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良医》第200/428页


  见人都回来齐了,长公主一声令下,去芙蓉厅吃饭。
  男人们那桌喝的是蓝花雕,女人这桌喝的是果酒。
  二老爷看到二夫人多看了他们这一桌两眼,又献媚地对长公主笑道,“娘,嘿嘿,就让文儿喝一点点吧。天儿冷,喝点酒暖和。”
  长公主之前最看不上儿子如此帮媳妇讨酒喝。但想想这个儿媳妇一直不错,这次也的确要委屈她,便点了头。
  那桌负责斟酒的一个丫头便拿来一个小酒壶,为二夫人满上。
  二夫人没看别人,自己几口喝完了。丫头又给她斟了一杯,她又几口喝完了。丫头便不敢再给她斟了。
  二夫人的脸色已经酡红,眼里有些氤氲。说道,“给我斟上。”
  声音冷清又执拗。
  “娘,别喝了。”另一桌的姜展玉一直注意着二夫人,出言劝道。
  二老爷也劝道,“文儿,明儿再喝吧,喝多伤胃。”
  丫头看看二老爷,又看看长公主,没敢斟酒。
  长公主却出人意料地说道,“老二媳妇想喝,就喝吧。”又好言劝二夫人道,“别光喝酒,多吃点菜。”又让丫头夹了几样菜给她。
  二夫人起身优雅地给长公主福了福,算是谢过。
  丫头又给二夫人斟了酒。
  二夫人又几口喝了。她已经有些醉了,不像之前那么高冷,笑声带了些妩媚,举止也随意多了。还好不乱说话,也不乱动,才没有让她的美人光环坍塌。
  姜展玉满脸通红,起身来到她的身旁,低声劝解着。
  二夫人不理他,只呵呵笑着说了一句,“儿子,娘心里苦,让娘喝一点。”
  二老爷才看出不对来。问道,“夫人,你怎么了?说,谁欺负你了,我为你做主。”
  二夫人轻“哼”了一声,看都没看他一眼。
  长公主已经忍到了暴怒边缘,但还是强把怒气压了下去。冷声说道,“老二媳妇,你嫁给我家老二不亏。不错,你是才女,写了几首好诗,得学子们推崇。但你看看前朝,前前朝,那些所谓的才女,哪个不是被男人始乱终弃,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你的命好,被我儿看上,嫁进了宗室,我这个婆婆也对得住你,你在我家享了半辈子的福,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二夫人听了,又起身给长公主福一福,说道,“婆婆说的是,儿媳不敢觉得亏。”然后,又坐下继续喝酒。
  其他人都低头装作没看见。
  只有老驸马有些茫然,问长公主道,“长亭,老二媳妇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这样也好,不像仙女儿了……”老傻子现在聪明多了,看到长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赶紧闭上了嘴巴。
  而始作俑者姜展唯如无事一样,谁也不看,冷脸喝着杯中酒。
  一顿饭下来,众人食不知味,二夫人则喝了大半斤酒,脚下步子都不稳了。
  姜展玉亲自扶着二夫人,二老爷还想去扶,被长公主叫住了,“老二留下,老大、老三、展举、展唯、展昆,你们几个都留下,家里有要事。”
  这是要召开高层扩大会议了。
  看着二夫人踉踉跄跄被姜展玉扶上轿,陆漫等人也上了轿。
  回到东辉院,姜展魁的脸上略带喜色,说道,“嫂子,哥哥跟我说了,过了年,我就会扶棺送我姨娘回乡埋进祖坟了。”
  想到哥哥把自己当大人,让他去做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的小胸脯挺得老高。而且,他已经开始叫她姨娘了。
  姜玖的眼睛瞪得老大,惊喜地说道,“咱们能叫她‘姨娘’啦?”
  姜展唯不好意思地说道,“现在这样叫还有些早,不过,她肯定能成为咱们的‘姨娘’。嘿嘿,哥哥高兴,就提前叫了。”
  把孩子们送走,陆漫也做不进去别的,坐在炕上静静等着姜展唯。外面狂风呼啸,听得人心发慌。
  姜展唯戌时末才回来。他沉着脸,左半边脸有一个掌印,松花色的棉袍上有几个脚印。特别是脸上的掌印,紫红色,还有些肿,可见用了多大的力。
  陆漫惊道,“是二老爷打的?”
  姜展唯冷哼道,“他有本事就打死我,只要打不死,那件事就必须做,他阻止不了,也没有本事阻止。”
  陆漫帮他把棉袍脱下,又让人扭热帕子来帮他敷脸。
  姜展唯的脸躲了躲,说道,“我没有那么娇气。”
  陆漫劝道,“你不是在战场上,这样肿着脸出去会被人笑话。”
  姜展唯听了,才背靠在床头,由着陆漫给他敷脸。
  遣退下人,陆漫问道,“二老爷闹得厉害?”


第三百四十八章 无助
  姜展唯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说道,“他何止是闹得厉害,简直暴跳如雷,丑态百出。他不同意又能怎样,祖母同意了,就必须去办。我明天一早就会去衙门给她上档,十一那天会上折子为你和她请封伯夫人,祖母也会进宫求见皇上。若封诰办下来,大老爷会将她的名字记入族谱,我也要去广济寺请高僧算吉日,等把她的棺木取出,由展昆和展魁运去老家湖州,埋入祖坟。为了让族长和族老同意,祖母不仅会为族里捐一万两银子,还让展昆跟族老们好好谈谈,只要不违反律法,他们提的条件尽量应下来……”
  他的表情阴郁冰冷,一点没有打了胜仗的兴奋。
  陆漫说道,“那好啊,姨娘地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姜展唯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又说道,“他打我,踹我,用茶碗砸我,骂我是乱家的庶子,就该一生下来扔进河里淹死。见打我骂我没用,他又哭了,哭着求我,说他不能对不起二夫人,不能让二夫人伤心……
  他真是,他真是莫名其妙,似乎是我破坏了他们的夫妻感情,是我阻止了他对二夫人的一腔痴情。他若真这样痴情,当初为什么不顶住我祖母祖父的压力,为什么要把我娘弄进府里。他自己窝囊没用,却要把过错算到别人身上……
  二夫人是女人,难道我生母就不是女人了吗?她已经生下了我,祖母和二老爷想给我娘一笔嫁妆银子,找个好人家让她另嫁。可二夫人却不知怎么想的,硬把她留在府中,又不给任何名分,让她在那个小院子里毫无尊严地生活了那么多年……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下晌,我去清风院看她,二老爷醉醺醺地跑出院子,她躺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漫漫,你知道吗,当时我恨不得冲出去打死那个恶棍……她生下展魁和玖儿三个月就死了,她死的时候还放心不下襁褓中的弟弟妹妹,拉着我的手让我照顾好他们,让我隐忍,等着分家就能过好日子了……我很小很小就发誓,要给她挣个姨娘的名分,可还没等我挣到,她就死了……这个名份,是我用命换来的,他凭什么不许给……”
  姜展唯断断续续地诉说着,期间还有止不住的呜咽声,他先是抓着陆漫帮他敷脸的手,再是把他搂进怀里,把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里,最后是两人相拥躺在床上。她能感受到他滚烫的眼泪,也感到了他曾经的无助,以及今天对二老爷的愤怒……
  陆漫也流泪了,为姜展唯三兄妹的坎坷无助,也为周姑娘的不幸。二老爷不配为人父,他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和为他生下三个儿女的女人。
  她一直由姜展唯抱着,一只手也紧紧搂着他的腰。不时“嗯”一声,不打断他的话语,又表示自己在认真倾听。她的心又疼又软,如同抱着稚儿。
  他们两人一直相拥到半夜,一直听着姜展唯的诉说……原来,姜展唯也有话多的时候,也有无助得流泪的时候。
  第二天便传出二夫人生病的消息。或许长公主为了缓和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也为了让二老爷夫妇面上好看,还专门差人来让姜展唯兄妹去二夫人跟前敬孝。
  姜展唯冷笑了两声,说他找谢将军有要事,还要去衙里办事,没时间。然后抬腿走人。
  陆漫也觉得姜展唯不应该去。二夫人此时难过和难堪,姜展唯三兄妹和周姑娘曾经更难过和更难堪。二夫人还有二老爷的安慰,而他们呢?不仅得不到那个人的安慰,得到的还是挨打和无视。
  但他们都不去毕竟不好,古代礼法二夫人是母亲,必须要孝顺她,还碍着一个大家长长公主。
  陆漫也不让姜展魁去,在她看来,他们兄弟就是不该去。她则带着姜玖和姜悦去了晚轩,还带了一些补药,以及一瓶水杨丸,十颗黄克来。
  二老爷没上衙,请假在家陪生病的二夫人。
  厅屋里静悄悄的,下人们走路都没有一点声音,只隐隐从卧房里传来二老爷哄二夫人喝药的温言软语。
  陆漫进门这么久,还是第二次来到这里。这里不像贵妇的厅屋,更像男人的书房。四周挂着古迹名画,多宝阁上放的是各种书籍及文房四宝。紫檀嵌玉八仙桌更像书案,上面放着一个翡翠雕竹笔筒,里面插着许多毛笔。
  姜悦不喜欢这压抑的气氛,刚想张嘴说话,陆漫就把食指竖在嘴边“嘘”了一声,小妮子赶紧把话咽了回去,还不高兴地把嘴翘得老高。
  听说她们来了,二老爷冲了出来。
  似乎一夜之间他就瘦了,眼睛红肿,神色黯然,一绺头发垂在耳边,没有了平时的俊朗和整洁。
  还真是个痴情种!
  他看了看她们几人的身后,冷脸喝道,“姜展唯那个狗杂种呢?”
  他这一声吼,把姜玖吓哭了,姜悦也吓了一跳。
  姜悦没有哭,瞪着眼睛吼了回去,“二二,打,打,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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