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令(重生)》第74/152页


  “最后,摄政王亲眼看着别人把你投入冰冷的湖中,你在水中挣扎不止,做的全是无用功,身体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沉下去,他平静地、冷漠地看着湖面,直至其中再无一丝起伏的波澜,才揽着他的新王妃,扬长离去。”
  他说话极慢极浅,且阴悱悱的,顾宜宁听后浑身一冷,唇边笑意渐渐消散。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弟弟,你糊弄人的本事越来越强了。”
  “信与不信,还请自便。”
  顾宜宁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问:“神仙可有告诉你化解的法子?”
  “和离,离开他,离开京城,走得远远的,”陆卓低着头,认真地抄了抄桌角的尘土,“若姑娘一个人不敢,我可陪着你离开,万事护你周全。”
  她深吸一口气,气道:“你少胡说,我不会和离,这辈子都不会和离。”
  许久过后,陆卓那些话,还一阵一阵地在顾宜宁耳边环绕。
  马车中阴风阵阵,她再次问流月,“陆卓算的卦,真的很准吗?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本事?”
  两人的对话大部分都没被人听见。
  流月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让王妃这般气恼,她诚实地点了点头,“那些找小公子算过命的,都说准,简直要把他当成天上的神仙了。”
  顾宜宁听后心情更加沉闷,自己就是重生,世上稀奇古怪的事太多太多了,心中竟一时有些动摇。
  可她已跟陆旌成亲,两人好得很,陆卓定是说瞎话骗她的。
  暗自安抚了自己一会儿后,顾宜宁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小公子真是不思进取,当什么不好,去当江湖骗子。”
  可她还是很气,招了招手,吩咐道:“去,派些人过去,掀翻他的卦摊,把招牌砸了。”
  流月:“啊?小公子……好像没有招牌。”
  “那就把杏黄旗撕碎。”顾宜宁有些烦躁,“你们这么犹豫,是不是打不过他?”
  “不是。”
  穆江路上,流月把杏黄旗撕碎后,又将竹竿掰成了八节,对着摇椅上的陆卓拜了拜拳,“多有得罪。”
  陆卓一语不发。
  流月道:“王妃劝您,若想从事这一行业,就得向同行中其他算命先生学着点,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挑好听的说,这样两方皆欢喜。”
  “王妃还说……您再不改改,迟早……迟早得挨打。”


第49章
  午时已过, 天边层层灰云遮拢了日光,不一会儿,下起淅淅沥沥的秋雨。
  气势巍峨的宫殿宛若蒙了层暮色, 宫檐上荡下一道雨雾,在红木凭栏处落下了细细密密的水珠。
  陆旌站在地图前, 目光悠悠落在“瑜洲”二字上。
  吴川站在不远处,低眉道:“殿下尚未进食,可要现在传午膳?”
  “不必。”他折身回到座位上, 按耐着眼中的躁意。
  桌上的信函、折子,半句话也看不进去。
  陆旌扫了眼自己的手指, 忽而轻笑一声。
  小姑娘信誓旦旦,前些天刚跟他保证以后绝不毁他的约,结果今天就偷懒耍滑头。
  早上说好要送的午膳, 到现在也没见着影子。
  她就是个不长记性的。
  指望她说话算数。
  陆旌觉得自己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揉了揉额角,起身去往暗谍阁。
  黑色雕纹地板上,跪着一面具男子和红衣女子。
  二人垂头拘礼, 恭敬地呈报着近日发生的事,“……柔然使臣再过几天, 便可到达京城。”
  “顾丞相在徐州情况良好,不曾遇见过危险, 顾家那位二叔祖父常与顾丞相相聚, 这是二人谈话的大致内容。”
  陆旌拿过密函, 极快地看了遍, “再继续跟着。”
  “是。”
  面具男又道:“顾家二叔祖父年迈,且久病缠身,恐时日不多,就怕他口中秘密, 会常埋于地底。”
  “必要时逼他说出口,”陆旌合上密函,扔进油灯中,纸张燃成灰烬,他微抬眼皮,冷漠道:“无论何种方式。”
  暗谍阁这种丧心病狂的机构,势力范围覆盖整个大晋,其中成员高手如云,身份不一,远可俱万种联络方式,近可一字一句皆记录下来,把那些密不见光的事全暴露在上首眼皮底下,光是听着都起一身阴冷的寒意。
  性命和软肋被人拿捏在手中,确实是胆战心惊。
  陆旌从阁中出来时,已经到了傍晚,雨声阵阵,没有停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
  他转头吩咐:“备马。”
  “殿下,可是要回王府?”吴川不等他作答,又道:“您不如和王妃一起回去。”
  陆旌闻言看过来。
  吴川解释着回话,“王妃在景元殿正殿。”
  “怎么不早说?”
  吴川冤枉道:“属下也是刚刚才得知的。”
  他暗暗吃惊,王妃的性情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之前每次找殿下,那可是一点耐心也没有,必须在她规定的时间内出现,现在,倒是会体谅主子的难处了。
  这一等,便从下午等到傍晚,十足的耐心。
  殿外的侍卫看到王妃之后直接放行,连通报也没有,若不是他去正殿取东西,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
  幸好在回府之前看到了,要不然,殿下还要淋雨跑两回路。
  吴川看了眼迟迟不停的秋雨,悄声派人去清扫寝室。
  陆旌疾步从廊下走过,内侍点上宫灯,湿冷的雨夜多了排微光,看上去没那么孤寂冷清。
  正殿两侧灯火通明,朱漆大门虚虚掩着,他推门的力度刻意放轻,进去之后扫眼四周,看见奏案上趴着的人。
  顾宜宁两手抱着食盒,蜷腿缩在灰青色的织毯上熟睡,案左侧摆了盏明月珠,映着她的睡颜,更显静谧柔和。
  陆旌放缓步伐,走到她面前,缓缓俯身,单膝半跪着看了一会儿。
  好不容易迎娶的王妃,果真是怎么看都看不腻。
  他笑了下,去掰小姑娘紧握着食盒柄端的手指,刚一碰到,睡着的人便浑浑沌沌地睁开了眼。
  顾宜宁下意识推开抢她食盒的那只手,目光防备地看过去。
  陆旌起身,坐回案后,“醒了?”
  “陆旌?”她意识涣散,试探着去摸对方的手,捏了捏,温热宽厚。
  陆旌浅应一声,顺手倒了杯茶。
  顾宜宁拿过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小口,困意消散后,她捧着杯子小声道:“我给殿下带了午……晚膳过来,要尝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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