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记》第24/49页



阮振国不愿就西医,坚持要阮清阁在南京找一户中医院,他才肯入院住下。主治的医师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姓顾。

经验查,顾医生称,阮先生并不是心肺功能出现问题,他患了噎膈,也就是西医上所说的,食道癌。他的胸闷、背痛,以及颈部的肿块,都是由此而起。

彼时,阮家的人全都挤在顾医生的小办公室里,阮夫人由孩子们掺扶着,坐在椅子上,手心里不停地冒冷汗。清雪靠墙站着,低着头。阮心期在她旁边,不时地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惊慌。阮清阁问医生,这样的病,如何医?

顾医生叹道,恐怕,不容易。

举座皆惊。

映阙和立瑶亦私底下议论阮镇长的病。她们对于噎膈或者癌,都没有太大的认识。只猜想这一定是很骇人的。否则,阮清阁不会那样沉痛,终日都心不在焉。

尤其是立瑶。她担心她的爱人。

可自从阮振国入院,她和阮清阁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不但要时时探望卧病在床的父亲,还要应对家中明媒正娶的妻子。

――白涵香为了照顾老爷,已经搬到南京,和阮清阁同住。

这样一来,阮清阁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他生怕白涵香会发现他和立瑶之间的事情。有的时候,就算看见立瑶,他也刻意回避,尽量保持距离。他对立瑶说,他如今一心只求父亲能度此难关,化险为夷,至于别的事,亦即是他她之间的感情与欢情,他说,他暂时无心应对。

立瑶是介意的。

可她自知身份尴尬,没有多少发言权。她唯有缄默,扮出大方又体谅的模样。有一次,在工作的时候,看见阮清阁和白涵香从百货公司门口经过,她一难过,心里便跟着起了火。

烧乱了她没名没份的蹉跎。

【 探病 】

清雪遇见萧景陵。在秦淮河畔。下午三四点的光景,因为天阴,就如同夏日里的七八点。还带着低垂的云,空气干燥而逼仄。

萧景陵是路过。清雪是散心。

散的自然是这段日子以来为父亲的忧心。诸多的愁苦,在看见萧景陵的一刹那,加了倍。神态于是更惆怅,她觉得自己似乎有故作的嫌疑。但为何故做?是为了只言片语的关怀,抑或是同情的怜爱?

不过,在萧景陵看来,这是清雪的家事。他无权,也不愿触及。于是他说,你去哪儿?我让司机送你。清雪想了想,说,回苏和酒行。

苏和酒行。

萧景陵在心中暗暗嘀咕。会看到她吗?蓝映阙。那个有趣的姑娘。她拍出来的照片那样美。自己有多久没看到她了呢?竟然心中会有那么多的想念。莫非是真的爱上她了?为什么呢?爱有什么好?她有什么好?
想着想着,车已到达。

映阙果然是在铺子里。看见萧景陵,她微微一惊,然后远远地送去一个礼貌的笑容,又埋头做事了。萧景陵望定她,有瞬间的失神。

这一来一往,眉眼间的细节,都被清雪捕捉了去。她素来精于察言观色。只是,观的是萧景陵,他对另一个女子的注目,她的心里就不高兴了。一阵阵的,泛着酸涩。

那日,立瑶拣了一个空闲,拉着映阙,一起到医院探望阮振国。是出于对长辈的关爱和敬重,亦是对镇长或者酒坊大老板的礼貌。

或者说,之于立瑶,此举还有一个好处,便是要讨好阮家的人,尤其是阮清阁。

去的时候,晌午,难得的艳阳,晒得人周身暖洋洋的。白涵香伏在病床边上,浅浅地睡着,听见脚步声,她睁开眼。

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蓝家的两位姑娘。她们报出姓名,白涵香道,原来是你们,我常听别人提起,还说,你们是苏和镇上最美的姑娘。今天看来,果真名不虚传了。一边说着,一边从角落里搬出两张凳子,招呼她们坐下。

阮振国昏睡着。比起刚入院的时候,他显得更瘦,甚至是有点干枯了。眼窝深陷,嘴唇苍白。脖子上的肿块更加突出,据说,身体的某些部分还有积水,浮肿。

映阙轻叹一声,将水果和两袋营养粉递给白涵香,再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然后承接着白涵香的絮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立瑶便只是在旁边坐着。一语不发。偶尔暗中打量一下白涵香。她突然觉得自己来这一趟根本是错误的。她一看见白涵香的笑脸,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在映阙的耳边低语几句,骗她说自己不舒服,想回家休息。映阙便跟白涵香道别,随她一起离开了医院。

她们走后,不久,阮心期独自来了。这些日子阮振国虽然卧病,但生意不能闲着,酒坊全由阮心期暂代管理。

今日,是忙中偷闲。

阮心期看白涵香精神萎靡,道,嫂子你回家休息吧,这里有我。白涵香正要开口,门外又进来两个人,一个是清雪,一个是和她关系最好的女同学,姜悦。

再说这姜悦,性格是极泼辣的。因为自小家境也不错,受惯了长辈的纵容,难免一副大小姐的脾气。刚刚进女塾的那会儿,还跟清雪势同水火,好在她为人坦诚,率直,渐渐地,也就冰释前嫌,甚至跟清雪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

彼时,医院探病虽然在计划之中。可是,遇见阮心期,却在意料之外。

姜悦对清雪说,她对阮心期,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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