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香闺》第2/139页


  冯实眼圈泛红。那对儿镯子,是他攒了很久钱才给媳妇补的聘礼,媳妇可宝贝了,日夜不离身。
  躺在被窝旁,冯实紧紧抱住妻儿:“锦娘放心,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让你们娘俩过苦日子。”
  苏锦依赖地蹭蹭他脸,颠沛一路,又要防贼又要防劫色的,直到此刻,她的心才算真正踏实。
  “既然千户大人在家,咱们还是去拜见下吧。”休息够了,苏锦想起了礼数。
  “不急不急,大人最体恤手下,你们冻成这样,我去跟他说一声,晚两天也没事。”检查过娘俩脚上触目惊心的冻疮,冯实可舍不得让他们再受苦。
  苏锦让他去解释下。
  冯实恋恋不舍地穿鞋,冒雪去了前院。
  萧震生在北地,早就听闻江南四季如春,因此也能理解苏锦母子的境况,叫冯实安心照顾家人,不用讲究虚礼。
  冯实连连道谢。
  晌午吃饭,冯实将饭菜端到炕上,苏锦见桌上只有黄面馒头、清汤清水的炒白菜,再饿也没了胃口。阿彻没娘亲那么娇气,捡起筷子端起碗,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男娃举止秀气,若换身绸缎衣裳,说是富户少爷也有人信。
  儿子不挑食,冯实劝媳妇:“这边冷,冬天只有白菜萝卜,你将就点。”
  苏锦扫眼屋门,凑到他耳边问:“官府人家,菜里怎么没点肉腥?”
  冯实解释道:“大人廉洁,从不收受贿赂,俸禄也大多用来给营兵添置寒衣了。”
  苏锦懂了,萧大人与戏文里的好官一样,都没钱。
  “凑合吃点吧。”冯实讨好地替她夹菜,“看你都瘦了。”
  苏锦摸摸脸庞,勉勉强强吃了一个馒头。
  连续数月奔波,吃饱喝足,五岁的阿彻撑不住睡着了,冯实见了,凑过去搂住媳妇。
  “晚上再说。”
  苏锦也想,但这不是自家,她一来冯实就半天不出去,萧大人会怎么想?
  “行了,院子里都是雪,你帮忙扫雪去。”眼看冯实赖着不肯走,苏锦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冯实怕媳妇,只得乖乖去扫雪。
  扫到一半,萧震从前院回来了,见此意外道:“不急,雪停再扫也不迟。”
  冯实呵呵笑:“等雪停了,我再扫一遍。”
  敦厚老实的男人,既然他坚持,萧震便不管了。
  入夜,冯实先哄儿子睡觉,阿彻一睡沉,他熟练地往儿子耳朵里塞两团棉花,这才去找苏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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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房,萧震早早睡了,只是睡着睡着,突然听到一声怪叫。
  萧震生来耳聪目明,也正是凭借过人的耳力,他才在战场上多次躲过背后的刀枪。
  他睁开眼睛,黑夜中,那眼里仿佛闪着寒光。
  然后,他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荡漾着飘进窗缝。
  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萧震握拳,冯实这个婆娘,也太不知廉耻了。


第2章
  北地有治冻疮的土方,苏锦娘俩连续抹了三天的温姜汁,脚就好的差不多了。
  这早外面还黑漆漆的,苏锦悄悄爬出被窝。
  阿彻睡得香,冯实听到动静,打着哈欠问媳妇:“起来了?”
  苏锦一边穿衣裳一边低声道:“我去做饭,你们爷俩继续睡。”
  冯实困倦地嘟囔:“府里有厨娘,不用你做饭。”
  苏锦嫌他笨:“萧大人对你多有照顾,现在我们娘俩也搬进来了,怎么都得表示表示。”
  家里没钱没势,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
  冯实想想也有道理,就没管媳妇,他继续睡觉。
  苏锦穿上厚底的棉鞋,摸黑往厨房去了。
  萧震的千户府一共两个厨房,前院小厨房专管侍卫下人,二进的厨房才是伺候萧震的,连带着冯实。苏锦走出东厢房,就见斜对面角落里的厨房已经亮了灯,冷风呼啸,犹如猛兽,那点昏黄的光亮格外叫人贪恋。
  苏锦搓搓手,小跑着赶了过去。
  萧震生活节俭,除了守门的侍卫,整座府邸就三个下人。刘叔看门扫院,刘婶做饭洗衣缝补,十二岁的春桃帮母亲打打下手,或是添柴烧火,或是端茶送水。刘家本来还有个儿子,死在战场了,萧震雇用这一家,也是照拂。
  刘婶热情淳朴,春桃勤快老实,苏锦挺喜欢这对儿母女的,昨儿个春桃还送了他们一只烤红薯。
  推开颇有年头的木板门,苏锦迅速溜了进去,再及时关上。
  “锦娘,你咋这早就起来了?”刘婶刚烧了一锅热水,正准备和面烙饼呢。
  苏锦笑着道:“我过来三天了,一直白吃白喝的,今早我给大人蒸锅包子,聊表心意。”
  刘婶知道苏锦在扬州是开包子铺的,便让开身,给苏锦指了指放面粉的地方,她去洗白菜。
  白菜洗到一半,刘婶想起什么,忙要提醒苏锦萧大人节俭,吃面食时嘱咐过白面、玉米面搀和着用,结果她回头时,苏锦已经往盆里加水了,里面白花花的全是麦子面。瞧着小媳妇兴高采烈忙活的样子,刘婶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算了,一顿而已,权当给大人改善伙食了,堂堂千户,本来就该吃好点。
  肉包子肯定比菜包好吃,尤其男人都爱吃肉,所以苏锦不但用了白面,她还想做肉馅儿包子,可惜找了一圈,厨房连一点肉沫儿都没有。现在去买也来不及了,没办法,苏锦只好用了那颗大白菜。
  小媳妇菜刀使得颇溜,当当当的,那速度,看得刘婶既羡慕又汗颜。
  “切的真快啊。”刘婶目不转睛地盯着苏锦白嫩嫩的小手。
  苏锦道:“熟能生巧,我一天最多卖过五百六十九个包子,切得多自然快。”
  刘婶张大了嘴,五百六十九个包子,按最便宜的菜馅儿算也是一文一个,这么说,苏锦一天能卖五钱银子,一个月赚十五两?
  苏锦哈哈笑:“哪有那么多,生意顶好时一天卖五百个,差的时候卖五十个都不错了,扣除本钱,一个月就赚四五两吧。”
  刘婶闻言,吸着气道:“五两你还嫌少?咱们大人正五品的官,一个月才八两。”
  苏锦愕然,随即叹气道:“大人是官,有权有势,按月领钱就行,我卖包子,每天鸡鸣摸黑起来准备,卖到晌午才能回家休息。光是累也就算了,万一有个天灾人祸,生意做不成,那就一分进账都没有。你看我,辛辛苦苦攒了三年包子钱,来北地一趟,盘缠都不够用。”
  刘婶懂,老百姓最苦了,干啥都不容易。
  聊到此处,两人都沉默了。
  馅儿好了,面也差不多了,苏锦开始擀皮。
  刘婶觉得她的皮太薄了,包不住菜。
  苏锦笑而不语,擀皮捏包子,很快就摆满了一笼屉。
  “行了,你去洗脸吧,包子我做不太好,烧火没问题。”刘婶笑呵呵道。
  苏锦嗯了声,顺便端了一盆洗脸水回房。
  她刚用肩膀把门关上,上房那边“吱嘎”一声,萧震拉开门现出了身形。此时天微微亮,滴水成冰的时节,男人竟然只穿了一身白色粗布练功服,手持一把丈二长的亮银枪,去前院晨练了。经过厨房时,淡淡的饭香飘了出来,萧震停下脚步,看向厨房。
  说实话,刘婶的厨艺不太好,做出来的东西只能说不难吃,似这等诱人饭香,一年下来也闻不到几顿。萧震出身贫寒,如今小有功名,他依然保留着少时的简朴,衣食住行都不挑剔,但,如果刘婶厨艺能有精进,他乐见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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