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矜1加2》第2/105页


  “站住!你这是去哪儿呢?!”老太爷柱着拐杖出现了。
  白舜华硬生生煞住脚步,只恨恨瞪着他爷爷不说话。
  “呦,”白老太爷笑起来,“跟爷爷较上劲了。得了,关也关不住你――你去找你的林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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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雪白的瓜子脸微尖,手腕纤细剔透,似不胜柔弱之态,然而面容怡然沉静、目光清澈坚定,看得出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
  “你来了。”她给他一个很明媚的笑容。明媚,而又忧伤。
  她穿了第一次偶遇时穿的衣服,月白色的衣袂上衔着一枝小小的野菊,是金丝线绣成,灿烂非常,他却凭空生出一分不祥的预感来。
  
  这笑容让他害怕:“是不是老头子威胁你了?你别听他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没有。”她的回答突兀而快,低垂的眼睑掩去眼底的一点冷意,“我不愿意的事,谁也没有办法逼我。”
  她抬首,薄唇微抿,“所以,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的衣袖里还藏着十八年前她生身母亲的亲笔绝命书。
  方才白老太爷什么都对她说了。
  “……是宫里的鸩酒……老佛爷……如果被发现了……那可是灭门的罪……”
  “我答应过老王爷……所以你不能冒险,我也不能……本来我并不想告诉你……”
  “这都是天意……”
  
  接下来林宛音说,说他们不适合,齐大非偶,他们不会有好结果的。而且她就要离开南京,和她父亲一道。她不让他打岔,最后她说,早些断了也好,两个人都少些苦楚。
  
  他无法置信地盯住她的眼睛,努力地、想证明这是一个谎言。然而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寸气息都表现出来一种绝不反悔的倔犟和倨傲。每次她露出这种表情,他就知道,谁也说服不了她了。
  
  他终于下了决心:“我不管老爷子跟你说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管了,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
  “别说这些没志气的话!”她蹙眉不悦,“你有你应负的责任担当,我也有我的。且不说你们白家的祖业,你那经世济民的愿望呢?何况……”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他曾经说过,后者要比前者好……她咬牙――她不能一时心软而连累了他,“何况,坦白说,我不喜欢过苦日子。”今日割舍之痛,总好过将来终日生活在忧虑恐惧之中。更何况,没有了林妹妹,总还是有宝姐姐的。
  
  他深深看她,眼中是痛彻心扉的惶恐。
  她说的很对,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到焚毁一切的地步。
  
  既然不能玉碎,就只有瓦全。
  
  他问她:“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样,对谁都好。”
  
  痛到极点,也只能问一句:“为什么,要如此骄傲?”
  这样问,说明他已默认了这一结局。
  果然,他最爱的还是自己。也许她也是。两个太过理智的人,也许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
  知道今日一别,即是永别。而他,也许还不知道这一点。想到这,她的眼底终于也起了波澜,笼烟罩雾的:“这不是骄傲,是妥协、是接受现实。”
  是她放弃爱情在先,他接受现实在后。
  
  前事种种,瓢泼而来,像一场濠雨,哗然溅在两人身上……初见时就已怦然心动,待那元宵灯会,月上柳梢人约黄昏;诗社联句,二人合璧语惊四座;春游郊外,牵马花丛两情相悦……桩桩件件,怎能忘?如何忘?何堪忘?一个是阆苑玉树,一个是广寒琼花;一个是琳琅梅雪,一个是凌波芙蕖,一个是温雅蕴藉风神俊秀,一个是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原本是谦谦君子,窈窕淑女;奈何天不遂人愿,他与她,终究是缘份已尽,情深而福薄。蓦然回首,她已在水之湄,即使是他,亦无法溯洄从之。美人如花隔云端,镜花水月一场空。到头来,也只有叹一句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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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后白老太爷去世,白舜华卖了大宅,搬进了新建的三层小洋楼――也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白公馆。林宛音并没有离开南京,而是躲了起来,从此深居简出过着几乎隐居的日子,至死都不曾再见。
  
  公元一九零八年十一月十五日,叶赫那拉?杏贞,即慈禧太后薨逝,谥号“孝钦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配天兴圣显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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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1.门进越深,表示这户人家官阶越高。王侯家才有三进门,普通官员只有一进。两个门墩的是四品以上大官,四个门墩是五至七品大官。门槛高是内拦财气,外拦小鬼。所谓的门当户对,就是这些个讲究。貔貅下的书箱,是文官的意思。如果是圆鼓,就是武官。
  2.只有皇宫才能镶九九八十一个门钉,王侯家是七七四十九个。老太爷为了避嫌,这才命人凿掉了半个。
  3.雨霖铃――取“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之意。
  4. 慈禧统治中国长达四十七年。光绪死在她前一天,据说是被她毒死的。这个老太婆的事没啥好说的了。如果当年不是咸丰而是六王爷奕?当了皇帝,也许中国的近代史会好很多。咸丰就一大麻子,除了好色,什么政治才能都没有。
  5. ‘宝姐姐’(沁芳)的手段这里很明显吧?双管齐下,多厉害。
  
往事如烟
  民国十九年。
  金陵城。
  
  春末夏初的夜晚,没有月亮,连一颗星子也无。
  乌夜啼,一灯如豆。
  一名眉蹙春山,目似琉璃的少女坐在窗前,眼角眉梢尽是挥不去的忧色。
  
  清凉的夜风从窗口吹进来,油灯一明一灭的摇晃,在墙上投下奇怪的、巨大的阴影。终于噗的一声灭了,屋里登时漆黑一片,一如苏子矜现在的心情。
  
  父亲遭人陷害入了大牢,也让她明白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亲戚们一个个忙着撇清关系,店里的伙计也都树倒猢孙散……耳畔是日间纷繁的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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