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第41/112页


  “这个,她在那一天要站多久?”冬勤嫂睁着那双因操劳过度显得浑浊的眼睛看向服务员。
  “四个小时。”
  “晚上呢?”
  “都是。”
  “哦,哦……”冬勤嫂愣愣谢过服务员,“那个,这家店在哪里,你知道吗?”假装是来问路的,她拿小票给对方看,“我找不到,本来想过来问路……”
  服务员一看,指给她,冬勤嫂再次道谢,拎着衣服走了。
  走远,冬勤嫂还忍不住频频回头,差点撞着人。
  ……
  降温只一天,隔天就重新升温。
  冬稚依旧是下午班,收拾好,拎着东西刚要出门,一直待在房间里的冬勤嫂突然出来。
  “你去哪?”
  冬稚本来想趁她在房间的时候出去,不妨她突然出来,“我出去有事……”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出门偷偷去练琴对不对?”冬勤嫂说,“带着那个大个袋子,能装什么?还不是装你那个琴盒,怕拎着琴盒被我骂……你拿这么大袋子我就看不出来了?”
  冬稚哑然,思考该怎么说。
  就听冬勤嫂道:“我是拦不住你,说了你也不听,怎么说你,你还要拉你的小提琴……我也懒得管了。”她瞪冬稚一眼,“去练琴就去练吧,鬼鬼祟祟的,少来这套!出去练总比在家里好,那个琴声烦死了,吵得我耳朵痛。”
  以为她会强行阻拦的,不想就这么放行了,冬稚一愣。
  冬勤嫂看她犯傻,又骂:“大冬天的,你不多穿两件出去,你是要冻死是不是?冻生病了又要我给你看病,还不回房间加件衣服?”
  冬稚动了动唇:“我不冷……”
  “让你加就加!穿个衣服话这么多。”
  冬稚无奈,哦了声,回房添了件衣服。
  穿好,冬稚拎着琴盒出来,桌上突然多了碗汤。
  冬勤嫂拿着调羹从厨房走出来,“赶紧的,坐下把这瘦肉汤喝了。”
  “煮汤干什么……”
  “昨天猪肉买多了。”冬勤嫂头都不抬,“多出来的只好煮汤了,省得浪费。你喝了再出去。”
  冬稚觉得她今天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
  冬勤嫂皱眉催她:“愣着干什么?冷了更好喝是吧?”
  冬稚只好走到桌边,坐下喝汤。
  把满满一碗瘦肉汤喝完,冬稚拎着琴盒出去。
  走到正门口,她停了停,回头道:“妈,我出去了。”
  冬勤嫂没看她,“去吧。早点回来。”
  院门开了又关,随即那一丁点声响湮灭。
  冬勤嫂把桌上的碗端进厨房,预备过会再洗,拎起买的一袋子菜,拿上盆,坐到门口摘菜。
  四下无声,偶尔有轻微的风吹过。
  她动作利索地摘着菜叶,浑浊的眼一直沙沙地疼。
  大概是风把细微的沙粒吹进了眼里,也可能还有一点别的什么。


第25章 焱
  越到年关越忙, 尤其做生意的人, 一年到头生意场上的来往多不胜数, 更何况春节期间。
  陈文席平时见天在外面忙, 今天去临市明天去隔壁省, 好不容易到年下最后一个月, 回了澜城, 也总要出去和朋友应酬, 难得有时间待在家。
  萧静然早就嘱咐人炖汤,三点过半, 用白瓷汤盅盛了, 端到书房给他。
  “喝点汤。”
  陈文席早就习惯她让人喝汤补营养的爱好,“搁那吧。”
  萧静然放下汤盅,没走,靠着他书桌的边沿, 看了他几秒,“儿子出门前……和你打招呼没有?你回来见着他了吗?”
  “刚刚来了一趟。”陈文席说, “他出门前到这书房跟我说了一声。”
  她沉默了。
  陈文席察觉, “怎么?”
  “没。”萧静然硬扯嘴角,笑了一下――还不如不笑。
  陈文席皱眉:“有事你就说, 遮遮掩掩的像什么话。”
  萧静然面上闪过一丝为难,还有一点低落和难过, 她说:“儿子跟我置气呢。”
  “置气?”
  “嗯。从那阵开始, 就跟我别别扭扭的, 看着我也不爱笑, 也不像以前一样跟我聊天了。”
  陈文席奇怪:“他平时不是挺听话吗?你们闹什么?”
  “还不是……”萧静然语气愤然,到口的唾骂止住,强行压下火气,“冬勤嫂那个女儿,以前不是学小提琴吗,这些年早就不学了,也不知道起得什么心思,突然撺掇咱儿子给她买小提琴!那段时间你不是跟我说,感觉儿子钱不够花吗?哪是不够花,根本就是全部攒下来了,我平时给他的零花钱,还有你给的,攒了几千块,给那个丫头买了一把小提琴!”
  陈文席皱眉,“还有这事儿?”
  “不然呢?”萧静然说,“要不然我至于生气吗?就我生日那天,我在儿子房间里找到他给那丫头买的琴,我在楼下等着呢,咱们那个傻儿子,拎着琴颠颠的就跑去小门给人送琴去,被我逮了个正着!”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冬勤嫂叫来,把那丫头骂了一顿!琴我让人退了,儿子看那丫头挨了两下冬勤嫂的打,打那天开始就跟我闹脾气,到现在还没拧过来!”萧静然越说越委屈。
  陈文席啧了声:“你也是,他想买什么就让他买,你非得管他干什么?又不是拿钱去干坏事,一把琴花得了多少钱?”
  “三千块不是钱?甭管多还是少,那也是咱们家的钱!”萧静然生气,“我就见不得他眼巴巴地对那冬家那丫头好!他是什么身份,那丫头是什么身份?十几岁的人,又不是小孩子,走得太近有什么好处?这个年纪的孩子看什么都新鲜,万一被她勾带了,学坏怎么办?”
  萧静然翻了个白眼,“年纪不大,心思忒多,一个女孩脸皮都不要,好意思让男孩子给她买这么贵的东西!”
  陈文席听得烦:“陈就跟那丫头从小一起长大,走得近也正常。”
  萧静然抱怨:“还说呢!还不都怪爸爸,我以前就不喜欢儿子跟他家的丫头玩,爸非不管,成天把他俩放在一块,也不拦着……你儿子跟个下人命的丫头片子搅和在一块你脸上有光是不是?!要不是你爸,那丫头现在会这么心高胆肥,什么都敢撺掇你儿子做吗?”
  “行了行了!”陈文席拍了下桌,“你能不能少说两句?那是我爸,你给我放尊重点!”他瞪一眼萧静然,半晌才平息怒火,长抒一气,“……再怎么说,好歹也是冬豫的女儿。孤儿寡母的,少苛待她们。”
  “谁苛待谁呀?我可不敢!”
  “这样,你给冬豫媳妇发点年礼,吃的用的,再给点钱。”陈文席见萧静然要说话,先堵住她的嘴,“冬豫在的时候,我爸几乎把他当干儿子看待,他在我身边帮衬了那么多年,该给的别少。”
  萧静然嘀咕:“说得好像冬勤嫂平时在我们家干活受亏待了似得……”
  “这事就这么定了。”他拍板,眉头皱着,不容拒绝。
  “知道了!”萧静然不高兴地答应,转身出去。
  书房门关上,门外的脚步声也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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