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幻夜同人·谁辨他乡与故乡》第2/149页





第 2 章

  (二)
  六月江南,草长沙白岸,黄莺穿柳带。江岸游人如织,画舫如缕,虽然无法比得长安的绰绰姿容摩肩接踵,但一派开阔的水泽云霞,倒也构成别样佳景,只教人流连忘返,所谓醉江南,大约也便是如此了。
  
  “喂,我说琅琊啊……你到现在为止一直摆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哪?”江岸上踟躇着两个身影,其中一位红发青年深黑的眸子里全是不奈的意思,“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啊?我没有啊?”清秀贵气的年轻人迷惑地推了推镜片,目光茫然地贴着一江春水掠过去,又回到同伴身上,“……我只是在想,这江南好景,不知几月方罢……”
  
  “嗤——”端华在一株垂柳边停了步子,发了个鼻音,“我说,别文绉绉的,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一套的啊!……好不容易来趟江南放个假,终于可以远离那个家伙了,怎么换了你来折磨我……”
  
  李琅琊眯起细长的眼睛,抿起嘴不让笑声流泻出来,那家伙,一定是指八重雪。
  
  “我可是说真的,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年轻的武官干脆一屁股坐到岸边,伸长了双腿,一只手支住脸侧望着他。
  
  李琅琊撩起衣服下摆,在他旁边坐了。此刻他的容色没有玩笑之意了,却带着几分不安:“听说那范阳节度使安禄山,似乎有些不稳之象……圣上……算了,你明白,总是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想要安抚呢,这也是上策,但总让人不安生……”一语未了,却发现红发青年眉眼间藏了些促狭望着自己,嘴角一缕邪气华美的笑痕,那目光灼灼,亮若秋穹之寒星,直盯得李琅琊双颊飞起两朵红晕。
  
  “你……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哦——”端华收敛了笑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但眼睛里的戏谑神情——李琅琊看得清楚——是半分没收敛,“我还以为,薛王老人家的九世子殿下,整天心里琢磨的就是些神怪灵异和风雅佳句,不会关心我们这种武将的事呢……”
  
  “……你……”李琅琊一时语噎,无奈之下只有朝天翻了个白眼,这才正色道,“虽说是风言风语,但无风不起浪,总有几分原因,江南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尽早回长安的好,有什么事也方便照应些。你看,”李琅琊边说边从怀里抽出一折信笺,“长安都有不稳的迹象了,前几日安碧城来的信里也是有提……”
  
  端华翻身坐直了,把信接了过去。李琅琊瞥见,原本那张俊美面孔上的玩世之态此刻都收了,年轻武官的面容显出一派逼人的冷峻和敏感。端华拈着那信笺,双手抖开了兀自细读。约莫有半柱香的工夫,他蹙起冷秀的两条剑眉。“长安……出城的人已经开始增加了?”
  
  李琅琊看着他那难得一见的严肃神态,突然觉得全身冷了起来。天色将暮,六月春江渔舟稀少,漫然碧水映红日,青红交错,水波鳞动,万里江天阔,余霞散成绮,绿柳岸上,烟水渺然随风斜,可不知怎的,此景在李琅琊眼里突然带出了一点凄冷的意味来,这使他心神恍然间一窒,不自觉地伸手攥紧了腰间那绿色的玉玦。
  
  “琅琊……那波斯猫前些日子有给你来别的书信么?”
  
  “啊?……倒是有,跟这封信里说得也差不多,无非就是他水精阁又进了某时某时的器物之类,就等着我回去光顾,那家伙似乎还说过‘就算仗要打,买卖也要做’之类……”
  
  端华凝神想一回,哼了一声,从岸边跳起来,向前面走去,残阳给他全身笼上一层薄红,和着他腰间三尺青锋扣击在武官靴的铜絆子上,音律清越短脆,有如红牙板扣出的江南小调。“那波斯猫……倒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奸商。有道是乱世才好做买卖么?……也罢,琅琊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李琅琊站起来急急追了两步,冷不防那同伴迈着猫儿一般矫捷的姿态掠到了他背后,一只有力的手从后伸来揽住了他的腰,吐纳在耳根后的温热气息让李琅琊不自觉地一阵颤栗。四顾江岸已经并无几人,李琅琊还是一阵羞恼。“端华……!……如此成何体统……”
  
  “嘘。看那边,倒是个观江赏景的好去处。”李琅琊顺着那只修长的手臂看去,江渚沙矶上一大片繁盛丰泽的芦苇荡,水禽飞落来去,芦花已是泛白,但尚未成熟到漫江飞飘,只是颤颤地结在每根苇杆子尖儿,被暮日水色映成了柔亮的粉红。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在此说明一下,由于是同人文,所以还请各位大人不要深究年份……||||||

如果是按书里来算,长安的故事开始是在:开元十九年(733年)——安史之乱(755年)——安史之乱初平(759年)——完全平定(763年),这个故事开头的时间是初平,大约是759年,某AK为了人物年龄,把“开元十九年(733年)——安史之乱(755年)”这段时间缩短了,而把“安史之乱(755年)——安史之乱初平(759年)”这段时间拉得比较长了。但我在这文里不会提年份,只提历史事件……所以大人们勿考据TOT……望大人们轻拍,谢谢。




第 3 章

  (三)
  两人深深浅浅地拨开那一片茂盛得不可思议的芦苇向前走去。年轻的中郎将身形敏捷若飞,足尖一点便如履官道般轻松,李琅琊饶是费力得多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苇杆子的尖儿不时挂住那宽大的流云织锦衣袖,前面端华已来到了沙渚尽头,终是满足地吁了一口气,回头看着同伴。可只是这么一瞥,他就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一滩鸥鹭受惊飞起,贴着水面掠去了。
  
  李琅琊并不明了,自己现在满身泥点,脸色绯红还在喘息不止,墨色长发有几缕挣脱了发带的束缚而落在额前,颈畔,还沾着被他笨拙动作而扯落的莹白芦花。晚江风来,青丝缕缕飞扬成画,此刻他全身洋溢着难以言喻的撩人风情。端华心中赞叹,但嘴上仍是抿不住笑。李琅琊再是迟钝也多少反应过来了,狠狠剜了他一眼,自己走到渚畔坐下,望着万里通红的江天,努力平复气息。端华止了笑,也自在他身边坐了。
  
  “果然好景。”李琅琊低低叹息一声,在鼻尖浮动的芦叶的清香中随口吟了两句,“天长落日远,水净寒波流。”
  
  端华手中把弄芦苇道:“太白先生所言固然精妙,可如是那个‘寒’字不恰,与这江南早夏不符。”
  
  李琅琊笑一笑,并不说什么。年轻的武官红色长发曳地,妖艳亮眼,冷锐眉目在隐隐江雾中此刻显得情谊真切。李琅琊讶然地看见他从靴筒里抽出一管玉箫,温润的羊脂美玉,细腻玲珑,一头悬着长而精巧的红色流苏。
  
  箫声破空而起,绵长悠远,澄江开阔宏大,血红残阳一泻千里自水波上逶迤而来,数点鹭丝排成行伍,在水天相接处缓缓拍动双翼,赤色而硕大的暮日贴江隐去,渔舟唱晚而归,船上艄公的号子伴着清冷而缠绵的箫声,响彻了这江南的万顷长空。
  
  “好曲是好曲……”李琅琊为这箫声中所表现出的与端华那性子截然不同的愁绪震颤了一下,这才悠悠即兴吟道,“江岸烟水散鸥鹭,一箫声断破风云。”
  
  端华收了结尾残音,声音略带不满:“琅琊,我说我虽然不擅长诗赋之类,但我至少还听得懂——你这两句未免哀之过切。”
  
  “你自己吹出来的曲是什么味道,竟不自知么?”李琅琊叹气,“可能也是我听君一曲,思情又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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