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瓯无缺》第89/137页


  “就让我软弱这一滴泪吧。”尉迟晓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血风腥雨

  “你竟敢抗命!”
  “抗命?哼。”
  “你为何不杀文珑?!”
  “我不杀他,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蠢货打草惊蛇。”
  “大汗宽宏,再给你一次机会。”
  “给我机会?”黑影在黑暗中哂笑,怕是因为没人可用才给的机会吧,“好,大汗打算怎样?”
  “大汗命你立刻刺杀文珑。”
  “我做不到。”
  “你怎么敢!”
  “文珑已经率领大军朝新语城去了,我怎么敢离开金陵?”
  “文珑带兵出征了?”
  “是。”
  “他不是身患宿疾吗?”
  “这就要看你们能不能拦住一个身患宿疾的人了。”
  “知道了,这消息要紧,大汗会记你一功。”随着话音落下,那人的身影已经在黑暗中消失了。
  仍旧停留在黑夜中的黑影舒出一口气。希望他们赶得及拦下公子,也希望公子能知难而退。不然以他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军旅劳苦?
  ——————
  天安城外,乘风大营。
  唐瑾病了一日便好,又遵循医嘱在床上躺了两天。经过烧粮的那一夜,他好似懈怠下来了,每天只处理必要的军务,其余时候都半靠在榻上优哉游哉的和尉迟晓闲话。
  起先尉迟晓心中疑惑,唐瑾并不是一挫即败的人,更非荒淫政务之徒,可这些日子除了青竹绿水变成了皮革帐篷以外,唐瑾的生活真的和在叠翠园时别无二致。不过,尉迟晓稍一细想便明白过来,当下也不多说,只陪着他闲话家常。
  夕阳中,唐瑾携着她的手在军营里漫步。远处是高耸入云的天锁山,峰顶埋没入云层之中,高傲的不肯露出面目。
  “我每次看着这天锁山就想,你若来了,见这山脉必然叹其壮阔。又想何日能与你游历四海,共话桑麻。”唐瑾说,“我不是答应你要去草原骑马吗?还有去渠阴泛舟小住。我一件都没有忘,等回去便陪你去。”
  尉迟晓笑说:“你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待我戎马半生,许你共话桑麻。”尉迟晓道,“这句就如笃信佛理的高僧说‘待我一袭袈裟,许你相思放下’一般无二。”
  唐瑾突兀怔住,她直接点出了真相,让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尉迟晓抬头见他眉头蹙起,仿佛是有极大的恨事不能明言。她转念就悔自己说错了话,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何必说出来?
  尉迟晓勉力一笑,说道:“等取下天安城,不日就该东进了吧?”
  唐瑾回神,说道:“正是,耶律峦也算是个劲敌,这次让他乱中脱身,逃回城去,已是失误,取下天安后必要将其捉拿。”
  尉迟晓问:“我一起始也是听皇后娘娘说起,这耶律峦到底是个什么人?听说是才崭露头角的。”
  “你应该听说过离国名将耶律石吧?”
  “有所耳闻,听说他长于剑戟,气势如山,离国还有民谣说:摇山易,摇耶律军难。不过,这位耶律将军已过世多年了。”
  “不错,耶律石和他的儿子耶律枭都不是长寿之人,而这耶律峦则是耶律石的孙子,年齿不过二十五、六,此番呼延遵顼派他来天安城本是镇守的意思,好让呼延延宁能去南边专心对付兑军,未想耶律峦会立先前的大功。”
  “潘将军都伤在他手中,确实不可小觑。这次他来烧粮虽然未成,但各种布置缜密,你实在应该当心。”尉迟晓没有察觉自己的眉头都揪到了一起,眼底泛起的担忧竟是巨浪也冲不散。
  唐瑾笑言:“我也不是初次上战场的小将了,耶律峦确实有厉害之处,但对付他我还有把握。你不用担心,等攻下大明城我便回去陪你。”
  “嗯,宇文宗正要什么时候动身?”
  “总得等天安城克下。最近外面离军的斥候不少,就算攻下城还有逃亡流兵的问题。总要路上太平了,我才敢让你走。”
  “那也好。”尉迟晓拽住逢掖宽大的袖口,一时竟不舍得放手。
  唐瑾将她拽着的手牵在手里,又环过另一只胳膊搂住她。他在爱妻的发鬓间轻吻。何止她不舍得?他亦是一时都不愿意离开她的身边。
  木通远远见了,不知该不该上前,但总是军情要紧。他上前两步试探的叫了一声,“王爷。”
  “何事?”唐瑾转头问他。
  “成了。”
  “好,传令三军备战,就在今夜。”
  当夜唐瑾命苍术带人在中军大帐外驻守,尉迟晓由我闻陪着安坐帐中,帐外悄然无声。入了更,我闻便服侍她睡下。
  却是后半夜,突闻远方喊声震天。尉迟晓于梦中惊醒,意识到是开始攻城了。她心中有数,应当是唐瑾早先便策反了城中要员,约在这夜里打开城门,因而他这些日子才一直不急。
  尉迟晓翻了个身,复又睡下。
  ——————
  天安城弥漫起血雨腥风的时候,新语城西南的逐日林中又是另一番光景。
  文珑这次出来,身边统共带了一千人,这一千人都是南军中的精兵,弓马娴熟。原本计划取小道,与大军配合直击离军侧翼,未想半途就被离军勘破了动静。呼延延宁数次分兵阻拦,意图将文珑杀于半途。
  此时刚刚入夜,密林边营地中闪烁着几朵暗色的篝火。今天又一次剿灭了呼延延宁派来的小队,这已经是离开金陵后的第三波了。篝火边谢玉正在给受伤的人包扎,文珑靠在树林边缘的一颗孤树旁,他合眸静静的听着夜晚的声音。
  夜,十分宁静。秋天的夜风已经将白日里的腥风吹散,几声不甘寂寞的鸟鸣,还有寒蝉在一岁之中最后的喘息。
  今天刚刚剿灭了呼延延宁派来的五千兵马,离军不会这样快就有动静,看来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文珑这样想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树林和溪水的气息进入他的鼻腔,仿若又回到了八年前的岁月,只是不会再有一个姑娘过来问他:“珑,你在做什么?”
  “玙霖。”
  听到谢玉的声音,文珑睁开了眼睛。穿着粗布麻衣的太医令手上还有未净的血迹,是方才包扎时所留下的。
  “情况怎么样?”文珑问。
  “有两个重伤,其余都还好,没有几天就可以恢复了。”
  “那两个人伤的怎么样?能不能赶路?再往前面走一点就是平光荒原了,如果在平原上遇到离军我们难有胜算,以我估计呼延延宁再派兵来当是五日以后,我们唯有轻骑快马才赶能避过。”
  谢玉摇头,“一个腿骨裂了一半,另一个伤在肾脏,想赶路是没有可能的。”
  “我知道了。”文珑这样回答她,没有提到对重伤的人的安排。
  谢玉隐隐明白,没有安排就是不必安排了。她说:“我手上还有点药,吃下去不会有痛苦。”
  “多谢你了。”文珑说。
  谢玉没有表示就去了。
  与谢玉擦肩而过走来的是冰壶,他道了一声“公子”,而后低声说道:“小人怀疑是有人透露了公子的行踪。”
  “怎么说?”
  “我等从金陵出城起便行踪隐秘,多走山林无人之处,如何会被呼延延宁得知要往牧野偷袭?竟连道路都这样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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