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瓯无缺》第73/137页


  如是出了春眠院,叫来一个素日出去办事采买的小厮,对他叮嘱了几句,又塞给他一张银票。小厮将银票收好,拿着如是给他的信就去了。
  那小厮走出没多远,迎面就见怡妃身边的祥瑞走了过来。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祥瑞仰着头问和她一般高的办差小厮。
  小厮赔笑,“祥瑞姐姐,小的没拿什么。”
  “没什么?”祥瑞爱笑不笑的撇着嘴,“我刚才可都看见了,如是塞给你了什么?”
  “哦,是如是姑娘让小的出去帮忙买胭脂水粉,所以给了点钱。”
  “胭脂水粉要这么多?”祥瑞大力一推,那小厮站不住一个趔趄,祥瑞趁机就从他袖子里抽走了银票,“你手里那又是什么?”
  “就是一封家书……”
  “家书?”祥瑞一把夺过。她陪端木怡一起念过书,也认得几个字,当即拆开。信上虽也有很多不认识的字,但总能读出来“杀”、“泉亭王”、“鹤庆郡主”这些字眼。她心里觉得不好,把那小厮推了一把,“回头如是问你,你就说寄过了。”祥瑞使劲推了小厮一把,把银票扔到他脸上就往秋光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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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怡读过信之后,一直捏着不曾放开,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郡主……”
  屋内只有她和祥瑞两个人,她问道:“你知道这信上写了什么吗?”
  “奴婢就看懂几个字,想来那女人也不能写什么好话!”
  “这封信是她要联络人杀王爷的密信。”端木怡每说一个字,脸色就白一分。
  “什么?!那、那怎么办?!”祥瑞慌了神儿,“奴婢去报官吧!正好趁这会儿把那个女人处理掉!”
  “不能报官!”端木怡没等祥瑞的话的尾音结束就说道。
  “为什么?”祥瑞很是不懂,郡主不是一向最讨厌那个女人的吗?
  “这信上还说王爷‘恐不久为人臣耳 ’。”
  祥瑞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不就是要谋反的意思?
  “我一定要把她杀了!”端木怡断然说道。
  “可是,王爷那……为这,临出门前王爷还……”祥瑞不敢说完。
  “管不了那么多了!”端木怡朝自己的贴身侍女招手。
  祥瑞凑到郡主身旁且听吩咐。
  端木怡密语数句,不足道也。而后,她让祥瑞端来火盆,引火烧了那封指证泉亭王将要谋反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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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端木怡下定决心要尉迟晓性命的时候,尉迟晓正在看唐瑾寄来的书信。醉梦轩外日光正好,屋外的墙角有一株腊梅刚刚冒出花苞。
  “吾妻卿卿如眛:
  岁至隆冬,寝食安否?
  今巡营归,见营后山岭有竹,忽忆旧事。
  汝忆否?某春携手,见修竹如荫,属文赋诗。汝道:琼节高吹宿风枝,风流交我立忘归。 吾与汝言:最怜瑟瑟斜阳下,花影相和满客衣 。此时此景,犹在目耳。
  故折竹叶收之,入与囊中,以随军旅,犹卿在侧。亦制竹签与之,少慰暂别。
  言之至此,忽念:此贪墨否?
  征途未尽,以势度之,杜鹃开日,必不独赏。
  努力加餐,勿以为念。
  夫唐瑾笔”
  尉迟晓把玩着随信寄来的那枚竹皮磨成的书签。竹皮已经被压平晒干,表面十分光滑,也难为送信来的人,一路颠簸竟没有把竹签折断。她想起那信使来时慎之重之的说:“王爷吩咐,这信封里的东西宝贵得紧,小人一再当心,还请夫人检视。”尉迟晓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她没有把里面只是竹签的事告诉信使,而是谢了他,让如是带他下去好好休息。
  尉迟晓写了回信又让那名信使带回去了,并给了打赏。此时,她又拿出那封迢迢千里而来的信笺读了一遍,念到那句“此贪墨否”又是一笑。那缕微笑在唇边很快散去,他之心,他之意,只为她一笑,而她……
  我闻从外面进来,脸上尽是不解的神情,“小姐,怡妃晚上要还席。”
  “嗯,知道了,你去告诉怡妃多谢好意,我一定到。”
  我闻摸不着头脑,“小姐不奇怪吗?”
  “有何奇怪?”
  “怡妃一向对小姐无礼,怎么突然想起还席了?”
  尉迟晓说道:“项羽请刘邦吃饭的时候,刘邦很奇怪吗?”
作者有话要说:  1.“恐不久为人臣耳”:出自《三国志·吴书·周瑜鲁肃吕蒙传第九》裴松之注引《江表传》。
  2.“琼节高吹宿风枝,风流交我立忘归”:出自【唐】李建勋《竹》。
  3.“最怜瑟瑟斜阳下,花影相和满客衣”:出自【唐】李建勋《竹》。

☆、妇人之心

  听到消息时,文珑心中被刺了一下,而后他想到“巽国不是个好地方”,再来却是“她何苦用这样的计谋”。
  钟天看过探子从云燕送回的密信,啧啧有声,“这小妮子可真够狠的。”
  “所谓权术不仅是对敌,还是对己,辰君确实学足了此道。”言节站在沙盘旁,“这个消息如果传到唐子瑜耳中,他必定将心大乱。”
  “巽君又不是傻子,必定会将消息封锁。”钟天说道。
  “我们也不是。”一直保持沉默、负手立于窗前的文珑说道。他在房间内踱过两步,抽走钟天手里的密信引火烧掉。
  言节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关键在于放出传言的方式。”
  “人多口杂,而人的嘴是最不容易封住的。”文珑说。
  “那不如这样……”言节对他二人说出了计划。
  “这样确实可行,那我就照这个意思安排下去。”钟天说话便去了。
  言节也准备去军营,刚转身发现文珑正无声坐下,整个人被包裹在一层沉寂之中。文珑眉头微锁,像是锁着一层雾气,以静谧阻挡了阳光的照射。
  “在想辰君?”言节在一旁坐下。
  “我在想当初让她嫁给子瑜是不是错了。”文珑说。
  “她出嫁的时候很明白自己嫁给泉亭王的原因。”
  “正因为她很明白。我一直以为女子之爱就会像……”文珑没有说出那个让人心痛的名字,“我想不论辰君心中有多少顾虑,她还是会视子瑜胜过一切,也就不会再参与到这些争衡之中。”
  言节想起她出嫁之前自己对她说过的话,显然那些话并没有起到想要达到的作用。他说:“以密信的内容来看,辰君的做法是一箭双雕。”
  “确实。”文珑略顿了一瞬,抬头向言节问道,“我们都没有心吧?”
  这问题足够莫名其妙,言节却笑着回答:“要心还有用吗?”
  “是啊……”文珑轻声念出这两个字。换成是一年前言节是不会给他这样的答案的,但是现在,除了这个答案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也许就是在言菲灵柩前,他对言节说出“事缓则圆,大局为重”的那一刻,就已经把私情舍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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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晓亦觉得自己这样做是没有心的,对唐瑾而言甚至是残忍。可是,她需要巽国的大军将心大乱,唯有此才能使巽国与离国两败俱伤,唯有此才能让端木怀逼迫兑国出兵的计划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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