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尸衣4:蛊人》第48/165页


他们来到清东陵乾隆皇帝的裕岭外停车场,乘上中巴客车,中午时分便已来到了京城。
他们先在街上随便吃了点饭,便循着记忆一路摸索着来到了什刹海附近的胡同里,找到了憨叔家的四合院。
大门虚掩着,台阶两旁蹲坐着的石狮子依旧漠然的瞪着前方。
走进大门,绕过影壁墙,有良就急切的喊了起来:“憨叔在家吗?”
“是谁?”一个高大白胖的妇人走了出来,正是憨婶。
“是俺啊。”有良高兴的上前打着招呼。
“是有良和二丫啊......”憨婶面色异常的憔悴,眼圈红肿发胀,好像是刚刚哭过似的。
看来她和憨叔又吵架了,有良寻思着。
“进屋来吧。”憨婶有气无力的说着,将两人让进了正房厅内,默默的在沏茶倒水。
“憨婶,憨叔可好?”有良小心翼翼的问。
“唉,”憨婶长叹一声,眼眶噙着泪水,“你憨叔病了。”
“病了?得的什么病?”有良关切的问道。
“这......”憨婶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最后才悄悄的低声告诉他,“憨叔病了。”
“病了?”有良吃了一惊,“可以带俺去瞧瞧么?”
“他就在里屋躺着呢。”憨婶默默的领着有良和二丫推门走入了里间卧室。
屋里的窗户上遮着深色窗帘,微弱的光线下,隐约可见红木雕花大床上睡着个人,头大如斗,额头晦暗,被子直接盖在肩膀处,空气混浊。
“他憨叔,你瞧瞧是谁来看你啦。”憨婶俯身在其耳边轻声说道,一面偷偷的揩去眼角的泪水。
憨叔睁开了眼睛,认出了来人,苦笑着说道:“原来是有良啊,还有二丫......快扶我起身。”
“憨叔,听说您病了?”有良关切的问。
“唉,其实也不算是病,只是遇到了麻烦。”
“麻烦?”有良不解。
“唉,”憨叔唉声叹气的说道,“还不是因为那幅《昌瑞山揽胜图》惹的祸么,而且就在今晚。”
有良闻言一愣,那幅郎世宁的画是自己送给憨叔的,难道是故宫里盗画的事儿案发了?
“就在今晚?憨叔,您这是什么意思?”有良大惑不解,急忙问道。
“今晚将有人找上门来索图。”憨叔说。
“谁?”有良更加诧异了。
憨叔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有良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说来话长,事情都是因我那个外甥小三而起......”憨叔倚靠在床头,喝了口水,然后开始将事情的整个过程叙述给有良听。
自从上次从昌瑞山千年古墓中侥幸逃脱出来后,憨叔由于惊吓便得了场重病,一直躺在床上修养了有个把月。
这一天,外甥小三跑来说有人愿意花高价购买这幅郎世宁的《昌瑞山揽胜图》,憨叔断然拒绝了。他同时严厉警告小三,这幅画是故宫里盗出来的,若是被政府知道,铁定是要坐牢的。
上次小三跟着去了趟昌瑞山,见大家两手空手而回,什么古董也没弄到,于是便动了歪脑筋,想卖掉那幅《昌瑞山揽胜图》。在开出租车载人去琉璃厂荣宝斋的时候,故意透露出自己手里有郎世宁的这幅画,其中还隐匿暗藏着第三代“样式雷”雷声征的藏宝图,结果吸引了对方愿意出价三千万来购买。当憨叔表示明确拒绝后,对方又说愿意拿一幅唐代褚遂良的画来交换,这就不能不让人动心了。
褚遂良是初唐时期的政治家和书法家,官至中书令,工于书法,与欧阳询、虞世南和薛稷并称“初唐四大家”。贞观二十三年因反对武则天为后,遭贬为爱州(今越南清化)刺史,卒于唐显庆三年。传世墨迹有《孟法师碑》、《雁塔圣教序》、《伊阙佛龛》和《大字阴符经》等,他的画作遗世极少,尤为珍贵。
憨叔本就是个狂热的民间古董收藏家,若是能以郎世宁的画换到褚遂良的真迹,那可是绝对划得来的。反正千年古墓已经进去过了,里面非但没有藏着什么珍宝,反倒是隐匿着一只大魇。
于是,在小三的牵线搭桥下,他便于前几日的傍晚亲自去与那位买家见面,地点位于京郊顺义潮白河的一农户家中。为了慎重起见,憨叔并没有随身携带《昌瑞山揽胜图》,只是拍了张照片,万一遇到公安布下的圈套,也不至于人赃俱获,他是为自己脱罪而事前考虑好留有余地。
见面后,憨叔发现买家竟然是个面色殆倦,眼角糊着两块金黄色的眼屎,口中连连打着哈欠的老者。
“八方各异气,千里殊风雨。剧哉边海民,寄身于朝野。妻子像禽兽,行止依林阻。柴门何萧条,狐兔翔我宇。”那老者口中念叨着三国曹植的诗,目光惺忪而疲惫的望着憨叔。
“这是《昌瑞山揽胜图》的照片,请老先生过目。”憨叔客客气气的递过了那张精心拍摄的像片。
老者接过照片望了一眼,随手往桌上一丢,口中继续吟道:“渡水复渡水,看花还看花。春风江上路,不觉到君家。”
憨叔不由得纳闷,这老者莫非是个诗痴?


第四十七章 葛老魇
“我是什刹海憨叔,请问老兄如何称呼?”憨叔谨慎的问道。
“这是我们葛老爷。”旁边的汉子介绍说。
“唗,你叫老夫什么?”老者妖里妖气的瞪了他一眼。
“哦,对不起,”那人赶紧更正道,“是葛老魇。”
魇?憨叔大吃一惊,在千年古墓中自己见识过黄老魇的能耐,难道自己面前的这个病泱泱的老头儿也是一只魇......
“老夫葛老魇,”老者懒散的目光瞅着他,“你的那个外甥,说你收藏的这幅《昌瑞山揽胜图》中有暗藏的夹带,可有此事儿?”
憨叔心里有些气恼,这个小三嘴巴没把门的,什么都敢往外说,但此刻已经无法改口,于是只能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画呢?”葛老魇把手一伸,那手掌奇大,指甲长长的,皮枯肉干,苍白而无血色。
“我还不知道您想拿来交换的是褚遂良的哪幅作品?可否先过一下目。”憨叔也是老江湖了,不见兔子不撒鹰。
“嘿嘿,果然行家里手,你是样式雷的后人吗?”
“祖上来自江西永修梅棠新庄雷村。”
“原来如此。”葛老魇点了点头,一招手,身旁的汉子入内取出一幅古旧画轴来。
葛老魇轻轻解开扎带,将画徐徐展开......
这是一幅四尺斗方立轴绢本画,画心上端的玉池处题写着“水龙斩破局图”。但见字迹清远潇洒,笔力雄瞻,气势古淡,虽外拓取姿,而中擫有法,正是初唐褚遂良的真迹。
憨叔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浑身微微颤栗,目光顺势接着往下看。
图中画着一条白茫茫的大江,中间砌有石埂鱼嘴,把江水一分为二,岸边筑有离碓,隐约可见入水口处有三尊石人,半身浸在江中。
水边岸上站着四个人,其中一位手持拂尘的老道士,身旁立着一锦衣华服,体态丰腴的官员模样中年人,意气风发的眺望浩瀚的水面,颇有指点江山的豪迈气势。在他的脚下站着个头大身矬的小侏儒,身后还有一位束髻老者,身穿布衣长衫,背着一只药葫芦。众人都围拢在中年人的四周,目光凝视着着江水,似乎在商议着什么事儿。
画风古朴雅致,线条简劲流动,衣线、胡须均细而挺拔。此外用色浓重,晕染显著,符合初唐时期的绘画风格特点,下面还有褚遂良的落款和印章。
“不错,此画确为褚遂良真迹。”憨叔确认了。
“那么现在可以拿出《昌瑞山揽胜图》了吧?”葛老魇说道。
“不好意思,此画并未带在身上,明天一早送来如何?”憨叔此刻自感有些尴尬,但为安全起见,他不得不这样做。
葛老魇面色极为不悦,老半天未说话,气氛显得十分紧张。
“好吧,惊蛰日戌时老夫自会上门去取。”葛老魇冷冰冰的说道。
“您知道我家?”憨叔惊讶道。
“送客。”葛老魇不耐烦的挥了下手,面如冰霜。
憨叔只得转身离开了,小三正倚靠在出租车上焦急的望着这边,见到憨叔出来急忙追问进展情况。
“是褚遂良的真迹,”憨叔说了句,然后钻进车里,疑惑的问,“小三,你告诉他们咱家的住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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