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嫡》第2/531页


  
  谢芷沅是谢氏在娘家的闺名,嫁人之后也只有白氏为了表示亲切这样称呼她。此时白氏话音一落,一旁的大房沈氏脸上就露出酸涩之色。
  “弟妹不是听说病了,今日怎么有空来替母亲请安?”沈氏年纪不大,只比谢氏大了一岁,可惜早年丧夫,在这侯府之中位置就显得十分尴尬。她守寡多年,所以看人时目光显得有些阴沉沉的,穿着一身死气沉沉的青色厚袄,原本还算是姣好的容貌因为丈夫的死,使她看起来比实际年岁大了许多,暗色的衣裳更是显得她气色十分糟糕。
  沈氏原是太原郡下建安伯府中的嫡长女,虽说是伯府出身,比起长乐侯府这样的人家沈氏出身是低了些,但自古以来高嫁女低娶媳,沈氏嫁到傅家原本也该是作为世子夫人,往后荣耀一生的,只可惜她命不好。
  在沈氏嫁过来没几年的功夫,她的夫君,原本往后该是继承候府的傅其孟却因早年寻花问柳,而出了意外。丈夫没了,沈氏又是一个妇人,傅家人自然是怪她没本事拴住丈夫的心,以致傅其孟惨死。而沈氏嫁给孟家几年的功夫,又只得一个女儿,大户人家里一般未有嫡子出生时,妾室是不准私下里怀孕的,也因此傅其弦而没少受人唾骂鄙夷。
  沈氏当初嫁到傅家未隔五年便怀了身孕,可惜是个丫头,也幸亏前头谢氏虽说先开怀,但也只生了一个女儿,沈氏那一胎才没备受折磨,只是后来丈夫出事儿,大房相当于便是断了传承香火,白氏自然是心中有些怪罪儿媳沈氏克夫,因此这些年来对沈氏不冷不淡的,但沈氏好歹还是明白,自己一无所有,只得紧紧抓了白氏在手中,这些年来一直都巴结讨好白氏,倒也颇有成效,白氏对于她虽然仍有怨怼,倒也不至于作践她。倒是白氏虽不喜欢沈氏,但对于大儿子傅其孟留下的唯一血脉傅明霞颇有几分怜惜的。
  只是沈氏这个未亡人丈夫早死得守寡便不提了,偏偏往后老了连个儿子都没有,夫家对她又不冷不热的,反倒多有怪责,本来该是自己唾手可得的世子夫人之位,偏偏如今因傅其孟一死,傅其弦自然被册封世子,那世子夫人之位却是挪到了谢氏身上,沈氏原本年纪轻轻的要守寡便已经不甘,世子夫人的位置又被谢氏所抢,再加上她的女儿傅明霞比傅明华小了两月,便硬生生成了侯府的嫡次女,如此一来,沈氏自然是更看谢氏如眼中钉肉中刺,既恨且嫉,认为谢氏母女都欠了她,所以每回在看到谢氏时,总忍不住酸溜溜的说上几句话,傅家大房与二房两妯娌间关系不和的事儿,在傅家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此时沈氏脸上虽然带笑,但是那眼中的嫉妒却毫不掩饰的透了出来,说话时语气尖涩,听得让一旁的白氏眉头就微微皱了皱。
  白氏对于谢氏虽然并不如何喜欢,谢氏看不上她的儿子,她心中有数,对于这个儿媳也只是面子情,可是她好脸面,重规矩,沈氏这样的作派简直不像是伯府出身的大家闺秀模样。
  她没哼声,谢氏理也没理沈氏,只微笑着看向白氏:“听说母亲今日一早收到了江洲的来信。”
  听到这话,白氏脸上罕见的露出几分笑容来,这事儿并不是秘密,傅氏要回到长乐侯府居住,白氏知道瞒也是瞒不住的,因此早早的就将消息放了出来。
  此时谢氏问起这事儿,白氏便点了点头:“惠娘来信了。”白氏的女儿名叫傅仪琴,小字惠娘,白氏这会儿提到女儿的名字,脸上的笑意便显出几分真切:“她嫁给治平不久,便随他远赴江洲,如今我跟她之间也是十几年没再见过了。”白氏说到这儿,不由捏了帕子压了压眼角:“以往只是接到过几封家书,如今总算是要回来了。”
  白氏话音一落,沈氏便迫不及待的道:“儿媳以前嫁进来时,倒正巧是惠娘刚出嫁的时候,也跟母亲一般许久未见她,想得很。如今好在姑爷任满被调回洛阳,只要在京中能任职,往后便能长长久久的与母亲相处一道,不必再分离两地了。”
  沈氏一说完,白氏就正色点了点头:“就是这个道理。阿沅来得正好,”白氏冲傅明华招了招手,傅明华站了过去,白氏将她搂进了怀中一把抱住了,亲热的道:“治平好不容易回来,一时间也没有地方居住,暂时会在侯府之中住上几天,你看着安排一下吧。”白氏话音一落,被她搂在怀中的傅明华眼皮就垂了下来,挡住了眼中的冷漠之色。
  以往白氏因为对谢氏这个儿媳并不太满意的缘故,连带着对于她这个嫡长孙女也并不如何喜欢,今日恐怕只让谢氏帮忙安排姑母傅氏的住处只是前招,应该还有后招才是,否则不可能白氏会明知谢氏身体不佳,如今在侯府之中又并非当家作主,还让她来办这事儿。
  想到梦中的‘她’因为姑母的归来,不知为何白氏对母亲谢氏晚加看不顺眼,导致半年之后谢氏上吊自杀。谢家因为谢氏之死,对傅家恨之入骨,傅家名声大败,甚至当今皇帝天丰帝此后因为傅其弦德行有亏,御史上奏之后,借机将傅家原本世袭罔替的皇恩改为世袭五代。
  傅家经此一事,不止名声败坏,更遭皇帝贬斥,成为京中笑柄,祖上打下的富贵如今也葬送,大受打击之下,傅其弦自然没讨到好,可同时傅家对谢氏也恨之入骨,连带着对于‘傅明华’也并不如何喜欢,身为长乐侯府嫡长女,尤其是在三年之后傅其弦重新续弦,‘傅明华’在侯府之中地位便更显得尴尬。
  没有母亲为她谋划,谢氏对于傅家又心怀怨恨,对她不闻不顾。没有母亲撑腰,没有外祖父的势力,‘傅明华’熬到成年,最后却匆匆出嫁。
  
  第四章 要求
  
  傅明华心中想着事儿,而此时的谢氏一双秀气的眉微微颦了颦,她怎么听不出来白氏这话中的意思,傅仪琴当初嫁给郑南侯府的嫡次子丁治平,这丁治平也是个有出息的,因为是嫡次子,不能继承家业,当初傅仪琴嫁他时可是低嫁,可他不靠荫封,自己考了个功名,谋了个六品通判,领了傅仪琴前往江洲任职了,算算都已经十几年没挪过位置了,如今好不容易能任满回来,恐怕还是因为丁治平四处使了方儿递了消息的原因。
  白氏已经十几年没见过女儿,自然心中想念得紧,如今一听到女儿回来,又是要与自己住到一处,心中欢喜的同时,必是要为她谋划。郑南侯府如今势力大不如前,在京中几乎没什么关系,而一向扎根于晋州郑南城,当初傅氏嫁给丁治平时,可以说是下嫁。郑南侯府在京中虽然也有宅子,但傅明华与谢氏心里都清楚,傅仪琴非要带着全家老小回到傅家居住,无非是想借长乐侯府的势力,想为丈夫谋个好官职,或者说是为她的儿女找个好前程而已。
  若说旁的事儿谢氏说不得今儿心情好便应下了,但白氏那模样明显是维护女儿的,恐怕不止是要让她帮着安排住处那么简单,若是她接下了这烫手的山芋,说不得白氏会再提出其他的要求来,到时吃力不讨好。而且白氏将她的女儿当成掌心宝,谢氏当初嫁到傅家时,傅氏已经出嫁了,她没有跟那个姑奶奶相处过,对她为人也并不了解,因此顿了顿便微笑着开口:“本该为母亲分忧解劳。”谢氏这话一说出口,白氏就知道她恐怕有后话要说了,当下脸上的笑容都淡了几分,还没开口,谢氏接着又道:“只是儿媳这身体不争气,到时恐怕安排得并不周到。倒是大嫂老成持重,办事又有经验,不如就将此事交给大嫂,必定会为母亲办得妥妥当当的。”
  沈氏没有料到谢氏竟然会有将差事儿推给自己的时候,不由既是有些吃惊,又是有些跃跃欲试。她已经许久没有掌过权,尝过办事的滋味儿了,自从傅其孟死后,她便开始守起了寡,如同被傅家放逐了一般,别说重要的大事儿不会知会她一声,许多下人也对她并不那么看重。她堂堂昔日的世子夫人,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也就罢了,她还有女儿,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不争气,连带着女儿日子也不好过了。
  傅明霞只比傅明华小两月,眼见翻过年虚岁就已经九岁了,可以开始准备相看亲事,傅明霞不是嫡长女,又没有爹,还跟了她这么一个没用的娘,往后真正的好亲事哪儿会落到她的头上?自己平日虽然讨好白色,但白色对她并没几分好脸色,倒不如借此机会,将事情替白氏办得妥妥贴贴,她必定会心情舒畅,往后自己母女二人说不定日子会更好过些。
  沈氏想到当初自己身为世子夫人时的风光,如今想起来还不由有些迷醉,因此明知这趟差事恐怕并不那么好办,但心里依旧是有些期望,转头便勉强忍了欣喜,看着白氏道:“母亲,既然二弟妹撑不住,不如让儿媳替母亲分忧也成。”
  刚刚谢氏一说,沈氏便主动开始求了,白氏心里暗骂沈氏多事,脸上的笑容就淡了。自己的女儿要回来,自然要该谢氏安排,那才风光,最重要的是,她要借的是谢家以及谢氏的力量为丁治平在洛阳谋个前程的,沈家如今还得依靠侯府,沈氏又守寡多年,哪儿出得了什么力?沈氏这个没眼力见儿的,也实在惹人心烦。白氏心中不快,便淡淡回绝了沈氏的话:“这事儿哪里用得着你,你自个儿好好回去念经颂佛,也好替你夫君积福!”
  沈氏脸上原本带了些笑意与光彩的神色顿时便黯淡了下去,心里变得忿忿了起来。一天到晚的抄经书念佛,这得念到什么时候?傅其孟死了好几年了,要是能投胎,早该去了,她念了还有什么用?更何况傅其孟那样寻花问柳的,他本来就该死!沈氏气得胸口儿不住起伏,表面却不敢多说什么,恨恨的应了声是,咬紧了牙根儿,气得肝疼,瞪了谢氏一眼,心里将这笔账给又记下了。
  谢氏自然也看到了沈氏的目光,但她却并不以为意。别说傅其孟已经死了,便是他没死,沈氏在她面前也不过是只纸老虎,更何况如今她不是世子夫人,便如同去了爪牙一般,更不足为惧,任她再是记恨,也不过是一笔添一笔而已,气死沈氏自个儿,对她却丝毫无损。
  这就是娶了一个高门儿媳的坏处了。
  白氏低垂下头,掩去了眼中的不喜之色。
  “既然你身体不适,惠娘的事儿你不管也就算了。”白氏并没有就此罢休,此事关系女婿前程:“治平此次任期满了回来待职,不如你进宫问声崔贵妃,打听打听可有适合他的位置还空缺着?”
  这才是白氏真正想要谢氏办的事儿,刚刚要求谢氏帮着张罗傅仪琴一家的住处只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傅明华听到这儿,嘴角就勾了勾。
  崔贵妃是青河崔氏的嫡女,乃是由先帝临终前为当今圣上续娶的侧妃,先帝驾崩天丰帝登位之后,便被封为贵妃,育有三皇子燕追,只比傅明华大了三岁。崔贵妃因为出身青河,是四大姓之一,所以与谢氏之间交情极好,每年长乐侯府都会接到崔贵妃指名要给谢氏的赏赐,洛阳城中就没有不知道崔贵妃与谢氏之间私交好的。
  入冬之后谢氏就病了,宫里崔贵妃还时常赏赐了东西过来,今早还让人送来了南洋进贡的雪梨,白氏打的主意结果是想要借谢氏之便,使崔贵妃在皇上面前吹吹枕头风了。
  这事儿长乐侯府应该是不管,白氏才会找到了谢氏头上。
  
  第五章 要求
  
  可是谢氏听到这话,眼神冷漠。白氏提出这事儿,别看她此时说得轻描淡写,若是事情没办成,或是到时哪怕自己就是借了崔贵妃的势,与丁治平谋了位置,人心不足蛇吞象,到时有的是麻烦在后头。
  此事长乐侯府都不插手,白氏反倒要让她来办事儿,摆明就是想将此事推她身上。
  傅明华心里猜想,像谢氏这样冷淡的人,恐怕白氏要失望了。
  果不其然,谢氏拉了拉身上的披帛,温柔的道:“这事儿倒也不难办,只是不知丁大人可有安排,倒不好贸然插手。”她说得好听,可是面对傅仪琴的夫婿,却不知唤一声姐夫,反倒极为生疏的称其为丁大人,话里行间全是推辞,白氏哪儿听不出来?丁治平若真有安排,哪儿会要她来求谢氏?此时没想到她都开了口,谢氏却断然拒绝。
  白氏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可眼里的神色却是冷下去了,她冷笑着将原本抱着傅明华的手一松,拿指尖揉了揉自己额头,不出声了。
  屋里气氛顿时冷了下去,一旁的沈氏母女看到这样的情景,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之色,正有些尴尬间,外头传来丫环婆子请安的声音,帘子被打了起来,外间屋里冻得直跺脚的傅其弦与三房的钟氏以及两个庶出的儿媳先后进来了。
  傅其弦身上厚厚的黑貂皮大氅被丫环取了下去,露出里头天蓝色的锦缎长袄来。傅明华转头去看,正好就与傅其弦的目光对上,但他只是若无其事的看了女儿一眼,很快就将目光转开了。
  他今年虚岁三十,身材消瘦,唇上留了胡须,面皮细白,浓眉大眼的,若是恍惚一看倒也仪表堂堂。只是一双眼睛下方已经显出眼袋,哪怕敷了细粉,但也能看得出眼圈青黑,显然是被酒色掏空身体了。他眼神轻佻,眼里多了几丝昏黄,走路时脚步虚浮,背脊略弯,给人一种气虚之相,使他原本还算是俊雅的容貌多了几分猥琐阴沉之态。
  几个俏丽的丫环面目含春的望着傅其弦,傅其弦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这些丫环们身上。他虽然贪花好色,可他也不是不挑的,他府中妾室不少,个个姿色不凡,哪怕就是不受他宠爱的嫡妻谢氏,也不是这些低下的丫环可以比的。他看了谢氏一眼,先是有些吃惊,紧接着又有些皱眉:“你怎么来了?”
  谢氏看也不看傅其弦一眼,心中对他这神态暗自作呕,傅其弦进来时,一股香腻的脂粉味儿也随之扑鼻而来,谢氏强忍了恶心感,没说话。
  这些年正是因为傅其弦贪花好色,名声在外,导致每回傅侯爷在与谢氏之主见面时,隐隐感觉抬不起头来,对自己的儿子便颇为不喜,每每看到哪怕傅其弦已经一把年纪,但总是会训斥几句,这也导致了傅其弦没本事跟父亲抗议,却对自已的妻女极为不喜。
  倒是白氏看到儿子前来,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笑容:“快些给世子搬炉暖端热茶。”白氏说完这话,这才盯着儿子道:“你姐姐要回来了。”
  傅仪琴要回长乐侯府的事儿,如今连傅明华都知道了,可傅其弦此时却像是一点儿不知一般,听了白氏这样一说,他有些欣喜的瞪大了眼睛道:“母亲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了。”白氏含着笑意点头,伸手抚了抚自已的裙子:“你们姐弟多年不见,东哥儿今年都已经虚岁13了。”
  东哥儿是傅仪瑟的长子,傅仪瑟嫁丁治平后生两儿一女,大的儿子今年已经十三,还未定亲。
  “正好我在跟阿沅提起治平的差事,若能使贵妃美言几句,治平的差事也就应该有着落了。”刚刚白氏在谢氏这儿吃了一个回绝,此时却心里并不甘,想借儿子之后迫谢氏就范,她这话一说完,果不其然,傅其弦想也不想的就道:“姐夫的差事还没着落吗?”他问了一句,看也没看谢氏一眼:“你抽空去宫里说一声吧。”
  谢氏听了这话,冷笑出声,手一把就将袖口抓紧了。
  她命不好,嫁了这么一个废物,关键是若人知耻便罢,倒也能后进,可偏偏傅其弦却又骄狂自大。她深呼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傅其弦还在撩着衣摆落座:“反正都是自家人,也该拉把手的。”
  “那你跟侯爷提议,由侯爷出面为女婿谋职位不是更好?”谢氏眼中满是讥讽之色,之所以傅其弦说这话,崔贵妃对她又尤其好的原因,是因为谢氏的姐姐嫁的就是青河崔家,正是宫中崔贵妃的嫡亲嫂子,双方正因为有这样的关系,所以崔贵妃一向对谢氏照顾有加。
  可此时傅其弦这窝囊废拿着崔贵妃当成自己亲戚一般使唤,把皇宫大院当成他房屋一般以为进出顺畅,说起替丁治平安排差事就像喝水那么简单。
  如果谢氏爱他也就罢了,可偏偏谢氏怎么看他怎么恶心,此时被他这样一使唤,谢氏眼中全是厌恶之色,这话一说出口,当着白氏以及府中几房的人面前,傅其弦勃然大怒,手里的茶杯一下子就端了起来,一下子作势要朝谢氏掷去的模样。
  沈氏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拢在袖口中的手紧紧撰住了帕子,巴不得傅其弦这盏热茶朝谢氏当头泼去才好!谢氏冷冷盯着傅其弦看,他满头的怒火在谢氏冰冷的眼神下,登时一个激伶清醒了过来,手里的茶杯高举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谢氏嘴角边露出几分冷笑来,傅其弦看到她的笑容,头脑发热,奉茶的丫环还跪在他面前,他端起手里的茶一把朝这目光含情的丫环脸上扣了过去。
  “狗东西,茶太烫了!”他嘴里阴森森的骂,丫环嘴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这样大冷的天,捧着滚烫的茶水正好,可若是浇在人脸上便要被烫掉一层皮了。
  白氏脸色铁青,丫环捂着脸被人拖了下去,大好的早晨便被搅了兴致。

  第六章 明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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