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警官》第847/983页


  “一个老太太,老伴儿死了,只有一个女儿,女儿嫁给香港人,先是在香港定居,后来又移民去了澳大利亚。一个人过,没人管没人问,死在家里十几天都没人知道。直到今天早上邻居发现她家散发出恶臭,才发现老太太死了,赶紧打110报警……”
  死人,在指挥中心真的只是一个数字。
  人多了,消息集中起来就很恐怖,在这里工作要调整好心态,因为生活就是这么残酷。光交通事故,全市平均每8小时会死亡1人,每1小时受伤1人,从没有停止过!
  电视台有栏目叫《第一现场》,韩博曾看过一次,短短10分钟,连续几个报道:一个老人在泰然工业区一诊所打针死了,紧接着一个被撞的小女孩抢救无效死亡,还没来及惋惜,又有两个人死于食物中毒。
  安全事故也不少,去年前三季度全市累计发生安全事故2204起,死亡533人,算下来差不多一天死2个。如果算上自然死亡,估计每十几二十分钟就会死一个人。
  正听着指挥长介绍过去十几小时发生的警情,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韩博歉意地耸耸肩,起身走进决策室接听起电话。
  “韩局,案情比较复杂,进展不大。”
  邱庆国打来,声音沙哑,夜里显然没休息好,韩博习惯性地摸着鼻子问:“没锁定嫌疑人?”
  “暂时没有,”邱庆国回头看看两位同样黑着烟圈的专案组副组长,凝重地说:“嫌犯比我们想象中更狡猾,作案前绝对踩过点,避开了小区周边主要道路上的监控,所以几十个人看了一夜监控录像都没能发现蛛丝马迹。”
  “这说明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关键是被害人尤其男主人池宝生的社会关系非常复杂,现在可以确定他有前科,来深正前在老家因打架斗殴、寻衅滋事被公安机关处理过。刚来深正时开过黑车,因为抢生意,因为哥们义气,又不止一次跟别人动过手,后来又因赌博被处理过。”
  “仇家多?”
  “不但有老仇家,还有新仇家。机电市场的商户经营范围都差不多,从我们掌握的情况看,他显然涉嫌欺行霸市,有证据显示他不止一次花钱雇佣社会闲杂人员去竞争对手,也就是同在一个市场经营的商户那儿找茬。”
  原来被害人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韩博不禁微皱起眉头。
  邱庆国俯身看了一眼民警刚送进来的材料,接着道:“他经营的产品多,大到机床、小到焊条、锯条、螺丝钉,客户自然不会少,年销售额高达六千多万。但不是每个客户经营状况都会很好,遇到经营不善的,货款也就很难收回来。遇到这种情况,他就雇佣社会闲杂人员,主要是游手好闲的南湖老乡去讨债,甚至涉嫌非法拘禁。人家欠他的钱,他一样拖欠厂家的货款。去年底,津门一家企业派业务员过来催收货款,他不仅以设备有质量问题为由拒不支付,还找人把人家打跑了。”
  事实证明,“三打两建”是非常有必要的。
  这样的混蛋不打击,市场秩序怎么能好,只是他走运,或者说他民愤不是很大,之前没被打黑专案组盯上,没上打黑专案组的“黑名单”。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如果早被盯上,这会儿他肯定在看守所,他能捡一条命,他的老婆孩子也不会惨死,毕竟他的老婆孩子是无辜的。
  韩博暗叹口气,追问道:“有没有找到他雇佣的那帮人?”
  “找到六个,全部采取了强制措施,还有十五个以为他们干得其它事东窗事发,闻风潜逃。我已经把线索移交给了打黑专业队,让打黑专业队深挖细查,组织追捕。”
  “控制住的六个嫌犯和跑掉的那些嫌犯跟命案都没关联?”
  “落网的六个没作案时间,从他们交代的情况看,跑掉的十五个都有不在场证明。他们的‘客户’不只是池宝生这一个老乡,还有其他人。案发当晚,他们全在安宝区帮人讨债,白天赖在人家公司,晚上也不走,直到昨天中午才回来的。”


第903章 副局长的日常(三)
  被害人池宝生的屁股本来就不干净,欺行霸市、赌博甚至涉嫌非法拘禁和故意伤害,仇家能列出一张清单,同在机电市场经营的商户、天南海北的供应商、遍布全市几个区的上千个大小客户,只要与其有矛盾或存在有经济纠纷的都有可能作案。
  这些情况需要办案人员一一查实,而这不仅需要投入大量人力财力,还需要足够的时间。
  市里前几天为什么召开反恐工作会议?
  今天为什么要去特警支队反恐突击大队视察?
  原因很简单,因为今天是3月1日,再过四天便是召开“两会”的日子,全市公安系统包括关局在内的几位全国人大代表已经准备好提案,过两天就要出发。
  “两会”安保可以说是当前最重要的工作,而且今年的“两会”不同于往年,连大街上卖水果的都知道过几天绝对会有大事发生。
  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影响如此恶劣的灭门血案,市委领导虽然没要求公安局在规定期限内破案,关局也只是打电话询问侦破进展,但作为主管刑侦的副局长,韩博清楚地明白上级希望2.28专案组能够在“两会”正式召开前破案。
  然而,这是急不来的事!
  在别人看来你深正市局警力充沛、技术装备好、经费有保障,破案应该不难。但深正是一个千万级人口的超大城市,且人口流动性大。
  具体到2.28案,被害人是外地人,与被害人有关联的大多是外地人,凶手极可能也是外地人,随便调查一个有作案嫌疑的都要让你跑断腿。
  不像经济不是很发达,人口流动量不是很大的小城市,总共就几万或几十万人,范围就那么大,掘地三尺也能把凶手挖出来。
  韩博不想给邱庆国太大压力,从昨晚回去之后到现在都没打电话询问侦破进展。
  邱庆国主动打电话汇报,韩博依然不想给他施加压力,而是坐在市局指挥中心决策室的会议桌前,顺手拿起纸笔,用肩膀夹着手机边写边画边分析道:“男被害人生意做得挺大,他的公司年销售额六千多万,银行授信一千多万,个人资产估计也上千万,一家三口都死了,巨额资产留给谁?”
  “能继承其资产的人一样有作案嫌疑。”
  “一切皆有可能,尽管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但不能不查。”
  韩博抬头看了一眼钢化玻璃隔断外的指挥中心,接着道:“男被害人文化程度不高,女被害人也只是初中毕业,他们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不等于精通财务,公司内部人员尤其财务有没有在账上做手脚被其察觉于是痛下杀手的可能性?”
  “韩局,这一点我们考虑到了,一大早就从分局经侦大队抽调民警过去查账,既查被害人公司的账目有没有问题,也要通过账目查查哪些企业和个人拖欠被害人公司的货款。”
  “好,我们继续分析。”
  市局办公室王副主任和反恐处包处长出现在指挥中心门口,韩博举手示意他们稍等,接着道:“男被害人虽称不是无恶不作、五毒俱全,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私生活方面估计也不是很检点,有没有在外面包养情人,有没有始乱终弃,这起命案有没有情杀的可能?”
  事实证明,曾经的同事当上领导之后脑子里依然想着案子。
  如果整天忙于开会、检查、视察、参加各种活动、迎来送往……他一下子肯定想不到这么多,邱庆国暗赞了一个,回道:“我们也考虑到了,我们正在查。”
  “不光要查他,一样要查女被害人的社会关系,现在的社会风气大不如以前,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韩博放下笔习惯性摸摸鼻子,继续道:“记得昨晚走时说过,我们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不能完全排除陌生人作案、流窜作案、入室行窃暴露大开杀戒或干脆入室抢劫杀人灭口的可能性。考虑到凶手的作案手法‘很专业’,我建议专案组安排专人调阅以往的案例,不光我们深正的,其它地方发生的一样要了解,看有没有类似的案例,看能不能串并上。如果有类似案例,要是能串并上,接下来的工作无疑能好做得多。”
  “是,我立即安排。”
  “老邱,有你在我放心。还是那句话,按部就班的查,基础工作做扎实,不要有遗漏。”
  按部就班,就意味着不要求限期不破案。
  邱庆国终于松下口气,不无感激地说:“韩局放心,我保证不会放过任何疑点,只要有一点线索就要去落实。”
  “作为指挥员也要注意休息,绝不能案子没破人先累垮了。”
  “谢谢韩局关心,我们三个人刚进行过分工,从现在开始轮流指挥。对了,早上我把专案指挥部从海兴花园搬到富田分局刑警二中队,呆在小区物业不方面,影响也不好。”
  确实要搬,不搬会搞得人心惶惶。
  提到小区,韩博追问道:“善后工作进行怎么样?”
  “石局亲自负责的,街道、居委会都参与了,街道维稳办有专人在小区做工作。”
  “区里和分局重视,这我就放心了,你们忙你们的,我这边还有点事。”
  挂断电话,起身走出决策室,会同郭副局长、办公室王副主任、反恐处包处长、政治部的同志以及武警支队领导乘车前往特警支队,按计划观看反恐突击大队的演练。
  深正市局特警支队的“反恐突击大队”是全国公安系统重点建设的十支反恐突击队之一。
  反恐特警全是从各单位抽调的精兵强将,虽然是公安干警但却跟现役官兵一样天天在训练场摸爬滚打,且针对性的进行反恐训练,用“政治可靠、军事过硬、装备精良”来形容一点不为过,只是名气没香港飞虎队那么大。
  现场演练可圈可点,警航大队的直升机都出动了,一队特警搭乘直升机从天而降(绳降),地面的特警同时采取行动,同时出击,冲进楼里击毙“恐怖分子”,解决人质。
  武警支队也有特警,但全是现役官兵。
  军官、士官那样的职业军人还好,普通士兵是两年制,显然没“重金打造”、针对性组建的公安特警这么专业,人们之所以觉得武警特警很厉害,近年关于武警特警的影视剧功不可没。
  反恐不是公安一家的事,武警支队领导看出了差距,提出请反恐突击大队的特警去武警支队交流,郭副局长自然不会反对。
  看演练、听汇报、开反恐协作会,不知不觉大半天过去了。
  回市局的路上,包处长欲言又止。
  韩博知道他想说什么,反恐工作处与市反恐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合署办公,可以说是全市反恐工作的主力,但总共就那么几个人,单位级别只是正处、经费也没着落,平时干些上传下达的事,别说作为反恐主力,连反恐方面的协调工作开展得都不是很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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