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第一绿茶》第202/207页


  路杳杳看着小道上出现的北衙禁军,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温归远骑在马上,手握弓箭,紧绷的弓箭还在发出不堪重任的铮鸣。
  “全都拿下。”他冷冷说道,视线自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上扫过,之后面不斜视地下马,一步步走向路杳杳。
  大红色披风兜面而下,把人裹在其中,他把人紧紧抱在怀中,连着手臂都在微微颤动,却依旧没有卸下一点力气。
  “没事了。”他自言自语,也不知是安慰路杳杳还是宽慰自己紧悬了一天的心。
  “没事了。”路杳杳被人禁锢着,只能仰头看着他,一双眼睛明亮如珍珠。
  温归远伸手,小心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漆黑的眼睛背对光显得沉默而深邃。
  “我就知道你会上山。”他庆幸又慌乱地说着。
  “我就知道你会知道。”路杳杳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紧攥的手,冰冷的指尖触得两人皆是一怔。
  温归远从失而复得的狂喜中回神,满腔担忧焦虑在此刻只化成自责心疼,能做的只有把她的手牢牢握在手中。
  “我们回家。”
  “嗯。”


第104章
  路杳杳被绑的事情, 声势浩大的开始,悄无声息的结束。
  路家对外公布是被一伙潜藏在静安堂的歹人劫持,幸得殿下及时解救, 五十三个歹徒被当场斩杀,静安堂被一把大火烧了, 至于白家那位绞了头发, 被关在静安堂的五娘子无人敢问。
  当日早朝,白家义愤填膺,要求严惩歹人, 顺势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圣人病了许久, 脸色蜡黄, 冷淡地看着地下的闹剧,最后面色冷淡的退朝。
  “太子妃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白平洲笼着袖子,快步下了白玉石阶,上前, 对着路寻义庆幸说道。
  三三两两散朝的官员看着并肩走在一起的人,皆是面面相觑, 各自后退了一步。
  路寻义只是笑着点点头, 一如既往地温和:“自然,倒是可惜了白家五娘子,误被奸人牵连,不幸遇难。”
  白平洲长叹一声,扼腕说道:“我那女儿但凡有太子妃一般运气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杳杳自小心善自然得天地眷顾一些。”路寻义站在宫门口,对着白平洲认真说道, “白相也不必伤心,好歹还有一个女儿。”
  白家重嫡极为严重,虽然有几个庶女, 但嫡女如今可就一个了。
  白平洲和蔼地点点头:“自然,路相可是要去东宫看看,带我问好殿下和太子妃。”
  跟在两人身后的众人看着两人在宫门口和和气气地分道扬镳,不由都轻轻松了一口气,白路两家的冲突在各自退让一步之后,逐渐沉下水面,圣人召集御医的频率越发密集,对着朝臣越来越不吝颜色。
  九天阊阖的红墙一眼望不到尽头,紫泉烟霞弥漫的长安城笼罩着令人窒息的气氛。
  春日姗姗来迟,却无人有心庆祝。
  路寻义来东宫看望动了胎气,在床上静养的路杳杳时候,她正心不在焉地给平安包爪子。
  平安整个人娇气地躺在路杳杳的腿上,哼哼唧唧地举着胖乎乎的爪子,被火燎了的大尾巴光秃秃的一截,前爪子被裹得像一个粽子。
  “这么肥,怪不得城门口的狗洞挤不进去。”路寻义坐在她边上,正好和无辜狗眼睛的平安对上视线。
  平安下意识整个人埋进路杳杳怀中,宛若一条死狗。
  “也不是很肥。”路杳杳捏捏它的肚子,心虚地说着。
  “还难受吗?”他问。
  “肚子早就不疼了,是你们太紧张了。”路杳杳不悦说着,“我现在都不去在花园里闲逛,大好春光都浪费了。”
  路寻义伸手撸了撸平安的脑袋,平安乖乖地梗着脖子,僵硬地好似一条石头。
  “这狗也算没白养。”他难得正眼看了眼平安,却见平安的耳朵都是贴着脑袋的。
  “你怎么今日有空来这里啊。”路杳杳看不下去了,把平安从腿上抱开,拍了拍它的屁股,平安立马撒开爪子头也不会地就跑了。
  “看看你。”路寻义接过绿腰递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我怕你有事憋在心底,把自己憋坏了。”
  路杳杳低眸,沉默片刻后说道:“没什么心事,好得很,有心事的是你和哥哥。”
  “她们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她抬眸,露出那双清亮明媚的眼珠,眼波流转如艳阳琉璃,盛了一室春光荡漾,“我要相信你告诉我的,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那我若是说确实是这样呢。”
  路杳杳目光迷离,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细长的眉微微蹙起。
  “可你不是这样的人。”她低头,有些难过地说着。
  “外人都说你心狠手辣,不折手段,人人都道你权欲熏心,虚伪自私,可我还记得你以前站在大门口看着娘的样子,你在笑可我却觉得你在哭。”
  “路府这么冷,你却愿意为了路府抛弃我们的小院。”
  “不过你确实也对不起娘,幸好娘走的时候已经不要你了。”
  路杳杳睁着水润的眼睛,眼睛懵懂而犹豫:“若是可以选择,你还是会选择之前的路吗?”
  “会。”路寻义犹豫许久,终于还是伸手摸了摸面前之人的发髻。
  从牙牙稚童到窈窕少女再到初为人妇,他已经许久不曾摸过她的脑袋了。
  “你见过西洲的风吗?”他笑说着,“太大了也太冷了,我与你母亲便是在那里认识的,她拿着一瓶越州酒把我灌醉在满天风沙的客栈中,睡醒后说要嫁给我,因为我是这一带唯一识字的。”
  “那个时候我不过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看不清前面路的废物。”
  这是路杳杳第一次听他讲起他们之间的故事,明明是平淡的语气,他却听出一点欣喜。
  “她就是西洲人,不过祖辈是被流放过来的,他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可惜西洲太荒凉了,连温饱都是问题,更别说读书了,一家子吃了上顿没下顿,她性格泼辣,就自己开了一家酒肆,招待来玩各色江湖人。”
  路寻义脸上带出一点真切的笑来,让他浑然多了点人气,不再是权力巅峰那位高高在上,无人能及的相爷。
  “那十年实在是太开心了,杳杳,西洲真的太穷了,我穷尽十年,来回奔波,上下打点,不过是让那里的人从一个等死的草芥到可以勉强温饱的人,我以为我要在这里过一辈子,直到朝堂斗争蔓延到这块地方。”
  “你二哥死了。”
  “我无能为力。”
  路杳杳一怔,她知道自己有个二哥,却不知道他的死因并不是寻常病死。
  “西洲陷入战乱,我被调任去了凤州……”他笑了笑,又恢复了往日平淡冷清的样子。
  “不是所有人都跟长安一样的。”他看着路杳杳,笑着说道,“长安繁华到能迷了人的眼,让人以为这是仙境,到了这里,人人便都自由了,可大昇之外,更多的地方,都是一个个无力改变的草芥,江南自古繁华,可你仔细看去,那些民众不过是白李两家踩在脚下的基石。”
  “只有站得足够高,才能改变这样的现状。”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一力推动科举制的运行,破开世家门阀的口子,也曾打压过不少名臣良将,被世人唾骂,可他还是一步步走到今天。
  “古人都言以身殉道,那又未尝不可。”
  路杳杳看着他,手指微微颤动。
  她也许还有满腔的话要问,可突然都掩埋在短短的四个字之中。
  有些人生来是为了翱翔天际,就像柳家老太太,长安束缚了她,也葬送了她。
  有些人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勺,就像长安遍地的高门世家,此生都奉献给了门楣。
  有些人立志要破开世间壁垒,就像路寻义,他可以抛弃一切,包括他深爱的人。

当前:第202/207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