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乱我心》第26/30页


  “那你对谁有兴趣?”等了片刻,他带着笑意睁开眼:“手头上的事儿还没处理干净,你哪来的闲心管这些?”章书航面带怒容,在烟灰缸里掐了烟头,弄得桌面乒乓响:“南阳祠那人,我花了一笔钱,他什么都招了,你早得到竹义锋贪污行贿的消息,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若无其事地揉着穴位,紧闭着双眸,看不到情绪,说话依旧慢条斯理:“外人的话你也信,那
  人……”话没说完,章书航将手里的一沓纸摔在他身上,气愤非常:“东西都在这儿,你还说什么!”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洒在自己身上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竹义锋的犯罪证据。章书航像发怒的狮子,指着家里的一间屋子:“爸还在床上躺着,能活到什么时候都没个准!我多次警告过你要小心再小心,你偏不听,被那个什么青的迷得七晕八素,你章书傲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得盯上仇家的女儿?”
  
  没等他反应,章书航稍稍平缓了情绪,又说,“你要觉得棘手,这事儿就别管了,我来处理。”他将一张张散开的纸叠在一起,不紧不慢地说:“你想多了,我掌握这些证据,为的是找机会一举扳倒竹义锋。”章书航准备回房间,走前丢给他一句:“但愿如此!顺便告你一消息,南阳祠那姓杨的,上礼拜已经拿我的钱出境,你找不到人,别白费劲了。”
  
  电视里在放着娱乐节目,几个人嘻嘻哈哈笑闹成一团,章书傲从西装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他知道,在这一刻章书航不再信任他,合作多年的兄弟终于反目成仇。静坐一夜,第二天一早他撇开陆寒,独自一人驱车到竹义锋的办公楼下,推开门的时候竹义锋刚好脱掉西装往衣架上挂,看着他显然一愣,随即露出壶狐狸般的笑容:“这么有空,专门过来喝茶?”
  
  章书傲看着这个年长他很多的男人,两家人从他很小的时候就一直不和,这个站在势头上那个就走下坡,那个冲上来必定将这个压倒,看着他两鬓生出的白发,他忽然觉得不忍心,可还是将文件袋丢在他的桌上:“你的事情败露,趁早想办法还来得及,别怪我没提醒你。”
  
  竹义锋不在乎地启开文件袋,粗略过了一遍头两排的内容,手上的茶杯顿时一松,歪倒的茶水淋了一桌子,他匆匆将一沓资料翻了个遍,一巴掌拍在桌上时手都在发抖:“你卑鄙!”章书傲抽了张椅子和他面对面坐下:“怪你自己用人不善,南阳祠新工程的负责人出卖你,我花了一笔钱套到这些,还有人花更多的钱也套了一份。审查需要时间,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他捏着证据浑身颤抖,看着章书傲的眼神极其不信任:“我跟你势不两立,你会好心帮我?我知
  道你设了圈套,正等我往里跳,你们两兄弟的手段我太清楚,告就告了,我竹义锋没放在眼里!”章书傲蹙眉,等了一会儿才说:“你自己就算了,也不为家人考虑?你要是被抓,她们怎么办?”
  
  竹义锋呵呵地笑:“你章书傲何时这么善良?我自己的家事,还轮不上你管!”他极轻叹口气:“我知道的都告你了,怎么样办是你的事,这东西搁我这儿没用,你最好全部烧掉,要不是别人也得到证据,我压根儿就当这事情没发生过,管这事儿不是发善心想帮你……我只是不想青青没有父亲。”
  




☆、第三十章

  竹青青接到消息时第一节课刚开始上,梁雨薇在电话里哭了,说竹义锋突然晕倒在办公室,几个人合伙才把他送回来,这会儿刚打完强心针,她吓得连书也不收拾,站起来就往外冲。回到家时竹义锋正闭眼躺在床上,周围摆着医用器械,医生说幸亏抢救及时,还说心脏的问题是老毛病了,最近大概操劳过度所以加重了些。
  
  她从未想过那么强悍的父亲会有这一天,双鬓发白,面无血色,病怏怏的躺在那里没有一点生气,竹义锋从未和她亲近过,无时无刻不透露认真严谨,可这一倒下也变得和所有生病的老头一样,而他看上去似乎更加可怜。情况严重,连医生都预计最快明天醒来,可只过了两个小时,竹义锋却睁开昏睡的眼,示意梁雨薇摘了氧气罩,他朝竹青青伸出枯瘪的手,竹青青忍住哭声到他跟前:“爸爸你好些了没?”
  
  他长悠悠地吐了口气,气息还算稳定:“爸爸没事,躺上几天就好了。”他说上一句话需要歇上一口气,“青青呐,我听说你又和章家那孩子好上了?”竹青青顿住,眼眶里含着泪,爸爸这么快就知道了?她抬头看着梁雨薇,梁雨薇也一脸诧异,冲她悄悄摆了摆手。竹义锋很失望地叹口气说:“上午我刚听说这消息,想到那人以前对你的欺骗,气不打一处来,就这么倒下了,毕竟还是年纪大了啊,这么点事都扛不住。”
  
  小姑娘心里无限自责,这么强壮的父亲竟被她气得生了病,咬咬牙,她哽咽道:“爸爸你放心,
  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了。”竹义锋没回话,好半天才传来一声长长的吐气声,梁雨薇要给他罩上氧气,他摆了摆手,闭上眼睛:“这一生病呐,就不想干了,我年纪也大了,咱们一家人移居国外吧,找个清静的地方生活,远离这些纷争。”
  
  梁雨薇红着眼睛吸口气,终究还是给他罩上氧气:“你会这么想当然好,我早就劝你不要太劳累,这下生病可想开了!”他听在耳里,没法说话,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竹青青呆滞在房间里,耳边回荡竹义锋刚才说的话,他说要离开这里,她从未想过要离开这里,以前独自离开安顺,心里委屈彷徨,现在一家人和她一起离开,按理说是很高兴的事,她本来也对这个地方没多余的感情,可为什么一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会慌张不安,甚至还有些难过。
  
  带着这些情绪,晚上和章书傲见面时,她一直闷闷不乐。他带她吃西餐,点她最喜欢的甜点,她捏着调羹半天才动一下,对面的人看不下去了,扣着桌面朝她招招手:“过来!”她反应慢半拍,放下东西走到他面前,他揽着细腰一用力,把人放在自己腿上,脸帖得极近,看着她漂亮的翘睫毛问怎么了,问之前在脸上亲一下,问之后在唇上亲一下,她扭开头皱眉:“别亲我!”
  
  他把她往怀里揽了揽,闻着她身上的味儿,心情十分好:“那你亲亲我?”她没说话,目光又开始飘远,章书傲熬了一晚上,知道前因后果的他心里约摸有些底,抵着她的额头问她怎么了,她锁定漂亮的草莓布丁,脑子里全是心电图的声音,嚅嗫道:“我爸爸生病了。”章书傲没接话,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听她小声地接着说,“被我气的……他不喜欢你……不想我和你有瓜葛。”
  
  他浑身开始散发冰冷的气场,屏息等待她接下来的话:“我想过了,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的好……我也不想和你有什么瓜葛。”没等他反应,她还雪上加霜地埋怨,“你怎么就不能和他好好相处,他是我爸爸呀!”
  
  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做过类似的设想,反正现在她说的话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为了在乎的人随时可以牺牲他。她抓着他硬邦邦的手臂,不在乎地偏头:“反正好好相处也没用,我们都要搬家了!”章书傲料到竹义锋会行动,那些证据是真是假,他一个权谋场里混迹多年的人一看就明白,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还是在发病的当天,他摸着她的头发:“你爸去国外养病,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什么凑热闹!我们全家一起走……我今天来是向你告别的。”他偏头凝视她,拧她的鼻子:“小别扭!明明舍不得,还口是心非。”他抱着她,头埋在肩上,“追你比写计划书还累,我拿你没办法,如果你不肯为我留下,我只好跟着你走了。”她红着脸往外挣了挣:“我们要去美国,长期不回来,没跟你开玩笑。”
  
  他依旧抱着她,动也不动,说话的时候下巴一张一合:“没开玩笑,哪里都行,南非好望角我都跟着。”她歪着脖子往后仰,看他的脸:“你不工作了?你的事业你的目标都不要了?”他一下下点头,下巴磕在她肩窝上:“我以后的生活无非是钓鱼养花下象棋,既然迟早都要过那种日子,不如早一点儿脱身,我们可以住有花园的房子,种花种草养狗养猫,你说好不好?”其实他想说的是,事业目标都很重要,可是跟你相比,又都变得不重要。
  
  竹青青愣住,看着面前这个有点儿陌生的男人,支支吾吾开口:“可……可是我不太相信你说的……”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本,脑袋依然埋在她肩上:“户口本我随身带着,你要怀疑,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登记。”顿了顿又补充,“早点儿登记好,免得出国之后再弄,麻烦。”原来他真下决心要跟她走的,这一下她倒觉得为难了,一是没想过他会这样做,二是现在想到了,可是竹义锋能同意吗,她还觉得她爸就是为了分开他们才提议出国。
  
  她还在走神,章书傲忽然闷声闷气问:“你怎么看你爸,他对你很重要?”她不可思议地瞪他:“那当然了!不管怎么他都是我爸爸,每天那么忙,好不容易说要和大家过轻松日子,我很感动,盼这一天都盼好久了……”他松下一口气,自己的决定没做错,幸好她什么都不知道,竹义锋在她眼里是慈父,那就让他继续当慈父,死心眼儿的孩子不能被伤了一次又一次,只要她快乐,活在假想中又何妨。
  
  连续几天家里都乱成一团,家里躺着一个老的,医院还躺着一个小的,好在两边都有专门的医护人员照料,竹青青在梁雨薇的强烈建议下,仍然保持每天去学校上课,章书傲在她明令禁止出现在竹家门口之后,每个上学时间都在拐弯的下个路口等着,他最近变得爱说话,但绝口不提感情的事,这让她感到很放松。
  
  梁雨薇多少也明白一点儿两姐妹的心思,可老爷子一病就没个主心骨,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让竹青青在家守着竹义锋,她去医院看着竹箫箫。那层楼有五六个都是章书傲的人,每天轮流照料竹箫箫的一切,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经常插不着手,她很久没生过病,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状态,每天对着墙壁发呆,从不主动和人交流,欧翔抱着哈密瓜闯进来时,屋里安静得就像没有人似的。
  
  “这我亲手摘的!周二家后面那半匹山就一块儿风水宝地,这季节还有哈密瓜吃,我挑了块儿最大的,来来,都来尝尝!”梁雨薇看到他的那一刻很感慨,这么多年发生这些事,似乎只有这个孩子一直未曾变过,说他聪明伶俐,他却稀里糊涂只知道吃喝玩乐,说他没心没肺,他却比谁都看得通透。
  
  “你们吃吧,我去看看最新的化验单。”梁雨薇拢了拢披肩,忧愁地关上了门。欧翔拿着切好的瓜,抽了张椅子挨着床坐下:“我早跟你说了吧,你看你不信,他早就变了,你真应该把目光转移,多看看我也来得及嘛!”竹箫箫没反应,他把一块瓜啃得汁液横流,边啃边咋呼,“你来一块儿不,真好吃!不吃要后悔啊,我给你弄一块儿?”
  
  竹箫箫终于翻过身,冷冰冰地看着他:“真烦!”他拧眉表示不满:“你跟着他就不学好,惹了一身坏脾气,当自己南极冰山啊!我告你啊,身体可是自己的,这人首先得自己照顾好自己……”话还没说完,竹箫箫却流了眼泪,同样的话章书傲也对她说过,欧翔在耳边这么一咋呼,她触景伤情就觉得特伤感。欧翔看她流泪了,自觉闭嘴不再多说,可同时他也艳羡,女人多好,不爽的时候还能哭,忽然胃里闷闷的,他朝垃圾桶里丢了瓜皮,抓起纸巾心不在焉地擦着手。
  
  那个下午很悠长,时间仿佛静止了,他们坐在病房里,像小时候无数个黄昏一样,不同的是那时无忧无虑,如今肝肠寸断。夕阳将屋里洒了一层光,秋风刮得树木不停地弯下腰,欧翔背靠椅子,盯着半空中被卷起的枯叶,缓缓开口:“其实我有一个方法可以帮你。”竹箫箫很有默契地没有接话,只听他接着说,“你爸一直想撮合我和那土老帽儿,如果我和她结婚,他们就不会在一起……我就当是为你牺牲了。”
  
  竹箫箫面如白纸,过了很久才抬起头看他:“谢谢你,欧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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