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树上的女人》第56/76页


一九八九年的除夕,徐起飞要在医院当值,他约定我一月一日晚上吃饭庆祝新年。除夕,我跟着光蕙和孙维栋在兰桂坊一间法国餐厅吃晚饭。

孙维栋最近做了一件他自己很引以为荣的事。他看见经常在他诊所附近行乞的老乞丐满口坏牙,他把他请上医务所,替他换了一口新的牙齿。

「你根本用不着这样善心,很多乞丐其实很富有。」光蕙责备他。

他不以为然说:「他很感激我。」

孙维栋总是不明白,女人要是喜欢你,即使你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她还是喜欢你。如果她不喜欢你,你是善长仁翁也毫无意义。

孙维栋去洗手间时,我跟光蕙说:

「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拖拖拉拉,已经一年多了。」

「是的,我闷得想吐,但甩了他,象今天这种节日,由谁来陪我?」

「真的没有别的追求者?」

「有一个男同事追求我。他人不错,很勤奋,很有上进心,也很细心。」

「那为什么不考虑一下?」

「他跟家人住在屯门。」

「那有什么问题?」

「即是他的家境不好,他的入息比我低。」

「你说他很有上进心。」

「我不想作长线投资。我把青春投资在他身上,他成功了,也许会爱上另一个女人。他失败了,我一无所有。我已经不想跟一个男人在街上等巴士,我不会嫁到屯门去。」

我突然很挂念徐起飞,即使他不是医生,我也不介意。我别了光蕙和孙维栋这双怨侣,在午夜十二时前赶到医院。徐起飞正在当值室内。

「新年快乐!」我倒在他怀里。

「新年快乐!」他抱着我说,「我正在想你。」

「我也在想你。」我温柔地跟他说。

「你不是跟光蕙和孙维栋一起的吗?」

「我希望你是我在九十年代第一个见的人。」

「是的。一九九零年了。」他吻我。

他的传呼机响起。

「护士传呼我,我出去看看。」

我独个儿留在医生当值室,那里有一台收音机。八八年除夕,林方文把歌送上电台,八九年除夕还会不会那样做?我扭开收音机,追踪了几个台,找到和去年相同的一个节目,主持节目的,仍旧是去年那位女唱片骑师,播的是一首老歌,不是《明天》,也没有新歌,我很失望。徐起飞突然走进来。

「你想听收音机?」他问我。他的眼神告诉我,他看穿了我。

「不听了。」我说。

「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红色绒盒子给我。

绒盒子里面放着一枚白金钻石指环。

「这是新年礼物,不是用来求婚的,放心。我替你套上去。」

他把指环套在我左手的无名指上,宽紧合度。

「你怎么知道我手指的阔度?」

「我们两个人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你在车上睡着了,你记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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