秀葳,五小姐林秀琼,三姨太薛曼琴,大奶奶冷桂枝。
  二姨太穆怡清一般不出房门,平常命下人把饭菜端到自己屋里吃,四姨太昨晚约人打牌,还没起,四小姐林秀暖于教会中学毕业,不打算念大学,此时还没起床,七小姐林秀萱年岁尚小,不习惯早起。
  大太太屋里有大少爷,三姨太屋里有三少爷、四姨太屋里有四小姐、五小姐,五姨太生了七小姐,独二姨太没有子女,一年到头,只有逢年过年能看见她。
  大奶奶冷桂枝梳洗利落,穿戴整齐,冷桂枝出身旧时传统家庭,人像她的姓一样冷冷清清,骨子里透着一股傲气。
  二小姐林秀葳穿着一身金玉缎改良旗袍,头发烫成时下最时髦的样式,十指纤纤,涂着朱红蔻丹,妖娆妩媚。
  大太太袁正芬银盆脸,四十多岁,性情随和,是林督军还未发迹时的结发妻子,林督军当了官后,念旧情,对发妻相当尊重,家里事无巨细,需知会发妻,大太太虽说是旧时的女子,是心思明白通透之人,丈夫如今地位,官场风气,不纳小,几乎不现实,索性做个顺水人情,凭他胡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男人把心思用在一个女人身上,倒不如泛情,那个别想持宠生娇,想开了,该吃吃,该喝喝,任这群女人争风吃醋,他林云鸿愿意遭这份罪。
  佣人传饭,大太太袁正芬看二小姐林秀薇,问;“你昨晚没回家?你跟祖秀两个人又闹别扭了?”
  林秀葳不以为然,“我不回家,人家求之不得,正好随便,我懒得闹别扭。”
  二小姐林秀葳是大太太亲生女儿,个性跟大太太丝毫不像,打扮时髦,人又漂亮,留两年洋回来,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是社交场所宠儿,她一出现一干富家子弟众星捧月。
  林秀葳的夫君高祖秀是高省长的大公子,行为放浪,跟二小姐两人各玩各的,高祖秀捧戏子,林秀葳公开跟情人出双入对,高祖秀在外面养小公馆,林秀葳包小白脸,打他的脸,两个人是冤家对头,却谁也离不了谁,两家门当户对,碍于脸面,不能离婚。
  五小姐林秀琼长林沉畹一个年级,两人同在育德中学念书,吃过早饭,林沉畹和五小姐林秀琼坐着督军府的车去学校,两人坐在后面,前面司机和保镖。
  林秀琼悄悄说;“你听说了吗?三哥最近追一个平民小户人家的姑娘,三哥平常被三姨娘惯得过了头,这事父亲还不知道,知道又要发火,三姨娘当府里人都是聋子,还替他遮掩。”
  “三姨娘就三哥一个儿子,自然娇惯些。”
  林沉畹这个三堂兄不着调,没长性,图一时新鲜,不务正业,一派大家公子哥习性,经常换女朋友。
  林秀琼想说什么,咽了回去,过一会,说;“三哥这回好像是认真的,我怕没那么容易撒手。”
  督军府的少爷小姐的婚事门当户对,怎么可能娶一个平头百姓家的女儿,三姨太一向心高,断然不能答应,三哥胡闹一阵子,就不了了之,但愿别糟蹋人家清白人家的姑娘。
  林沉畹从车窗往外看,大街上不少店铺关门,到处都是学生拉的横幅标语,闹游行,北方大规模的学生运动,警察误伤了两名学生,学生运动领袖被捕,南方各省学校声援北方学生,教师学生上街游行。
  林沉畹担心今天能不能正常上课,果然,上半天课,下午国文老师被抓走了,学校同时被抓走的还有别的年级的教师,都是参与请愿或同情学生的,发表一些政府禁止的言论,全校停课。
  班级里的同学一哄而散,林沉畹没走,留在教室,前阵子她有病,昨天伯父纳小,耽误不少课程,林沉畹借同学笔记,坐在教室里认真补笔记,五小姐林秀琼下午课也停了,来教室招呼她回家,林沉畹想想,“五姐,你先回去吧!我坐方家的车回家。”
  方家经营棉纱,方太太跟林督军的大太太袁正芬沾亲带故,方太太经常领儿子方崇文去林府,林家姊妹里,方崇文独对林沉畹最好,林沉畹从乡下来,课程跟不上,女先生又辞馆,方崇文主动帮林沉畹补习功课。
  林沉畹知道方崇文每日下课都过来找她,有时她在教室里复习功课到很晚,五小姐林秀琼对课业没多少热情,坐督军府的车先回家,她搭方家的车回家。
  教室里有三四个同学复习功课,之后陆续走了,最后剩跟她要好的同学唐蕴玉,唐蕴玉收拾书包,走过来,“林沉畹,你还不回家吗?”
  林沉畹抬头,看眼窗外,太阳明晃晃地,“我笔记没抄完,抄完就走。”
  她借同学笔记,明早上课前还给别人。
  唐蕴玉说;“那我先走了,我哥今天带女朋友回来,我妈嘱咐我早点回家。”
  “你先走吧!我一会就走。”
  唐蕴玉说;“那你也早点回家。”
  教室里静悄悄的,没人了,林沉畹把落下的笔记补全,又背了一会英文单词
  ,从书本上抬起头,外面天擦黑了,方崇文没来找她,她寻思方崇文大概有事先走了,收拾书本,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督军府离学校不远,走学校正门绕路,如果从后门走,步行四十分钟快走半个小时就能到家,林沉畹决定走后门,步行回家,不坐黄包车。
  穿过校园,走到后门,门卫是一个和善的中年男人,主动打招呼,“林小姐,才回家?”
  她是督军府的小姐,学校的人都知道。
  林沉畹微笑,“吴伯,我走了。”
  吴伯看着她的背影,心说,这个林小姐一点架子都没有,平常不大爱说话,低着头走路,今天笑起来真好看。
  从学校后门出去,一带是小街巷,青石板路面,两旁挂着幌子的店铺,这些店铺都有些年头的老店,米店、布店、书店、肉铺,熟食店,点心铺子、茶馆等,这条街的古朴气息,温暖亲切,林沉畹对这一带比较熟悉,方崇文经常带她到这里买小零食,难得小店铺家传手艺,味道正宗。
  余晖散尽,街巷里青砖瓦房蒙上暗灰,烟筒里炊烟袅袅,做晚饭时间,林沉畹加快脚步。
  林沉畹想起买一本英文字典,左拐一条小巷子,离巷子口不远有一家书铺,天已经黑了,林沉畹拐进小巷,这条小巷背街,天黑后行人稀少,林沉畹走进一经常光顾的书铺。
  往常书铺但凡有客人来,书铺里那个年轻伙计殷勤地招呼,礼貌客套,今日书铺伙计没看见人影,静悄悄的,书铺里亮着灯,灯光惨白,有点诡异,林沉畹喊了一声,“掌柜的。”
  胖胖的书铺掌柜没有回答,奇怪,这间书铺开在学校后门口,平常生意不错,白天人来人往,这几天学校停课,学生早放学回家,书铺没有什么人客人。
  林沉畹喊了一声,便迈步往里走,空无无人,出奇地安静,棚顶的白炽灯摇摆不定,忽明忽暗,林沉畹经常来买书,跟掌柜和伙计很熟,掌柜的四十几岁,为人谦和,伙计殷勤热络,会来事,今晚的气氛却跟往常不同。
  林沉畹四处看,“掌柜的。”无人应声。
  书铺里一排排书架,林沉畹小心翼翼来到书架旁,她隐约记得英文字典的位置,刚想迈步过去,差点被地上一个东西绊了一跤。
  她站稳身形,低头一看,惊得汗毛竖起来,书铺的小伙计身体朝下,趴在地上,借着微弱的电灯光,林沉畹看见他身下竟有一摊血,差点尖叫出声,急忙捂住嘴,地上血迹未干,也许凶手就在附近。
  林沉畹慌乱中瞥见离着不远,胖掌柜的倒在地上,头歪着,旁边一摊鲜血,显然头部中枪。
  林沉畹下意识想撒腿就跑,转身跑了两步,硬生生站住,她转回身,仗着胆子走到伙计尸体旁,蹲下,试探一下小伙计鼻息,没气了,手碰到他的肌肤还是热的,好像刚被人开枪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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