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客的娇养日常》第89/109页


  她点点头,“我明白的,日后,我与师兄会好好过日子,师父只管放心将他交给我。”
  “哈哈,”山秋暝又犯毛病了,朗笑道:“我这像是在嫁女儿!那就托付给你啦,明儿我就收拾东西离开汴梁!”


第86章
  冬月初, 汴梁瑞雪如霭。
  君瑕总算病去抽丝,从颓靡之中恢复过来, 渐渐地能下地。他初恢复能行动的那日, 赵潋打了个盹儿,回来时床榻上的人便不见了, 赵潋唯恐人又趁她不备溜走了,差点号令全城人帮着找驸马。
  结果后来, 赵潋见到他从厨房里出来。
  厨房。
  他从那烟火气充弥的房子里出来做甚么?
  赵潋很快就知道了, 君瑕这个看起来似乎不沾一丝尘世俗气的人,竟然会亲下庖厨洗手作羹汤, 而且四菜一汤甚是美味, 还有赵潋最好的西湖醋鱼、八宝烧鸭。
  她简直不忍心下筷, 美味融化在舌尖, 侵入皮肤,麻到脑中……简直是种享受,赵潋直夸他贤惠。
  “看起来咱俩都不像是会过日子的人, 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做饭。”赵潋心惊。
  山秋暝留下的一堆藏书里,也有关于烹饪之术的,事无巨细地记载得很清楚,君瑕道学着并不难。
  从解毒之后, 君瑕的面庞一天见一天地多了红润, 不复初见时的苍白如雪,气色的恢复让人欣喜,更让他蒙上了一股渐渐锋锐夺魄的气韵, 渐渐地、说不上来为什么,赵潋觉着区区公主府,好像留不住这个人了。
  一想到这儿,再对着满桌珍馐,赵潋便食之无味,面色郁悒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倘若赵潋不是公主,而是个只知侍奉夫君的内宅女人,在他拔毒恢复的这段时日里,她便不会知道北辽已在开拔南下。
  君瑕沉默着。
  赵潋自知拦不住,何况她也不是存心要阻止君瑕做他自己要做的事,“你若是……想投军,我不会拦着你的。”
  一说起来,便如放了闸门的洪水,一股脑涌出来,冲得鼻酸眼热的:“你我这门亲事结得,本来便是委屈了你,我心里一直都明白。谢珺,还是谢珺,不可能永远是君瑕。谢家还是忠臣良将,门风犹存,威望仍在,我明白的,你是不可能这一生都围着我做这个劳什子驸马的。”
  他终于出了声,也看向了她,“莞莞。”
  赵潋的木箸戳入了饭碗之中,她长长叹息一声,“师父走那天前,我对他说,有你一辈子,已是我的福分,你要做什么,我不会拦着。”
  “莞莞……”君瑕的喉咙上下滚了滚,“有你一生,才是我的福分。”
  赵潋瞥了他一眼,忍俊不禁,“好了好了,我明日便入宫同阿清说说。不过,你毒伤才好,能不能晚几日开拔?我要确认你好全了,才好放心你去。”
  君瑕又沉闷无话,许久才道:“私下里,我已见过皇上。”
  “……”
  赵潋笑不出来了,“你又背着我。”
  “我,并非有意。”君瑕欲解释。
  赵潋伸掌,将他的话堵回喉咙里,“不必。我知道,即便哪日你红杏出墙,在外头有人,只有你想,你可以骗我一辈子。”
  君瑕皱眉,“不会。”
  “不会骗我,还是不会红杏出墙?”
  君瑕定定地看着她,“都不会。只有莞莞。”
  赵潋撑着额头,犯晕了不欲多吃,君瑕便让人将饭菜撤了。
  她听着动静,朝窗外看了一眼,银白如素,鹅毛飞絮,渺渺飘荡,如轻纱被风吹舞。
  她支起南面的轩窗,晶莹冰凉的雪花落在眉睫上,融化成水。
  赵潋欢喜地回眸,“弈书,我们出去踩雪好不好?”
  君瑕便一直看着她,一直看着。看得赵潋心虚,将肚子捂了捂,“我多穿点,好不好?”
  君瑕没法拒绝,缓缓点头。
  赵潋便欢喜地取了挂着的猩红貂裘斗篷,君瑕替她系上了红绸带,赵潋笑着拉着他的手,走出房门。
  一天一地的银白,琼枝玉树尽态极妍,宛如素帛佳人。
  赵潋贪心不足,任由红色长靴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声,她笑道:“不行,我要出门玩!你陪我!”
  君瑕从身后抱住她,声音不自觉轻柔:“莞莞,我会平安归来,很快。”
  赵潋仿若未闻,腰身轻轻扭了扭,“出门嘛,好不好?”
  他屏息凝气,“好。”
  于是赵潋得逞,将人挽着骗出了门,一面踩着雪,赵潋道:“我近来总是在想我们之间的事,君瑕,你四月来的汴梁,才半年而已,我们成了婚,孩子我也给你怀上了……你说是不是太快了点?”
  君瑕慢慢扬了唇,“不快,是十一年,不是半年。”
  赵潋又笑着问:“我听说,你曾经将瞿唐狠狠揍了一顿?初来汴梁之时肯定没少吃醋罢?”
  君瑕回眸,与赵潋对视了一眼,看得巧笑嫣然的赵潋心跳漏了一拍,他道:“是醋了,醋得很凶。我便是听到你要嫁瞿唐,才不顾一切来汴梁。”
  “你知道他人不行?”说到瞿唐,赵潋回忆起来,只能道一句,好险好险。
  君瑕道:“其实是,任何人都不行。”
  “除了你?”
  “嗯。”
  今日的君瑕很不同,有问必答,非常爽快。
  赵潋心里冒着甜蜜,嘴上却嗤笑道:“我才不信,你忘了你当初怎么想着撮合我和于济楚的了?”
  君瑕便又不答了。
  决定如何,那是一回事,心里如何想着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即便他有意撮合赵潋与别人,也仍然觉得,这世上当真没几人配得上他的公主。
  一转眼,汴梁最大的酒楼赫然在望,酒招旗凝了冰,恹恹地垂头耷脑。
  一阵风过,雪花旋舞,赵潋挽着君瑕的手已像是一坨冰,出门时走得急,忘了带上手炉,君瑕握着她的手缓缓揉搓,放在掌心哈气,现在的他恢复了体温,手掌温暖,甚至滚烫,一直暖到心里。
  赵潋笑道:“可惜啦,我现在有了娃。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等将来我也能骑马的时候,我想和你赛马?”
  君瑕的眼皮微微掀开,“记得。”
  赵潋的手指为他拂落肩头的素雪,曼睩道:“可惜了一直没有机会。若是……将来我还可以同你一起骑马,一起出游,一起踏青么?”
  君瑕的呼吸缓缓凝住,“可以,随时都可以。”
  赵潋也加重了呼吸,忍不住心头酸涩,重重地扑到他的怀里,将他的腰紧紧搂住。“等你回来的时候,说不定我们的孩儿都出世了……又说不定,他都会爬,会走,会喊人了……战场上瞬息万变,我怕。”
  君瑕本想笑起来,安慰她几句,但是赵潋哭得认真,他也就只压住了她的香肩,胸膛轻轻一震,“上次应该让你见见,我是如何赢了卫聂的。”
  一阵风来,赵潋悄悄一哆嗦,撇嘴道:“那次是侥幸,我才不信你真能有把握赢了卫聂。他战无不胜,除了上回被师父骗吃了一回亏以外,还没被人占去什么便宜,那还是师父筹谋已久,利用卫聂的信任骗了他。”
  两人都沉默无话了,赵潋的肩膀还在颤抖,君瑕慢慢意会到,赵潋不是害怕,而是冷,语调不自觉沉了下来,“莞莞,我们回去。”
  “我不。”赵潋支起头,脸颊不施粉黛,却素而清艳,“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一个你可能不敢去的地方。”
  君瑕不戳破,但心中隐约猜到是哪儿。
  他任由赵潋握着手抓去。
  这是冬月的汴梁,滴水成冰,长街短巷,人烟稀少,转过繁华之处,更是罕见人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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