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妻邪夫》第166/270页


  华陵天却听出了她的画外音――天下变了,你也变了。
  华陵天没有否认,也不想否认。身处他那个位置,有太多的无可奈何。现实逼他变,变得有时候连对着镜子看镜中的自己都感到陌生。这些身不由己,她不会理解,他也不奢望她能懂。从前她就对他的事不上心,如今已为人妇为人母的她,更是不会感兴趣了。
  “我来,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华陵天道。
  “表哥。”慕容云舒忽然不再笑,眼中满是疏离,“事到如今,我们就把这些客套话省了吧。你有国事要忙,我有家事要忙。我们都是浪费不起时间的人。”
  华陵天闻言轻叹一声,道:“云舒,你为何非要对我这么冷漠?我现在虽然是一国之君,但我同样也是你的表哥!这一点,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慕容云舒的眉宇间也染上一层淡淡地伤感,轻声道:“可是现在的你,早已失去了为人兄的能力。以前的表哥,会因为我的一个皱眉而向所有人兴师问罪,然后挖空心思逗我开心。而现在的表哥,日理万机,连我皱眉都看不到,更别说逗我开心了。我们都已经长大了。长大,就意味着隔阂。”
  华陵天忽然很想笑,可脸上露出来的,却是苦涩和悲凉。他珍爱了那么久的表妹,明知道将来会嫁给别人却依旧将她捧在手心里的表妹,如今,却把他当个陌生人一样。
  可笑,可悲。
  如果他当初没有去京城当太子,他们之间的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这个问题,他思考过无数次,却终究找不到答案。
  收拾了一下心情,华陵天冷静地问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慕容云舒抬眼看向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到底准备帮谁?”华陵天问。
  慕容云舒睫羽微颤,淡淡问:“表哥希望我帮谁?”
  “你心里清楚。”
  “我会帮谁,表哥的心里不是也很清楚吗?”
  “怎样才能让你改变主意?”
  慕容云舒没回答他,只道:“云舒的性子,表哥应该很清楚才是。”
  华陵天的黑眸动了动,低声道:“云舒,我是你的亲人。”
  慕容云舒转过身背对他,冷漠地说道:“这一趟金陵,表哥不该来的。”
  华陵天闻言心中一沉,“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表哥在慕容府小住一些日子如何?”慕容云舒忽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虽是疑问的语气,却带着强留的意味。
  华陵天大惊,“你要帮华夜离对付我?!”
  慕容云舒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华陵天楞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异常凄凉。“好,真是太好了。连我的亲表妹也背叛了我。”
  慕容云舒闭上眼,心如刀绞。她何尝没有天人交战过?她何尝没想过昔日的情谊?可是,再让表哥在这条血洒千里的帝王路上继续走下去,结局,只会更惨烈。
  看似庞大的大业王朝,其实早已分崩离析。臣不像臣,王不像王。这四年来,西蜀和燕州的经济都在迅猛发展,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各个阶层的百姓生活都在好转。而大业王朝,却像一个从内而外逐渐腐烂的球,处处歌舞升平,人人粉饰太平,看似完好无损,实则千疮百孔。一旦华夜离与华天晟之间分出胜负来,赢得那一个,就会向朝廷发起进攻。届时,大业王朝这座高楼就将轰然倒塌,再无修补的可能。
  “天帝与夜帝用这四年的时间养精蓄锐不断壮大实力,而你却用四年的时间挥霍了大业王朝所剩不多的生命力。试问,你拿什么与他们对抗?你凭什么希望我帮你?”
  慕容云舒的一字一句如冰刀一样扎在华陵天心里,痛得他失去知觉,只知痛,却不知痛在哪里。
  华陵天像瞬间被人抽走了力气一般,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我也尝试过壮大实力。可是这么大地朝廷,朝上朝下一盘散沙,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没有办法……”
  慕容云舒很想说,国家给你你都治理不好,你还抢它作甚?可她说不出口。再无能,他终究还是她的亲人。她曾试图断绝与他的一切关系。可是经历了这么多,尤其是自从小慕容出生后,她越来越感觉到亲人的珍贵。
  “先在慕容府住下吧。不当皇帝,你还可以做很多事。”留下这句话,慕容云舒快步离开。
  华陵天讷讷地望着前方,目光没有焦距。
  其实,华陵天早料到慕容云舒会拒绝。若非实在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来金陵。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慕容云舒不仅不帮他,还将他软禁起来了。
  不当皇帝,他还可以做很多事?
  或许以前的他可以。但是现在的他,早已忘了该怎样去做一个平常人。
  *
  翌日。华陵天在慕容府客房自尽而亡。
  望着眼前的尸体,慕容云舒只觉一股冰冷的血液直冲头顶,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失去了支点。
  “云舒!”楚长歌抱住晕倒过去的慕容云舒,对身后的管家说道:“立刻请大夫来。”
  “是、是。”
  *
  “夫人是受了刺激才会突然晕倒,身体无大碍。老朽开两幅补药给她补补身子。”
  “有劳了。”钱管家送大夫出门,然后吩咐伙计按药方去抓药。末了见绿儿一脸悲伤地站在角落,便问:“绿丫头,大夫说了小姐没事,你别太难过。”
  绿儿闷闷地摇头,“表少爷死了,小姐心里一定很难受。”
  钱总馆闻言长叹一声,道:“这都是命。表少爷在这里开始,在这里结束,也算善始善终。小姐那么聪慧,一定会明白的。”
  绿儿不语。别人不知道,可她清楚的很。小姐的心,其实很善良。冷漠不过是她掩饰内心的一种方式。装作不在乎,失去的时候才能若无其事,才不会被人可怜。但内心,比谁都痛。当初老夫人过世时,小姐就是人前坚强人后垂泪。
  表少爷,你可知道,被你轻易放弃的性命,是那些无辜死去的人用尽全身力气都奢望不来的……
  *
  慕容云舒再次睁开眼时,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缩小版的楚长歌,正趴在床边一眨不眨地守着她,见她醒来,立即惊喜地睁大眼叫道:“娘你醒了!”
  慕容云舒坐起来环视左右,发现楚长歌不在房里,正要问他去哪里了,就听小慕容说道:“爹不放心别人,就让我在这里守着娘,自己熬药去了。”
  “他熬得药,我更不放心。”慕容云舒笑着说。
  正说着,只见楚长歌双手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还在冒热气的药走进来,挑眉道:“连我都不放心,夫人还能对谁放心?”
  慕容云舒心中一动,温柔地笑了笑,没接话。
  “慕容,往旁边挪一挪。”
  “哦。”楚慕容听话地将服侍慕容云舒的最佳位置让给楚长歌,然后站在床边说道:“娘,爹说你是受了刺激才晕倒的。谁刺激娘了?娘告诉慕容,慕容一定把他抓来给娘道歉。”
  经楚慕容一提醒,慕容云舒记起华陵天的事来,心中瞬时乌云密布。
  楚长歌没好气地瞪楚慕容一眼,给他一个‘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的眼神。
  接受到爹亲的命令,楚慕容立即爬到离床不远不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两条腿悬在空中荡啊荡。
  “先别想那么多,吃药。”楚长歌舀一勺子药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到慕容云舒嘴边。
  慕容云舒张嘴正打算喝,却见楚慕容用那种研究武功秘籍的眼神专注而困惑地看着她,不禁微窘。“我自己来吧。”她道。
  楚长歌却不理她,高声道:“慕容,你说是娘自己喝药好,还是爹喂她喝好?”
  楚慕容不假思索非常配合地回道:“爹喂娘好。”
  这对沆瀣一气的父子啊!慕容云舒好笑地瞪了楚长歌一眼,敢情你找到帮手了是不是?
  楚长歌笑眯眯甚是得意的将药送到慕容云舒口中。
  刚一碰到药勺慕容云舒把头偏到一边皱眉道:“苦。”
  “苦吗?”楚长歌偿了偿,“的确有点苦。不过这样就不苦了。”
  不等慕容云舒明白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楚长歌就含着一口药封住了她的唇。
  等慕容云舒回过神来,药已经进入了喉咙。她还没来得及感受苦不苦……
  “你……”慕容云舒红着脸佯怒道:“慕容还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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