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第71/972页


其实他这身体微倾的角度并不突出,只是褚浔阳自己心里有鬼,便总觉得彼此之间的这个距离保持的有点儿暧昧甚至不清不楚,于是便此地无银的稍稍往后仰了身子,在彼此间拉开一点微弱的距离。
“你知道?”褚浔阳脱口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咬着唇,强迫自己冷静的与他对视,不想露出心虚的迹象,可偏就是神色纠结忐忑的厉害。
那天她的确是有些醉意,但自始至终神智却是清楚的,自然分辨的出与她同在船上的是什么人,只是那些心事压抑太久,突然得了一个发泄的缺口,便肆意任性了一回。原是以为延陵君这人的心机深沉,也是个能装的住事儿的,知道是她的酒后之言,肯定也不会当真,却浑然忘了――
真要翻脸无情起来,这人在前世时候给她的印象就极为深刻。
诚然――
此时他这行径更接近于厚颜无耻。
褚浔阳满面怒色,却因为是自己“无耻”在先而不得发作。
延陵君忽而便觉得,她这模样虽然新鲜倒也越发真实,不再只是站在他面前高处的一尊神祗,而成就为越发性格鲜明的一个人。
“当时就知道了!”延陵君如实道。
褚浔阳气闷,嘴唇动了动却是哭笑不得的说不出话来。
明知道她是装醉,他还不动声色配合?
什么人呢这是?
延陵君见她的神色恼怒,也就不再激她,神色无辜的耸耸肩道:“我虽不知道你的酒量深浅,可是你别忘了,我是大夫,醒酒提神的方子我也知晓几个,自然也就知道,一个人若真是醉的神志不清了,万也不会在那么简短的时间之内就清醒过来的。”
而当时,褚浔阳从船上下来见褚易简的时候就依旧思维清晰,没出半点的差错。
褚浔阳语塞,也是无话可说――
倒是她自作聪明了一场?
“罢了,我先做弄了你,又便又戏弄了,一人一次,我便不同你计较了。”深吸一口气重新平复了心情,褚浔阳定了定神,强行将手指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移开视线的时候还能故作无事的扯出一笑容来,“我的丫头应该快回来。”
延陵君笑笑,也没再多做纠缠,拍掉袍子上沾染的潮气退后两步,道:“那我便先走了,这里――”
他说着,就不很放心的打量了一遍四下的环境。
“无事!”褚浔阳道,“在这京城之内,还没人敢公然动我!”
延陵君想想也是,遂就放心。
这么一会儿,外面的毛毛雨已经转化成强劲有力的雨丝,被强风带起,哪怕的两人站在亭中,也沾了一身的湿气。
延陵君取了桌上的伞撑开,却是回身再度拉过出巡的手,将那伞柄塞到她手中,然后细致的一根一根扳过她的手指,握牢。
褚浔阳愣愣的由着他动作,待到反应过来,他已经淡然一笑,转身融入雨幕之中。
手指上似乎还存留了他掌心的温度,干燥而隐隐发烫。
褚浔阳的心中极不自在,脚下步子去是下意识的前去:“哎!”
延陵君止步,回头。
两人之间隔着两丈许的距离,密密麻麻的雨丝打下一道帘帐――
他融于水色的山河水墨画种,而她立在细雨之后最鲜明的风景里。
褚浔阳用力攥着手中伞柄,却未言及归还,只道:“一会儿――你还要赶回行宫去吗?”
刚才她其实就已经注意到延陵君面上笑容难掩的倦意,从行宫往返京城快马也要一个半时辰,而且他会等着这里找他,必定是先去过东宫探知到了自己会在此处,这一番往来之下有少不得两个时辰的折腾。
而延陵君也的确是昨天傍晚临时起意进的京。
关于皇帝和漠北王之间密信往来的事,苏逸那边早就给了他消息,他远是想要拖一拖,待到查明了具体情况再和褚浔阳说,可是不曾到了这会儿也完全没能探出漏洞。昨日一早睿亲王去了行宫看望褚易简时隐约透露,这几日和漠北联姻的事情就要定下来了,于是他便不能再等,当即说是回京采买药材连夜奔了回来。只不过他进城已经是下半夜,不好夜闯东宫去寻人,今天上午又因为拓跋淮安暗查千机阁的事被苏逸给堵了,好一顿的官司打,所以折腾到现在,已经是两天一夜不曾合眼了。
褚浔阳的话延陵君却是没有多想,只就下意识道,“你有话需要我带给简小王爷?”
“没!”褚浔阳抿抿唇,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聊作无状的开口道,“雨天城外的路可能不好走,你若是不急的话,等明日雨停了再走不迟。”
延陵君怔了怔,瞧着她眼底不甚明了的神色,忽而有所顿悟,眼底眉梢无声的荡开一抹笑,点头道:“好!”
远处的车马声已经隐约可闻。
“再过一段时间,我会建议睿亲王将简小王爷接回王府继续休养。”延陵君道,随后便是话锋一转,语意之中带几分调侃道,“我这个挂名的太医院副使,总不好一直的白拿俸禄,不思进取。”
“哦!”褚浔阳应了声。
延陵君于是也再多留,转身,不消片刻清俊挺拔的背影就被雨幕吞噬,淹没了一切曾经过往的痕迹。
褚浔阳也转身,撑着雨伞走到路旁。
青萝等人驾车过来,马车一停青萝就准备拿了雨伞出来接她,探头见她手中纸伞不由的愣住。
“回去吧!”褚浔阳露出一个笑容,把伞递给她,自己上了车,拍掉裙裾上的水珠坐下。
青藤爬过去帮忙,又取了帕子给她擦脸,一边睨着桌上放着的那个荷包嘟囔道,“东西明明是落在车上了,那会儿怎么就没看见,害得我们白跑一趟,郡主您没淋湿吧?要不要找套衣服,先换了?可别是要着凉了。”
“只是衣服上沾了点水,没事。”褚浔阳道,取过那荷包在手里反复把玩。
青萝吩咐了车夫驾车回府,就收了那雨伞进来。
青藤瞧见,立刻便抢到手里,好奇的撑开来看:“这伞是什么买的?我怎么没见过?”
褚浔阳平素对身边的齿关用度的小事都不上心,她的衣服首饰几乎全是两个丫头一手操办的,置办出来的东西都是亮色居多,这么一把素色的油纸伞自是引起了青藤的好奇。
那伞面素白一片,只在一侧的边缘以墨色草草勾勒一副小画,画面简洁,像是一片苍翠的树林,林中两个人影,因为那画面太小,五官分辨不清,但是从衣着上看隐约可以分辨是一双男女。画中男子手持一管长笛闲闲的倚靠在树下吹奏,面前的女子迎风而立,一角裙裾翩然掀起,不过一个背影,那姿态却有种说不出的洒脱悠然。
“这是出自哪位画师的手笔?当真是好传神呢!”青藤忍不住赞道。
褚浔阳的唇角微扬,勾勒一抹笑。
那画面,别人不知,她却是一眼认出――
便是她和延陵君二次见面时候所在的烈焰谷。
因为这伞上的画作只是以单一的墨色描绘,所以难以辨认那浓烈似火的枫树林,只是作画之人的技艺高妙,已然是尽得其神髓,反正她是第一眼看到,就又依稀仿佛从这画中再度踏入那落红满地的烈焰谷。
好一出别有洞天的世外之境,她一直印象深刻。
青藤还兀自陶醉在那副画中,而青萝则是看着她唇角古怪的笑意若有所思。
回府后褚浔阳第一时间就去见了褚易安,把延陵君对她透露的消息一一和褚易安做了分析。
褚易安一直默不作声的听着,神色之间并无丝毫的变化。
褚浔阳心中狐疑,就试着唤了他一声:“父亲!”
“哦!”褚易安回过神来,这才随手合上手边展开的一份公文,看向她道,“父皇和漠北王秘密来往的事,其实我这边之前就有得到过一些消息。”
褚易安能稳坐东宫之位,这一路走来看似风平浪静,但谁泽私底下他到底有多少的底牌,就连褚浔阳都不十分清楚。
但是他能窥测到皇帝那边的消息,褚浔阳却是一点也不意外,不过只见褚易安脸上凝重的神色,她也明白此事不容乐观。
“父亲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计较了什么?”褚浔阳问。
褚易安看她一眼,虽没正面回答,但那一点略显苦涩的眸光已然说明了所有。
褚浔阳的心中更是不安,父女两个各自沉默半晌,最后还是褚易安先开口道,“这件事我会注意,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嗯!”褚浔阳点头,也知道有些事并不是她能运作的过来的。
褚易安见她兴致缺缺的模样,就起身自案后走过来,在她身边站定,抬手摸了摸她脑后发丝。
褚浔阳仰头去看他的脸,父女两个便是默契的相视一笑,一时也就把那些扰人的琐事全部抛开。
褚浔阳又陪褚易安坐了会儿,把今日她约见拓跋淮安的事情大致做了交代,这才回了锦画堂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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