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旧情郎》第98/238页


  李玉顿时心涌不好预感。
  雁莳口无遮拦、吊儿郎当,每次说话这个调调,都能惊住李玉……那不好的预感太明显,让皇帝陛下当即止住雁莳的话:“停!留后再说!”
  雁莳闭嘴。
  早朝其后又讨论了其他一些问题,众人下朝。李皎和杨安的问题由得官员们去查,在得知结果前,李玉并不会过问什么。他有心想看李皎能做到哪一步,是否真的能查出什么,便坐观其变。李玉现在采取无为策略,对朝政之事,若非动摇国计民生,他都不太会采取大改动了。皇帝的收缩政策,让朝臣不解,却因为也无什么错,只能想陛下是另有所谋了。
  雁莳被留了下来,熟识的几位朝臣路过她时,都对她露出鼓励又揶揄的眼神。
  雁莳:“……”
  一般下朝后,还被留下来的,要么是问题臣子,要么是红人臣子。雁莳觉得自己肯定不是李玉面前的红人,那她就是问题多多的臣子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少时读族学时,其他小朋友都下了课,她被先生留下批评教育……
  雁莳叹口气,抹把脸,顶着众朝臣意味深长的目光,去宣室殿求见李玉了。
  陛下他老人家换了身衣服,让雁莳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宣她进殿。雁莳颇有问题臣子的自觉性,进去后眼观鼻鼻观心,恭恭敬敬地给陛下请安行礼。
  李玉问她:“你在朝上时是想说什么?昨夜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李玉看雁莳抬头,目光晶亮地看着他。
  他头皮发麻,手不觉按在案几上,好缓解自己待会儿将听到的话。
  果然雁莳一个磕绊也不打,就流利地说道:“回陛下,臣之所以在那里,是因为臣被采花贼调\\戏了,还要求脱衣服摸胸!”
  李玉:“……”
  雁莳言辞恳切:“那个采花贼,臣今早已经查清楚了,就是那个北冥派的林白!陛下,臣身为一个女子,竟然被男人这般这般,那般那般。何堪其辱!但是臣清白已失,臣也没办法了。”
  李玉对雁莳,简直无语凝噎。
  他一阵头疼,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你意欲何为?”
  雁莳认真道:“陛下就把林白赐给臣当夫君吧!反正我清白没了,他又恰好长得不错……嘿嘿嘿,陛下懂得。”
  李玉终于忍无可忍,他慢条斯理,嘴角微微向上牵了牵:“你的清白,早八百年前,在你和男郎们滚泥沙的时候,不就应该早就失了吗?那么多的郎君,哪个破了你的清白,你还记得吗?”
  雁莳:“……”
  她看李玉一脸平静,不知为何,心中却涌起不祥感觉。她勉强自嘲道:“那么久前的事了,陛下还记得啊……”她少年时天天如野小子般鬼混,好多次都被李玉撞到。最惨的一次,她与一众郎君们在泥土里打仗,众人出来时,全是泥人。这幕让身有洁癖的平阳王见到,那位郡王,当时就目瞪口呆,差点晕过去。
  李玉:“朕的记性超乎你想象的好!”
  李玉:“你少时与朕同宿一宿,你的清白是不是失给朕了呢?”
  雁莳:“……”
  李玉:“你似乎在一开始以为朕是女郎,还调戏过朕?朕的清白谁负责呢?”
  雁莳:“……”
  她满头大汗,被质问的莫名其妙,委屈又尴尬。她不就是见林白长得不错嘛,不就是想要个夫君么。陛下至于跟她翻这么多旧账?而且好多事都挺尴尬,她不太记得了呢……没想到陛下的记性这么好!
  雁莳怯怯地抬头望一眼李玉的脸。
  李玉重重拍下案木,沉声:“滚出去给朕跪着反省!”
  雁莳忙急忙忙地滚出去跪着了,反省得一脸茫然,始终不知自己做错什么了。她觉得李玉真是反复无常,她还帮李皎了呢,居然也没落得什么好……雁莳苦不堪言,最后不得不贿赂陛下身边的中常侍:“我也不求知道我错在哪里了,只求如何能让陛下消气,原谅我?”
  中常侍用怪异眼神看她,良久幽幽道:“女郎送两只鸡给陛下,兴许他就不气了……”
  雁莳:“……啊?!”她干笑一声,“陛下的爱好还真古怪呢。”
  原来她当年是不小心拍马屁拍对了呢!
  中常侍恨铁不成钢,摇摇头,进殿去了。
  在雁莳罚跪、李皎深居不出、杨家闭门谢客的这段时间,郁明并没有离开长安。他东躲西藏,审度情势,记得李皎让自己探查杨婴问题的事。最直接的证据,便是能够证明那画像是杨婴所画,茵犀香乃杨婴所用。后者需要探寻杨宅,郁明暂避其锋,不去叨扰杨家。前者,郁明倒是找到了杨家曾经安排杨婴跟着学画的一个女先生。
  他寻到女先生时,杨家也派人留意。
  双方又是一场恶战!
  然有廷尉和执金吾的人查,杨家不敢过问。郁明一路带着女先生突围,论单打独斗,郁明还没怕过谁!
  作者有话要说:  我二明要帮皎皎做大事呢!

☆、第68章 1

  华灯初上,长夜将至, 杨府中, 大郎杨安正在嘱咐下属做事。一个下属出去, 新的进来。他不光嘱咐下属做事,榻木上还放了一个大包袱。此时包袱里已经塞了不少出行必用品, 金银衣物,林林总总。杨安一边想一边说,井井有条, 偏偏门哐地被从外一脚踹开。屋中诸人不解看去,见青年手提着一个扈从打扮的男子,怒容难抑地大步进屋。当着杨安的面, 他将手中提着的青年往地上一丢, 一手指人,眼睛盯着杨安:“兄长,你竟让人伪造证据,去陷害三妹么?!那难道不是你的妹妹么?!”
  杨安皱眉, 神色带些许不满, 盯着闯进来的博成君的目光如厉星,让博成君有些不敢与之对视。但想到兄长做的事,博成君心中怒火再涌,回以不屈的目光。
  杨安慢慢道:“不是让你闭门思过么?谁放你出来的?”
  博成君:“我就算闭门思过, 也架不住外头兄长你要谋逆啊,兄长你说呢?”
  杨安目光微变,再盯二弟片刻, 博成君目光一分不让,与他直视。杨安目光收敛,气势微收,手背朝外挥了挥,当即,一室下属低着头退出屋子,关上了门。屋中只剩下兄弟二人后,博成君颤声开口:“兄长!三娘也是你的妹妹啊!你怎能将所有的错往她身上推?你没想过她一个弱女子,担了这些罪,就是必死无疑么?”
  火烛之光在窗上跳跃,将屋中二人映得狰狞。杨安冷笑再三:“我焉能不知?要怪就怪你自己!惹了信阳长公主,让她总是有事没事关注我们府上!她将杨家记得这么清楚,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吗?若非你三天两头跟她写信跟她交谈,我杨氏的秘密怎会暴露的这么快?!”
  博成君微怔,唇动了下,却没说话。
  杨安声音放缓,手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眼下朝廷介入,我只能弃车保帅。算了,你收拾下行李跟我走吧。长安这边,我们是待不住了。”
  “兄长,你当真谋逆了?!”博成君面色白下去,多日滴水未沾让他身子一晃,大脑空白。他纵是有所猜测,也没料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杨家不是一直拥护陛下么?我们还有从龙之功啊!你真的和凉国私通,那置我们杨家先祖于何地?!”
  “这般质问的人该是我不是你!”杨安声音抬高,须目皆张,怒火让他手指苍天,全身发抖,“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父母就是对你太好了,才什么也不跟你说!你醒醒吧,我们杨家拥护的从来都不是当朝陛下!先太子被当朝陛下害死,当朝陛下乃篡位!论谋逆,他才是真的谋逆!”
  博成君往后退一步:“……”
  杨安怒走数步,一声比一声狠厉:“你真以为当年让你和信阳公主定亲,为的是百年之好?不,不是!我们为的是临时反水!中途站到他身边,最后我们帮太子杀了他!然李玉他太过狡诈!他看出我们家的意思,竟然设计徒徒困死了我们父母!其他长辈兄弟都被他坑死!我们能活下来,是因为他笃定我们不知道杨氏的用心!”
  杨安冷笑:“他算错了,我知道!围城而困死的时候,我躲在城中,我去救过父母!你知道阿父临死前的怨恨么?你知道他有多后悔与虎为谋吗?!城中连困数日,李玉他竟是不救!火烧满城啊杨承!他们死不瞑目啊杨承!”
  “你要我拥护这样的皇帝,要我真心爱戴这样的陛下?我绝不会!”
  随着杨安每说一句话,博成君面色就苍白一分。兄长一步步往前,指着他质问。他神色难堪,步步后退,最后跌坐在榻木上。火焰将青年的眼睛照得晦暗不明,博成君好半晌,才挣扎着说出一句:“……但是陛下是明君……陛下不像是会杀自己父亲的人……”
  “呵呵,谁又不是明君呢?谁又像是会诛杀自己父亲的人呢?”杨安冷声,“李玉心机之深之远,绝非你所想!他硬生生把自己改成站到道德制高点上,来攻击先太子!他害死了杨氏一门,还偏偏作明君样,给活下来的你我封赏。他一点点麻痹我们,麻痹天下人。你看着吧,再过十年,没人会记得当年先太子是被谁逼死!但谁都会如你这般,笃定陛下是明君!他就算是个好皇帝,也绝不是什么圣人!”
  “但是、但是……”博成君声音发抖。
  他兄长口中的陛下,与他看到的陛下,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在博成君眼中,陛下政事勤勉,待妹宠信,做事有原则,每一步都深思熟虑。天下男郎皆慕强者!强帝又配豪臣。博成君有大好前程,他的未来清晰明确。哪怕他与长公主退了亲,他想有所作为,陛下都会给他机会。
  而就是这样的人,在兄长口中,却成为一个道德败坏的篡位之徒!
  杨安道:“博成,你醒醒吧。李玉他的算计没有底线,若非如此,太皇太后为何那样恶他?好些知道实情的旧人都被他杀了,我们不投靠凉国,难道等着他卸磨杀驴,将刀锋指向我们么?就算你认为他是好皇帝,那我们父母死于他的援救不及,这是有明确证据的!你为了一个杀父仇人,要与你自己的兄长作对?!”
  博成君回过神:“……那你也不该把三妹推出去……”
  “朝廷在查我们,昨日我得到消息,有人带走了那个女先生,”杨安平静下来,“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杨家必然要有一个人露出水面,来吸引他们的目光。”
  杨安看博成君脸色苍白,心中叹口气,几分不忍。他这个弟弟,从小就被家人养成一个小君子。君子如玉,君子之风,指的就是他这位弟弟。多少腌臜事,他宁可自己弄脏了手,也不想让二弟看到。若非别无办法,他仍希望二弟光风霁月,继续做他的君子。
  杨安走到博成君身边,手按住二弟的肩,轻声:“好了,别想了。这些兄长都会安排好,你不必操心。等我们到了凉国,有人接应后,若有机会,我必然会回来救三妹的。”
  他手扣着二弟的肩,话已说到这个地步,他想博成君也该明白了。果然杨承神色恍惚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杨安跟随在后,心有所慰,杨家现在几个人,他对这个弟弟寄予厚望。只要弟弟晓事,必能成为他的助力。他们就能为父母……博成君忽然反身,手掌一动,一掌推开自己肩头被扣的手。
  杨安目光寒起:“杨承!”
  杨承跃出数步,灯烛被风带动招摇,照着青年俊美苍凉的脸。他的眼眸幽静,眼中也有火光在跳。他几步与杨安拉开了距离,回视兄长的目光,青年不再如先前那般迷茫,反而坚定有力:“兄长,对不住了!我不信陛下为人恶劣,却亲眼看你要害死自己的妹妹!你比你口中的禽.兽,更让我害怕!我是不会姑息你这种做法的!”
  “好、好、好一个杨承!”杨安被气笑,他的弟弟还真是一个君子啊。他不再多言,伸手抓过旁边一灯烛,火焰摇晃,他抬手一扔,帷帐飞扬生风,火油洒下,在风中倾斜。那火势如龙,催向急急往后躲避的青年。博成君迎面便是火舌喷放,向他张开狰狞兽.欲。火焰炽烈,张牙舞爪,几要窜到他的脸上。即便是他,在兄长突然对他出手的时候,神志也晃了一晃,抬手护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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