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在时间豁口中的爱》第26/61页
这样尴尬的环境他不是不知道如何开脱，他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方式，一个不会伤害任何人的方式。
“别向自己犯了什么错似的。”林浚终于开口了，宋一不自在地抬头看看他。他的样子还是很镇定很果敢，眼睛里闪烁着灵动的目光，深咖色的瞳孔就像三月温暖的阳光一般熠熠生辉。
“你还没回答呢。”宋一又开口了，他平视着，目光只能落在林浚的肩膀上。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呢？”林浚学着宋一发嗲的语气，一句话说得宋一面红耳赤，身子摇摇晃晃像个酩酊大醉的小孩子。
“我……我随便，你的答案我都尊重呀。”
“我会照顾你的。”林浚的双手稳健地搭在宋一的肩膀上，牢牢地盯着他的眼睛。那种距离好近，近到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就连被汗水粘在一起的眼睫毛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宋一满脸通红，就像快要窒息一般。
“对不起，我是第一次喜欢别人，我不懂该要怎么……那个……”
“我明白。”宋一看着他，他只是微微耸了一下肩，没有说话。
他估计可以把这张脸刻在心中，短发，浓眉，干净的略带着风尘的脸。看过去他很健全，里里外外，什么都不缺乏。
空气里到处都是汽车的噪音。陌生人的衣服，头发散发着不洁的气味。污浊和喧嚣，像潮水一样，一波波地涌动上来。这就是我们所处的城市。宋一常常林浚混在一起，心甘情愿地做着他的小跟班，苏澈有时候很不屑，但是不可否认，自从林浚的出现，苏澈的光芒就暗淡了许多。
他会带着宋一过马路，把大而温暖的手放在宋一的脖子上，像拎着一只猫。他们一起看电影，什么样的类型都有，那时候网络上非常流行的杀人游戏，他们也没日没夜地盯着电脑一起过零点。他们一起吃东西，挤在一起打电玩，累了就趴在一张床上睡觉。
“亏我天天看着你们，换作别人，还真搞不懂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呢。”苏澈点了一支烟，无奈地看着两个埋头狼吞虎咽的男生，“现在连吃饭都是一副德行。”
宋一和林浚都很少理会别人的目光，就是在公开的体育课上，长跑一直遥遥领先的林浚都会为了宋一甘愿替他垫底，苏澈很无奈地冲在前面，最后还是缓下脚步去帮着林浚扶宋一一把，他们三个就好象分不开一样的粘在一起。尽管苏澈每次都唠唠叨叨地说哥没完，叫林浚和宋一注意一点形象，但一到紧要关头，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苏澈一定会挺身而出。
“宋一，你真是该好好练练身体了。”林浚拖着疲惫不堪的宋一在最后一百米冲刺的时候险些摔跤，正好苏澈到达终点后赶来帮忙，帮着宋一跑完全程。
“真是……真是麻烦你们了。”宋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色苍白，抱起林浚的水杯就往脸上倒水，“爽死了！”
“真是服了你了，平时不努力练，就连这样的小测试都通过不了，你也真够……”苏澈摇摇头，宋一被他说得满脸的羞愧。
“这不还有你们嘛。”宋一露出甜美灿烂的微笑，抓起苏澈和林浚的手放在胸门口，林浚摸了摸他脸上的汗，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我可不是林浚，你说两句好听的就能把他逗得乐呵呵。”
苏澈很刻意地白了林浚一眼，林浚冲他笑笑，宋一还在喘气，被苏澈的话说得一口气憋在了胸口。
“我不能把你逗得乐呵呵，我静姐呢？”宋一狡猾地看着苏澈，眼神你都是温柔的调侃，在他的眼里，似乎陈静已经很不自觉被自己与苏澈打上了等号，而自己就是追随着林浚，他才是自己的王子。
“说我什么呢？”
远处一个女生清脆的声音把他们的对话打断，宋一没有戴眼镜，可是辨别得出声音。苏澈的脸色有点尴尬，背着朝这边走过来的陈静狰狞地向宋一做了个鬼脸，宋一调皮地对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开心地冲着那个方向挥手。
“静姐，你好厉害哦，又是女生组的NO.1。”宋一拉着陈静的胳膊，很自然的撒着娇。
“你不也很厉害，虽然最后一名，还让这么两个大帅哥陪你垫了底。别把头往我身上蹭啦！都是汗，臭死啦！”
“真有那么臭啊？”宋一被陈静说得脸上红一块青一块的，苏澈想忍着不笑，还是不由自主地笑喷了出来。
“不准笑啦！苏澈你再笑试试看！”宋一用脚狠狠踹了一下他的屁股，然后一脸委屈的对林浚说，“是不是……真的很臭啊……”
林浚看着笑得抱作一团的陈静和苏澈，用手轻轻擦拭着自己的鼻尖，目光落在宋一湿透的短袖衫上，温和地说，“还好，快把衣服穿起来吧，要冻感冒的。”然后把宋一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什么？！”
宋一对陈静坦白了自己面对面向林浚表白的事，陈静听得吓了一跳，当着教室里无数人的面惊讶得大声鬼叫起来。
“你小点声了啦！”宋一拉拉她的衣角，把吓得快要一跃而起的陈静重新拉回到位置上。
“他怎么对你说啊？”陈静神神叨叨地问，一边嘴里还对宋一过人的勇气赞不绝口。
“他也没说什么啦！”宋一被陈静怪异的举动搞得很不好意思，前面的几个女生又把头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他探头看了看不远处林浚，正被苏澈拉着说着悄悄话。
“他真没说什么？”陈静狐疑地质问着。
“他就说，他会照顾好我的。”
陈静看着宋一，他看向苏澈的眼神里灌满了温柔，那是她和宋一相处这么久来从未见到过的。宋一身上几乎全部的事她都知道，她能够体会这样一个让他感觉爱着他的人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她安静着握了宋一的手，宋一敏感地从自己的想象中回过神来。陈静深情的对望让他很莫名。
“静啊，怎么了？”
“没什么，想爱就好好爱。”
陈静看着宋一的眼神透着无力的笑意，宋一轻轻拥抱了她。
其实内心深处宋一自己最感谢两个人，一个是陈静，她总是无条件的爱着自己，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问题，陈静都会想到办法替他解决。还有一个就是林浚，他教会自己在接受别人的爱的同时也应该付出爱，对于这样的感情，宋一很茫然，爱情这样充满力量的字眼第一次在他的生命里变得鲜活起来。
“如果林浚喜欢别人了，你怎么办？”
“怎么会呢，他对我说过他会照顾我的。他还会陪我打游戏，我们一起吃饭，甚至都还会睡在一起，他对我的举动并不会反感。我对他那么好，虽然我们还没向对方要求更多，可是终有一天会感动他的，我有信心。”
“你真的那么爱他吗？”
“呵呵，起码胜过爱我自己。”
陈静不想再说什么，安静的和宋一躺在床上聊着天，窗外的夜色很浓重，窗户上都是大颗大颗的露珠，整个世界安静得像一个起源，只剩下虫鸟的声音。夜太深了。
“怎么忽然说起他？”宋一扭过头，恬静地看着脸色黯淡的陈静，陈静摇摇头，惨淡的微笑着，“没事。”
“恩。”宋一的目光很迷离，落在陈静的脸上显得若有所思，陈静以为他有话想对自己说，可是他没有开口，默默地在昏暗的灯光下昏睡过去。
“晚安。”陈静轻声地说，宋一睡着的模样非常天真，有他惯有的微笑。她看了很久，眼神里流露出无法排遣地感伤，突然背过脸去，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掉落下来。
“真的对不起。”陈静伸手抓住宋一温暖的指头，慢慢尝试着再一次天亮前的晚安。
6
有段时间苏澈总是不来学校，他的位置一直都空着，老师没有多说什么，宋一问过陈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陈静虽然嘴上说没事没事，但她的表情总是不自然的紧张。
林浚在说要准备期末考试的事情，所以陪伴宋一的时间慢慢地少了下来，到最后只是在课堂上看见他，一到放学人影都看不到。那段时间是宋一最孤单的时候，没有朋友的日子显得格外漫长，他平日里喜欢林浚和自己一起走过的那条不算太长的路，一个人的时候变得又凄清又寂寞。他不像林浚那样爱学习，也没有他家里逼迫得那么紧，总是自己一个人，也早已经习惯了。我只是回到了以前的生活而已，他这样安慰自己。
放学后的宋一都去Today找老板聊天喝奶茶，那是他最惯常去的地方，虽然那里的氛围略显安逸，可是不觉得寂寞，喝老板煮的奶茶是种非常特别的享受，暗红色的红豆粒浸泡在温润的奶茶里，自然而舒适。
那天放学很晚，他匆匆忙忙打扫好卫生按照原路返回，一路上还是和平时一样，熟悉的环境，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心态。走到Today门口的时候，他很意外的发现那里聚集着很多人，把小小的奶茶店门口挤得水泄不通。他们的装束都非常奇怪，不是学校里的人，嘴里叼着香烟，五颜六色的头发，其间还穿插着几个女生，衣着浪荡，妆容非常夸张。
领头的是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年，头发的颜色比苏澈的还要亮许多，周围的人嘴里嘀咕着什么，好像是在挑衅，他一手握着一只绿色的啤酒瓶，一手空荡荡的晃悠着，周围的人都在狂笑，表情非常狰狞。
正当宋一看着这样一起聚众闹事无聊想要走开时，人群里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
“求求你，放了他，我朋友马上就带钱过来了。”
半昏暗的夜色里，女人凌厉的模样变得异常脆弱，眼角里含着眼泪，她半跪着，像是在祈求对方的人，头疯狂地摇摆，哭泣。
陈静！宋一在喉咙里低呼了一声，眼睛里全是惊讶恐惧的神色。
天渐渐黑了下来，路旁的古式路灯也开始亮了，一盏一盏忽闪着微弱的光就像是这迷离得让人费解的夜。很多东西的存在都变得和曾经不再相同，人心总是善变的，在经历了很多不知名的痛苦以后，生命的价值得以凸显，可是感情也越发脆弱。没有什么是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的，就好像再锋利的石壁在风的消磨下也会有顷刻倒下的一天。时间才真的是感情最大的消磨者，而回忆恰巧又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林浚出现的时候宋一以及那个等的差一点睡过去，他没有挺身而出维护陈静，这有点不像是过去的自己。陈静还是跪在原处默默的哀求着，路灯下的影子拉的很长一直延伸到宋一的脚附近。黑夜里越静谧的时候他就越能听清陈静的抽泣声，从一开始的抵抗谩骂，然后成了哀求。
林浚把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扔在了对方为首的那人的脚边，轻轻地从地上扶起了满脸尘土的陈静。她哭得泣不成声，紧紧地抱住了眼前的男生，男生体恤地抚摸着她的背，动容地对她说着没事了，苏澈也没事了，我会照顾好你。
我会照顾好你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深情地语调让他不得不想起那天在教室，他撩开自己的刘海轻声的对自己说，以后我会照顾好你的。原来他也是一个会轻易承诺的人，一个用自己未知的以后去做一个可能无法实现的承诺。
宋一在树后轻蔑地笑了，他想到了那天陈静在他的被窝里说过的那句“如果林浚喜欢别人了，你怎么办？”，想到了那时候她紧张的眼神和举足无措的的动作，为什么自己就从来没有怀疑过。
信任的价值等于背叛，真心的付出回报伤害。这永远是一个不需要正证明的真理。宋一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从容地报了警。
第二天开始大家恢复了和苏澈的联络，只是一张不知为何的处分单贴到了门上，陈静和林浚走的越来越近，宋一也慢慢疏远陈静，变得沉默寡言。
“苏澈为什么会开除啊？”
“今天警察局有人来过了，听说苏澈纠集黑社会的一些人闹事，最后差点动手，更巧的是我们学校有人报了警，苏澈今天直接被送到了学校就被退学了。”
“你怎么会知道，真八卦！”
“你才八卦，我爸是当地警察局的，听说报警的是个男生，还详细地描述了当时的场景，应该是在围观吧。还有还有，你们猜当时还有谁在场。”
“谁啊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