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在时间豁口中的爱》第4/61页


只有得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才可以做一个幸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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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吻的两个人没有发现厕所门口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正冷冷注视着他们。¬
杨正抬起头,惊恐得差点跌坐在地上,宋一也扭头望着那个男人。¬
三个人沉默对峙了足足有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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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兰在房间里摘下了戴了许久的耳机,耳朵里嗡嗡嗡的全是嘈杂的摇滚乐的余音。房间里漆黑一片,破旧的电脑透出明亮晃眼的蓝色光芒。盯着它一直到深夜已成了自己的习惯,把脑袋放空,把眼睛闭上,杨兰静静地置身在黑暗里,除了音乐,电影与以果腹。¬
从小的自己就不是什么听话的孩子,让父母伤透了心,长大的自己一心想要补偿点他们,但是此时的父母都变了,刻薄势利了许多,再没有曾经的温和亲切。她一点点地排斥他们,把他们彻彻底底地推到与自己无关的世界,最后再无话可说。¬
记得半年前的夏天,那时的她满心欢喜地拿着考得甚好的分数给妈妈看。她知道这一定会是她想要的,是她心里看着自己这么多年来都一直渴望的温流。从来没有报答过她的自己,甚至想过要报复。每次都是这样,她恨自己不够残忍,不够坚定,不能与她抗衡,有时候还突然发现自己爱着她,不错,她是自己的妈妈。所以自己不得不爱她。¬
自己的不勇敢,自己的懦弱无从谈起,一个胆怯孤单的小女孩,怎样活到了今天。¬
当自己把光鲜的分数放在妈妈的面前,她那句“抄来的吧”让她至今都比什么都刻骨铭心。当她买自己攒了很久的钱买来的衣服统统丢进垃圾桶的瞬间,她真的恨死了她。¬
从那以后,自己没有添置过一件自己想要的衣服,各种各样的试卷,考得好的差的也再都没有给父母看过一眼。曾想过把它们都存放起来,方便看到自己的进步和滑坡。却因为一次与妈妈激战过后的愤怒,一把火烧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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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会得到赞美,谁都不配得到赞美。还是一个庸俗的老女人的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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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兰倒在记忆的潮波中,泪水滑到了松软的床褥上,宽敞的房间里堆满了每年收到的礼物,爸爸给的,同学给的,一直陪伴自己的不是什么爱,是责任。那时候的自己还很小,起床喝水的时候听见父母的房间里闹哄哄的,自己好小好弱,像一只瘦骨嶙峋的猴子,捧着那只装满水的杯子,比自己的脸都要大,透明亮晶晶的像水晶一样招人可爱。她穿着拖到地板那么长的睡裙,高傲地以为是个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她也幻想过许多许多年以后,会有一个类似童话里的王子,牵着自己的手,走向华丽的城堡,而且要一直牵下去。¬
即使没有开满幸福花朵的花园。没有写满爱情歌谣的童话。¬
也要有幸福的种子,我要把它种在心里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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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兰这孩子越来越不懂事了!那时候不要倒好!”¬
--“生都生了,你说要怎么办?”¬
--“真是造孽造多了!生了这个个药罐子。”¬
--“我担心她的身体…”¬
--“放心,死不了的!一把贱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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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自己什么都不懂,在橱柜里偷偷地抓了一把彩色的糖,窝在手心里,快速地溜回房间,闷在被窝里,一口包得精光,她不懂那是不是就是超幸福超甜蜜的感觉,甘甜的汁液刺激着味蕾,顺着喉咙一直往下淌,感觉是会流到心里。她想,也许这样,心中的那个豁口就可以被填满,而且以后不会再裂开,再次变得血淋淋,让自己这么害怕与张惶。¬
没有爸爸,没有妈妈,都不会孤独,自己也要像这样勇敢,而且要勇敢下去,证明给所有的人看,让他们不可思议的眼神尾随自己,直到慢慢老去。¬
每个人都会这么幸运,再丑再糟都会有王子出现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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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就是一棍一帚中过来的。她只知道自己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老是吃药,从来不上学校的体育课,体育考试也都不会及格。没有同学想要跟自己玩,没有同学主动和自己说话,甚至老师都不愿意走近她一步。她是个闭塞的孩子,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从不知晓自己为什么吃药,吃什么药常常背着所有人要吞掉那些白花花的药片,她心里好委屈,好苦闷。为什么别人就不要吃?为什么别人那么嫌弃自己?为什么要一天一天一夜一夜地嚼着烂苦的药片。曾经的她“哗”地倒光了所有的瓶瓶罐罐,用水冲干净苦涩的药粉,跑回房间装满了彩色的可爱的糖果,满心欢喜地欣赏微笑。¬
结果被妈妈发现,啪”地砸了精光,又给了自己两巴掌。¬
那时候,自己只有十岁。没有吃到的糖果全脏了,还是自己一颗一颗捡起来,哭着丢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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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老是坐着,不上体育课的”¬
--“她有病的,好像会传染呢!别跟她说话啊!”¬
--“天啊!什么病啊?会死吗?是不是一动就能放出魔鬼啊?”¬
--“会的!她一定会的。”¬
--“就像伏地魔那样,好恶心。”¬
¬杨兰断断续续的记忆收回来,那些苦总会过去的。上天是公平且公正的。自己从疼痛中走来也一定能归往幸福,自己是个爱好憧憬的人,所以再痛再苦的日子也能熬过来,也不会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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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夜色撕咬着她的心,不能愈合,想得越多,疼得越久,倒不如放手让它过去。再屈辱也不记恨,再悲伤也不轻生,谁都有希望,只是那个希望离自己太远,需要够着手很使劲很使劲才可以触碰到。¬
零星间,她清晰地听见门口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她再也没有安静的思绪,“噌”地起身,冲过去拔掉了电脑深色的插头。电脑暗下来,忽闪的台灯下她抹掉了眼泪,翻开眼前不知是何的书。¬
房间门被突然打开。那个她冷峻地站在门口,狐疑地看着此刻眼前的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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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极力地想要预言现在的一切,即便代价惨痛,可是真的能够看得透的只有人的过去,那是已经书写好无法再去更改的。曾经看到最神奇的魔术就是语言未来,那让人感觉是拿生命在和命运做交易。每个人都尝试过,在自己揣摩将来哪怕是一分钟一秒钟的时间里,其实那就是在预见未来。
3
在我的世界里,你依旧纯洁,脏了的只是这个世界。
林浚挂了电话,在黑夜里不安了很久。再有不多久,自己就能接近那个她存在的世界,不再出来。过了这么长时间,自己都已经忘记了那里的味道,那里的感觉,只是隐约地还能记起苏澈六年前的样子,依旧还能想到宋一强吻自己时落荒而逃的狼狈。那时候三个人总是嘻嘻哈哈,也说好了即便有一天天塌下来,我们也要一起撑下去。
明显的,他听出了刚才苏澈的语气骤地降到了冰冷,那些简短而苍白单调的对话,再也找寻不出曾经的温暖。他们都在变老,速度不一,也许有那么一天就有人先会走掉。害怕没用,也无从防备。注定人就是这么脆弱的,像六年前的自己,踏上飞机机舱的第一步,眼泪“哗”地全涌了出来。
林浚记得自己答应过陈静,他的思念要翻洋倒海,即便有一天突然他不在了以后也不会在了,也不会让她孤单。
林浚把电话放在原来的位置,家里堆满了东西,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他转过身,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限量版的球鞋。那时的他说不出心里的兴奋与惊恐,只是冷不丁被迎面而来的一耳光煽得翻倒在成堆的纸盒子里,眼前一片漆黑。
高档的西餐厅里永远都是高贵典雅的脂粉香,这间落户在阳青路的西餐厅开了已经有些年,成了这条街经久不息的见证,以前这里住的那些老一辈渐渐搬迁,留下了很多忙于事业的年轻人,慢慢的,这里的知名度也与日俱增,爬升到现在这个高度,耳熟能详。
苏澈是在它开业第一天就光顾过,一直到现在,其间换了多少位老板,一套西餐变了几次口味他都大致明了。每个爱好高贵的人就会沾染高贵的气息,苏澈是一个不倒的例子,林浚也是。别人眼里,苏澈永远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他的造型,穿戴,他的行为动作,甚至他的语气,从未有人试图模仿过。他的高傲,偏执,他的冷落,也全都成为他一直被人眷顾,受人尊重追捧的原因。他的眼里容不下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进门的时候,门口的伙计正好去签单,看见苏澈的时候顿了顿,抬起头冲他微笑。
里面的布置稍稍有了变动,玻璃镶了边,吊灯暗了些,他喜欢这样的装饰,简洁不失雅观。爱好细节,所以追求完美。
“澈儿啊,你来啦?这发型帅呆了呗!”老板迎上来,摘掉了头顶上又高又重的厨师帽,然后窃窃地把脸凑过来,贴近了苏澈的耳朵,“怎么,又钓女孩子啊?”
“什么呀?”
老板笑得比刚才还要开心了,用力地抵了抵苏澈的肩膀,“喏,那女的真好看,等你很久了。”
苏澈看过去,昏暗的灯光下,陈静苍白的脸躲在屏风后,腰坐得笔直,低头喝着一杯浓茶。六年了,她一点都没有变,却显得越发漂亮越发勾人。对她,苏澈一直在茫然,在无奈,那种熟悉亲切的感觉此消彼长,一刻也未曾掩息。他想过,若是没有林浚,自己是不是可以得到她占有她,是不是可以给她幸福,永远也不要分开。
六年前,他也曾勇敢地问过她,是否喜欢自己或者有一点感觉也行。
她转过脸,深深地吻了他,抱紧他,她说,别做梦了,不可能!
现在的自己想想真是好笑,朋友的女人都喜欢,喜欢还被拒绝。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把高跟鞋不屑地踩在他感情上的人,让他爱不到,又恨不得。
一直活到今天,妆容依旧,但苏澈再也看不懂她,她的经历,她的心境再也不会单纯如初。可以肯定,她仍是一个美人。
一个蛇蝎美人。
林浚从棱角分明的纸盒堆里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腰硬生生地被撞得很疼,眼前渐渐恢复了视力,糊得像一层捅不破的纸窗,摇曳的空气撼动着自己,左边的脸火辣辣的,爬升了很多度,感知到冰凉的空气。他知道自己被人赏了一巴掌。
关于耳光。
如果人能够记住别人给自己的疼痛,那耳光无疑是至宝,可悲的是人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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