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家》第6/258页


  “行了,你愿意置些什么就置些什么吧。”褚母说不出的心灰意冷,觉着闺女这事儿办的忒绝,只为自己,半点儿不想娘家现在的境况。褚韶华真不知要怎么说她娘才好,难不成这十两银子是给褚家的么?一个铜子儿不想出,以后就要空口白牙的跟她要帮衬,帮衬是从天下掉下来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下来,真是对于“爹娘养你一场”这句话非常有感触。到现在仍是有许多父母把这句口头禅放到嘴边儿“爹娘养你一场”,有时听到真想后头给他们补一句,“是啊,天大地大的恩情”。说一下农村聘礼嫁妆的问题,其实,直到现在,仍有许多农村收了闺女的聘礼后拿去给儿子娶媳妇的,所以,那种收多少聘礼都给闺女置办嫁妆的就成了农村里好人。要是肯再添些钱进去的,简直是好人中的绝好了。而相对的,儿子所享受到的理所当然的待遇的,结婚的新房,结婚的聘礼,然后,婚后父母继续帮着干活带孩子,待到父母没有劳动能力后,就会希望闺女来给养老,闺女比儿媳伺候的舒服啊,使唤起来也更自在。当然,现在更有理由了,儿女要尽的义务是一样的。有时看到这种现状,真想说,儿女要尽的义务一样,当初分财产的时候也没一样着来啊。
  关键是,有更多的人把此视为理所当然。真就看到过男女两个恋爱,到谈聘礼的时候,女方要求聘礼是当地的两倍。这是为什么呢?女方说她家里有一兄一弟。一兄一弟要等她男朋友家给的聘礼去向自己的丈母娘下聘。当时我就说,唉哟,这家子爹娘真会算计,一出一进,不赔不赚,正好把账平了。
  对于聘礼到底是属于女方的家庭,还是属于女方的个人。石头不想多做论断,不过,就是想写这么一章,想写褚韶华这么一个人,想写这么一个恶心至极的情节。很多时候,女性真不是单独存在的个人,哪怕到今天,女性很多时候其实是家里的财产属性,紧要关头时,自有你最亲近的人为你分斤拨两算算你值多少钱。好吧,独生女其实大都不会遇到这种情况,说起来,石头真是支持独生政策。??嗦半天,希望所有的女性读者多多珍爱自己,8102年了,女性要更爱自己,最爱自己。


第9章 嫁妆
  褚韶华得了自己的嫁妆钱,见天儿还没黑,拿着钱叫了她哥一声就去了村长三大伯家,三大伯也是褚家同族,褚家村儿么,姓褚的最多。村长三伯是和褚家未出五福的族亲。
  褚韶中正搁屋儿躺着,听到妹妹喊他,当下就要起身,却是一把叫媳妇拽住。王燕儿低声道,“你去做什么?”
  “华儿叫我哪。”褚韶中道。
  王燕儿隔窗问一句,“华儿,去三大伯家什么事?你哥忙着哪。”嫁妆钱一分不想给家里,还要使唤人哪。
  褚韶华心下明镜儿一般,干脆也不叫她哥了,直接自己往外走。褚韶中一把甩开媳妇的手,低斥一句,“你别没个完哪!”抬脚就出了屋儿,见他妹已经走到门口,三两步追了上去,说,“华儿,啥事?”
  “去三大娘家。”
  兄妹俩过去时,三大娘刚洗过衣裳,正往晒衣绳上晾,褚韶华忙过去搭了把手。三大娘笑,“不用你沾手,这就好了。”
  韶华帮着把衣裳晾好,笑,“大娘忙着哪。”
  “没什么事儿,我说把他们爷儿几个的衣裳洗了。这已经洗好了。”三大娘随意的在腰间围裙上擦了把手,带兄妹俩进屋儿,桃儿正坐炕上剥玉米粒,拉着褚韶华炕上坐了。三大娘倒了两碗水来,又端来一浅子炒花生让兄妹俩吃,问,“是不是有事?”
  韶华有些羞,一时没想好怎么开口,就见她哥抓了一把炒花生噼哩啪啦的剥开来吃了。韶华最好面子的人,看她哥这样来人家就吃,心里便有些不痛快,那些个羞也没了,忍气做个羞样儿直接跟三大娘道,“要是在别人家,我都不知如何开口。大娘你不是外人,我时常听大娘说,您娘家兄弟就咱们三乡五里有名儿的木匠师傅。您也知道,我日子就在腊月,嫁妆还没准备。尤其家俱,怎么也得备几件。这个我也不懂,就来找您了。”
  三大娘见是为这事,笑道,“这得看你想要什么家俱使唤了。我兄弟你放心,他自小学的木匠手艺,为人也实诚,家里常备着木材板子。就是一样,怕是太贵重的木材没有,也就是家常的榆木枣木什么的。”
  韶华笑,“我也不用那贵重的,咱们这样的寻常人家,就是寻常家什打几样。”
  “成,你既问到我跟前儿了,明儿你有空没,明儿我带你们过去他家瞧瞧木材,你也想几个样式,要几个箱子几个柜子,这得心里有数。”
  “还有事儿得麻烦大娘,先前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亲。今年我家的棉花卖了大半,剩的不多,我听说大娘家的棉花还有许多,不如匀我一些,我想着现在成亲,多是陪送六床被褥或是八床被褥的,我家的情况大娘也知道,就六床被褥的棉花也就够了。”
  三大娘见有现成生意上门,如何不难欢喜,拉着韶华的手越发的喜欢她,“有,多少都有!你什么时候做被子,到时我过去帮着一起做。”想到这话直接跟褚韶华这没成亲的说,似也不大好。不过,乡下地方,也不大讲究这个。
  褚韶华笑,“到时大娘不来也得请您过去,我买了做被褥的料子就做。”
  “打算到哪儿买料子,想好没?”
  褚韶华道,“做被褥得是成块的大料子,我听人说咱们县里的染坊用的是洋染料,上回桃儿穿的那衣裳我见了,染的极好,鲜亮不掉色。我想去县里买。”
  三大娘给她出主意,“要是去县里,不妨买些绸子,其实也不用里外全绸的被子。绸子做面儿,里子也不用买染过的布,就现在的洋白布就挺好,白的也干净。绸子面儿,洋布里,更体面些。我们桃儿的嫁妆,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大娘这主意好。”
  三大娘想着褚韶华家俱在她娘家兄弟那里做,棉花从她这里买,她又一向喜欢褚韶华,褚韶华嫁的又好,三大娘乐意帮她一把。三大娘道,“既这般,我想想啊,今儿个初五,县里的大集是跟咱村儿里大集的日子重了的,这集已是过了,要是下集你没事,咱们叫上你娘,坐着我家的大车,让我家里你牛子哥赶车,咱们一道去县里,你这些东西一趟就齐全了。县里那家布坊东家,跟你三伯挺熟的,到他家瞧瞧料子。要是好,就当照顾他家生意,要是不合心意,咱再去别家。”
  “我听大娘的。”
  褚韶华说话间,褚韶中那个嘴就没停,一浅子炒花生都被他吃大半。褚韶华哪里还好久坐,说完了事儿,立刻起身告辞。
  褚韶中也吃饱了,拍拍身上掉的花生屑,跟妹妹一起同三大娘说几句告辞的话。
  三大娘要送他们兄妹出去,褚韶华说什么都不肯,死活要三大娘留屋儿里,她与哥哥一起走了。
  待褚家兄妹走了,村长三大伯才到屋儿里问,“什么事啊?”
  三大娘一面打扫着半炕桌儿花生壳,把事情跟当家的说了,三大娘道,“也就是华儿这闺女,真是没的说,不管是说话、办事儿,都叫人喜欢。”不然就凭现在那一家子人,三大娘真瞧不上。
  三大伯听了,点点头,“这丫头有福,嫁的也好。”
  “那陈家大爷有福,华儿这样的闺女,谁娶了谁好。你说说,是这相貌,还是说话行事,真是知礼数。”三大娘小声说,“现在老五一家子,就华儿是个出头。你瞧瞧韶中,来这半日,连个大娘都没给我叫。什么事儿他不开口,都叫华儿来说,他就跟个死人似的,要他有什么用啊!这同母的兄妹,怎么就这样天差地别!”说着把韶华买棉花的钱的收了起来,又与当家的说了韶华买棉花的事,“我得给华儿挑上好的棉花,到时村儿里弹棉花的一来,弹的松松的,这做被子才舒服。多给她些,她也得做两件新棉衣哪。”
  “是这个理,既是请你做的媒人,咱们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能帮的,顺手帮一把,这孩子不容易。待她起来了,也能帮一帮老五家。”
  想到那一家子好吃懒做的,三大娘直摇头。
  褚家老二进屋儿,听着他爹这话,道,“爹,你说的容易。就我五叔那性子,昨儿陈家刚来下聘儿,今儿个一早在集上叫些赖子糊弄他好些个肉火烧,还买了个大肘子回家。娘,要是华儿这事儿,你赶紧帮着办妥了,把银子花出去,不然落我五叔手里,剩不下几个。”
  三大娘道,“我真可惜华儿这样的人才,生那样家里。”想着褚韶华这么急着来她这里把棉花买了,怕也是知道她爹的性子。
  就这,回家的路上褚韶中还说哪,“你买棉花不说一声,咱大姨家也有棉花。打家俱的事儿,咱姨丈的兄弟不也是打家俱的。”
  “我嫂子陪嫁俩箱子还不叫她叔打哪,等他练好手艺再说吧。”至于大姨家有棉花的事,褚韶华更是提都未提,自从陈家下聘,她嫂子王燕儿那两只眼都恨不能露出银子的光儿来。原本褚韶华没想着在三大娘家买棉花,只是想问问打家俱的事,毕竟孔木匠是老手艺了。可刚她叫她哥出来,嫂子还拿话儿拦着!褚韶华的性子,你好生好气跟她说,她不见得不给你这面子,你敢背后算计她,她非但比你会算,手段也强百倍!


第10章 哎~
  褚韶华心底样样清明,回家就到屋儿里继续纺线,也不管旁的事。
  就是褚韶中被媳妇埋怨了一通,俩人不愧夫妻,王燕儿说的话与褚韶中大同小异,头一句是,“我娘家就有棉花。”第二句便是,“我娘家叔叔就会打家俱,何必用外人。”
  好在,这两个问题,褚韶华都早给出答案。
  尤其听丈夫说她娘家叔叔打家俱手艺不好时,王燕儿道,“好不好的,总要瞧瞧才知道好坏吧。”
  “你就别嘟囔了,华儿都跟三大娘说好了,明儿个去孔木匠那里看木材料子。”
  “这不还没去吗?”王燕儿起身道,“我这就跟燕儿说,我叔叔知根知底的,起码木材料子就不能坑人。用自己人的手艺,不比旁人好啊。你也是,有这样的好事,不先想自家,倒把便宜让给外人。我那俩箱子,是因着我叔叔当时活儿忙,实在忙不过来,才用的孔木匠。说实话,手艺也就那样儿。”
  王燕儿就要过去跟小姑子说,褚韶中斜歪着身子靠着被摞儿闲闲一句,“我劝你别碰这个壁。”
  王燕儿哪里肯听,执意过去跟小姑子说用她叔叔家的手艺,并把叔叔的手艺大大的吹捧了一番。褚韶华又不傻,王燕儿自家都不用自己叔叔的手艺,倒来这里糊弄她。褚韶华只道,“也不知王家叔叔有这样的手艺,明儿都跟三大娘说好了,待去过孔家再说吧。”
  王燕儿再三劝道,“既这样还去孔木匠那里做什么,你要什么,只管跟我说一声,明儿我就让你大哥去告诉我叔叔,包管到妹妹出嫁时准备的妥妥当当。”
  “那可不行,咱们买卖人家,最重信义。我跟三大娘说好了,明儿个一起过去的。”褚韶华平生最厌别人糊弄,她道,“当初大哥大嫂的亲事,也不是像我这样说成亲就成亲,提前一年定下的吉日,王家叔叔都忙的没空打嫂子的箱子。何况现在呢?只有更忙的,嫂子说是不是?”
  王燕儿听出褚韶华话里的意思,不禁略有尴尬,她道,“也是我娘,以前没准备打箱子,突然又变了主意,要的急了些,叔叔当时赶一单大生意,实在抽不出空来。”
  “要是我,以后咱们宝儿要什么东西,我就是再忙,也要先顾宝儿,再说别人的。”褚韶华端起炕桌儿上的粗瓷茶碗,淡淡的说了一句。王燕儿就知是说不通了,王燕儿当时就大不悦,可是褚韶华比她先一步冷下脸来,人善被人欺,人若不善,人也就不敢欺了!王燕儿反是讪讪一笑,“算了,我也是这样跟妹妹一说。妹妹不知道,这木匠行猫腻颇多,有些个以次充好,以旧充新的,可是很不罕见的。妹妹既是拿定主意,自然是听妹妹的。”
  “那就好。”褚韶华喝过水,放下茶碗,“我还以为大嫂不高兴哪。”
  “怎么会。我是盼着妹妹顺顺利利的,嫁得好人家,以后咱们宝儿有妹妹的本事,我也就能享福了。”王燕儿想到以后家里少不得要指望着小姑子过日子,把心里的气性悉数收了。想着小姑子果真精明过人,不好糊弄。
  第二天,褚韶华叫上褚韶中跟着三大娘去了孔木匠家里,挑了木材料子,定下箱柜桌椅的样式,也没有多定,就是成双成对的定了几样,直接就把钱给了孔木匠。褚韶华笑,“三大娘待我跟亲闺女一般,我该叫您舅的,您的手艺,三乡五里都知道,就用刚刚看过的老榆木就行。我要的也不急,腊月初给我就成。”
  孔木匠见褚韶华给钱给的干脆,又是妹妹介绍的生意,且如今农闲时节,有这样的一单大生意,自是再喜悦不过,连声应承。孔太太端出茶来,还要留饭,韶华如何肯,笑道,“三大娘家里也一堆的事儿,我家里也得赶紧回去,来日方长,自有在妗子这里吃饭的时候。”庄户人不容易,就是孔木匠这有手艺的手艺人,家里也并不如何富裕。褚韶华在村儿这些年,也见过自家村儿里闺女出嫁在孔木匠这里打家俱的,孔木匠出料出手艺,要的价很实诚。她何必留下来吃饭,三两个窝头对哪家,都是一份儿口粮。
  她办完事儿就走,孔太太连忙去装了一兜子家里秋天存下的苹果,笑着塞到褚韶华手里,“我们自家树上产的,果子小,今年天旱,却是比往年甜些,你尝尝。”
  褚韶华道谢接了。
  兄妹俩回家,正赶上吃午饭,看家里恢复了窝头咸菜的伙食,褚韶华也没说什么。父亲并不在餐桌,可见是回屋儿吃白面馒头的小灶儿去了。褚韶华吃什么都不嫌,她并不是无知无觉,谁也知道鸡鱼肘肉好吃,可这过日子,要凭着自己喜好来,这日子早过绝了。
  而有些东西,是比吃食更加重要百倍的。
  待吃过饭,下晌的时候,陈大爷拎着两包乡下点心过来了。
  当时褚父也不在家,已是出门和闲汉们拉闲呱去了。褚韶华在家纺线,听到院儿里有动静,推开窗户一条缝,见是陈大爷赶着骡子车过来了,连忙下炕去,出门问他,“你怎么来了?”
  陈大爷大车也没卸,就是把手里的点心递给韶华,脸上依旧是那幅实诚可靠的模样,带了些笑,又有些不好意思,挠下头才说,“明儿我就回北京了,这个,我顺道来看看你,跟你说一声。”
  褚韶华笑,“都来家了,进屋儿喝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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