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良医》第69/428页
陆漫被点了名,也只得认命地陪他去。别看这货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十九年,除了眼前的这对小兄妹,他跟家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相处不融洽,特别是老驸马。叫上她,或许是要消除那份尴尬吧。
陆漫又让青青抱着豌豆黄一起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上房,杏儿在前面打着羊角灯,青青抱着豌豆黄跟在他们身后。
古代的夜空是迷人的,深秋的夜空更是迷人,漫天繁星,星光璀璨,树影婆娑,夜风微凉。
走在甬道上,望着前面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陆漫心里极是矛盾。既恨他恨得咬牙,却又不得不听命于他,甚至还要替他谋划。若她不能如愿先跟他彻底掰扯开,他死了,她的日子最不好过。
不知这种违心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走了一段路,姜展唯的脚步放慢了一点,陆漫也随之慢下来,依然跟他保持着三米距离。这种速度走了一段路,姜展唯的步子突然大起来,走得飞快。陆漫快步追着,追得气息微喘。提灯的杏儿要一路小跑,才能在姜展唯的前面照明。
陆漫暗恼不已,这货的性格就是如此矛盾,一会儿一变,反复无常。
来到鹤鸣院,老驸马已经沐浴完,准备歇息了。长公主看人服侍着老驸马,等他上了床,她也准备回自己的卧房沐浴歇息。
听说姜展唯回来了,长公主一脸喜气,嘴上却埋怨着,“让他进来,臭小子,还记得这个家啊。”
姜展唯和陆漫穿过康复室,姜展唯满眼的惊讶。来到进卧房,他先给长公主见了礼,又给老驸马跪下磕了头,说道,“祖父,您老人家终于醒过来了。”
声音平静,完全不像那些孝子贤孙的激动。
老驸马正被一个婆子架着站在那里。他茫然地看看姜展唯,问陆漫道,“孙媳妇,他……谁啊,看着就……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不讨喜。”
老驸马越来越聪明,虽然已经忘了这个最不喜欢的庶孙,但还是把潜意识里的不喜欢表达得淋漓尽致。
但他的话大喘气,“茅坑”说了许久才把“石头”说出来,气得姜展唯满脸通红,有种要爬起来暴走的冲动。
陆漫很辛苦才把笑憋进去,面上还不能有幸灾乐祸的表情。这位大家长极其不喜欢姜展唯,又不给他留一点面子,他养成这种别扭的性格也就想得通了。
长公主赶紧打着圆场,“哎哟,驸马爷,他是咱们的孙子展唯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又指了指陆漫,说道,“就是他把这个孙媳妇娶进门来给你冲喜,你的病才能好得这样快。他是孝顺的好孩子,你不能再那样对他。否则,我不高兴,孙媳妇也会伤心。”
老太太很聪明地拿自己和陆漫说事,老驸马就有些纠结了。他实在不喜欢这个小子,但又不想让长公主和孙媳妇不高兴,只得勉强说道,“好吧,起……来吧,长得丑……不是你……的错。”
姜展唯站起身,脸红得如艳丽的海棠,薄唇抿成一条线,显见气得不轻。用怒放的海棠来形成他,一点都不夸张。
老爷子气死人不偿命。陆漫低头装没听见,没看见。她有些同情这个男人了。
长公主又赶紧笑道,“驸马爷开玩笑呐,咱们这些孙子,长得最好看,最像你的,就是这个孙子。”
“呸……”老爷子不高兴了。
陆漫怕老驸马再说出什么话伤姜展唯的自尊,毕竟她今天回去想跟他说说向陆家讨要说法的事,还想让他有个好心情。便笑道,“祖父,我把豌豆黄带来了,你想看吗?”
“想。”老驸马乐了起来。
陆漫让候在厅屋里的青青进来。她把黄豆豌举到老驸马的眼前,说道,“喏,它就是豌豆黄,长得可爱吧?”
豌豆黄扯着嗓子尖叫几声,大嗓门吓了老驸马和长公主一跳。但软糯糯的声音又实在好听,长得也讨喜。老驸马笑道,“猫猫,好看。”
婆子把老驸马扶在椅子上坐下,又用绳子把他固定起来,陆漫则把豌豆黄放在他的膝盖上。
怕豌豆黄不老实乱蹿,陆漫边给它挠痒边说道,“不要淘气,好好跟祖父玩,改天给你做鱼丸。”
豌豆黄喜欢吃鱼丸,或许又觉得这个老傻子挺可爱,“喵喵”叫起来,还用小粉舌头舔了舔老驸马的手。
老驸马非常高兴,一心一意跟豌豆黄玩起来。
长公主则把姜展唯拉着坐在她身边,低声说着军里的一些事,陆漫也尖起耳朵听着。
姜展唯没有说得太详细,但陆漫联想到之前他说的,更加猜测他现在当的是特殊兵种的头。好像这个兵种在当代还没有,有些像前世的特种兵,跟现在的刺候还不一样。
这是姜展唯想出来,并和谢煜一起到大漠中的一个小部落,花大价钱借了五百个胡人勇士,以及五百匹宝马,又在大顺朝招了五百个身强体壮的士兵,集中起来在京郊的山里训练。因为是他想出来的新兵种,又有其特殊的任务,谢元帅非常支持,并寄予厚望,所以才任命他为这个营的长官。他们还会在京郊训练四个月,腊月底再开赴边关……
这货,的确会剑走偏锋,出奇制胜搏上位。他不仅弄出了特种军这个兵种,居然还使用上了雇佣军。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太可恶
长公主一再提醒姜展唯,不需要亡命挣军功,安全最重要,她的孙子,不当大官也会有好日子过……
姜展唯笑着让长公主放心。
大概三刻钟后,老驸马开始困倦起来,姜展唯和陆漫起身告辞。
老驸马还要求道,“孙……媳妇,让黄黄……跟我睡觉。”
豌豆黄太拗口,他只得说“黄黄”。
陆漫自然不同意,说道,“豌豆黄太小,晚上在别处睡觉要哭的。祖父喜欢他,明天下晌让它来陪你玩。”想着后天她要去陆家,正好让玖儿小姑娘跟老爷子培养培养感情,又说道,“还有个跟豌豆黄一样可爱的小姑娘,她叫小玖儿,豌豆黄最听她的话。让她和豌豆黄一起来陪你玩,可好?”
老驸马也舍不得豌豆黄哭,听说还有别的人来陪他玩,便点头同意了,说道,“好,我听话,还要吃……吃……酸酸甜。”
酸酸甜是指加了水果的酸奶。
陆漫跟长公主抿嘴笑道,“祖父又变聪明了,还知道讲条件。”
长公主呵呵笑道,“确实。”
听见老头叫“黄黄”和“酸酸甜”,还有他如孩子般的言行,站在一旁的姜展唯有些恍忽。这是那个不苟言笑、一脸严肃的祖父吗?
还有,他怎么觉得陆漫才是他们的亲孙女,他们三人亲亲热热像一家人。而自己则是不被待见的上门孙女婿,被他们排挤在外……
陆漫和姜展唯回到兰汀洲,姜玖和姜展魁已经睡下了。
陆漫说道,“三爷,我们去书屋谈吧?”她不想影响小兄妹休息。
姜展唯心照不宣,他也有事要跟她说,便随她一起进了西厢书房。
来到书屋在案前坐下,王嬷嬷和柳芽把灯点上,又倒上茶,退了出去。
陆漫道,“三爷,陆家的事情……”她等不及了。
姜展唯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下次回家,还不知道有多久,所以会在这几天帮你把那件事办了。后天,我就同你去陆家,陆将军也回家了。”他的眼里似乎有了丝怜惜,说道,“不过,你无论对陆将军和陆家有多大的怨,有些事情也不宜闹得太大。把那两个女人赶出陆家,把仁和堂收回来即可。”
陆漫红了眼圈,说道,“老天真不公平。我娘用嫁妆供养了那一大家子,他们不仅不念一点好,还休了我娘。我也被他们欺负了十几年,差点一根绳子吊死……可有些人却得不到应有的报应。”
姜展唯说道,“你父亲现在在营中任参领,过两个月就要开赴边关,而且我们营的任务很特殊。不能有对他不好风评的传出,也不能让他带着怨念上战场。那个老太太也不能动,一个是孝,一个是不能让陆将军有牵挂……还是那句话,有时候让他们付出代价,不一定马上让他们一无所有。”
姜展唯看看悲愤交加的陆漫,又说道,“此番北上,刀枪无眼,若陆将军回不来,他该还的就都还了。若他平安回来,有些事再说吧。”
陆漫看看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也即将开赴前线,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她想着后天就要去陆家讨说法,那么也必须把红绫带去,有些话就要对他坦白了。虽然原主被陈斐勾引,算是见不得人的丑事。但为了给原主报仇,让小陈氏受到严惩,必须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反正自己也不想给他留什么好印象,当然他本对她就没有好印象,再多加一条也无所谓。
陆漫犹豫着把小陈氏为了彻底得到仁和堂,而把娘家侄子弄来,让红绫引着陆漫做不妥当的事,以及原主偷听到他们的谈话都统统说了出来。
一说到这件事,陆漫也禁不住为原主报屈,她泪光滢滢,声音都颤巍巍的,“……我被迷惑进去,实在是在家里太孤苦,太无助,突然遇到一个对我好的,我就相信是真的了。之前我从来没想到,人生还能过得那样愉快,我还能那样幸福……我听了他们的对话后,就像是从天上一下掉进了地狱,万念俱灰,只想一死了之。可又不甘心那些害我的恶人好好活着,就在洞房里上了吊。哎,死了一次,倒把许多事情都想明白了……三爷想骂就骂吧,再不打我一顿出气,我都认,原是我不好,连累了三爷。少娘教的孩子不仅可怜,还可悲,可恨,害人害己。我知道我配不上三爷,三爷想休了我,我毫无怨言。只是,请三爷看在我为老驸马和八爷、小玖儿做了那么多事的情份上,替我保守这个秘密,让我以后不要活得太艰难。其实,我和那个人也没做什么,就是在花园见过几次面,收过他的一封信和两次礼物。”打死她都不敢说原主和陈斐还拉过小手。
说完,她垂下泪眼,等待着雷霆之怒,或者讽刺挖苦。她知道,原主做的那些事在古代属于自毁名节的范畴。绝大多数男人,都不会容忍这样的女人,何况还是睚眦必报和小心眼的姜展唯。
这件事会不会成为他快点把她休了的理由呢?
她不敢看姜展唯,只看着自己垂在腿上的玉手,玉手把帕子在手指上缠了又缠,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滚落在手帕上,在绿叶红蕊中氤氲开来。
其实,陆漫远没有那么伤心,可悲哀的情绪却溢满胸膛,眼泪止都止不住。一定是原主悲愤的情绪还残留在这具身体里吧?那个小姑娘,她决绝地用生命来报复陆家人,鬼使神差自己却穿越过来,打破了她的愿望和计划……
屋里静极了,连姜展唯略重的呼吸声及陆漫的哽咽声都听得异常清晰。
大概小半刻钟后,只听“砰”的一声,姜展唯的大手拍在书案上,案上的两个茶盅被震得跳起来,又落下去,洒了许多茶水出来。
他咬牙喝道,“可恶,真是太可恶!”
陆漫被吓得抬起头来,说道,“三,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