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离婚》第12/34页


  午茶时间,她约了从高中时代便交好的闺中密友莫传雅出来闲聊。莫传雅刚从美国出差回来,听说她的婚姻产生如此戏剧化的转折,惊奇不已。
  “……我看他一定不会放过我,接下来还不晓得要怎么对付我。”她拈着点心叉在面前那盘水果塔来回拨弄,将一颗饱满鲜艳的草莓切成几办。
  “谁叫你要那样整你老公呢?”莫传雅端起蜜桃红茶,优雅地啜饮。“契约到期的时候,跟他和平地离婚不就得了?”
  “问题是我不甘心啊!”她愤慨地挑眉。“如果是你,听你老公提出那种条件,好让他以受害者的姿态诉请离婚,博取舆论同情——你不会觉得生气吗?不会觉得很想教训他吗?”
  莫传雅嫣然一笑。“如果是我,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至少在台湾,他别想找到立足之地。”
  简艺安怔住,脊椎窜过一波轻微的颤栗。虽然她这个好朋友说话口气淡淡的,唇角还噙着笑,但她很清楚这绝非虚言,莫家的千金确有此等能耐。
  “不愧是莫家的女儿,谁要是招惹你,准没好下场。”
  “你不也一样?”莫传雅从容接受她的吐槽。“居然想到假装失明这一招,把你老公耍得团团转,还偷走他的机密档案,毁了人家半年的筹划——简艺安,你很高招啊!我实在应该聘你来当我的特别助理才是。你知道吗?当一家医院的董事长真的很忙,我都不晓得有那么多事要做。”
  “那也是你自动请缨得来的啊!”简艺安不同情。“你们莫家事业那么多,谁教你偏偏看中那家医院?”
  “那当然……是有原因的。”莫传雅低语,水眸迷离,看春风调戏窗外一株樱花树,拂落漫天樱雪。
  原因就是那个被她放逐到国外的男人吧?
  简艺安很明白浮蕴在莫传雅眼里的,是什么样的愁绪,她轻轻握住好友的手。
  “你这次去美国,有看到他吗?”
  莫传雅手微颤,好半晌,才回过眸,若有似无地牵唇。“我没告诉过你吗?他早就不在美国了。”
  “什么?”她一惊。“那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也许是南美,也许是非洲哪个国家,反正天涯行医一向是他的理想,他现在一定很开心,乐不思蜀。”
  可苦了留在台湾的她了。
  简艺安怜惜地捏了捏好友的手。虽然是这女人主动赶人家走的,又总是摆一副傲慢倔强的神气,可她其实并不如表面那样坚强。
  “别说我的事了,无解的习题,说了也没用。”莫传雅收回愁思,坦然微笑。“还是说说你该怎么办吧!柯牧宇不同意离婚,难道打算一直跟你这么耗下去?”
  “他当然不可能把一辈子葬送在我身上。”简艺安自嘲。“我想他顶多整我一阵子,满足他大男人的自尊心,然后应该就会把我当成大型废弃物扫出门了。”
  “瞧你说得多委屈!”莫传雅取笑。“所以啦,当初你干么要跟他签什么契约婚姻呢?你爸爸亏空公款需要钱,可以找我借啊!”
  “那么一大笔钱,我怎么好意思跟你开口?而且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还得起。”
  “所以你宁愿卖身给柯牧宇?”
  “什么卖身?”简艺安驳斥。“我们那叫各取所需,他给我钱,我帮他当孝子,安慰他生病的爸爸——”她停顿,樱唇不屑地一抿。“谁晓得他原来是骗我,他根本不是要孝顺父亲,其实是为了报复前女友。”
  “你上当了。”莫传雅淡淡接口。
  “没错!”简艺安忿忿然。“亏我一开始还挺欣赏他的,你知道吗?我本来以为他在外面对我好,回家却很冷淡,是因为他害羞,不知道该怎么跟我私下相处,结果呢?他是在演戏给外面的人看!我居然还一直傻傻地想拉近跟他的距离,每天想着该怎么对他好一点……我真是笨呆了,简直像个白痴!”
  她声声自责,字字句句都是懊恼,是对那个娶了她的男人的怨恨,但莫传雅却聪慧地听出,这其中还藏着某种微妙的深意。
  “其实你喜欢他,对吧?艺安。”
  “什么?”简艺安闻言,悚然大惊。
  “如果不是对他有点心动,当初你应该不会答应那种条件。”莫传雅直率地刦开好友的真心。“我了解你,艺安,就是因为喜欢他,你才会那么安分地当那个端庄贤慧的柯太太。”
  “我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呢。”简艺安不承认。“我本来就很安分。”
  “拜托,你这话跟别人说就算了,在我面前也敢睁眼说瞎话?”莫传雅犀利地戳破谎言的泡泡。“当年是谁放学后,会跟我一起偷偷去喝酒跳舞啊?还有,你飙起重机车比哪个男生都狠,你不要跟我说你忘了。”
  “我……”简艺安困窘,她的确很想忘了那一段年少轻狂的岁月。“所以我知道错了啊!就因为我飙车飙太狠,差点出人命,把我爸妈吓得几乎心脏病发作,我才会发誓以后会做个乖女儿,不让他们失望……唉,都已经几百年前的历史了,你干么还挖出来说?”
  “我只是要你跟我坦白说实话。”莫传雅神情悠然。“你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往往会表现得过分乖巧,你对夏语默不也是这样?”
  “我承认我是暗恋过学长。”简艺安不情愿地低喃。
  “那柯牧宇呢?”莫传雅不肯放过她。“你敢说自己对他没有一点点心动?”
  简艺安惘然无语。是,她的确不能否认,她对他……是有过心动,但心动之后,换来的都是心伤,她又怎能傻到为爱沉沦?
  “传雅,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他跟他前女友的事吗?”她幽幽地对好友吐露心事。“我跟他结婚半年后,有一天偏头痛得很厉害,又有点发烧,想吐又吐不出来,很难受,他回到家看我躺在床上冒冷汗,就拧毛巾帮我擦干,照顾我整个晚上。”
  “你是说他一直陪着你?”莫传雅不太相信。
  “真的是那样。”她恍惚地弯唇。“我半夜醒来看他坐在沙发上打盹,觉得好感动,虽然我们私下独处的时候,他总是对我很冷淡,但我想,他还是关心我的。我看了他好久,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隔天早上起来,头痛好了,烧退了,他也若无其事地晨跑回来,假装不知道我曾经生病过。”
  “他为什么要假装?”莫传雅惊奇。
  “可能是不好意思吧,总之我也假装不知道他照顾我一个晚上,可我那时候就决定了,以后一定要对他更体贴。就在他生日那天,我亲自做了一个蛋糕。”
  “你做蛋糕?”莫传雅再度感到讶异。“你以前不是说自己最讨厌进厨房了,你妈要教你做菜,你都不甘不愿的。”
  “我是不喜欢下厨,不过跟他结婚后,我的手艺已经进步很多了。”简艺安涩涩地苦笑。“他什么都不缺,我能为他做的事实在不多,至少也要做些好吃的料理。”
  “你对他……挺用心的。”
  是啊,当时的她的确很想用心,只可惜一个女人对男人用心,不见得会得到他的感激。
  简艺安惆怅地寻思。“那天晚上,他说要加班,我知道他不会太早回来,却还是早早就把一切准备好,站在阳台等他。好不容易看到他的车子,可他却一直停在路边不上来,我觉得奇怪,就下楼偷偷张望,原来他车子里还坐着另一个女人。”
  “就是他前女友吗?”
  “嗯。”她点头。“他们吵得很厉害,从车上吵到车外,那女人一直求他原谅,说自己错了,请他不要惩罚她……你没有看到他当时脸上的表情,他居然在笑,好像很享受看他前女友求他回心转意。”
  莫传雅轻轻打了个冷颤。
  “很恶质吧?”简艺安幽然长叹。“后来我才渐渐明白,原来我嫁的男人是个很有心机的恶魔,最可恨的就是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坏,而且他使坏心眼的时候,脸上的笑看起来却像是淘气,好像这只是小小的恶作剧,没什么大不了……”
  “你该不会刚好觉得那样的他很可爱吧?”莫传雅听出弦外之音。
  简艺安神智一凛,好半晌,郁恼地扬眸。“我真是个笨蛋,对吧?”
  莫传雅嗤笑,聪明地不予评论。
  “每次我只要对他有点好感,就一定会遭到报应。”简艺安恨恨地诉苦。“我妈去世那天晚上也是,隔天他就不见人影了,跑到国外去出差两、三个礼拜,连丧礼也不参加,回来以后还是一样对我很冷淡。”
  “那天晚上到底怎么了?”莫传雅好奇。
  “那天……”简艺安顿时哑然,言语羞赧地躲在唇腔,不敢吐露,粉颊瞬间染成漂亮的蔷薇色,她低回星眸,叉起一办草莓,品尝那又酸又甜的滋味。
  不论是他生日那天,那个激情之夜,或是她装头痛住院——每回只要她对他动心,随之而来的总是痛心。
  “……总之,我不会再为他心动了。”她慎重地发表宣言。
  
  芳心,激烈地震颤。
  才刚跟好姊妹发过豪语,当晚便破功了。
  这天,简艺安下班回家,侧躺在床上打瞌睡,片刻,她被某种细碎的声响惊醒,才睁开迷蒙的眼,便迎进一张棱角鲜明的俊颜,薄唇勾着一抹调皮到近乎可恶的笑。
  “你……”她一时状况外,无法理解为何会忽然有个男人与她面对面躺在床上,笑望她,一只大手还放肆地揽在她纤腰上。
  然后,瞌睡虫惊飞,她恍然大悟,呼吸暂停,心韵急遽加速,直觉想起身,他却牢牢地圈锁住她,不许她逃。
  她怒视他。
  他不肯干脆离婚,硬拖着她从租屋处搬回来与他同居就算了,竟还明目张胆地闯进她闺房,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是我房间,你出去!”她厉声斥责。
  “你的房间,不就是我的房间吗?老婆。”他轻薄地唤,加重手劲,强迫她柔软的娇躯更靠向自己。
  “你——”她又羞又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若是她及早听见他进屋的声音,就会记得将房门落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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