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良医》第37/428页
哈,陆漫真是佩服这个小正太。小小年纪,临危不惧,口齿伶俐,思维清晰。
几个婆子早就吓得跪了下来。一个婆子说道,“禀长公主殿下,老奴是得了二老爷的令,说大狗吓吓坏了宇哥儿,怕它以后在内院伤人,让老奴领着人把大狗拖去外院打死,老奴才去的。长公主殿下瞧瞧,我们多人已经被那大狗咬伤了。”
这个陈婆子是服侍大夫人的,姜侯爷见自己夫人和儿媳、孙子都被拉进二房的破事里,气得脸一下沉了下来。
今天下晌,大夫人正在鹤鸣堂,看见进来的大孙子脸都哭花了,听了经过很是生气。她早就不高兴二房的庶子在内院里养大狗,多吓人啊。特别是自己的孙子孙女,看见了总想凑过去,教都教不听。
多年前姜展唯养了一条狗,但那是养在外院的,还不知怎地跑进内院惊了妇人,被二老爷下令打死了。因为那件事,姜展唯失踪了两天两夜,回来的时候又抱回来一条小狗,长公主只得忍了他。等小狗长成大狗,姜展唯居然送进内院给弟弟妹妹玩……
第六十五章 不许动
二老爷听说自己那不成器的庶子又纵狗吓哭宇哥儿,气得大骂起来。
大奶奶忙笑道,“也怪宇哥儿不好,一见那大狗就稀罕得什么似的,大狗也没咬到他。”
大夫人不赞同地说道,“说得轻巧,真咬到人还了得。那狗又大又凶,多吓人啊,若咬伤了人,说什么都晚了。”
二老爷骂道,“那两个孽障,专干让人不喜的事。来人,去,把那狗拖去外院打死。”
大夫人身边的陈婆子抢先走出来领命。她见大夫人讨厌那大狗,大狗又把宇哥儿吓哭了,这正是她讨好的好时机。她对二老爷躬身说道,“老奴尊命,这就去找几个人把大狗弄出外院打死。”
陈婆子是大夫人院子里的一个管事婆子,平时不常跟大夫人出来走动,今天是因为大夫人近身服侍的管事嬷嬷临时有事,她便跟来了……
陈婆子当众点出了二老爷,二老爷也说道,“不错,是我让她去的。”
陆漫说话了,“陈嬷嬷,我公爹是让你们去处置旗长的,他让你们欺负八爷和二姑娘了吗?”
陈婆子赶紧辩解道,“老奴纵使有天大的但子,也不敢欺负八爷和二姑娘啊……”
其他几个婆子也不停喊着冤。
陆漫冷哼道,“你们的胆子就有那么大,事实摆在眼前,还敢抵赖。”
她上前两步,又对长公主说道,“祖母请看,婆子们打旗长误伤了八爷,头上摔出这么大个包,衣裳也挂破了,二姑娘吓得声音都哭嘶哑了。她们没有说停下哄哄主子,只知道喊打喊杀捉拿旗长。八爷和二姑娘跟着她们跑了一路,哭了一路,求她们等一等,容自己去替旗长求情,可她们都置若盲闻。在她们的眼里,何曾把八爷和二姑娘当主子!”
长公主看到姜展魁和姜玖的狼狈样,再听说这些婆子如此作为,也是怒极。他们再是庶子庶女,也是主子,是自己的孙子孙女。大声喝道,“这些老货,当真是奴大欺主,还反天了,给我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几个婆子一听,都嚎了起来。陈婆子想求大夫人救命,但看到大夫人脸色不善,知道大夫人是牵怒自己了,又冲二老爷喊道,“二老爷救命啊,老奴是尊您的吩咐去捉大狗的……”
话没说完,已经被拖出厅去。
奴大欺主的婆子被拖出去了,大厅中间只站了一大两小三个人,还有一条趴在地上的大狗。
姜展魁又给长公主躬了躬身,哽咽求道,“祖母,旗长很乖的,它虽然长得凶,可从来不会咬人……”
大夫人本不想说话,可这小豆子睁眼说瞎话也太气人了些。便说道,“展魁,你虽然年纪不大,但说话也要讲事实。先是宇哥儿差点被大狗咬,刚刚那几个婆子已经被狗咬伤,这些我们都看着的。”
姜展魁说道,“大伯娘,旗长没有咬宇哥儿,它只是叫声有些大,把宇哥吓哭了。刚才它也不是主动咬婆子,而是为了保护我。我被婆子推在地上,还被踩了几脚,它发怒才咬人的。”
大夫人气得要命,她不相信他的话,但也不想自降身份跟个六岁孩子对嘴,只得闭嘴生闷气。
二老爷看姜展魁把大夫人得罪了,更生气了,喝道,“不管这条狗是不是护你,它咬伤了人,就不能留下。来人,拖下去打死。”
姜玖一听,吓得大哭起来,喊道,“爹爹,求求你,不要杀旗长,旗长很乖很乖,没有它作伴,玖儿和哥哥会更孤单……”
姜展魁也大哭起来,叫道,“你们不能杀旗长,它是三哥给我和妹妹作伴的。它很有灵性,不会随便咬人……”
看见两个婆子过来拖旗长,陆漫喝道,“不能动。”
两个婆子被陆漫吓一跳,看看二老爷,又看看长公主,不知道该怎么办。
二老爷气道,“大胆!陆氏,谁给你的抵气,嫁进我们家,先是上吊,后是领着小叔小姑大闹鹤鸣堂,公然忤逆长辈。”又对站着的婆子吼道,“还愣着作甚?把狗拖出去宰了。”
两个婆子又来拖旗长,旗长呜咽着流出了眼泪。
两个孩子的哭声更大了。连宇哥儿都跑出来说,“不要宰旗长,不要宰旗长。”吓得他的乳娘赶紧把他抱走了。
陆漫又大声喝道,“不许动它!”又对长公主说道,“祖母,孙媳有足够的理由不让杀旗长。”
一旁的姜侯爷抢先问道,“哦,你有什么理由?”他心里不很高兴二房,为了只畜牲,父不父,子不子,居然儿媳还跟公爹对上了。
长公主虽然恼怒婆子不把孙子孙女放在眼里,但他们因为一条狗如此闹腾,也不高兴了。脸沉了下来,说道,“说吧,什么理由。”
陆漫先俯身给大哭着的姜展魁和姜玖擦了眼泪,哄道,“别哭,哭换不来怜爱之心和应有的尊重,即使换来一点点同情和怜悯,那不是你们该要的。只有自强自尊了,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和认可。”
哄住了两个孩子,她才直起身说道,“祖母,旗长在你们眼里,它只是条狗,是畜牲。可它在八爷和玖儿的眼里,却是最好的玩伴,最忠诚的护卫,是他们最尊敬的哥哥给他们的最好的礼物。在那个清静的小院子里,旗长伴随它们成长,生活,给他们带来快乐,让他们不再感到孤单,已经成了他们最好的玩伴。在八爷和玖儿最无助的时候,也是旗长跳出来保护他们。试问,他们若眼睁睁看到旗长被人打死,会有什么后果?往小了说,会伤心难过。往大了说,若这种情绪难以释怀,有可能影响一生。”
二老爷冷哼道,“总不能因为他们宝贝那条狗,就让狗在内院里吓人吧?”
姜侯爷和三老爷都摇摇头,陆氏的话让他们都有了些动容,老二却还要坚持。
世子爷见大夫人的脸色不善,赶紧打着圆场,“要不,不打死它,把它养在三弟的外书房,就吓不到内院的妇人孩子了。”
长公主听了陆漫的话,也不忍心了。见二儿子坚持,又不能不能不给他留点面子,大孙子的主意兼顾了两方。她点头说道,“嗯,这样也好,既保住了狗,不让小兄妹伤心,大狗也不会在内院吓人。”
第六十六章 锥心蚀骨
姜玖听了,哭声又大了起来,说道,“祖母,把旗长弄走,玖儿就伤心了。”
二老爷喝道,“孽障,居然敢如此跟祖母说话,闭嘴!”
姜玖的大哭声一下噎在嗓子眼里,看着二老爷眼泪流得更汹涌了。姜展魁紧紧拉着姜玖的手,身子都在发抖。
陆漫看了二老爷一眼,气恼不已。也不知道这两兄妹怎么惹着他了,做为父亲居然没有一点对儿子女儿的怜爱之心,还尽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
她没理二货老爷,对长公主说,“祖母知道吗,八爷和玖儿之所以那时候牵着旗长站在游廊处,那是因为他们在等我,等我路过那里时可以把他们带来鹤鸣堂,让他们见到想了多日的爹爹,祖母,以及所有的亲人,他们想融入热闹的大家庭中,感受到亲人的温暖和关爱……今天,孙媳不敢留在这里吃饭,就是怕玖儿难过,怕她觉得连我都抛弃了她。她才六岁,小小的孩子根本不知道成人的世界有多么复杂。她不懂,我作为庶子媳妇都能在鹤鸣堂吃顿饭,而她作为庶女为什么不能。她只一门心思地想被爹爹、祖母、被所有亲人喜欢,被人接纳……”
陆漫的话,让厅里所有人都愣住了,连不屑家事的二夫人都看向她。
陆漫继续说道,“从记事起,我便知道我没有亲娘,有一个罪臣外祖,被长辈不喜和无视。我没有同胞手足,亲爹远在千里之外,在那个大家庭里,我倍感孤单,那种被排斥被无视的感受真的真的锥心蚀骨,比饿肚子还难受得多……稍稍长大一点继母便打发走了我的乳娘,不让我再继续读书,让丫头带着我做不妥当的事,从此后我就有了那个被人齿笑的坏名声。遇到难事,没有人能够倾述,没有长辈正确引导,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只想一死了之。”
陆漫的眼泪也不自觉地滑落下来,有她本人的,也有原主的。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哽咽着继续说道,“上吊,那真是一条不归路,害了自己,也害得三爷和婆家没脸。还好上天垂怜,让我活了过来,也彻底醒悟了,想通了。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死解决不了问题,只有活着,才能去解开一个又一个死结。更要谢谢祖母仁慈,给我机会让我改过……每每看到玖儿说想爹爹,想热闹,我就会想起我小时候的那种渴望,那种被排除在群体之外的自卑,心里就特别难过。玖儿和八爷跟我不一样,他们虽然没有托生在太太的肚子里,但身体里还流着最高贵的血,爹爹还近在咫尺。我相信,他们宁可少穿一点,吃少一点,也不愿意被亲人漠视,排除在家人圈子之外。不错,嫡庶有别,这在出生的时候已经定下了他们的身份。还是那句话,人选择不了出身,但能选择做什么样的人。只要他们不去肖想不该属于他们的,不去做坏事,家里该给他们的关爱就不能少。特别是女孩,她们不同于男孩,男孩大了可以走出大宅门,有自己的世界。可女孩,孤独地呆在小院子里,缺少与人交流,连个下等婆子都能无视她喝斥她,她的性格能塑造好吗?肯定不能。这样,为人处事就会有欠缺,就像当初的我,懦弱无能,外强中干,遇到难题只想去死……”
陆漫豁出去了,把多日来一直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以至于她自己都被自己的话感动了。
大夫人不高兴了,冷声说道,“展唯媳妇的意思是,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不慈,苛待庶子庶女了?”
陆漫心道,我就是那个意思。面上却不敢承认,说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把自己的切身感受说出来,求长辈们开恩多看顾小玖儿一些。她再是庶女也是长公主的亲孙女,性子养得不好,不仅是她本人的悲哀,府里也会受牵连……”
只见姜展玉红着眼圈走了出来,他先给陆漫长躬及地,含泪说道,“谢谢三嫂,他们是展玉的弟弟妹妹,却让嫂子帮着委屈。展玉惭愧。”
然后又走过去牵着姜展魁和姜玖的手,温言说道,“八弟,玖儿,是五哥不好,之前没有关心过你们。以后,但凡五哥回家,我们兄妹都会相聚。你们舍不得旗长是吧?放心,五哥不会让人杀了它,也不会让人把它弄出内院,五哥帮你们求情。”
听了姜展玉的话,陆漫的鼻子更酸了。他的岁数不大,却是真正的君子。
长公主的眼圈也红了,招手说道,“展魁,玖儿,过来,到祖母这里来。”
姜展魁和姜玖有些怕,没敢上前。姜展玉牵着他们走上前去,把他们的手递到长公主的手中。
长公主在两个孩子的心里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之前跟长公主的距离都是三米以外,这次居然被她拉了手,又是惶恐又欣喜。
长公主和蔼地说道,“之前是祖母疏忽,委屈你们了。展唯媳妇说得对,你们虽然没有托生在太太肚子里,但你们身上流着最高贵的血,是这个家的血脉传承。以后,只要家人相聚,都会把你们叫上。”理了理姜玖乱逢逢的头发,叹道,“哎,咱们府的姑娘,得多尊贵啊,怎么弄成这样,还要由嫂子帮着委屈……展唯媳妇做得好,提醒本宫了。”又侧头对大奶奶说,“展举媳妇也要帮本宫记着,若忘了叫他们,要提醒本宫。”
大奶奶赶紧欠身笑道,“是,孙媳记住了,孙媳也喜欢他们呢。”说完,才觉得自己多话了,又瞥了一眼大夫人。
长公主又说道,“你们莫怕,那条狗,哦,它叫旗长是吧?没有人敢把它打死。”又对二老爷说道,“老二,是吧?”
二老爷红了老脸。他是这对小兄妹的父亲,似乎是自己把他们逼得这样难过的,也是自己不让他们来参加聚会的。现在好像他应该有所表示,特别是小玖儿口口声声说想爹爹,他的心也有些痛,可他就是表示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