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第248/265页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可退亲的。
  凌家姑母还强撑着,厚着脸皮从肉铺里走出去。
  凌家姨母也终于收起了嚣张气焰,灰溜溜道:“金娘子,不,皇后娘娘,是臣不好,还请您莫要生气。”
  姿态之卑微,神情之惶恐,似乎与适才那个趾高气扬的人不是一人。
  苏三娘双手叉腰:“还不快滚!”
  那些凌家的人四下逃窜,不知哪位街坊咦了一声:“这不像夹着尾巴的野狗么?”
  惹得街坊们都哄堂大笑。
  *
  接到了圣旨,金枝便开始备嫁。
  过两天金枝进宫便得到了一个消息:昭平帝姬进京。
  虹霓坐在宫里一棵素馨树下咔咔吃着江梨,一边给金枝诉说缘故:“她当时嫁到了荀家,荀家是世代绵延的圣贤人家,因此国亡了也不触及她,没想到她丈夫死了,她如今又要进京。”
  欲行则拉着金枝的耳朵低声与她说:“都说这位昭平帝姬是官家旧情人,是以官家无论如何都留了她一命,你可要早作打算。”
  金枝瞪大了眼睛。
  云岚则与上霜几个讨论旁的:“还有人说荀家夫子死得蹊跷,正年富力强一个人怎的就忽然去了。”
  “说不定是昭平为了再次回京下的手,要不她不就得在穷乡僻壤待一辈子吗?”
  “可是她是亡国之后啊!回京不得小心掉脑袋?”
  “那难说,万一富贵险中求呢。”有人意味深长。
  是,官家既然对她网开一面难保不是看在旧情份上,如今她守寡,万一官家又看中她呢?
  金枝听了这些话心里不大畅快,再见朔绛时难□□露脸上。
  朔绛打量金枝上下,立刻瞧了出来:“可有什么不遂心的么?”
  金枝是个直肠子,别别扭扭将今天听来的话一股脑倒出来。
  朔绛愕然,而后笑:“我素来不喜昭平。”
  金枝放下心来,却还是有点担心:“可她从前是帝姬,如今又守寡,都说要想俏一身孝,官家瞧着她楚楚动人惹人怜爱,那怎么办?”
  不愧是金枝,吃醋也是和盘托出。
  朔绛放下笔,正色道:“枝枝放心,昭平进京是因着她主动上书请求祭拜祖灵陵,天下人众目睽睽不得不允,可我与她是半点私情都没有。”
  金枝到底还是要醋上一醋:“说不定昭平哪里自有独到之处,日后还要勾得你神魂颠倒爬她的裙角。”
  金枝如今说话一大特色,便是市井粗话和书面雅语混着说,让人忍俊不禁。
  朔绛笑,捏她鼻尖一下:“她哪里都不好,只有你哪里都好,我见到你第一眼就知道是你。”
  “你骗人。”金枝可不好蒙,“我们见面第一次我拉了匕首对着你脖颈,又谈何一见钟情?”
  朔绛到底还是放下了手头的事,想了想,又走到金枝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回答金枝:“那我与你讲讲一些过去的事。”
  朔家老祖先与哀帝先祖两人曾肩并肩打下了江山。
  朔绛老祖先主动解甲归田,
  将手里的权柄交给了哀帝先祖,
  哀帝先祖便将朔家封为了异姓王,赐下了丹书铁券,成为前朝唯一异姓王。
  两家可以说是共享了江山,
  朔家与皇家有不少联姻,常有皇家公主嫁入朔家,也有朔家女儿进宫为后。
  过了几代皇帝们自然不想再容忍有卧榻之侧有他人鼾睡,哀帝最为忌惮。
  哀帝生性多疑,颇为猜忌朔北王。
  朔北王便将朔家自请从王爵削为侯爷,
  可这似乎还不够。
  之后老侯爷便提出要给昭平帝姬和朔绛赐婚。
  他一生忠心耿耿,其实以当时朔家的实力,足够与哀帝分庭抗礼甚至取而代之。
  奈何他老人家过于忠心耿耿,先是将唯一的嫡子送去弃武从文,
  谁知朔绛天性聪颖,一举拔得了头筹,成为了探花郎。
  再次得到哀帝猜疑。
  老侯爷便在朔家提出了要世子朔绛与帝姬联姻,从此世子成为个富贵闲人。
  “昭平帝姬其人虽然自幼与我一起长大,但她生性跋扈,又继承了哀帝的暴戾血统,常有她身边的宫娥内侍被她打杀而亡,我自幼便不喜她。”朔绛回忆过去,“我对她半点儿女之思都无。”
  “何况做驸马便意味着不能领正经差事,只能做个闲职变成废人。我当时又恨我爹将我当作可买卖的种马一般配种,都不过问过我的想法便武断做决定。”
  气恼之下便离家出走。
  金枝又问他:“可是昭平是帝姬啊,又长得美貌,虽然暗地里打杀奴仆但是明面上肯定是举止高贵又典雅,你们这种高门男子,不,全天下的男子不是都以得到高贵女子的垂青为荣么?”
  朔绛失笑:“我以得到高贵如金枝的垂青为荣。”
  啊这,金枝有些害羞,没好气睨了他一眼。
  他再次认真道:“我对昭平从来没有任何情愫,有的人待人接物也彬彬有礼客气有加,但你知道她的血是凉的。”
  “你不一样,虽然满口金钱利益,可心底始终是个好人。
  与他是同类。
  金枝促狭笑:“第一次见面就讹了你一袋金叶子的人血是热的?”
  啧啧男人花言巧语可真是不能信。
  “可若是昭平她拿了金叶子后会毫不犹豫告官,那种人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仅限的一点聪明才智都用于经营自己的个人舒适生活,没有半点善良给世间。”
  “做这种人的枕边人、父母、孩子、邻居、同僚都极其可怕。他们表面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可他们的心是黑的血是凉的,如同毒蛇一样,随时准备反咬任何人。”
  朔绛将枝枝的手拉起来放到自己胸口:
  “而枝枝的血是热的,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
  说罢便一点点将她的手指亲了过去。
  偏殿外玉兰花花苞绽放出雪白淡粉的花束,一树树明艳若雪。
  金枝被他吻得晕晕乎乎,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明明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最后成了这样?
  **
  昭平很快就进了京。
  这便是当权者的大气,官家在侧殿为她召集了盛大的洗尘筵席。
  人人都知这是做出来安抚人心的,却仍旧不得不佩服官家心性坚韧。
  哀帝可是灭了官家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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