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琐闼》第29/62页


  郑丁双手抡着极粗的铁链,直舞得风声霍霍,不过在片刻之间,便冲开了巡防营的人,将那些人远远地甩到了身后,只身冲到了堤坝之下,双手死死地扣住那机关,一阵猛推,虽说那机关需要□□个人合力才能打开,可郑丁心中怒火高炽,竟是想要把那机关靠着一己之力打开,他本是习武之人,又力大无比,一阵猛推之下,那机关便也开始几分松动。
  此刻□□个追赶而至的巡防营将士赶上前去,见此情况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一群人忙扑了上去,合力要将他按住,没料到此人力气极大,又一心只想要拉开机关,引水冲坝为他家主人报仇,哪里会理会身后巡防营之人的拳脚?不过是拼着一死罢了。只见他双手牢牢地抠着那机关,任人如何拉扯也只顾手中的机关,双手鲜血淋漓,竟是毫不放松,一时间身后的□□双手居然也扳扯他不动。
  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那机关竟然被他搬开了几寸之宽,俗话说,水火猛于虎,人人都知道,水火之神均是见缝就钻的脾性。只见那机关被他陡然间扳开松动,顿时间滔天的洪浪便从方寸之间的缝隙中奔涌了进来,其来势极为凶猛,不过是在骤然之间,便将那机关重开了大半。
  众人在郑丁身后,被突然其来的猛浪冲得是一个踉跄,几近无法站立,好几个人被直接冲散了开来,陡然间便被冲到几丈之外,□□人中间倒也有几名力气大的士兵,不顾劈面而来的浪头,只抱住了郑丁的手脚便是不放,只见那郑丁此刻死死地攀在那道机关之上,任由猛浪如何冲击,只作尾生抱柱一般,任凭如何都是一动不动,竟如同仿佛是长在了那机关之上一样。
  如此猛浪相助,不过只要片刻,那大堤便会被猛浪掀翻,不只是郑溶,眼看着,那堤坝上的数万之众也不过是顷刻之间,便会命丧此处,如此事出紧急之下,只听得有人飞奔而来,见此情形不由地在一旁疾呼:“众人闪开!让我来!”
  

  ☆、天地晦

  你道此人是何人?不是别人,正是郑溶身边一等一的侍卫文九。
  这也是大周皇室的惯例,自皇子幼儿起,便总有十来个侍卫对其贴身保护,有的居于明处,有的则隐在暗处,为的就是确保历代皇嗣无碍。这些侍卫从小与皇子一起长大,因此关系极为密切,不仅为主仆,更是心腹依仗,而文九便是郑溶身边一众侍卫中的翘楚。
  郑溶南下,不消深想,从尚未出京开始便是一路上的险恶,文九一路上乔装打扮,低调行事,一直暗中保护郑溶周全并未暴露身份。今日乃是举事之时,文九自然在场,全力以赴以全大事。
  他本与往常一般,并未直接跟在郑溶身边,只远远地在人群之中护卫着郑溶,他离靶场甚远,见由靶场押出的一名壮汉在突然之间挣脱了铁链,抡着几米长的粗铁链在人群之中横冲直闯,又见十几名巡防营的将士都拦他不住,不由心中着急,不动声色地往那处挤了过去,却见那处突生变故,那壮汉并不朝着坝上走,反倒直接奔了堤坝之下而去。
  见此情形,文九心中那个最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激灵,他顿时再也顾不得顾及身份,一个鹞子翻身从拥挤的便人群中脱身而出,几个起落,直接追了那壮汉而去,待他赶到坝下直至近处,这才分辨出那壮汉正是郑求家奴郑丁,此人正双手攀在那处机关之上,那机关已然被他推开了些,郑丁心怀必死之心又有一身蛮力,身后的众多军士也推他不动,眼见着机关已被冲开,那洪怪已然汹涌而来,若再无人阻挡他,不过是一瞬之间,那洪兽便会吞没一切阻挡在它面前的一切生灵,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再顾不得其他,只飞身而去,大声疾呼:“众人闪开!让我来!”
  因着郑丁双手死死地攀着机关,众人撼他不动,那机关眼瞧着就要门户大开,正在无策之际,众人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大如洪钟般的怒喝,不由地就势放手,顿时便被恶浪冲得是东倒西歪,亏得几人相互拉扯着,才没有被卷走。
  众人尚未抬起头来,却觉一人从自己头顶飞了过去,只见那人手持一把三尺青锋,众人尚且没有回过神来,那寒光闪过之处,耳畔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声,再看之时,却见机关之门上早已没有了郑丁的身影。
  众人正在疑惑之中,其中却有一个年轻的军士眼尖,只见他瞪大双眼,惊呼一声,面上惊恐不定,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到几丈外的江水之中,翻滚着一双手臂,那手臂上手上还牢牢拽着藤条粗细的大铁链,那四周的波涛都被汩汩流出的血迹染成一片殷红,这不是郑丁的手却还会有何人?待到众人再看之时,那双断臂被汹涌的江水一卷,再无踪迹。
  原来这来人竟然当机立断,生生将郑丁的双手齐齐斩断!那郑丁少了双手之力,不过是一瞬之间,便被江水冲卷得不知何处去,其状之惨,可想而知。众人虽都是上过战场之人,可几时见过如此狠绝的手段?尚且犹自心悸之中,又只听那人高声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合力将那机关关上?”
  众人如同从方才的噩梦中初初醒来,忙奋力往机关处游过去,却见那水势在一时之间越发凶猛起来,几番使力,竟然是不能再靠近半分。
  眼见着那机关被越冲越大,已无可逆转之势,文九知此地已是不可久留,只得道:“机关已开,此处不可久留,诸位速去通报,多增援些人手来,务必将机关闭合,若再耽误下去,必成洪祸扫荡之势!在下尚有要事,就此别过。”
  众人知此人必然来头不小,又见他说得在理,无不依令行事,忙催着一个水性子好的小子前去通报情况,剩下的人又合力往机关处游去,再图一搏。
  文九将前头的事儿安排妥当,一刻不敢耽误,立刻折返至大堤之上,见大堤之上尚有数万之众,不由地心急如焚,当下再也顾不得身份暴露,几步便斜斜飞掠到郑溶身边,将方才的事情三两句说了。
  场下的各官员在方才发生的变故中,尚是心神不宁,各有思虑,却见一人突然从天而至,附在郑溶耳边低语,那郑溶脸色随着那人的话语越发沉重起来,待到那人说完,郑溶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众官员心中惶惶不定,不知又将有何事发生,正在窃窃私语之间,却只听郑溶高声道:“郑求逆贼一党尚有余孽,就在方才便有余孽做下伤天害理之事,竟要引水冲坝!现下机关已开,不过片刻洪患将至,此事事出紧急,列位请立即随本王护全百姓撤离此处,保全昌安!本王誓与昌安父老共进退,与昌安城共进退!”
  在场的众位官员听闻此话,每个人的脸色不由地变得煞白,不过瞬间的功夫,众人的耳旁已然听到了巨浪滔天的隆隆声响,浪头拍岸而来,惊涛已是迫不及待地冲上了堤坝最边上的人的脚背。场外的人群不由地一阵骚乱,无数百姓听闻郑溶如此一说,也知此堤将溃,争先恐后地蜂拥而出,人群乱成一团,顿时间踩踏之声,哭叫之声充盈于耳。
  郑溶当下命了巡防营的军士在前方开道,极力维护次序,尽快疏散人群,自己则留后滞行。文九随他而行,见洪浪在片刻之间已是涌上了堤坝半尺多高,不由在一旁苦劝道:“此地已是不可久留,属下请殿下万万珍重,速速离开此地!”
  郑溶毫不理会文九的提醒,只顾远眺前方情形,只见方才还喜气盈盈的堤坝之上,人们前拥后踏混乱之极,一时间如同人间炼狱一般,转头而看江水已是堪堪没过众人膝盖,他自知时间已是不多,心下焦虑至极,又思及大堤即将被毁,昌安难保,更恨道:“本王一时疏忽,竟然酿成如此大祸!”
  文九扯了他的袖子急道:“殿下!还请殿下速速离开!”
  他见郑溶并无离开之意,心中心急如焚,一转头只见后头的洪浪再一次奔涌而来,这次那洪水已然翻起一人多高的浊浪,直要将岸边的人都卷了进去,不由惊呼:“殿下!”
  郑溶闻声转头,正在此时,只觉耳边轰然传来一声巨响,仿佛天崩地裂一般,他定睛一看,只见堤坝靠近江中的一段突然间溃崩,那堤坝如同一条石龙一般,整个沉入了江中,方才那声巨响正是那石龙溃然崩裂之时发出的巨大声响,那江河如同上古神兽一般,一口便将那堤坝整个的吞入口中,一时间飞沙暴起,猛浪突生,空中掀起猛烈的风浪,夹杂着石沙,朝着岸上的人狠狠地扑面而来,不过是半刻之间,已是天地为之变色,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又是地,不少的人不过是在转瞬之间已是被冲进了巨浪之中。
  郑溶饶是身手极好,也被那猛浪带来的狂风冲得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也知再不离开也是于事无补,眼下也别无他法,只得暂且退避一时,再谋亡羊之计。
  他正准备飞身而去,正在此时,却听不远处传来邱远钦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声:“苏萧!”
  郑溶心下猛然一惊,转头回去,却见邱念钦一身衣袍尽湿,狼狈地跪倒在地上,一时间他头脑中一片空白,只觉身后那近在咫尺的巨浪突然比方才要可怖上千万倍,还未等到旁边的文九说什么,他已是几个跨步折返回坝上,直直朝着邱念钦的方向而去。
  邱远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可转瞬之间却如同阿鼻地狱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猛浪就这样兜头兜脑地盖下来,那汹涌而来的水花早已浇得他看不清方向,分不清辨不明哪里是岸边,哪里又是河中央。方才苏萧离他不过几步之遥,正帮着巡防营的将士疏散百姓,堤坝崩溃之时,邱远钦正想张口唤她离开,可正在这时候,一个巨浪却席卷而来,直接将他掀倒在地上,那浪头那样猛烈,打得是他几乎睁不开眼,待到急急抹了脸上的水痕睁眼四顾之时,四周空余下白茫茫一片,哪里却还有苏萧的半个影子?
  他勉力支起身来,四顾惶然,几乎不可置信,方才还好好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如何就这样没有了踪迹?又是一个浪头袭来,他站立不稳,颓然跪倒于地。这一次,他怨不得任何人,怨不得小人作梗,怨不得命运捉弄,怨不得家规严苛,只能怨他自己,她方才还好好的在他的视线之内,不过一瞬之间便被卷入了江中,就这样消失在他的面前,可他枉为堂堂七尺男儿,居然护不得自己妻子的半分周全。
  正当他心痛如绞之际,面前却陡然出现了一双花样繁复的描金云靴,邱念钦不由抬头,顺着那靴子往上看,却见瑞亲王殿下俯身下来,脸色铁青至极,对着他冷冷地逼问道:“苏萧方才在哪里?”
  邱远钦木然地看着瑞亲王,张了张嘴,哪里还说得出一个字来?一腔子的恐惧仿佛都在这时候淤积在了胸口,压得他喘不气来,方才那滔天的巨浪仿佛就在眼前,又一次朝着他铺天盖地地浇了上来。
  见邱远钦不答话,郑溶仿佛压抑着极大的怒火,伸出一只手来,猛然提了他的前襟,拖着他往前走了两步,手往江面上一指,眼神冰凉得几乎要将面前的这个人整个的冻结,一个字一个字似是往外迸出来的:“不要让本王问第三次,苏萧人在哪里?”
  邱远钦这才如梦方醒,伸出手指往西南方向虚虚一指,甫一开口,殷红的血迹便顺着嘴角蜿蜒而下:“半刻之前,她还在十丈之内,”这一刻,他才能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神,往前爬了两步,哀求道,“殿下,求求您!求求您派人去救救她!”
  话音未落,郑溶直接松开手,一把将他扔在了地上,双脚一点,径直朝着西南方向的江中飞掠而去,地上的邱远钦双手勉强支起身体,却听到远处的飘过来一句冰冷到极点的质问:“既然如此在意,为何却贪生至斯,不肯舍命去救她?”
作者有话要说:  溶溶要舍命去救咱们苏苏啦!各位看官,这狗血一盆可还满意?小麦灰常喜欢溶溶又急又气又心疼滴样子~~

  ☆、夜如水(一)

  乱云低薄暮,江水凛冽,狂风寒峭。
  巨浪将苏萧卷入江心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天昏地暗,那刺骨的寒流在仿佛一霎之时便将她拖入了白茫茫的江水之中,她眼睛睁不开分毫,除了轰鸣的水声,耳边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她本是南地之人,原又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不会凫水之术,幸好与她一同被冲入江中的巡防营将士水性极好,一把奋力拉了她的袖袍,一面疾呼:“苏大人,苏大人!”
  浪头一个接着一个朝着苏萧的面上打过来,亏得她还算是反应灵敏,反手死命地抓住了那人伸过来的胳膊,只拼了命地朝水面上探出头去,可惜水流极为湍急,不过是刚刚冒出一点头,那四周的浪头又将她摁入了水中,几个来回下来,她已是手脚无力,心中暗想今日恐怕是逃不过这一劫。
  那巡防营的军士乃生在水边,自幼便是浪尖水中的一把好手,饶是这样,也斗不过这恶劣之极的猛浪,加上有她这个拖累,那人被她双手匝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一面拉着她往岸边游,一边勉力回头道:“苏大人,您拽着我的衣服,可千万别松手。”
  苏萧方想开口唤一唤那人,可才一张口,水就直接呛进了她的口鼻之间,她咳了好几口方把水咳了出来,却不敢再开口,哪晓得正在此时,一个猛浪又直扑扑地迎面打了过来,她觉得自己的双手双脚被江水冻得没有了任何知觉,早已是强弩之末,只是为了求生,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吊在那人胳膊上,哪里还扛得住这样的一波猛浪?
  那一个凶猛的浪头暴涨而来,直接将她与那军士冲散开了去,她手中没了扶持,心中恐惧至极,不由地双脚乱扑腾,身上厚重的衣袍牢牢地裹在她的四肢上,又重又沉,仿佛带着一股巨大的吸力,要拼命将她向水下拖去。
  不过是一瞬之间,她已被那浪头狠狠地卷入了江心之中,她身体虽在刺骨的江水之中渐渐地失去知觉,不知为何意识却分外清醒,心中清楚的知晓,现在不过是片刻随波浮沉的苟延残喘,今日便合该是命丧黄泉之日。
  正在此时,却有一只手从她身后将她从水中一把捞出了水面,她拼命咳嗽,恍惚中却听见有一个声音在她耳后沉声道:“屏住气,小心别呛水!” 此时的她早已是筋疲力尽,意识也有些混沌起来,居然觉得那人的声音倒有几分像瑞亲王殿下的声音,侧耳一辨却又有几分像阿兄的声音。
  她不知那声音是出自幻觉还是真实,在那人的臂弯之中,那江水仿佛也慢慢的变得温暖起来,她浑浑噩噩地随着那人在江水中漂浮,喃喃道:“阿兄……”
  那人见状,将她又搂紧了些,道:“我在这里。”
  不知为何,她在那样的怒涛恶浪之中也觉得安心起来,觉得将自己交给这个声音之后,自己便不再奔波不再担惊受怕,身体深处那一波一波的疲倦终于如同潮水一般涌上了来,仿佛有一双黑暗的手温柔地笼罩着她,如同幼年那个发烧的冬日,她昏昏沉沉地依偎在娘亲的怀抱里,温暖而安全,娘亲的手臂轻轻地摇晃着她,让她无可抗拒地坠入了一个无比香甜的梦乡。
  她仿佛做了一个极长极长的梦。在梦里有人低声唤她的名字,她想回答,可是却张不开口来,她说不出话,只觉得又冷又累,蜷缩成一团,那人似乎有一双温暖的大手,不知用什么替她盖得严严实实,将她牢牢地裹在温暖之中,她口渴得厉害,那人便用了清凉的水润湿着她的口舌,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流入五脏六腑,甚是舒爽,于是她便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等她醒来睁开眼的时候,只见漫天星辉,夜色如洗,宽阔的银河如同一条银缎一般从天际抖展而下,耳畔是一波又一波水浪拍岸的声音,她一时间恍惚起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此身已然是身赴冥府,还是尚在人间。
  正在此时,旁边却有一个声音道:“现在可觉得好些了么?”
  苏萧这才发觉身边还有一人,再定睛一看,不由地大吃一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高高在上的瑞亲王殿下。
  她正要挣扎着要爬起来回话,谁料郑溶却一把按住了她的肩头,皱眉道:“这个时候还逞什么强?好好躺着罢。”
  她一时语塞,正不知如何作答,却猛然回忆起来,自己在半昏半沉之间听到的那个声音,哪里是什么阿兄的声音,分明就是瑞亲王殿下的声音!瑞亲王殿下怎会在此处?她想开口询问,心中却不知何故生起了几分怯意,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缩。
  郑溶见她如此模样,缓声道:“夜深露重,你在江水中受了凉,你本就身子弱,现下怕是有些高热了,喝口热水罢。”说着便端来一盏水,又要亲手扶她起来。
  苏萧这才发现,自己几步远的地方,搭着些柴火,一簇火苗在上面兀自跳动,上头还架着一只半旧的铜铸水囊,水囊上头挂着一条乌黑的银链子,在火光下闪闪发亮,这水囊估计是郑溶常年随身的器物,那跳跃的火光映照在郑溶的脸上,仿佛要将他平素里的那些棱角都化开了来,只余下唇边一抹极其温柔的笑意。
  苏萧心中似揣着一面小鼓,敲得咚咚直响,仿佛那火光一直烧到了她的心里去一般,她不敢深思,只勉力起来,以头触地道:“下官万死难报殿下救命之恩!”
  日间郑溶拼死救了她上岸,她在江中呛水极多又受了惊吓,一时间晕沉而不自知,只管死死地搂了他的颈项,如同一只幼兽一般温顺地依偎在他怀里,让他心中不由地有了几分欢喜,如今她醒来了,便又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郑溶见她如此拘谨,不免心中大为失望。
  他只放开了她的肩膀,淡淡道:“你我不过是同被冲入江中,既然恰巧撞到了一起,自然没有不救人的道理。不过是顺手的事情,哪里言及什么救命之恩,此处就你我二人,又何必讲这些虚礼。”
  苏萧心中稍安,只轻声道:“下官惶恐至极。”
  郑溶见她生疏至极,于是语气渐冷,反问道:“你惶恐什么?”
  苏萧不知他为何有这一问,被他这样问得一愣,小心斟酌回道:“殿下虽也是被巨浪卷入江中,可下官卑微之躯,到底也拖累殿下于险境之中,殿下如此厚待于下官,下官自然惶恐万分。今日蒙殿下相救,日后定当肝脑涂地,衔草结环,以报殿下之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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