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太子妃咸鱼了》第2/192页


  她掸了掸衣襟,居高临下地看着何婉蕙:“太妃请起罢,你对大行皇帝一片忠心,着实令本宫感佩,只不过本朝并无嫔妾殉葬的礼俗,大行皇帝走得又匆忙,也没留下只言片语,本宫做不了这个主。不过……若是太妃执意要陪着大行皇帝去……”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轻轻按着心口,一脸诚挚:“本宫也不忍拂了你的心意。”
  何婉蕙连哭都忘了,脸色随着她的话一点点灰败下来。
  尉迟越看在眼里,不由心生怜惜。
  他自然知道何婉蕙并非真想跟他下黄泉,这不过就是一说,当不得真,就如他情到浓时也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难不成他就乐意和她做一对死鸳鸯?自然不是。他恨不得千秋万代,再做个几百年皇帝。
  所以沈氏揪着阿蕙一句话不放,纯粹是无理取闹,有意刻薄她。
  宫里的个个都是人精,一听沈太后这意思,是全然不给太妃存脸面了,他们便也没了顾忌。
  几个宫人一拥而上,连拖带拽地把何婉蕙“搀扶”到一边。
  尉迟越看着宫人们狗仗人势,七手八脚地把何婉蕙拖开,既心酸又愤慨。
  可怜他尸骨未寒,沈氏就挤兑他宠妾,可见这女人一点夫妻情分都不顾念,真叫人心寒齿冷!
  尉迟越想到此处,不禁狠狠地瞪了沈宜秋一眼。
  可惜沈宜秋毫无知觉,还往前逼近了一步:“太妃决定了么?”
  何婉蕙打起了冷战,紧咬着牙关不作声,怨忿不觉从眼中流露出来。
  她自入宫便专宠,以前风光,如今就成了众矢之的,沈氏一向和她不对付,眼下没了皇帝庇护,难保不会秋后算账。
  今日闹这一出实属无奈之举,为的就是让朝臣们做个见证,往后就算沈氏想对她不利,为了自己的贤名也得掂量掂量。
  谁知她还是算错了,这毒妇压根不要脸!
  灵堂里鸦雀无声,坐在对面的一干股肱之臣面面相觑,却不敢置喙,因为这几日他们见识了沈太后的手段。
  皇帝年纪轻轻暴毙于书斋中,知情的几个重臣吵得不可开交,却是年轻的皇后拍板,先以宫宴为由将尉迟越的两个兄弟召进宫中软禁,再迅速控制住北衙六军,保障宫禁安全,同时立即下令向西北边境增派五万兵力,以防吐蕃人趁火打劫。
  做完这些,她才将皇帝的讣告发往天下诸州,扶年幼的太子登基,让一场可能的风暴消弭于无形。
  不过这些事尉迟越一无所知。
  他不能离开自己的尸身五步以外,不知道他眼中规行矩步的无趣皇后背着他杀伐果决,只当太子能平稳登基都是宰辅们的功劳,加上祖宗在天有灵。
  何婉蕙自然也不知道,否则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胁迫沈太后。
  眼下沈太后步步紧逼,何婉蕙骑虎难下,只得耍赖把眼一闭,身体一软,假装晕了过去。
  沈宜秋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地让宫人把她抬到寝殿里去。
  她对逼死尉迟越的心肝宝贝毫无兴趣,方才只是给她个教训。
  不过她倒是不介意让何婉蕙去给尉迟越守灵,成全他们至死不渝的深情,自己也图个眼里耳边清净。
  何婉蕙被抬了出去,众人佯装无事发生,棺盖终于“轰”地落下。
  随着棺钉一寸寸地敲进去,尉迟越忽然若有所感,仿佛人世间的羁绊和牵挂逐渐变成了水月镜花。
  最后一根钉子敲进棺木中,他幡然醒悟,人世间的事已与他无关了。
  他转过身,原本是太极殿正门的地方变成了一片耀目的白光,光里隐约能看见山川河流。
  尉迟越仿佛生来知道怎么做,自然而然地朝那片明光走去。
  就在一只脚踏进光里的时候,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是此起彼伏的惊呼。
  尉迟越蓦地回头,只见太后沈氏倒在地上,额角一个铜钱大小的血洞,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衬着她新雪般的肤色,红得触目惊心。
  一个黄门扯着尖利的嗓子,带着哭腔叫道:“太后……太后追随大行皇帝去了!”
  尉迟越心中巨震,不由自主地收回脚,待他回过神来,那片光已经变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不由分说把他卷了进去。
  失去意识前,他满脑子充斥着一个念头,沈氏为他殉情了?沈氏竟然为他殉情了!


第2章 重生
  沈宜秋回到了十五岁。
  前一刻她还在尉迟越的灵堂上挤兑何淑妃,不防一个脚滑,额角磕在棺材角上。
  她只觉一阵剧痛袭来,两眼一黑,便回到了沈家,她出阁前的闺房。
  沈宜秋很快弄清楚自己的处境,此时是承光十一年,她尚未选为太子妃。
  沈宜秋躺在床上,怔怔地瞪着帐顶上熟悉又陌生的小团花,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把她噎死。
  她如履薄冰地熬了十年,好不容易熬出头成了太后,眼看着就能大权在握,临到头竟因为脚滑前功尽弃!
  莫不是尉迟越英年早逝不甘心,变了厉鬼来害她吧?
  沈宜暗暗思忖,随即又觉不至于,他们结发十年,虽说相看两厌,也没什么深仇大恨。
  何况他死后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不眠不休好几日,帮他把太子扶上了御座。
  不过是挤兑他心肝两句,尉迟越还不至于如此小心眼。
  沈宜秋思及太子,不由想到她本可以垂帘听政、坐拥江山,又是一阵胸闷气短,险些再死一次。
  正懊恼着,只听门帘一阵轻响,她的婢女素娥绕过列女屏风,走到她床前禀道:“小娘子,海棠姊姊来传话,说老夫人请你过青槐院去。”
  沈宜秋听说是祖母传唤,只得坐起身。
  素娥把帐幔撩起,婢子们鱼贯而入。打水的,端盆的、捧衣的……十来个人一排站定,很是唬人。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沈家毕竟是钟鸣鼎食的世家,虽说只剩个空架子,百年世家的排场却不能丢。
  祖母出身旧姓华族,看不惯时下浮薄风气,沈宜秋便挑了件樱桃花色方胜缬的半旧春衫,下着青碧罗裙,双鬟髻上插一对素金折股钗,别的钗钿一概全无。
  梳洗停当,沈宜秋披上素纱披帛,带着两个婢子出了门。
  青槐院是个两进院落,有两重厅堂,四面围以回廊。
  沈老夫人所居寝堂面阔五间、进深九架,庑殿顶上铺着碧绿琉璃瓦,朱柱粉壁,檐牙高啄,十分宏丽。
  此宅是沈宜秋高祖所建,据说单这几间屋便花费了二十万贯。
  即便在宫中,这样侈丽的屋宇也不多见。
  这个时辰,沈老夫人照例在西边耳室的小佛堂里诵经。
  沈宜秋一进屋,一股夹杂着些许朽木气息的沉檀香扑面而来。
  氤氲香雾中,沈老夫人一身绛紫色小团窠织锦衣裳,跪于佛龛前诵经。
  沈老夫人在她出阁六年后亡故,如今乍见久违的亲人,想起前世的种种,沈宜秋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沈宜秋的父母在她四五岁上相继去世,她是在祖母膝下长大的。
  沈老夫人为人严苛,又不喜沈宜秋母亲,对她也是恨屋及乌。
  上辈子的沈宜秋不明白,总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出众,祖母就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然而她为沈家鞠躬尽瘁多年,到头来只换得祖母一句冷冷的“无用”。
  沈老夫人听到动静,却并不回头,半阖双目,将一卷《华严经》诵完,方才叫婢女扶她起身。
  她转过头打量了孙女眼,见她装束素淡雅洁,眉头略松:“七娘来了,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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