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农家幺妹》第230/267页


  “那你就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卢铁垣一向是脸皮极厚的,被赶了也不难为情,倒坐在椅子上不动了,“二哥,都说你卖石炭发了财,给我一千两银子用用吧,弟弟在外面欠了债还没还呢。”
  卢铁石如今也有了官威,不再自己动手,便喊了句“来人!”两个亲卫进来便将卢铁垣拖了出去。卢铁垣一面挣着,一面又回头高声喊:“一百两也行,不,那就十两,算是我借的,我可以给你立字据,过两日就还!”
  宁婉看铁石的神色十分不屑,就替他斥道:“公公受了重伤,你还在外面混闹,万一公公知道了生气,伤口再不好了,不必说你哥哥,我就叫人打你!”才挥手让人将他推出去了。
  铁石就叹道:“我刚听说爹给他谋的差事早被免了,弟媳妇被他气得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无怪刚刚在公公那里没见到董氏,宁婉就说:“其实也不全怪他,他和宝珠、宝璐一样,都被养废了。”
  “我当时也差一点儿。”铁石就是原先有些不明白的,现在也都清楚了,却因为爹受了伤不好说他的坏话,就向媳妇笑道:“婉儿真是神机妙算,竟早早就猜到了周家的打算,一招就将他们的诡计破了!”
  周家一向这么无耻,铁石这番来安平卫岂会不再用美人计?宁婉哼了一声,“偏有些人就是那样傻,竟一点也没有想到!”
  卢铁石也觉得自己的确傻,周家安排了住处自己竟还答应了,“我真没想到,幸好有媳妇儿这个女诸葛提醒我。”不过他赶紧又捏捏媳妇的手,“虽然我会过去,但是若看到有人想扑上来,一定就会立即走了的!”
  “我也相信你,但是从现在开始你的地位又不一样,再扑上来的人可不是大伯娘二婶子家的乡下丫头们,已经变成官宦人家的小姐了,你可要小心!”宁婉酸溜溜地说着,“都比我好看,比我年轻,还知书达礼,又会琴棋书画什么的。”
  卢铁石就哈哈笑了起来,将媳妇拉在怀里,着实香上几口,“其实媳妇你是在称赞你自己吧,又年轻又好看,又知书达礼,字写得漂亮,棋下得也好!”又兴致勃勃地说:“好久没摸过棋子了,明天我去买一付棋,待闲了我们手谈两局。”
  宁婉点了点头,却又哼了一声,“记住!不许去周家内宅,一步也不许踏入!”
  “我是傻点儿,但有了媳妇教我,周家就是布下天罗地网,我也不会上当的。”却又为媳妇打算,“明天起我也给你这边多添几个亲卫,你有事情也方便些。”
  “那倒不必,周家怎么也不至于动手,他们在朝中有人,只要想法子把知州的事情交待过去也不至于如何,此时正要夹着尾巴做人。就是他们勾引你,也不是没有目的,如果能上折子陈情说是周指挥使的女婿带兵救援,力保安平城没有破城也说得过去。”
  对于守城的武官来说,城破与没有破有着巨大的区别,朝廷在处理时态度是截然不一样的。安平卫城墙虽破,但是最后又将夷人赶出城去,的确也能勉强算得上没有破城,那样周指挥使就更容易摆脱罪名了。
  卢铁石一向自负武功韬略不凡,他自投军后也一直所向披靡,但今日竟发现自己对阴谋懂得还是太少了,敬佩地说:“真没想到媳妇儿果真比我聪明多了!”
  宁婉笑笑,“你的性子哪里会想这些,但世上的人就有周指挥使这般的。”
  “不过我还是比你聪明!”卢铁石就一本正经地点着媳妇的额头说:“因为我知道要娶你呀!”
  宁婉被他逗得也笑了起来,也赶紧去点他,“不!我最聪明,因为我嫁了你!”
  两人正吵得不亦悦乎,就听门口“当”的一声,原来盛儿来送手炉,冒冒失失地一推门,结果见两个人正相拥着逗趣,想退回去不料一失手便将一个铜手炉掉到了地上。
  宁婉脸一红,赶紧推开铁石说:“喏,你眼睛里的沙子我给你取出来了,你有事便去吧。”
  “果然舒服了,”铁石就眨了眨眼,“周指挥使原要接风的,我没答应,一会儿再巡城一圈就回来。”
  宁婉也正色说:“我们如今住在指挥使府,但一应用度还是不好叨扰。我们索性就再开个小厨房,自己采买做饭也省事。还有,公公那边的用度也由我们出钱,只人都是用熟的,先不必换了。”
  “不错,你看着安排吧,”铁石便出了门,又嘱咐道:“我晚上回来吃饭。”
  “知道,给你留着。”
  安平卫较虎台大多了,铁石巡了一圈城回来就过了一个多时辰,两人先到公公屋子里问了安,宁婉便端出饭菜,两晚稻米饭,一盘萝卜,一碗酱,“今天才到安平,肉铺子里去得晚了,肉早卖光了,唯剩下些肉皮。集市也早散了,只遇到一个卖大红萝卜的没收摊子,我们将就些。”
  菜色果然简单:红萝卜洗净连皮也不去,竖着切上两刀,然后再横着切成三四分厚的片,用开水焯一下盛在盘子里,红色的皮成了略浅一些的粉色,雪白的瓤变得半透明,就这么堆在盘子里,什么调味的东西也没放;一碗酱是用肉皮炸的,先把肉皮仔细地去了毛和油脂,用小火炖了一个时辰,再切成小小的丁,多放油,将花椒、大料、葱、姜都炒得香香的再将肉皮炒成金黄色,这时候加了大酱烹熟,正配焯过去了辣气只有一点淡淡甜味的萝卜片吃。
  两样都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菜,就是农家请客时也不好意思拿出来待客,但其实配上白米饭,真是咸香醇厚,最下饭了!尤其是肉皮,煮得恰到好处,既不难咬,又有一种弹弹的感觉,连宁婉也吃了一大碗米饭。
  铁石吃了三碗饭,最后又将剩下的萝卜蘸着肉皮酱都吃光了,放下筷子感叹,“回家吃媳妇做的饭,外面什么山珍海味都比不了呀!”又向宁婉眨眼一笑,“而且还放心。”安平卫如今的情况,的确乱纷纷的,也不怪媳妇小心谨慎,住处吃用都要亲自安排。
  宁婉见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就笑着说:“我还顺便熬了一锅皮冻呢,明天凝住了拌上蒜、酱油当小菜吃,我小时候最爱吃了!”其实她倒不担心谁给铁石下毒什么的,他们不敢!但是这些下流的东西没准儿会弄些勾栏里的药,他们不要名声了铁石总还要的。
  结果卢铁石竟不知道什么是皮冻,宁婉少不了要讲给他听,“就是把肉皮切成小丁加水用小火熬,一点油盐也不放,一直熬到汤水奶白奶白的,然后放在盆子里就好,过上一晚就凝成了冻,切成小块蘸了调料吃,我特别喜欢那种滑滑弹弹的感觉!”
  媳妇说起好吃的,眼睛就眯了起来,神色间无限的陶醉,说得原本不大注重口腹之欲的卢铁石不禁也想往起来,“明天早上我要好好尝一尝!”
  两人又说了会儿安平卫里的事方才上了榻,原来这屋子里有一张数尺宽的木榻,其实就是偶尔歇息时用的,但如今他们俩人住在这上面,倒是分外有趣!平日的大炕最少也有十几尺宽,怎么滚都随意,但现在两个人只能紧紧地贴在一处,一个人若动了另一个必然知道不算,还要小心不能跌下榻去。不过相爱的夫妻俩儿住着并不难过,他们反正只需要一点点的位置就行了。
  过了会儿宁婉就笑着说:“你快些睡吧,明日还不知道有多少事等着你呢。”
  “你也一样,也会有许多人许多事找上来。”
  不过,这又算什么,他们都年青,心气儿都胜,打定了主意要将安平好好整顿一番,现在实在不像样子!
  待宁婉一早起来,身上热乎乎的,原来正抱着一个手炉,脚边还有一个,铁石却不见了踪影,只当他练拳去了,起来将昨天熬的皮冻拿出来切了一盘子,人便回来了,伸头道:“原来皮冻是这样的!”
  “你尝尝,”宁婉就将一块皮冻蘸了蒜泥放到他嘴里,却见他头发上竟沾了一丝丝的白霜,突然悟道:“你昨晚就出去了吧?”
  “城墙还有一处缺口,我过去看看。”卢铁石就笑道:“这皮冻真合我口味!我们俩人喜欢吃的东西都一样呢。”
  宁婉便明白原来他怕自己初来乍到有什么事才回来,待自己睡着了就又走了,再想想也是,以铁石的性子哪里会放任城墙上有一个缺口就能回家安歇呢!不由得内疚起来,“原来我到了果真是给你添乱的。”
  “哪里,若不是你来了,我怎么能吃到这样好的饭菜?”铁石笑着香香她,“这几日我会忙一些,然后就好了。”
  宁婉服侍他吃过早饭就说:“你去吧,先把城墙重新合上才是正理。”至于自己,她也有事情要做的!
  吩咐了盘炕垒灶的事,又到公公面前问了安,宁婉将接来的一堆帖子都放在一旁,却先去了知州府上。
  知州府上如今更是大张旗鼓地办丧事,府衙前的大街上满是素服吊唁的人,宁婉自敞开的大门而入,到灵前上了香,便被知州夫人接进了后堂,便轻声劝道:“节哀顺变。且天日昭昭,朝廷定有公断。大人既然已登仙路,我们留在世上的还要为国为家勉力振作才是。”
  虽然没有人看见,但所有人都明白知州一定是被指挥使杀了,知州夫人早悲愤欲绝,更恨的就是指挥使竟然还污蔑自家的大人通夷,这让她几乎疯狂,而安平城里所有的文官们都与她同仇敌忾,将知州府上变成了讨伐指挥使甚至武官们的战场――当然只是在嘴上和纸上。知州夫人见了卢夫人便立即骂起了周指挥使,又反将通敌之罪推到了他的身上,“若非他引夷人入城,安平卫岂能这样快就破了,我们一家也都差一点没命!”
  文武官员之间一向矛盾重重,安平城里闹得尤其凶,带累得虎台县里钱县令与许千户也水火不融,宁婉还曾利用钱县令对周指挥使的不满唆使宁清打官司告倒了刘五郎。但对于文武间的陈年老帐她其实也分不出是非对错。
  如今满城的文官都站在知州一方,而武官们虽然不完全支持周指挥但也对于知州的死却幸灾乐祸的多,没有人前去祭奠,就是铁石到了卫城,也没有过来。
  男人自有男人的立场,铁石奉命到安平只负责防卫夷人,因此连问也不会问破城前那桩案子。
  但宁婉想着一则是死者为大,再就是她身为铁石的夫人,过来上香纵不能立即解了两下的矛盾,但也做出一个缓和之态,毕竟安平被夷人一番糟蹋,如今竟与过去完全不同了,先前街面的繁华都不见了,到处都在办丧事,哀声动天,真是让人心里难过――当此之时,不管文官还是武官,其实都应该一道守城安民才是。

  第319章 完工

  宁婉只在知州府上略站一站便告辞了。
  对于知州夫人的话,她听过了也就算了,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知州是浙东人,十年寒窗一朝金榜题名,自小小的县丞一步步高升,千里为官到辽东任知州,他恐怕连夷人都不认得一个,哪里会通夷呢?但是,周指挥使也不可能通夷呀!周家人几代在辽东为武将,与夷人是有血仇的,且通了夷又有什么好处?放着三品的指挥使不做,到大漠上放牧去?
  两边都拿通夷攻讦对方,其实就是瞪着眼睛说瞎话!为了相互攻击,他们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倒是铁石的话她觉得还算公允,在这一次守安平城之时,周指挥使和知州都犯了大罪,正是因为他们只顾着找对方的毛病,将夷人攻城的事当成儿戏,安平卫才会在几日内就被攻破。
  如今知州夫人痛失丈夫,难过得失了分寸,劝是劝不动的,但愿其他的人看到她想缓和文武关系的态度,不至于一直糊涂下去,能将心思放在安置百姓,重建安平上面吧。
  接着宁婉便去了路家。
  铁石和自己都是从无到有开始打拼出来的,并没有什么人脉,特别是在安平卫,唯有路家算得上与他们交情不错的官宦人家了。宁婉想帮铁石将安平城的防卫做好,少不了要与路家的女眷们商量,请她们帮忙。
  因宁婉早让人捎了话,因此才到路家门前,便有婆子媳妇们候着,还没进内院,就见路夫人路少夫人都迎了出来。其实离上一次见面时间并没多久,但隔了这一场战争,却又不同,竟恍如隔世一般,路少夫人顾不寒暄先垂泪道:“竟不想还能见到你,当日夷人入城,我们家首当其冲,惶惶然逃命之时只当必死无疑!”
  宁婉一样历经了生死,也是感慨万千,拉了路少夫人的手温言安慰,“没事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又向路夫人道:“听闻老夫人和夫人们都平安,我就松了一口气。”
  “多亏了我这个儿媳妇,我和老太太才能活命!”路夫人便与儿媳妇一人携了卢夫人一只手,“外面冷,进屋里说话,老夫人也想着见你呢。”
  路家如今住的官衙原就是当年公公做指挥佥事时住的,路家搬进来后又重新修缮过,极富丽雅致。但现在有几处已经破坏了,一时也没有修,就那样残破着,路少夫人就指点给她看,“夷人实在是太坏了,抢东西也就抢了,抢不走的东西还用刀乱砍!他们在安平卫里不过停了几个时辰就已经如此,若是真的城破,还不知会如何呢!”
  宁婉自然十分赞同的,“我们卢家在城外的宅子也进了夷人,也是一样的情形,如今还没空收拾。好在祠堂是老宅改的,看着不起眼,他们倒没有进去。最可怜的是虎台城外的房舍,夷人大军在那里驻了两个多月,如今还留着房子就是幸运了,多半烧得只留个残垣断壁。”
  大家骂着夷人进了正房,路老夫人见了宁婉就招手笑道:“卢夫人,赶紧到我身边来,一处说说话儿。”问了几句安好的话后,就不由自主地也说起了安平城的那一日。
  “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了,千奇百怪的事也瞧了不少,但怎么也没想到安平城能破呀!”路老夫人感慨道着,“那日我们正在家里,就听外面一声巨响,房顶都震得掉下了尘土,把我唬得差一点死了过去。”
  路夫人也说:“谁知道西墙下面竟还有一个烟花作坊呢?竟又将城墙炸塌了一段,安平卫这样坚固的卫城竟就这样破了。”
  路少夫人就道:“当时就听得大街上到处都喊着‘城破了!’,我们在内院里面听得清清楚楚的,真真是吓得脚都软了。”
  “虽说吓得脚都软了,但还不是你张罗着把人叫齐了,一起出府去的!”路夫人亦心有余悸,“若非那样,我们恐怕就被夷人们砍死在府里了。”当日夷人并没有来得及将全城都占了,但是路府正当夷人自城墙损毁处入城的大路旁,因此这一带伤亡尤重,宁婉过来时便见几处家家都在办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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