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长生》第43/58页



  萧瑟空庭,一炉沉香袅袅。
  长生抬起头来,笑颜清澈,好像她一贯是一个温厚醇良,救死扶伤的好大夫,“九公子多虑了,在下当真是个大夫,偶然得见太师府求医的告示,便揭了下来,万万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潘熙谨眼中波澜不惊,望着叶长生,清淡高雅的面容依旧带着淡淡地笑意:“方才我听牡丹说……厅外座了个皓齿明眸,艳绝九天的美男子——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我常年不见外客,如今府中竟有此等雅人,在下好奇得很,倒很想见上一面……”
  叶长生眉毛一跳,十分诚恳道:“九公子才是绰约清逸、仙人之姿,高雅矜贵无可比拟,不必谦虚、不必谦虚……”
  “哦”潘熙谨嘴角带笑,顿时了然,“如此看来,我更应当会一会那位客人,以证实大夫所言非虚了……”
  叶长生微微一笑,“只怕九公子见了与心中所想相悖,免不得遗憾万年呐……” “是么?”潘熙谨眼波盈盈,嘴角噙着笑意:“看来大夫与那位客人熟络得很呐……”
  被二人忽略许久贾绫杵在一旁脸色沉郁,只觉面前你一言我一语的叶长生与潘熙谨统统都是十成十的笑面虎,两面三刀,嘴甜心苦,笑里夹刀夹棍——潘熙谨看似相信他们,将自己的身世秘密都说了出来,但事实上,他也提到,那时太祖皇帝并没有缄口,但凡那日在场的武官婢女,侍卫太监都知道,潘太师领养了世宗幼子——照此说来知道了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他们实在算不得占了多大便宜,反而令钟航这个杀人凶手有了在他们眼下光明正大离开的噱头——至于叶长生,且不说贾大少仍在怀疑偏厅中那广袖长裾,熔金白衫的男子的身份,就连她现在究竟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叶长生是个谜——这一点他一直坚信。
  “其实……”长生轻咳了一声,“九公子对我坦诚相见,我本不当有所隐瞒……”她抬头十分诚恳地说道,“我本出身世家望族,年幼之时家门不幸父母双亡,沦落成了成了孤儿,正可谓漂泊无依孤苦伶仃——直到一日,太师经过,见我形如饿殍好不凄惨,便赏了一锭银子,我用那一锭银子寻了间铺子做起了学徒……经年之后方有今日之所成……这滴水之恩是一定要涌泉相报的,故而我见重游汴梁,见了潘府的告示,便揭了榜一刻不停地过府探望了。”
  叶长生一溜子说下来,言之凿凿令人信服,一边说眼神还一边朝着贾绫身上瞟,仿佛在说他可以为之作证。
  潘熙谨没有动弹,依旧端着清淡高雅的笑容,不时点头,像是对叶长生这段唏嘘悲惨的身世深信不疑,“不想神医乃是如此重情之人,既然如此……想必是十分愿意助在下一臂之力的,这汴梁不是久留之地,大夫既已报恩,不如及早离去……明日便动身……如何?”
  “也是……”长生一笑,“万一公主回去后心中郁结,求见皇上,请下什么旨意……那九公子可就有麻烦了……太师处处为公子设想,若是公子执意,自是不会有所阻拦,只是……离了庙堂,公子可是要去江湖?”
  潘熙谨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拢了拢宽荡的外袍,慢步行至窗边——“我的人生……”他修长的手指敲打着阑干,抬头望向碧纱窗外浩淼的天空,轻笑道,“一直都在这一方天空下呢……我想四处走走……名山大川,风景不殊,山河之异……扁舟一叶,放远江湖……”他突然回过头来望着叶长生,眼中闪烁着奇异的色彩,“离开这里——这便是我一直想要的……”
  古来圣贤多寂寞,他回首轻笑的那一刹那,仿佛揉碎了清风,洗褪了嗳日。叶长生觉得他仿佛一直都是那样淡淡的笑,带着缠绵不尽的缱倦,一点点的淡漠,一点点的疏远,干净,隽永……这样的人会让女子为之疯狂,他的温柔,他的淡漠,他深入骨髓的风雅,在出尘与沉寂之间,用着慈悲的眼光看待世人……看待自己……
  二人相视一笑,有些东西心中已经了然。
  离开西院的时候已是傍晚,有些萧瑟的凉风吹在脸上,贾绫心中竟起了一丝怅然,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意……他转过头,拉起慢吞吞落在身后的叶长生,将她掰至身前,神情有些严肃:“你当真要帮他?”
  叶长生一愣,随即“啊”了一声,神色茫然显然不在听他说话。
  贾绫已是处变不惊,忽略她的无视,继续问道,“你不怕一旦有个万一皇帝追究起来,然后将你灭九族?这分明比你医死皇商、放走凶手、与人暗通曲款要命多了,人家是前朝皇子又是太师公子,还有公主月下花前痴心暗许——你一个不懂半点医术的江湖骗子来这虎尾春冰之地掺和什么!”
  叶长生顿时肃然起敬,不想贾大少竟是惊才艳艳,学富五车,随手拈来都是“暗通曲款”、“虎尾春冰”之类的高深话。轻咳一声,她亦肃然道:“实不相瞒,在我年幼之时,潘太师曾予我有过一饭之恩,那时我便暗自连了宗,将太师视为祖父……算来我与九公子便是甥舅……舅舅有难,我自是要帮衬的……”
  贾绫定定地看了叶长生半晌,拍了拍额头,神情哀怨之极,“我一定是疯了,在这听你胡说八道……”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前大步走掉了。俗话说“讲了一句假话就要用一百句假话来编圆”,但这似乎丝毫不限于叶长生身上,她骗人的时候总是振振有辞、言之凿凿——简直是见之可亲,闻之可信。久而久之,怕是她自己也分不清那句是真,哪句是假。
  叶长生的记性向来不是太好,当她绕了许多冤枉路,问了许多个丫头最后终于抵达了潘仲询的书房之时,却生生被眼前之人吓了一跳——只见李凰音正端坐在太师椅上与潘仲询亲厚地交谈着,举手投足间溢出的是浓浓的书卷气——这般样貌,此等绝代风华简直就是个金科状元郎。
  潘仲询听闻声响,抬起头来,对着门口的叶长生点点头,示意她走过去,潘仲询捋了捋胡子,笑道:“叶姑娘的师傅当真是个奇人,文才武略无一不通,志向高远,抱负不凡,老夫甚喜哈哈哈……” 叶长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擦了一把冷汗,潘太师若是知道他口中“雄才伟略”的年轻人正是江湖上传言杀人如麻,天诛地灭的李凰音时,不知又做何感想。
  正想着,李凰音朝她大大一笑,和蔼可亲地说道,“徒儿过来,为师正在与太师谈论九公子的病情。”叶长生嘴角一抽搐,连忙躬身道:“徒儿正要与太师禀告。” “哦?”潘仲询忙急声问道,“怎的?熙谨可有好转?”叶长生满脸歉然,遗憾地摇摇头,“九公子若是继续呆在这京畿北地……怕是挨不过冬天了……太师请三思,还是让九公子早日南下吧……”
  “这……”潘仲询面色微微苍白,沉声道,“当真是无药可救了吗?熙谨从不曾出国汴梁,要他一人南下……我怎能放心……”
  叶长生看着眼前黯然神伤的潘仲询,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展颜一笑道:“太师放心,我定能护了九公子周全,只是冬日将至时日无多,还望太师早下定夺。”
  潘仲询闭眸缓缓靠在椅背之上,沉吟半晌终是点点头,略显疲惫地说道:“那就有劳神医了,熙谨的身子不好,也没有什么朋友,此番南下一时半会我便见不着他了,至此,还望神医答应老夫一件事……”
  “太师请讲。”叶长生点头。潘仲询倏地睁开双眼,直直地望定她,一字一句地说道,“除了老夫不要叫任何人知道你们所往之地,也不要告之任何人他是潘九公子,直到熙谨身体大好,回来汴梁之前,切记不可声张。”
  “太师尽可安心。”叶长生应下——她自是知道潘仲询这番话的用意,也明白以潘熙谨的身世,离了他的庇护,或许会有许多麻烦,那潘九公子又不会武功,身边唯一的高手也……想到这里长生心中一动,随口便问道,“太师可见钟航?”潘仲询一捋胡子,淡淡道,“已将他拿下,押往应天府……他对于杀害南霜一事也供认不讳……唉……不想老夫求贤若渴,竟不辨是非,招来如此穷凶极恶之人……”略一顿,抬头问道,“姑娘只说南霜的伤口极有可能是钟航的招法所致,那姑娘可知……他为何要杀人?”
  “不知道……”叶长生老实说道。
  潘仲询一怔,半晌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人既已落网,便随他吧……”
  叶长生讪讪笑着,连连点头说是——李凰音一直看着她,继而他莫名其妙地朝她一笑,长生看他缓缓张了唇,吐出两个令她心中一颤的话来——外公……
  李凰音突然站了起来,笑意盎然,一拂他熔金的秣绫长袖,眼中有着的旖旎的烟水之气,仿佛这这七朝古都中犹自盛开的牡丹。
  叶长生心中一震,二话不多拉过李凰音的烫金袖子,一脸正色道:“禀太师,事既已定,择日不如撞日,明日我们便出发,临行之际事项繁杂,定要备下万全之策,在下便与师傅先且告退……”
  潘仲询挥了挥手算是答下,他有些疲惫地倚在案旁,望着叶长生离去的方向暗自出神,夕阳的余晖照着叶长生的背影,那温暖的泛着金光的颜色猛然间竟令他想起潘月蓉来……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夕阳,也是这么漂亮,那日的月蓉也是在这样的夕阳中离去——却再也没有回来。他忽然有些莫名地着急,猛的站了起来,朝着门口喊去:“姑娘——”叶长生脚步一顿,回过头微笑着问道:“太师可还有事?”潘仲询一怔,摇了摇头,他也想不起自己要说些什么。
  “外公……”忽的,他似乎听见叶长生有些笑意的声音,吃惊地抬了头,“你……”
  叶长生淡淡地笑了,极认真地说道:“太师长的与我外公很像……”末了又添上一句,“简直一摸一样!” 潘仲询显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点点头,一时间竟也糊涂了随口便说道,“姑娘可以叫我外公……”
  叶长生的眼睛亮了亮,仍旧微微一笑,转过身去拉着李凰音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头去柔声道,“外公,我走了——”
  梧桐秋叶黄,黄花漫自开,斜日一道穿帘幕,不知重会是何年……
  雍熙三年,宋兵三路北伐辽朝,潘仲询为云、应、朔等州行营都部署,杨业副之,率西路军出雁门,连克寰、朔及云、应等州。七月,契丹军主力反击,因曹彬所领东路军大败于岐沟关,潘太师等受诏撤军,撤军途中有新诏要求其掩护云、应、朔等州之民内徙。在撤军过程中,监军王侁等不纳杨业建策,并强令其出战,置之必败之地,在不知杨业胜败的情况下王侁怕杨业已胜而选择带兵争功,潘仲询阻止的不够坚决,后听说杨业失败又违约不予接应,致使杨业全军覆没,被俘身亡。为此,潘仲询被削秩三等,降为检校太保。次年,复职检校太师。知真定府,未几,改都部署、判并州。加同平章事,数月卒,年六十七。追赠中书令,死后谥武惠。咸平二年,配飨太宗庙庭。
  他终是没有再见潘月蓉,也不知叶长生是他的外孙女。直至他死前还一直相信他的小女儿走出汴梁的那片夕阳,在大宋的某个地方与她深爱的男人过着她一直向往的生活……

  重莲墨华留客醉

  十月襄山道,三星汉水边。求凰应不远,去马剩须鞭。
  传盏邀灯过席间,红烛红榻妒红颜。欲知相郎时难度,玉液琼浆堕成仙。
  大厅里灯火通明,宾客涌动,席间交杯错盏列酒十桌,来往众人言笑晏晏,“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新房内,红烛摇曳,娥眉呼应着红榻,鬓发飘过雪白的香腮,如此良辰美景,都映衬着新娘娇羞的容颜。
  “今天是个好日子。”奶娘笑吟吟地说。
  苏小娥对镜梳妆,铜镜中的女子柳叶弯眉、杏核靓眼,恬静而秀美,她娇笑一声,媚眼如丝,拿起桌上的新娘凤冠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奶娘一巅。奶娘会意,小心地接过为她戴上,一番梳妆后披上了盖头。
  “姑爷呢?”突然,苏小娥掀起了红盖头,有些急促地开了口。奶娘和蔼地握住了她的手,一面拍着她的手背一面温声道,“小姐不怕,姑爷正在洞房等你。”
  苏小娥点点头,面颊上飞快地涌上一抹红晕,她将盖头复又放下,由着奶娘将她牵出门去,她的大哥苏刑已经在厅堂等候,她要出去接受乡亲们的祝福,让世人见证她的喜悦。
  古驮镇地处闽赣交界之处,东西南三面环山,北临乌江西面驮山,人迹罕至荒僻已极。再翻过南面的陵阳九华山便是苗疆猓侗红水潭,在谷悬岩绝之中,在赤壁石栈道之下,如同一汪血水蜿蜒于青峰峭壁之间。虽然地处偏僻却因是入赣之捷径,故而三五个月也可得遇零星几个过客商旅。小镇上的人们常年过着与世隔绝世外桃源般的日子。
  今日的情形似乎不大一样,苏府的门外挂上了几盏的大红灯笼,小镇上仿佛一夜之间热闹起来,这些人陆陆续续,密密麻麻地来到苏家府门前,三两个一行游荡进去。在昏暗彤红的光华之下,簇拥在一处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他们都是来前往苏家道贺的。这苏府的苏老爷自从三年前搬来镇上,便鲜少出门,又因苏府健在孤山脚下,苏家人与镇上的乡亲更不相熟悉。可近日却突然传出了苏老爷的独女苏小娥成亲的消息,还请了镇上的人前来观礼。
  庭中十分热闹,光酒席就列了数十桌,酒酣——只听“唧”地一声,一个仿佛挫牙般尖锐地声音传了过来,众人纷纷惊起,只听那个刺耳得令人十分不舒坦的声音堪堪响起:“新娘到——”
  闻声望了过去,众人只觉见了瘦蛟婆娑的夜叉,那说话之人身着大红喜服,胸前佩花,身材矮小,双目浑浊泛黄,最可怕的是他居然没有鼻子——那本该是鼻子的地方,只有一团血肉模糊的腐肉与两个黑洞洞的孔……
  他就是新郎官?众人不禁微微变色,一时间只觉喝在嘴里的酒也变了滋味,乡亲们面面相觑,几个胆大地还恻恻上前道了声恭喜,胆小的早已退到厅外去了。
  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一步一步走近,那丑陋的男子浑身一震,脸上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是他没有鼻子,那笑容安在这张痛苦扭曲的脸上显得有些破碎与诡异。
  新娘虽披着盖头但偏偏一举一动都妩媚之极,优雅万分,那纤细的腰肢与露在外的一截白皙的手腕足以令众人浮想联翩,只想上前将那碍眼的红布掀下,一睹美人芳容。
  待苏小娥行至男子身前,他的脸色已经平复,尖细的声音伴随着喉间气流的抽搐声缓缓响起:“妹妹,今天是你大喜之日……”
  这位面如魑魅魍魉的男子正是苏小娥的大哥苏刑,此时他正欣赏的看着自己的妹子鲜红似血的嫁衣,青白的脸上闪出一丝笑意:“我们拜堂吧……”
  靠门的一个偏远的角落里,有个布衣胖子十分不解地推了推身旁的人,一边瞟着一对新人,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怪面人是那新娘子的兄弟?新郎呢?怎的是亲兄妹在成亲?” 他身边的女子亦点点头,对他微笑却不言语。胖子见是个锯嘴葫芦,想也问不出个零星碎沫来,便撇了撇嘴,继续吃菜去了。
  “呼啦”地一声,房门突然被风吹了开,寒风料峭使得众人一个寒颤,门缝中,透出一缕青白的月光,一股阴森森的凉意也随着这青白的光线透入,照得屋内一片森寒——烛光全被吹灭。顿时,厅中人声涌动,有人嚷着他人踩了自己的脚,有人不小心撞了别人的腰,还有妇人趁机被揩了油水。
  片刻之后,烛光亮起——厅中也渐复平静,苏小娥依旧立于原地,她的哥哥则神情戒备张开双手如母鸡般护着她:苏刑身材矮小骨瘦如柴,浊黄色的眼睛时不时地左右一抡,显得有些滑稽好笑。
  “哈哈哈哈……乡亲们受惊了……不过是夜风大了些,大伙儿继续……继续……”高堂上的苏老爷,抖了抖衣袖,嚷声道,“拜堂吧……”
  一旁的奶娘蔼声道:“新郎身患重疾……此由少爷代为拜堂……”
  话音刚落,众人又纷纷议论开来,这新郎究竟怎样一个病痨子,连这自己成亲的日也不能抛个头,露个面,真真是个可怜人。
  宾客满堂,苏刑终于松懈下来,紧紧盯着苏小娥,径直牵着她的手走过喜筵,登上喜堂。忽然,众人发现,堂上多了十来个小童,看身材皆是六七岁的模样,虽是有些瘦小生的倒也白嫩可爱,他们齐刷刷地站在一排,对着新人遥遥拜下,复又从腰间拿出小刀,对着手掌狠狠一刀割去!鲜血顺着他们幼小的手腕流下,蜿蜒一地——众人已是目瞪口呆,不知这为的是哪一出,血流得触目惊心,真不知是如何疼痛呢!胆小人都不敢多看,连忙偏过头去——稀奇的是,那些孩子没有一个哭泣叫嚷,完事后又齐齐站起,朝着后堂走去了。
  ——他们没有看见,那些小童割裂的伤口中还钻出了一条条白色的肥壮小虫,这些蠕动的小虫们,争先恐后地从血泊中爬了出来。
  一片静寂之中,苏老爷依旧满面笑容,温声道:“这是老夫家乡的习俗,有喜事是定要见红的,诸位不必惊慌,不必惊慌……”
  众人心中虽有疑虑却也安下心来,各地风俗迥异,倒也不必追究。只听堂中的白面老者提声道:“一拜天地——”二人携手对门口同拜天地,那老者又喊“二拜高堂——”两人回身对老者徐徐拜下,“夫妻对拜——”两人转过身,彼此拜下,携手而起。
  随着主婚人一声“礼成——”,恭贺声交错响起不绝于耳,酒宴的宾客纷纷喊叫起来“恭喜,恭喜,苏老爷早日添孙呐——哈哈——”“恭喜苏小姐嫁得良人”“喜得良缘!”“早生贵子——”顿时引来一片哄笑。苏刑牵着妹子的手,缓缓走去洞房。苏老爷突然拍案大笑起来,一张白面馒头似的脸涨得通红,他吊眼拿起杯子,“来来,大家举杯,我敬乡亲们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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