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2:诉衷情》第72/80页


  蓝色的海底,幽静安谧,女鲛人坐在美丽的贝壳家中,伸着手,似在召唤,又似在索要,那男鲛人却冷漠地凝望着海外的世界。
  相柳凝视着掌上的冰晶球,很久很久。
  慢慢地,他伸出了一根子指,向着女鲛人伸出的手探去,他的手指贴在了冰晶上。
  看上去,他们好像握在了一起,可是,隔着冰晶,他们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永不可能真正相握。

  第十五章 只影向谁去
  仲秋之月,高辛送亲的队伍从五神山出发,由水路驶向赤水。
  在蓐收对行程的精确控制下,二十二日清晨,送亲的船队恰恰驶入了赤水。赤水氏迎亲的船在前面护航,喜乐奏得震天响。
  赤水两岸密密麻麻挤满了人,都是看热闹的百姓。
  赤水的风俗是典型的中原风俗,尚红,小夭在侍女的服侍下脱下了白色的王姬服,穿上了红色的嫁衣。
  船队从赤水进入赤湖后,速度渐渐慢下来。
  仲秋之月,恰是木樨花开的季节,赤湖边有一大片木樨林,香飘十里,落花簌簌。小夭坐在船窗边,默默地看着水面上漂浮的小黄花。
  船还未到赤水氏的宅邸,已经听到岸上的喧闹声。
  因为来的宾客太多,赤水氏的宅邸容纳不下,赤水氏索性凝水为冰,把一大片湖面变成冰场,铺上玉砖,做了宴席场地。秋高气爽,风和日丽,既能吃酒,又能赏湖光山色。
  宾客都暗自赞叹,不愧是四世家之首,要灵力高强的子弟有灵力高强的子弟,要钱有钱。
  此际,众人看到高辛送亲的船队到了,都站了起来。
  一身红袍的丰隆站在码头边。
  小夭在侍女的搀扶下,袅袅婷婷地走出了船舱,一身华丽的曳地大红嫁衣,满头珠翠,面孔却十分干净,只唇上点了绛红的胭脂,再加上额间的一点绯红,真正是艳如桃花含春露,娇似海棠卧秋水。
  丰隆对女色从不上心,可想到今夜这个可人儿会娇卧在自己怀里,任他轻怜蜜爱,也不禁心荡神摇。
  船靠了码头,丰隆依旧没有动作,呆呆地看着小夭。
  众人高声哄笑,丰隆难得地红了脸,急急握住喜娘捧上的一株大红的缠枝并蒂赤莲,对小夭行礼:“莲开并蒂,愿结同心。”
  小夭握住缠枝并蒂赤莲,也对丰隆行礼,低声道:“莲开并蒂,愿结同心。”
  鼓乐声中,丰隆搀扶着小夭下了船,只觉掌中握着的手小巧玲珑,却不像其他女子一样柔软细腻,指节很硬,指肚有茧,带着嶙峋冷意,让他心生怜惜,不禁紧紧地抓住。
  小夭和丰隆握着缠丝并蒂赤莲,每踏一步,地上就有两深并蒂赤莲生成,圈着赤莲还生成了其他各色的莲花,粉的、白的、黄的……有的绚烂绽放,有的结成莲蓬。
  赤水氏世世代代在水边,视水中莲为吉祥如意的花,赤莲很罕见,并蒂赤莲更是要用灵力精心培育。
  步步并蒂,一生相守;花结莲子,多子多孙,小孩子看得开心,雀跃欢呼着拍手掌,有被特意叮嘱过的孩童摘下莲蓬,轻轻扔到小夭身上,取一花多子的吉兆。
  丰隆怕小夭误会,低声给她解释:“他们可不是不喜欢你,赤水风俗,用莲蓬砸新娘是祝福我们……”
  小夭红着脸,低声道:“我知道。在船上时,有老妪给我讲解过。”据说行完礼后,夫妻晚上还要入莲帐,也是取莲花多子的吉兆。
  丰隆看到小夭的样子,只恨不得赶紧行礼,赶紧天黑,赶紧入莲帐。他低声道:“小夭,待会儿行完礼,你可就一辈子都属于我了。”小夭低下了头。丰隆咧着嘴笑。
  小夭和丰隆将在古老的赤水氏祖宅内行婚礼,能在祖宅内观礼的人都是赤水氏的亲朋挚友。
  祖宅外有人在唱名记录礼单,一个个名满大荒内的名字,一份份贵重珍惜的贺礼,凸显着这场婚礼的尊贵显赫。
  “青丘涂山氏:东海明珠九十九斛,北极冰晶风铃九十九串……”众人都不禁看了涂山族长一眼,冰晶很稀罕,用处很多,可冰晶风铃看着好看,实际却是浪费了冰晶,华而不实,送礼时都是送冰晶,没有人会送冰晶风铃。
  小夭走进租宅,看到璟坐在西陵族长身边,一身青衣,瘦削清逸,脸上是含蓄得体的笑容,眉目间却有一种倦怠的病色。
  小夭心内咯噔一下,他生病了吗?看上去病得不轻,那又何必亲自来参加婚礼?是他自己想来,还是因为怕丰隆认为他心有芥蒂不得不来?可有人知道他生病……一时间,小夭思绪纷杂。
  丰隆悄声叫她:“小夭!”
  小夭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她和丰隆的婚礼。难言的苦涩弥漫上心头,从今往后,璟的事和她有什么相关?
  丰隆低声说:“两个月前璟抱病来见我,竟然求我取消婚礼,我气得拂袖而去。希望我们成婚后,他能真正放下。”小夭默不作声,丰隆低声问:”小夭,你开心吗?”
  小夭笑问:“你觉得呢?”
  丰隆看到小夭的笑脸,放心了几分,说道:“璟说,他求我取消婚礼,并不是因为他心中有你,而是他觉得你不开心,并不愿意嫁给我。我当时心情还挺复杂,去和妹妹商量,妹妹说,又不是几位陛下逼你嫁给我,是你亲口答应的婚事,怎么可能不愿意?”
  一位须髯皆白的长老笑着传音:“小两口别说悄悄话了,吉时就要到了!”
  丰隆和小夭忙屏息静气站好,不再说话。
  当悠扬悦耳的钟磬声响起时,礼官高声唱道:“吉时到!一拜天地。”
  小夭和丰隆叩拜天地。
  “二拜尊长一一”
  丰隆的爷爷赤水海天、爹爹小祝融、娘亲赤水夫人,都微笑地看着他们。
  丰隆带着小夭走到他们面前,小夭正要随着丰隆跪下去,一声清越的叫声从外面传来,打断了婚礼。
  “小夭!”
  众人都回头,只看防风邶一袭白衣,从外面走了进来,朗声说道:“小夭,不要嫁给他。”
  小夭呆呆地看着防风邶。
  所有人都傻了,没有人想到防风家的一个庶子竟敢惊扰赤水族长的婚礼。赤水海天震怒,呵斥道:“来人!把这个混账无礼的东西拘押起来!回头我倒是要去问问防风小怪,他怎么养的儿子?”
  几个赤水家的侍卫冲到防风邶身边,想把防风邶赶出去,却被一股大力推住,根本难以靠近防风邶。
  防风邶旁若无人,向着小夭走去,随着防风邶的走动,想拦阻他的侍卫竟然噼噼啪啪全摔到了地上。
  丰隆强压着怒气,语含威胁地说:“防风邶,今日有贵客在,我不想惊扰了贵客,望你也不要铸成大错!”
  防风邶没理会丰隆,只是盯着小夭:“小夭,不要嫁。”
  小夭又恼又怒地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要嫁给赤水丰隆!”
  “你现在告诉我不要嫁给他?”小夭简直想仰天大笑,“你立即离开!”
  小夭对丰隆说:“我们继续行礼,我不想错过吉时!”
  赤水献领着几个赤水氏的高手挡在了防风邶身前,即使以相柳的修为,一时间也不可能突破。
  丰隆对礼官点了下头,示意继续婚礼,礼官叫道:“二拜尊长一一”
  小夭和丰隆面朝三位尊长,准备叩拜。
  防风邶一边和赤水献交手,一边说:“小夭,还记得你发过的毒誓吗?如若违背,凡你所喜,都将成痛;凡你所乐,都将成苦。”
  小夭的动作骤然僵住,她许过相柳一个诺言,要为他做一件事。
  丰隆看小夭迟迟不叩拜,心提了起来,带着慌乱叫道:“小夭!”
  小夭缓缓回身,盯着防风邶:“你想要怎么样?”
  防风邶说:“我要你现在跟我离开!”
  小夭全身发冷,全大荒的氏族都汇聚在此,如果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场合悔婚,而且是跟着一个男人走掉,那不是在羞辱赤水氏和丰隆吗?赤水氏会怎么看她?全天下会怎么看她?
  小夭问:“为什么?”相柳,你两个月前就知道我要成婚,为什么你要如此做?你是想让全天下都唾弃我吗?就算你要毁掉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最羞辱人的方式?
  防风邶冷冷地说:“你不需要问为什么,你只需按我的要求去做,我要你跟我走,立即、马上!”
  当年的誓言犹在耳畔:“若违此誓,凡我所喜,都将成痛;凡我所乐,都将成苦。”可现如今的情形,守了诺言,难道就会没有痛、没有苦了?小夭惨笑,这个誓言做与不做,她这一生都将永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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