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旧情郎》第40/238页


  李玉唇角扯了扯,吩咐黄门记下自己的吩咐:“传令下去,着人即日起准备长公主殿下的婚事。”
  黄门:“啊?”长公主殿下要嫁人了?
  李玉淡声:“待她回来,便押她成婚,不管她肯不肯。另着人去北冥派请人来,这婚事,男方总不能一人不出。”
  黄门小心翼翼地应了。
  御医在边上道:“陛下,到诊脉时辰了。”
  李玉“嗯”一声,让御医上前为自己诊脉。御医诊了后,神色凝重,却只在心中叹气,并不说出来触陛下的霉头。李玉边让御医诊脉,边扶着额头,随口吩咐下去长公主婚事的事项。时间紧促,他却不能任李皎再拖下去了……
  殿中说着话,忽然听到殿外一阵喧哗。
  有小黄门进来通报:“陛下,皇后殿下求见。”
  李玉说:“不见。”
  黄门迟疑:“皇后殿下说已有一月未曾见到陛下您,她已知错,望陛下恕罪……”
  李玉平静道:“九月祭祀时节,不就能见到了吗?何必执着于现今?”
  宫中的诸人,都知道皇帝与皇后殿下的关系很微妙,远非宫外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帝后情甚笃”那般友好。甚至不说友好,皇帝陛下与皇后几乎是水火不容,非必要,他从来不见皇后。然这种宫中秘辛,上头有太皇太后和陛下二人一起压着,无人敢把这种传闻放出未央宫去。
  宣室殿外,宫女们撑着伞,伞下立一容颜绝色的女郎。她梳着飞仙髻,长裙广带,衣袂在雨帘中飘飞。那张精致的面孔上点着花钿,被雨水沾上,朦胧又美丽。
  皇后姓洛,是家中唯一女儿,入宫前,人称她为“洛女”。这般称呼,可见皇后之姿,与那传说中的洛神,也是不差什么。
  洛女在宫外等候了半个时辰,御医出来,黄门出来,她依然没有等到皇帝陛下的召见。身边诸女低着头,无人敢对皇后露出同情之色,但她们心中,对这位皇后,已经同情了一遍又一遍。
  洛女看到御医,脸上有几分难堪之色,召人停下:“陛下生病了?为何我不知?陛下什么病?”
  御医躬身:“恕老夫不能答。御体之状,老夫不能与任何人说道。”
  洛女容颜瑰丽皎若烟霞之升,此时因御医的话,脸上浮现青青白白诸色。她被气得眼睛发红,沉声:“放肆!我贵为皇后,关心自己的丈夫……”
  她话没有训完,就见宣室殿中服侍的黄门出了殿。洛女一顿,那黄门也不走过来,也不特意叮嘱她,只摆手往袖中一拢,站在殿门口趾高气扬地吩咐:“陛下不许任何人在殿外喧哗!无召见者当退!”
  皇后洛女全身僵硬,直觉一个黄门也敢冒犯自己。她站在宣室殿外,觉得这方所有人都瞧不起自己。
  洛女再无法忍受这种羞辱,扭头便走,身后诸女们静悄悄地跟上。洛女回到自己的宫室,暗自恼了一会儿,有宫女前来,递来一张纸条:“国丈托人传进宫的……”
  洛女忍着气,打开了纸条看。她见父亲于信中,无非说起前方政事上一些与后宫联系紧密的事。父亲在心中殷殷切切劝她:“何以多妒?”
  洛女眼眶微红:“……”
  她父亲在信中说起上朝时,众臣又在劝皇帝陛下纳嫔妃之事,只因皇后多年无出。群臣们并非不能接受皇帝不充后宫,毕竟前两任皇帝陛下,后宫中都只有一位皇后殿下。这么多年的拉锯战,大魏臣子已经接受了李氏皇帝深情的性格设定。
  然陛下登基已经四年了。
  膝下无子无女。
  洛父小心地顾忌着皇后的面子,在心中谨慎地建议皇后就医,或者寻寻民间偏方。洛家甚至可为女寻医,只要皇后召见即可……若洛女再无所出,即便皇帝宠信,这后宫之主的位置,恐怕也是难以服众,难以坐下去的。
  洛女将父亲的信撕碎扔了。
  她忍得辛苦无比,宫外的父亲如何得知?她有一腔难言之苦,可她敢跟谁说?这宫中漫漫长夜,一日日无眠到天亮……她要如何告诉自己的父亲,她至今,都不曾与皇帝圆.房?
  洛女趴在床上,将头闷于枕下,声音嘶哑地哭:“他是报复我!他是故意的!”
  “四年了!他故意在人前做样子,人后却根本不理我!”
  “我一个皇后,在宫中却毫无说话的地位!”
  “他不碰我!他根本就不碰我!”
  “李玉,他的心好狠!四年时间,都磨不去他的仇恨!”
  “阿父――你看我人前风光,你可知李玉在背后如何对我!”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哥哥终于出场了呢~李家天下的传代其实很有意思,相当于断层断层地传着,我就喜欢写这种有意思的设定。正文里大概很难提及这种秘辛,我就在作者有话里跟大家科普了:
  李信心狠,是开国皇帝;李宿雨没有父亲那么狠,却也是个雄心勃勃的帝王。李信教育儿子的准则是“随他去”“他长成什么样我都接受”“出了错我很乐意承认所以不要找我补救”。李宿雨被李信放养惯了,就心中不平,觉得爸爸不爱我,我要爱我儿子。他教育儿子就很严肃。但李宿雨教养的太子他其实不满意,不过他在儿子里扒拉来扒拉去,也没找到更喜欢的……后来哐当一声!惊喜从天降!李玉横空出世!
  其心狠程度!其心机深沉程度!最像我大信哥!
  李宿雨这时候才发现他还是爱他爸爸,就踹了儿子,想扶持孙子登基,但儿子又不干啊,所以就是一出惨剧了……
  其实都怪李宿雨对爸爸爱得深!这都是爱爸爸爱出来的……

☆、第34章 1.1.1

  又在路上蹉跎了十数日,天越来越热, 李皎也精神越来越不济。有雁莳在中间传话, 到六月中旬的时候, 郝连平终于愿意和长公主再谈谈了。一行人早已上路,离开蓝田, 此时新到一小镇停歇。天气炎热,郝连平在屋中连喝了两盏凉茶,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信阳长公主殿下。
  李皎她依然宽袍长带, 清瘦飘逸,从外进屋时,低头一瞬间, 腰肢款款, 步伐轻而无力,真有弱柳扶风之感。然她入座后,弱柳扶风之错觉就与她相差甚远了――李皎自觉入座,自己给自己倒了茶水, 只跟郝连平点头致意, 清婉眉目间神色冷冷淡淡,分明无多少热情。
  郝连平心微沉:“看来你是要否认我们的协约,拒绝跟我和亲了。”
  李皎颔首:“我想了一阵,觉和亲之事可再谈, 我却无能为力。然王子不必担心,你我之前说的其他事,例如助你回夏, 支持你夺.权之事,即便我皇兄不理会,我也会帮你达成心愿。”
  郝连平久而无话。
  其实两人之间的矛盾,不过是一个郁明。按照郝连平的心思,杀了郁明,两人之间的龃龉就不存在了。他很难理解身为长公主,李皎却放不下区区一个男人。她想要男人的话,世上不是多的是吗?然郁明就是好本事,他打了夏国王子,还让大魏长公主改了和亲的主张。
  郝连平一时无话,连喝两杯茶,垂下的眸中神色阴沉寒郁。
  确如李皎所言。他来大魏交际,并非是他自愿。他既然是夏国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外出交际的事,实在不需要他出面。但夏国内乱,皇帝病重,皇后被控制。如今夏国的朝局由他那位大王兄一手掌控。他父皇一病倒,大王兄就急忙忙把郝连平赶去大魏交际,唯恐郝连平留在夏国,会误了他的大事一般。大王兄的心思路人皆知,郝连平更是心中郁郁,唯恐大王兄对父皇下手从而篡位。所以郝连平和亲的心思马马虎虎,他更想的,是寻个理由返回夏国。
  然通常情况下,没有夏国皇帝发话,这种两国间的交际,就表明郝连平要长期留在大魏了。
  从而,郝连平与李皎合作。郝连平一旦娶了大魏长公主,势必需要重返夏国告知皇室。正好大魏此时与夏国的关系一般般,西边又一直有凉国在骚扰,长公主李皎心有大义,与郝连平一拍即合,不惜私自离开长安前来相迎郝连平,与郝连平提前见面私谈,好重拾两国多年深交。谁想李皎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旧日扈从,郝连平不光被白打了,这亲眼看也和不成了。
  听李皎说仍会助他,郝连平一声冷笑:“就因为那个郁明?你若早对他有心思,当初何必耍我?”
  李皎幽幽道:“我以为他躲着我,我不可能再见到他了。我也不知道我会在路上遇到他。”
  郝连平摔了案上茶盏,心中震怒,气得说不出话。
  李皎垂眼,诚恳道:“是我负约。然我们的合约仍是有意义的,你助我一些事,我助你回夏国。此盟不改,王子不必担心。还望王子忘了我二人之间的和亲约定,好另寻他法。”
  郝连平沉声:“我若是不肯忘呢?”
  李皎撩起眼皮,静静看着他。看这位异国王子面孔温润,眸子却冷嗖嗖的。这是个气质阴郁的美男子,越是怒,越是皮相好看。然李皎心中波澜不起,她对与自己的旧情郎反着来的美郎君,都生不起兴趣。李皎慢慢道:“那我们来聊一聊你当日在郁郎面前如何骂我的吧。”
  郝连平:“……!”
  气息忽得一乱。
  他震惊无比,没想到自己那日时喝醉酒后的真情流露能被李皎知道。他脱口而出:“他连这个都跟你说?!”
  李皎神秘而淡定地笑着:郁明当然没说。但耐不住她熟悉郁明那种死撑不改的作风。他越不说,说明郝连平骂的越不是好话。李皎倒无所谓别人怎么骂自己,而且被人维护,她还是很开心的。
  就是郁明这几日虽然被她以“冒犯郝连王子”之罪押着一同上路,却一直躲着她,让她有些难过。
  郝连平不敢与李皎谈自己当日如何辱她的话,只能转了话题:“好吧,我同意你的要求。只是回长安后,最迟半年,你必要助我回夏。否则,我不确认我会做什么出来。”
  李皎抬手,与他击掌。
  郝连平笑了笑,与她连击三掌。他也不了解李皎,不知道李皎会不会履行承诺。但以两人数日相处来所观,此女禀性大气,除了遇上她那个旧日扈从的事特别容易犯糊涂,其他时候她都沉得住气,比如面对自己。她喜走阳谋,不屑阴谋,倒与他是截然相反的人。
  郝连平倒很好奇,李皎打算如何助自己,又需要自己帮什么忙?
  喝完了酒,谈成了新的约定,李皎便起身告辞。郝连平心中对她不满,所以依然坐着喝酒,并未起身相送。李皎身边那个侍女明珠已经露出针对郝连平的明显不喜神色,李皎却神色平平,毫无不悦之意。
  郝连平感兴趣地打量着主仆二人推门而出,忽得敲了敲案板,吸引欲出门的女郎的注意力:“嗳,殿下,你给我透个实话吧,我好琢磨日后该怎么面对某人。那个郁家郎君,到底和你什么关系?不会是情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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