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令(重生)》第9/152页


  “马夫怎么驾马的,莫不是跟人冲撞了……”春桃边说边去掀轿帘,帘子掀开,声音也跟着中断了。
  再回头时,她满脸喜色,拉着帘子惊喜道:“小姐,殿下……回来了,您快看看。”
  顾宜宁正在走神,闻言目光微晃,轻转到对面坐于马背之上的男人,直接撞上那道锋锐冷漠的视线。
  长街十里,车辆和马匹在同一拐角相向而行。
  陆旌一身玄色锦衣,眼眸漆黑沉静,直直地看过来,在他身后,是万丈霞光,刹那间,记忆中深镌不朽的音容样貌,突然都鲜活明朗起来。
  顾宜宁怔住,再回神后眼眸里起了层浅浅的水雾,她揪住衣袖,强忍着眼泪。
  陆旌面无表情地错开视线,寡淡的脸上没有出现丝毫松动,扯着缰绳从马车旁边空旷的地方穿过,像是不认识她似的。
  顾宜宁匆忙从马车上下来,看着他挺拔淡漠的背影,心中急切,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带着些许紧张和微弱的哽咽:“陆旌。”
  她声音算不得大,掺在傍晚人声鼎沸的叫卖中,很快就被掩盖下去。
  原以为陆旌没听到,可面前的马蹄渐渐放缓,随后停在几米之外,他漠着脸回头看了一眼。


第6章
  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且就在几米之外注视着自己,虽然他目光冷地厉害,但顾宜宁仍觉得不真切。
  她垂下头用衣袖遮掩着擦了擦泪水,心跳一声比一声重,步伐都变地飘飘然。
  对方毫无征兆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她的平静,此刻满心慌乱,提线木偶一般走到陆旌面前。
  面前的人素齿朱唇,皎如明月,偏偏脸上布满了惊慌和无措,陆旌看她的目光突然多了几分嘲弄的意味。
  不过去了徐州短短几日,自己在她心中倒是变得更加吓人了。
  男人居高临下,平静地看着她。
  顾宜宁抬起眼眸同他对视,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张了张口,也没说出话来。
  陆旌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错开目光,冷声问:“找我何事?”
  陆旌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就这般冷漠无情。
  上一世,听了他大半辈子的温声温语,一时没受得了这样淡漠的话。声音刚停住,顾宜宁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不想在陆旌面前哭,更不想在外人面前哭,偏偏忍不住泪水,再哭下去,恐怕妆容就要哭花了。
  顾宜宁一向自尊骄傲,街边人来人往,不缺大家贵族的小厮和丫鬟,若她今日的狼狈模样被别人看了去,明日就能传入各个世家府邸。
  到时候只怕谣言会越传越乱,她转过身,闷声回话,“无事,打扰殿下了。”
  说完后,匆匆往马车的方向走。
  没走两步,手腕便被人攥住,她回头,撞进漆黑深幽的目光里,心跳一时变地更快。
  陆旌皱着眉,神色带了几分烦躁,“找本王到底何事?”
  顾宜宁立刻垂头,掩住脸面,幸而春桃懂她,及时送上面纱,她佩戴好之后,才肯正面同陆旌相对。
  而面前人的脸色彻底变得铁青,寒气顿生,陆旌视线触到不远处的亭台楼榭时,似乎悟明白了她戴面纱的原因。
  这条街尽头的府邸,正是林候府。
  她心中究竟有多在意林笙,才将自己裹得这般严实。
  在意到跟他说句话,都要千防万防,省得被人看了去,说林笙的闲话。
  陆旌突然间觉得自己跟笑话一样,他猛然松开顾宜宁的手腕,背过身去。
  此时顾宜宁已经平复好心绪,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哭腔,小声道:“我找殿下,是想问问玉牙梳买到了没有。”
  陆旌神色晦暗,想起怀中那两块孤零零的玉梳,还缺个精美的盒子,他声音无波无澜,让人听不出喜怒,“没有。”
  顾宜宁知他买到了,也知他心凉如冰,可这满腔怨气到底该怎么哄,她一时没有办法。
  夜色渐渐暗下来,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定是一路通宵不停不歇才赶回来的,顾宜宁心疼不已,轻声道:“天色已晚,殿下先回王府休息吧,我明日再去看望。”
  陆旌闻言,眼神沉了沉,不经意间瞥了远处的高门大院,随后纵着马匹消失在暗色中。
  -
  回到棠梨院,顾宜宁清理了一下面容,连晚饭都没吃就窝进了罗汉床内。
  轻纱一遮,谁都瞧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春桃明白自家主子正苦恼着,她往床头放了两盘糕点便轻轻关上了房门。
  顾宜宁正后悔自己今晚同陆旌见面没发挥好时,屋门被敲响。
  春桃隔着一扇门问,“小姐,殿下派人将玉牙梳送来了,您有什么话要转告给殿下吗?”
  顾宜宁跪坐在床上反应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穿起衣衫向外走去。
  陆旌这么快就将东西送来了,明日她还找什么借口去见他?
  摄政王府的小厮见顾宜宁面露不满,有些惶恐不安,一个个都飞快地认错:“打搅五小姐休息了,若有下次……”
  顾宜宁摇摇头,“无妨。”
  她原本对两把梳子没什么兴趣,可一想到那是陆旌不辞辛苦为她从远处带来的,心中也泛起了暖意。
  打开玉匣,里面平摊着两只温润细腻的梳子,比平常的要艳美许多,边缘镂花,细微到玉齿上,也刻下了隐隐云纹。
  这样的雕刻手艺是极好的,不知谁告诉她,徐州的玉牙梳是二等品,品相远远比不上京中银坊的璧银梳。
  顾宜宁偏头看了眼自己妆奁里的璧银梳,跟陆旌送来的这套相比,简直黯然失色,她觉得那人真是没眼光。
  这些人是裕霄居的小厮,见到顾宜宁的机会少之又少,他们深知殿下看重五小姐,语气甚为恭敬,“五小姐可否觉得满意?”
  “满意。”顾宜宁指尖在上面轻轻划弄,“殿下除了送梳子,还有什么别的话要你们转告给我么?”
  “不曾有过。”
  顾宜宁起身,拿了桌上手臂一般长的小铁杵,“你们在此等着,我有东西要给殿下。”
  这些天她闲来无事常常摆弄花草,现已长出几株嫩苗,顾宜宁从花圃中挽出几株,装进陶盆。
  这一忙活便到了深夜。
  裕霄居的书房内仍燃着蜡烛,旁边服侍的下人见陆旌这么晚还没有要睡的意思,开口劝,“殿下,您何时休息?”
  男人面前摆着一册厚重的古籍,视线停在上面,许久也不曾翻动一页,也不知是在看书还是在走神。
  夜色温凉如水,门口一直没传来动静,陆旌揉了揉额角,淡问:“他们何时回来?”
  “这……老奴不知,要不要再派人过去催一催?”
  “不必。”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院内突然热闹起来,不一会儿,几人进了书房复命,他们中每个人手里都端了两盆嫩苗。
  陆旌目光一扫而过,沉声问:“东西送过去了?”
  “回殿下,送过去了,五小姐很是喜欢,爱不释手,为答谢殿下,还特意送了几盆花过来,这是蔷薇和兰花。”
  “这是夜来香……”
  几人介绍完手中的盆栽,陆旌许久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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