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不归卫》第2/135页


  他在他面前停住脚,手中利剑抵在他颌下:“行走江湖不好么?为什么要捐官进锦衣卫。”
  是个清澈儒雅的声音,但是冷漠得像冰。
  杨川深缓一息,克制住了些许疼痛:“惩治污吏,肃清朝堂。”
  面具下的那双眸子轻轻一颤,接着又更加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好像在判断这话的虚实。
  片刻后,他颈间一松。
  “留你条狗命。”对方回剑入鞘,没再多看他一眼,提步走出了木门。
  杨川又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捂着胳膊终于撑身起来,看到掌柜父子俩正瑟缩着探头往外看。
  “没事了。”杨川舒气道,他左手费力地探进衣襟,摸了几块碎银出来,“我那几个不争气的手下欠的,还有我今天的酒钱。”他信手将银子扔向木质柜台,银子在台面上撞得弹了两弹又落到地上。
  父子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再看向门口时,门口已寻不到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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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杀返(二)
  脱臼这种小伤,对于行走江湖的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杨川连医馆都没去,在无人的街巷里咬着牙,咔嚓把胳膊接回,然后就若无其事地提着绣春刀往北镇抚司去。
  北镇抚司中,几个杨川手底下的百户心里头正犯嘀咕。他们知道今儿杨大人来轮值之前会先去那家酒馆把自己欠的钱给结了,觉得今晚这夜值一定不好当。
  于是杨川走进镇抚司大堂的时候,就看到几个人围着桌子窃窃私语。他干咳一声,几人立刻站直了,抱拳:“大人。”
  杨川踱着步子,途经一方矮柜,随手将绣春刀往上一放:“行了,赊账的事到此为止。但若再有下次,就给我滚。”
  “……”几人一阵沉默,片刻后互相看看,其中一个说,“那个……曾大人来了。”
  “在哪儿?”杨川不禁挑眉。手下无声地指了指后堂的方向,大致是杨川日常办公所用的书房的位置。
  曾培今年二十六了,比杨川长上两岁。不过两个人同为千户,平常打交道的时候多,性子又投缘,就称兄道弟的谁也不见外。
  眼下曾培就正毫不客气地跨坐在杨川书房里的案面上,腆着微胖的肚子随手翻看杨川放在桌上未收的卷宗,结果越看越气。
  曾培心道,这小子查这魔头的案子,查得还真认真啊?
  把他的话全当耳旁风了!
  于是他余光睃见杨川进来的时候,手里的册子啪地一合:“你过来!”
  “……”杨川走过去,瞟了眼那本册子没说话。曾培道:“我跟没跟你说,这事儿敷衍敷衍就得了!反正那么个奇人,你抓不着他,指挥使也不会怪罪你。你怎么还……”
  “二十三条弟兄的命啊,曾兄。”杨川伸手抽走他手里的卷宗,接着转身走向书架。
  曾培脸色一白,又急又怒地跳下桌子,跟在他身后争辩:“说了多少回了,那人准是来给我大哥奚风报仇的!我大哥奚风可是个有本事的人,要不是门达和他那群走狗,他才不会死得那么不明不白!”
  杨川哦了一声,将册子插进书架,睇着他抱臂:“那就随便杀人?”
  “怎么是随便杀人?我告诉你,那二十三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得不冤!”曾培说着将声音压低几分,接着又拿兄弟情分说事,“我是真拿你当兄弟啊杨川!你瞅瞅我手底下那几个百户,各个千户所哪个不想要?我不就给了你了!”
  “你可别提那几个百户了。”杨川一瞟他,从他身边绕过去,语气悠长,“喝了人家一个月的酒都没给钱。”
  曾培:“他们办案可都是一把好……”
  “但你那位治下甚严的奚风大哥若在,肯定容不下这种事吧?”杨川截住他的话,转过身又看看他,“奚大人大概同样不会想你为他徇私枉法吧?”
  “你……”曾培脸色发白,争辩的话在喉咙里冒了几回,又都无一例外地被吞回去。最后他懊恼地摆手,“得了得了,我说不过你。你有本事你就查,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可别怪哥哥没提醒你!”
  杨川嗤地一笑,作势抱拳:“多谢大哥提点,在下……”
  门声笃笃一响,杨川将话停住。
  他转头看去,窗纸那边映出一个手下的轮廓,稍等一瞬,手下抱拳:“杨大人,指挥使大人传您去南司回话。”
  “知道了。”杨川应下,回过头一笑,“不多留曾兄了。”
  曾培也不多耽搁,挎着绣春刀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往外走,摆着手说:“加小心,甭送了。”
  杨川当然本来也没打算送他。不论指挥使门达在杨川口中多么不济,他在他们这些千户面前都还是上官。上官的召见无故是不能拖延的,杨川于是当即骑了快马,扬鞭朝南镇抚司驰去。
  南北镇抚司都设在皇宫以外、皇城以里。离得不算太远,所经街道上的车马也不像京城中那么多。杨川不过一刻便赶到了南司,夜色下,守在朱漆大门外的两个锦衣卫抱拳一唤:“大人。”立即上前帮他栓马。
  杨川便径直进了大门,穿过一方院子再走进大堂,不及行礼他就一怔。
  大堂正中央放着一具尸体。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的一个千户,姜严。
  杨川下意识地去看他的伤口,和之前的二十三个一样,也是心口正中一剑,大片的暗红将衣襟上的飞鱼绣纹染得辨不出样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的胸腔内现在应该也没有心了。
  杨川在屋中弥漫的血腥气中呼吸微滞,接着他注意到不远处投来的目光,立刻抱拳施礼:“大人。”
  “杨川是吧。”门达是个打量着他,久经官场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眼中透着几许不屑。在他眼里,这个为苟且偷生而叛出师门来锦衣卫买官的杨千户,除却被推出去送死,没什么价值,也没什么油水可刮。
  杨川低头应道:“是。”
  门达指指那尸体:“你瞧瞧,又一个。”接着他一叹气,“咱锦衣卫从没这么丢人过。咱是办案的衙门,自己倒撞上了惊天的案子。满朝都在议论这个事儿,你查了也有些天了,有眉目没有?”
  “……”杨川心情复杂。
  在今晚之前,他其实一点线索都没有。凶手功夫极高、行踪不定、来历成迷,所知只有他带着一张银面具,仅此而已。
  杨川平静地揖道:“属下见过他了。”
  门达一愣:“见过谁了?”
  “凶手。”杨川的声音平和但有力,“属下在城南的三里香酒馆与他过了几招。”
  一瞬间,整个大堂里都因为他这句话而寂静。在一直在两侧沉默未语的指挥同知、指挥佥事、镇抚使,还有另几个千户好一阵面面相觑,然后,众人将那份讶色一齐投向毫发无伤的杨川。
  “有什么发现吗?”门达问。
  “有。”杨川笃然道,“属下与他过招间,认出了一个招式――千斤指。”
  满屋悄无声息。
  杨川想了想,出言解释:“大人久在京中可能有所不知,这千斤指在江湖上名气颇大,修成者寥寥无几。今日之前,属下所知会此功者,只有两人。”
  “不要把那些江湖轶事带到锦衣卫来!”门达突然疾言厉色。
  杨川一怔,心觉有异。二人相距不过两步之遥,他当即屏息运气,内功流转间听觉骤然灵敏,他清晰地听到门达的心跳混乱至极,似正为什么事儿惊恐无比。
  杨川压制住疑色。门达也尽力缓和了神情,佯作平静地又问:“他为何与你过招,却没杀你?”
  这句话问出了每个人心底的好奇。打从事发以来,千户以上被这魔头找上门的,可没一个保住命的。
  杨川一时哑然,他心觉那实话听上去着实有点假――就因为他说了句“惩治污吏,肃清朝堂”,那杀人魔头就放过他了?怎么听都有蹊跷。
  他于是迟疑了那么一瞬,也就那么一瞬,门达的下一句话就续了上来:“你和他过招,打赢了?”
  “啊?”杨川索性顺着这个台阶下,“是。”
  门达一声笑,接着手便伸了过来,赞许地拍着他的肩头:“不错嘛,不愧是行走江湖的,有些不同寻常的本事。”
  “……大人谬赞。”
  门达又重重拍了几下:“这案子连圣上都亲自过问了,你好好办。给你半个月时间缉拿凶手归案,做得到吗?”
  杨川:“啊?!”
  “你一定行的。”门达竟然自问自答上了,不及杨川反应,他脸上的笑容一堆,“正好你们北司的镇抚使也折进去了。等这案子办完,这空位就由你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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