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侠隐》第2/162页


  女孩子道:“我不信,我非得找他较量一下,老王,我先回去了,你快把他带来吧!”
  年青正在诧异,林中已走出一个老者,发须花白,大约是五十上下,相貌清奇,穿着一身长衣!
  他先对年青人拱拱手道:“杜世兄,老朽冒昧!”
  年青人觉得这老者颇为面善,而且脱口称自己为世兄,想必是自己的父执辈,于是也拱拱手道:“借问老丈……”
  老者掀髯微笑道:“老朽姓王,草字非侠,十八年前曾经在湘南与令尊有一面之识,而且也见过世兄,只是那时世兄年纪尚小,恐怕不记得了!”
  年青人一怔,王非侠三个字太使他震惊了,‘江南鹤’是方今武林有数的前辈之一,‘七禽剑’与‘鹰爪功’更是名震大江南北的武林绝技,而这两个名称是分不开的。
  江南鹤是江湖人赠给王非侠的的称号,而‘七禽剑’与鹰爪大九式是他成名绝技,据说当世无出其右者,但是也有人将这两种绝技当作称号。有人叫他‘七禽剑’有人则干脆叫他鹰爪王,而且他与自己的父亲杜南夫神交已久,十八年前获他折节下访,倾盖订交,颇为莫逆,难怪乍一见面会感到眼熟。
  因此他立刻作了一躬道:“王世伯,小侄杜青……”
  王非侠笑着道:“不敢,不敢,世兄少年有为,乍出江湖,即已创下赫赫盛名,比我们这些老不成材的强多了!”
  杜青脸上微红,刚想开口,王非侠又道:“世兄还是先换了衣服吧,寒深露重……”
  杜青这才道:“那世伯请等一下,小侄去去就来……”
  王非侠笑道:“不用了;世兄的衣服行囊老朽都已代劳取出,放在前面的马车中!”
  杜青又是一怔,王非侠又笑道:“老朽此来专为促驾往敝东处一晤,来时适逢世兄越墙外出,老朽还以为世兄是另有要事呢,谁知世兄竟是为探胭脂井遗迹,老朽不敢惊扰雅兴,故而将世兄的衣物取出,置于马车中……”
  杜青听得莫明其妙,像庙门口的护法金刚摸不着头脑,更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王非侠明白他的意思,含笑道:“世兄请勿多疑,老朽此来专为促驾,却又怕惊动别人,是以才挑个大清早,刚好世兄悄悄地出来了!”
  杜青更奇怪地道:“如此说来,世伯竟是专为小侄而来的了!”
  王非侠点头道:“不错!老朽听说世兄在杭州西湖畔剑挫越女剑吴莺莺,就想邀世兄北上金陵,结果从世兄的友人处得知世兄有意前来游历,才未曾惊动!”
  杜青忍不住问道:“世伯见召不知有何差遣?”
  王非侠笑笑道:“老朽是替敝东主代邀世兄一往!”
  杜青莫明其妙地道:“世伯何时受聘为教师的!”
  王非侠脸上一红道:“世兄见到的那个小姑娘是敝东的三小姐,她对老朽的称呼,世兄难道没听见吗?”
  杜青又是一怔,那个小姑娘叫他老王,自然不像是对教师的称呼,倒像是主子对佣人!
  可是以王非侠的江湖身份,当不至沦落至此吧,因此他心中踌躇,口中却不知如何说才好!
  王非侠却坦率地道:“老朽在东主家中虽不是佣仆,却也当不起教师的高职!”
  杜青实在弄糊涂了,忍不住问道:“那世伯究竟是……”
  王非侠见他言词支吾,干脆说出来道:“老朽现任总管之职!”
  杜青叫道:“世伯何至于此!”
  王非侠苦笑道:“这是事实,详情也不必细说了,世兄见到敝东家之后,自然会明白!”
  杜青年纪虽然不大,江湖阅历却颇为丰富,见王非侠言辞闪烁,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因为他晓得王非侠定然不是为了生计而操此贱役,不禁被能使王非侠屈身为佣的主人引起了无限的好奇,连忙问道:“那么世伯的东主是何许人家?”
  王非侠道:“敝东主姓谢,是金陵世家,居于乌衣巷,人口很简单,只有一位主母与三位小姐。”
  杜青哦了一声道:“男主人呢?”
  王非快道:“已经去世了。”
  杜青好奇心更甚,问道:“他们是官宦世家?”
  王非侠摇摇头道:“老朽虽然没出息,尚不至于沦落到替官宦人家作护院吧!”
  杜青红着脸道:“小怪太冒昧了,那一定是江湖世家,”
  王非侠苦笑道:“江湖上有那一家够资格要老朽去给他们当管家的?”
  杜青道:“是啊!所以小侄才百思不解!”
  王非侠笑道:“他们世居金陵,因以世家称之,除此以外,老朽也不知如何解释了!”
  杜青又想了一下道:“谢家叫小侄前去何为?”
  王非侠道:“主母家有―件事相烦,是老朽推荐世兄前住的,因为这件事由世兄去担任最适合不过了!”
  杜青道:“什么事?”
  王非侠笑道:“这个恐怕要主母当面奉告了,并不是老朽故意卖关子,实在是事关机密……”
  杜青微感不悦地道:“世伯可是怕小侄泄露机密?”
  王非侠连忙道:“不!绝不是这个意思,因为事情尚未决定,老朽也不敢先说,世兄若是信不过老朽,此事只好作罢!”
  杜青听得一肚子疑惑,好奇之心更胜,沉吟片刻才道:“既是如此,小侄就去见见那位夫人吧!”
  王非侠笑道:“老朽承情,世兄请到车中更衣吧!”
  说完拱拱手,领先走在前面,杜青怀着一肚子疑团跟在后面,心里倒是很兴奋,因为他是个武林世家,父亲湘南一剑杜南夫是武林中有名的侠客与剑手,六十岁封剑归隐,潜居家中纳福,将一身所学全传给了他这个独生子。
  他二十岁开始出道江湖,以武会友,一方面游历天下以广见识,一方面也想发扬家声,行侠天下。
  五年来,足迹遍及两湖,打过好几次不平,剪除了好几个江湖巨孽恶霸,赢得潇湘美剑客的尊号,剑下从无败绩,名声已不在乃父之下。
  这次到江南来也是为着访问几个剑道名家,半为切磋,半为较技,结果在杭城胜了越女剑吴莺莺之后,几个老一辈的剑手怕折了英名,拒绝与他交手,年青一代中又找不到可以一较的对象,志得意满之余,多少也培养了他一点骄气,现在遇上这一件古怪事儿,忍不住跃跃欲试。
  从那个姓谢的小姑娘身手上,他已觉到这个人家颇不等闲,再加上王非侠诡异的态度,更引起他的好奇了!
  穿过树林,山道上停着一辆绿呢华车,由两头全身漆黑的骏马拖着,光看排场,已经够豪华了!
  王非侠一躬身道:“世兄请上车吧,衣着行李都在车上,里面很宽敞,足可供更衣之用。”
  杜青道:“那世伯呢?”
  王非侠笑道:“老朽的身份只够跨辕!”
  杜青不好意思地道:“那如何敢当呢?”
  王非侠笑着道:“没什么,世兄是客,老朽在谢家只是一名总管,此刻不是论江湖辈份的时候,再者这样也可以避免引人怀疑!”
  杜青忍不住道:“倒底是什么事如此神秘?”
  王非侠笑了一下道:“金陵是卧虎藏龙之地,为了避免引起无谓的纠纷,不得不如此守秘,否则老朽早巳至寺中相请,用不着偷偷将世兄的行李取来了!”
  杜青知道再问也不会有效果的,遂掀帘登车,但见车中是丝绒为衬,金装玉饰,比外表更为花丽,而且暗香隐约,好像是女子的座车,两边车门俱以珠串璎珞为簇,可以看外面,外面却瞧不见里面。
  座位很宽大,空间也很大,一边放着他简单的行囊与一口家传的铁剑,杜南夫当年交游很广,到处都有朋友,所以他的行囊中只有几件衣服与零碎银两。
  杜青才坐稳,车子已开动了,在坎坷的山径上飞驰而行,车身却不太颠动,足见这辆香车的制作绝佳!
  杜青换下湿衣,找了一件比较鲜明的外衣,佩好铁剑,然后用棉布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干,用一个金环绾住。
  一切都停当后,车子已驶进一条青石板铺地的宽巷,这就是金陵有名的乌衣巷,巷中多半朱门豪户,气象不凡,巷以乌衣为名,据传是晋时贵族王爷谢安的居宅,其门人子弟俱着乌衣,唐代诗人刘禹锡有一首绝唱:“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人寻常百姓家。”即指此而言。
  星换斗移,旧时的赫赫门弟多半已衰败了,这一个姓谢的人家自然不会是谢安的后人,可是她们居住在乌衣巷,倒使杜青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一首诗!
  车子在一个小门前停下,杜青刚有点奇怪,小门已经打开了,车子一直驶了进去,他才知这是花园的角门,心中未免有点不高兴!可是未便发作。
  直到车子停在一条石板路上,王非侠掀开车帘道:“世兄,很对不起,照理应该开大门接你进来的,可是为了避人耳目,不得不委屈世兄一下了!”
  杜青听他先打了招呼,才把心中一点不快消除,跨步下车,才看到是处身在一个很大的花园中。
  这时正值菊花盛开的季节,放眼一片鹅黄粉白,而且有许多年轻的女孩子在菊畦中工作着!
  车子又朝另一个方向驶去,杜青正想招呼,王非侠道:“世兄的东西自然会有人保管,绝对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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