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首》第6/108页


  叶长云坐在最后面的一辆马车上,偶尔抬起帘子,瞥向前面马背上器宇轩昂的那个人,心间便会掠过一丝羞涩。她并没有见过几个出色的男儿,如今已然委身于萧桐,心里自然有了他的影子。
  萧桐却并没有看向叶长云的方向一眼。一夜露水姻缘后的萧桐,还是原本的那个萧桐。
  萧桐人长得有些冷硬,但绝不难看。他不爱说话,性子好像有点倔。他武功不错,对公主也忠心耿耿。这些是侯爷府中的侍卫们对这位萧侍卫的评价。
  侯爷府的人其实对这位萧侍卫并不是太了解,只知道他原本是永乐宫中的侍卫,多年以前,公主下嫁朝阳候,他便也随着到了这朝阳候府。
  其实这位萧桐虽然有些冷硬孤僻,但倒也重情重义,勇于负责。
  他并不会因为一夜露水姻缘就这么娶了叶长云,事实上多年之前他就发下誓愿终身不娶了。
  但他以后还是会多加照拂这个与自己有过纠葛的叶长云的,甚至会惠及她的亲族。
  后来的很多事情,也因为朝阳公主一时心血来潮,恶作剧式促成的这桩美事,而有了改变。
  这改变的,不止是一个人的命运,甚至可能是整个大炎天下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第三章中的两个香囊,每个香囊里都有一个对子,其实这两个对子分别有个谜底,而这两个谜底也对应了两个面首的名字来由。
  脉脉双含绛小桃,一团莹软酿琼缪-----抚桃
  立是弥勒合掌,坐是莲花瓣开---品莲
  至于猜不出谜底的,你们的口味还不够重,不适合阅读本文,O(∩_∩)O~
  ☆、少年的心事
  当积雪开始融化时,新的一年又到了。
  万物复苏的季节,肃宁城里的豪门大户也开始了家宴,这当然少不了碧罗夫人这个有名的长袖善舞的人儿。朝阳公主却对宴席并无多少兴致,门下收到的帖子已然不计其数,但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令人扔在一旁。
  闲来无事,她总是穿着轻=薄的春衫,倚靠在栏杆上,望着遥远的北方,细眸中仿佛藏了无尽的心事。
  当春风吹过之时,一缕乌黑轻盈的秀发,散落在她粉泽的脸颊上,飘荡出一种别致的风韵。而那薄软的衫子紧紧裹在她曼妙的身子上,更是露出诱人的曲线。
  绣楼下,当小奴叶潜走过时,远远地看到这般景象,脸颊上透出红来,忍不住低下了头。
  冬去春来,叶潜也变了很多。十四五岁的少年,本来就是长得快,再加上这一年萧桐对他家多有照拂,甚至有意无意传授了些骑射本领给他。饱足的食物和每日的锻炼,让他一下子窜高了一截子。他站在那里,身形也有了成年男子的模样。更难得的是,他悟性极好,又细致谨慎。是以萧桐对他,从一开始因了叶长云而产生的歉疚式的照拂,已经到了惺惺相惜的欣赏了。
  叶潜却并没有因为那位萧侍卫对自己的特别青睐而骄躁,他依然安稳本份地守着自己的身份,做一个家奴应该做的事。只不过,如今他不单单养马,还可以同那些侍卫一样,骑着马跟随在公主左右了。
  而姐姐和萧侍卫的事,他看出来了,母亲也看出来了。母亲倒是很为高兴,说我们这一大家子都在公主手下做着低下的家奴。而那位萧侍卫可是从宫里出来的侍卫官,在公主面前是极为得宠的。若是长云真得能攀上那位萧侍卫,这一大家子也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当母亲在饭桌上这么说起时,三姐长云低垂下头,很是羞怯的样子。大哥和大姐二姐都期盼地等着他们这一家子真能攀上那位萧侍卫。可是叶潜心中,却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萧侍卫这个人,似乎并不愿娶妻的样子呢。对姐姐,仿佛是责任多过情爱。这时候的叶潜并不懂,他只是凭了直觉意识到,那个萧侍卫并不是如同苏县丞那样的男人呢。
  而这个时候,低着头的叶长云,羞怯,但也惶恐。
  羞怯地是那一夜,他紧皱了剑眉,仿佛在克制,却又好像压抑不住喷薄而出的火焰,最终粗喘着大吼一声,将自己压在身下,肆意怜弄。
  后来呢,仿佛金针刺破了桃花蕊,她不敢高声只能暗皱眉。
  最后,他趴在她玉山隆处,喘息着,却也喃喃着说:“她赐我一夜露水姻缘……”
  叶长云还小,从来没有经历过□。她不懂,也不想懂。她只知道,公主将自己赐给了这个男子,自己的身子也给了这个男子。
  可是,自从那一夜后,他再也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惆怅的长云,总是在夜里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炕上时,想起锦衾里红浪翻滚的那一夜。身边,是空落落的。本应该同睡的两个姐姐,总是在冰凉的夜里提着裙摆,前去与自己的情郎相会。
  萧桐啊萧桐,长云虽然羞怯,却也不是胆怯之人,只要一个淡淡的眼神,我便穿过重重楼阁,跑到你的房中与你共缠绵。
  可是,你为什么不想要我?
  没有人知道叶长云的心事,只除了一旁的叶潜看出一点轻微的苗头。姐姐这些时日总是满腹的心事呢。可是叶潜这样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怎么可能和自己的姐姐说起这种事呢?
  叶潜想到姐姐的心事时,偶尔会想起自己的心事。叶潜有什么心事呢?
  当襦裙轻扬,在他鼻端扫过时,一股幽香扑鼻而来。她的裙摆抚过他的发梢,也撩动了一个少年的心。
  他知道她身边的抚桃和品莲,姐姐偶尔会提起公主身边的一些事。于是,他不禁酸涩地想,主人对着抚桃和品莲时,是不是也如那一夜,在那个有着题为“荜户待君”的雕楼的那一夜般?
  每当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会剧跳起来。托萧侍卫的照拂,他有了更多的时间,跟着哥哥姐姐学些字读些书。他已经知道了那雕楼上的那两个句子,还有那个横匾暗藏着的旖旎。
  他的脸慢慢红了起来,眼帘垂下,遮住了看似平静,暗里却仿佛藏了火般的眸子。
  有些事,不是他这样身份的人该想的。他应该做的,是安安分分地当一个循规蹈矩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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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杨柳随风轻摆的时候,园中的镜湖波光潋滟,风轻轻地抚摸着朝阳公主的罗袖。就在她低头的一瞬间,她忽然兴起了起舞的念头。
  看了身旁侍立的萧桐一眼,她伸出一双柔荑,勾唇笑道:“拿来。”
  一旁的长云有些讶然,拿来什么?
  萧桐抬眸,她竟然有了舞剑的兴致?
  心里这么想着,他向前一步,双手奉上自己手中之剑。
  朝阳公主接过,轻轻拔剑。
  剑是名剑,在这个明媚的春光中,流光溢彩。
  朝阳公主的细眸中缓缓有一种柔光,又有一点苍茫,感叹。
  长云抬眸,见她目中神色,忽觉得眼前的朝阳公主,有些陌生。她望着那把剑的样子,仿佛望着她十世的情人。
  而正在这时,朝阳公主忽地一敛细眸,罗袖轻挥,那剑便发出一声长鸣。而朝阳公主的身姿也飞扬洒脱随风而起。
  她的身段婀娜,平日总是慵懒散漫,但世人怎知,她舞起剑来,竟轻盈优美,时而犹如一朵红莲急旋,时而如慢蝶飞舞,时而又如狂风扫落叶,在那回裾转袖间,满园春日明媚都随之失色。
  那把剑上,有寒气,也有杀气。
  可是剑在朝阳公主的手中,已然寒气尽敛,化为春日里的一汪清泉,一道霞光。
  一旁,手中已经没有剑的萧桐,唇边溢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叹息。她若生为男儿身,又岂会是今日模样?
  而在远处一个无人的角落,一个少年,正用一种热切、惊异、钦佩以及异样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这个舞剑的女子。
  在以后的很多年里,他总是在梦中想起这个春日,湖畔那个舞剑的曼妙身影。然后总是忍不住猜测,她舞起那把剑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裙摆飞扬时,是否也有一股幽香随风而逝?
  朝阳公主一舞,世间再无人能及。
  她一个轻盈的回旋,挽了一个绚丽的剑花,反手将剑收在手中。这一刻,她细眸中的清冷光辉,与剑之寒气交映成辉。
  望着手中的剑,她脸上显出一种深沉的遗憾和哀伤,轻声道:“这个剑,终究不是我的。”说着,她回手将剑递给萧桐。
  萧桐紧紧握着那把尚带有她手上余温的剑,垂了眼睑,沉默不语。
  一旁见了那番剑舞,早已震惊的叶长云一下子醒了过来,上前笑道:“主人的剑舞,真是让长云大开眼界。平时从来没见过这么美妙的身姿呢!”
  朝阳公主狭长的眸子扫了一旁身段婀娜的叶长云,淡淡地道:“你若喜欢,我便派人教你,如何?”
  叶长云目露惊喜,忙上前谢恩。
  朝阳公主望着永乐宫的方向,细眸深处有一丝几不可见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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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一年,永乐宫中的丧钟响起来了。大炎朝的帝王驾崩了,
  听到这个消息,朝阳公主的眸子浮现出复杂的悲哀。父皇,你这一生为了大炎江山兢兢业业,甚至不惜牺牲女儿们一生的幸福。如今,你也离开这大好人世撒手而去了吗?
  这一年,太子赵彘登基为帝,以“建元”作为自己年号,从此开创了以帝王年号纪元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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